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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一回到市局齐思钧就急急忙忙地钻进了解剖室,蒲熠星看着灯火通明的刑侦大队办公大厅,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现在刚过凌晨三点,夜色很沉,被大厅的灯火隔绝在外,像是一个闷不透风的黑罩子。 三年以来他总是做着相似的梦,梦里的郭文韬温柔地抿着唇笑,最后被一双手铐拉入黑暗。 也是某个梦境,他也站在这里,身后传来那个人温沉的声音:“阿蒲?怎么不进去?” 他转过身,看见了郭文韬,一身制服在他身上显得笔挺好看,他就站在光影交界处,正偏头看过来,那张跟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上却满是血污。 “等你。”他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等我做什么?”郭文韬沉沉地笑了几声,“阿蒲,我回不去了。” 像是验证他的话,空气中响起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是手铐的声音。蒲熠星慌忙伸出手去拽他,却见郭文韬后退了一步,整张脸没入阴影里。 零落的灯光落在他腕间,刺眼的金属反光灼人眼球。 光影交界线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蒲熠星怎么用力往前,却都是徒劳无功。 “小蒲,怎么不进去?” 一个温和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进耳朵,蒲熠星怔愣一瞬,转过头:“何局。” 来人正式市局的二把手何炅。 何炅的办公室高两层,一般不怎么往这层晃,再过两年他就要升到厅里去养老了。 “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你回来了,打内线电话却打不通,就下来找你了,想什么呢?” 蒲熠星垂眸收住翻涌的情绪:“没什么,发会呆,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何炅叹了一口气:“不止是我,撒撒也来了,毕竟老秦也是我们多年的战友。” 他看向窗外浓厚的夜色,声音怅然:“总得送送他。” 两人沉默着相对而立,过了一会,何炅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我办公室聊吧,我和撒撒有事交代你。” 蒲熠星跟着何炅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撒贝宁一副鸠占鹊巢的姿态坐在办公桌后,一手拿着卷宗,一手端着茶杯,好似这是他的办公室一般,甚至还悠闲地翘了个二郎腿。 那神情看着一点也不像一局之长,倒是喜爱占山为王的少年模样。 何炅瞪了他一眼,撒贝宁赶忙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蒲熠星暗自腹诽: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小蒲,来,坐下说。” 何炅从一旁拉来两个椅子,把蒲熠星摁下去,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次案子难吗?” 蒲熠星捧着手里的纸杯,点了点头:“疑点很多,现场有窃听器,还有数字3,以及情绪波动极大的杀人手法……” 他皱着眉:“这很有可能是某个犯罪组织有条理针对警方的报复行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曾造成过社会极大恐慌的犯罪集团NO.的成员就是以数字为代号,在完成犯罪行为后留下相应的数字,用来挑衅警方。” “最坏的情况是,”他艰难地停顿了一下,“三年前我们的行动并没有完全成功,他们卷土重来了。” 三年前的那一天,他的同门师兄魏大勋壮烈牺牲,郭文韬公然叛逃公安系统,亲手烧了一整栋居民楼,害死了足足三十余条性命,后被抓捕归案。 警方与卧底里应外合,牺牲了无数英烈才将该犯罪集团一网打尽。 所有的相关内容都已经尘埃落定,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用最高等级机密封存在档案室深处,再也不曾有人提起。 何炅轻轻叹了口气:“我就说他肯定明白。” “他明白什么,”撒贝宁合上手中的卷宗,把它重新塞进桌上的档案盒里,从一边摸出一份文件,拍在蒲熠星身上,“仔细读。” 蒲熠星打开牛皮纸袋,低头细细读了两行:“犯罪者联盟?” “三年前的‘狙恶计划’虽然胜利了,但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何炅看着他的侧脸,想起那个和他极为相似的男生。 “其实针对这个犯罪集团的剿灭行动,在十五年前也有一次,当时,我们也以为将这颗毒瘤彻底从这个城市铲除了。” “但仅仅是五年,他们就卷土重来,甚至比以往更加肆意妄为,这次只隔了三年。” “他们越来越谨慎,我们却越来越被动,”何炅皱着眉,“如果不早日搞清楚他们的内部情况,这场战斗将永无止尽。” 他一字一句:“我们很可能会输,可我们已经输不起了。” 蒲熠星心一沉,突然见坐在桌后的撒贝宁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你小子对于三年前的案子持续关注是不是过高了一点?” 蒲熠星不说话。 “一周至少翻三次,你怕是快把郭文韬的笔录都背下来了吧。” “总有办法证明他的清白,”蒲熠星垂着眼,捏着食指指节,“只是我还没找到。” “是你亲手逮捕他归案的,”撒贝宁拿起桌上的档案盒,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塞进他怀里,“所以他的清白,只能由你来证明。” 盒子颇有些分量,蒲熠星手忙脚乱地接住,有些诧异道:“师父?” 可是师父不是不相信郭文韬的吗? 蒲熠星有些懵。 当时还在审讯阶段时,撒贝宁不顾反对的一定要把郭文韬咬死定罪,最后也如他所愿,所有证据链全部闭合,郭文韬被送进监狱。 这是……? 撒贝宁低头看着他:“我只相信证据。” 蒲熠星抓着档案盒的手紧了紧。 说完撒贝宁就拉开门离开了,何炅轻咳一声,示意蒲熠星回神。 “你师父嘴硬心软,你知道的,”何炅温和地笑了笑,“所有的东西都批下来了,场地人员流程权限,都有,还缺什么你就跟我直接说,案件进展也可以随时向我报备。” 他的目光温沉地落在蒲熠星身上:“加油,小伙子。” . 周峻纬从医院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蒲熠星办公室的唯一还能落脚的那张皮沙发上只有王春彧一个人端着个电脑窝在上边,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皱着眉头把一段录像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 周峻纬裹挟着寒冷的夜风一屁股镶进沙发里。 奇怪,这人明明是以一个疲惫至极毫无形象的姿态坐下去的,却依旧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是优雅有型的。 王春彧不由得在心里啧啧赞叹了几句,伸手把录像倒回去,嘴上问着:“周老师,你觉得凶手会以什么姿态离开案发现场?” 周峻纬略微思索,微皱的眉头一展:“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离开,或者,会带点炫耀性的意味,让你们故意捕捉到他的痕迹。” 王春彧嘴一撇:“你们这种学心理的太恐怖了。” 他把电脑屏幕转向周峻纬,屏幕上赫然是三个窗口,分别是秦书景小区门口和停车场的监控,还有旁边街道办事委员会办公室所在的小路的监控。 他手指一敲,三个画面同时飞快的播放起来。 周峻纬洒了一眼,发现最早的时间是从昨天下午大概七点开始的,是小区大门口的监控。 首先是小区大门口出现了几个来来往往的人影,有接孩子放学的父母,也有背着手转来转去的老人,也有一些匆匆忙忙的年轻人,而停车场的监控画面里车来车往,看起来和平常无二。 王春彧手指一顿,将停车场的监控拉至十二点,随后停在凌晨一点,警方到达现场前一个小时。 一辆黑色的大众正不徐不疾的要驶出停车场,车牌号码清晰可见。 【顺A•AQC666】 王春彧解释道:“这是秦叔家里的车,为了平时接送孩子方便,登记在陈燕名下的。” 他又将街道办事处的监控进度条拉至午夜十二点半。 街道办事委员会的办公室旁边昏暗的灯光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难以分辨出男女,依稀看得出身板瘦削,巨大的帽兜让他的影子看起来像一个长着水母脑袋的人形怪兽。 他扬手,一个东西被扔了出去。 似乎就像周峻纬说的那般,他仿佛是要故意炫耀似的伸出右手,竖起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晃了晃,接着影子便消失在黑暗里。 那是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数字三。 “太奇怪了,”周峻纬皱起眉头,“他如果不是精神分裂,就是个团伙作案。” 王春彧本来是想给他看看这几个监控的疑点,却没想到周峻纬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怎么说?” “他离开的方式和时间像是要让我们特意看到他一样,但是他却没有用任何引起我们注意的方式来进入小区。” 周峻纬这才慢悠悠的拿起蒲熠星桌上的烧水壶打算给自己倒杯热水暖暖身子。 桌上一团乱,一本卷宗摊在桌上,他目光随意一扫,落在笔录签名“郭文韬”三个字上。 他默不作声地皱了皱眉,又重新把注意力收回来。 “我们先假设,如果凶手就是车里所坐的人,也是那个…”他一顿,选择了一个有点恐怖的可爱称呼,“…水母怪,可以合理推测,也许他是想要杀完人就走,但有什么理由,让他在这里停留了这么长时间,又以这样一种让我们看见他的方式,来宣告他的脱逃。” “但如果,他们都是不同的人,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周峻纬提壶的动作忽地顿住,随后面不改色的放下了茶壶。 王春彧以为他还有什么推测,正打算洗耳恭听,却听见周峻纬的声音恼火的响起来。 “跟阿蒲说了多少次了,进办公室先烧水,不然哪天领导来了连杯水都端不上。” 得,倒了杯空气还装的挺有模有样的。 王春彧撇了撇嘴:“就他这办公室,乱成这个样子,哪位领导闲得没事亲自往狗窝里钻?” “你这技侦主任的办公室比我好不到哪去,”蒲熠星的声音没好气地响起来,“要不是你那坐不下了会赖在我这儿?” “瞧不上就回自己狗窝里去。” 周峻纬和王春彧闻声望去,蒲熠星怀里正抱着一个档案盒,那盒子明显极有分量,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撑爆了。 他艰难地从口袋里拿钥匙打开档案柜的门,努力腾出一个狭小的空间,把它一股脑地塞了进去,又重新锁上门。 周峻纬就在文件柜旁边站着,瞥见上面的「机密」字样,又飞快地挪开目光。 蒲熠星一屁股坐在王春彧旁边,还挤了挤他:“你们俩有什么发现?” “初步排查了一下监控,发现了几个疑点,”王春彧没好气地一边往旁边挪,一边给他解释情况,“第一,嫌疑人的踪迹被确实的拍到了,凌晨一点步行离开了小区,但在两个路口以后就再无踪影,推测在这个地区有藏身地点或者有同伙接应;第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同时在凌晨一点,有人开走了被害人名下的车之后,这辆车就凭空消失了。” “我也拜托交警队的兄弟帮忙调取了高速路口进行排查,没有发现这辆车的踪迹,现在正在排查相同车型的车的出入情况。” 蒲熠星一边听他讲,一边来回拉着监控,王春彧略微一顿,伸手夺下鼠标,调出了一个监控画面。 画面上,穿着大兜帽的黑衣男人正对着摄像头满不在乎地晃了晃比出的数字3。 “第三,嫌疑人故意引我们去这个街道口,为什么?” 蒲熠星伸手往前调了一点,停在了他丢东西的画面上:“派人去拿了么?” “联系了恩齐,他们刚刚走访完目击证人,正带着人往回来走,路过会去一趟,”王春彧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盲猜是窃听器的收讯装置。” “顺带一提,我回来的比你们早些,把窃听器拿去痕检采了个指纹,”王春彧抬腕看了下表,“应该差不多出来了。” “我这里也有发现,”周峻纬指了指蒲熠星背后的袋子,“这小姑娘的体检报告在里面。” 在他们对着监控来来回回看的时候,周峻纬抓起桌上的空水壶烧起了水,终于充满水的烧水壶发出了工作的“咕嘟”声。 周峻纬的声音在冒着泡泡的背景音里起起伏伏:“医院做了非常全面的检查,阴道完整,没有性侵迹象,但是她的背部似乎做过植皮手术。” “窃听器的位置在床头不在公文包或者制服上,说明安装的人活动范围只是在家里而已,手脚也不敢做太大,而且在秦叔那里有一定的信任度。” 王春彧手指飞快地敲着什么,接话道:“秦书家不大,三室两厅,还专门把书房改成了一间能住人的卧室,我刚看了现场传回来的照片,在户口本下面找到了她的收养记录。” “有了,”说话间,电脑屏幕一闪,“秦观心……嗯?” 蒲熠星看着电脑屏幕,沉默片刻:“可不得做植皮手术。” 王春彧也挑眉意外地看着检索结果:“五年前公交车爆炸案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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