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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郭蒲】春风第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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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3 18:37: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郭蒲only,名捕×少侠,阿蒲女装预警
  你可曾吹过长安的春风。
  
  
  
  
  
  
  
  
  1.
  秦淮河畔万家灯火是难得的人世繁华,沿河多少温柔乡,最出名的,莫过于那座望春楼。而那望春楼里最出名的,是那极少现身的花魁。
  不知有多少人一到金陵城就往那望春楼跑,或是一掷千金,只为见那传闻中倾国倾城的花魁一面。
  那花魁有多好看?当年望春楼籍籍无名,正是那花魁于秦淮河上一舞,满河的莲花灯尽皆沦为陪衬,仿佛星河为她坠入人间,从此望春之名传遍天下。
  郭文韬此来金陵,是为抓捕一名人犯的。那大盗刚盗走一批要送到宫里的一批财宝,郭文韬刚得到消息说对方来了金陵。
  那江洋大盗是个好/色之徒,郭文韬在金陵查了好些天,才查出他刚买了个拐/卖来的姑娘,人贩被打得鼻青脸肿,痛哭流涕着说,那江洋大盗已带人回自己临时的住处了。
  郭文韬赶到的时候顾虑着那姑娘的安危,一时着急,直接闯了进去。
  房内刚好两人,一男一女,女的正拿被子遮住自己,哭得梨花带雨,而那男的一身白衣,正打算翻窗户。
  郭文韬拔剑时未有半点迟疑,心想那人不是那江洋大盗还能是何人?
  只是这江洋大盗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看上去像个翩翩公子,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那白衣人满目诧异,但只能回身与他战在一处。转瞬间十几招过下来,郭文韬感叹这江洋大盗竟还是个有些本事的,不像传闻中是个只擅长逃跑的花架子。
  那本在哭的姑娘看见屋外冲进来个人,眼见这俩人打起来,急忙拢了衣服叫了一声:“恩公!”
  当时郭文韬还以为是在叫自己。六扇门的名捕么,救的人虽多,听见那么一声称呼还是挺受用的。
  后来才知道那声“恩公”不是在喊自己,是在喊自己面前这位“江洋大盗”。
  而那位真正的人贩,早就跳窗跑路,迟了一步赶到的郭文韬刚好拦住了那打算去追击的白衣公子。
  郭文韬之所以后来明白自己搞错了人,是因为那刚刚还楚楚可怜的姑娘难得彪悍一次,抄起茶壶朝郭文韬的脑袋扔过来。
  那位真正救了这姑娘的白衣恩公后来带着她坑了郭文韬一顿大餐,在金陵最好的酒楼摆了慢慢一桌子,吃了整一天。
  那便是郭文韬与蒲熠星的初遇。
  
  2.
  蒲熠星是蜀地出来的,擅袖中剑,早几年便离了门派,在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头,虽说不知因何事被门派除了名,但仍是近年来很有名的少侠。
  白衣很挑人,若是弱气,穿起来就像发丧,若是太强势,又与这颜色不太相称,偏偏蒲熠星穿上,就像那云端月天上仙,带着丝孤高的距离感,又偏偏还有些温柔。
  那被蒲熠星及时搭救的姑娘是个溜出家门玩儿的大小姐,从小娇养的,头一次吃这般苦。郭文韬和蒲熠星本都想先把她送回家的,谁知道小姑娘遇见他俩后许是看他们都不像是坏人,胆子倒大了起来,说她头一次来金陵,想在金陵玩一玩再走。
  蒲熠星原来不想答应的,但那女孩可怜兮兮地低着头,说自己再回家怕是就要接受父母安排的婚事了,估计往后也没机会再来金陵一趟。
  蒲熠星最终还是妥协了。
  郭文韬便记住了,这人看着冷冷淡淡的,其实还挺温柔,耳根子也软。
  于是两个人问那姑娘要去哪儿,姑娘一仰头,说去望春楼。
  也不知道这深闺里养大的大小姐是从哪儿听来这地方,但两个人还是带她去了。那望春楼不似大多风月之地,里面的姑娘都是只卖艺的,便少了许多腌臜。
  女孩换了身利落的男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位少女,却都没说破。
  小姑娘晃着腿听曲儿,眼见天边变暗,自己也快该回去,叹了口气:“要是能见璇玑仙跳舞就好了。”
  璇玑仙便是这望春楼的花魁,当年一舞名扬天下,只是露面太少,想见到对方跳舞,全凭机缘。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的,往外望秦淮河畔的万家灯火,一副想把此间景色刻在眼中的样子。
  蒲熠星从桌边站了起来,说他肚子不太舒服,离开了一会儿。
  璇玑仙便是在那时出来的。
  她一袭红裙,红纱罩面,裙下露出白瓷一般的肌肤。
  她是赤脚的,细白的脚腕上戴了一小串铃铛,顺着楼上的红绸滑下来,一旋身,落在秦淮河河面纸扎的红莲上。
  铃铛叮铃铃响,她轻巧起落,通过那一盏盏红莲,落在水中央。
  红裙旋转开来,红绸飞扬,腰间软剑抽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即是人世间最热烈的红莲。
  郭文韬呼吸一滞。
  他想,世间自称冷情之人,多是没有见过此般绝色。
  小姑娘是在璇玑仙一舞接近尾声时扯住郭文韬的衣袖的,她着急地晃他胳膊,压低声音说自己看见了前几天跑了的那个坏蛋。
  那人刚巧从望春楼顶层过去,路过璇玑仙的房间。
  郭文韬没能看完那支舞,直接追了上去。那江洋大盗没想到自己就来个望春楼还能遇上捕快,压根没有防备,在江边被他抓个正着。
  郭文韬把那人捆了,问他来望春楼是来干嘛的,那人惨兮兮地说听说璇玑仙今天跳舞了,他来看看,顺便给佳人送上一只镯子,渴望一睹芳容。
  那镯子在送往宫里的那批财宝中成色也算顶尖的,郭文韬是一定要去拿回来的。只是现在璇玑仙已跳完了舞,估计也拿到了这盗贼放她窗前的镯子。
  他正犹疑着,却听有人柔声喊了句“郭捕头”,一抬头,看见望春楼顶层璇玑仙的房间开了窗,一只白嫩修长的手从其中伸了出来,罩住白玉莲藕般手臂的正是此前那身艳丽红衣。
  自那芊芊玉手中坠下一只珠光宝气的镯子,郭文韬赶忙伸手去接。
  那镯子还带着温热。
  堪堪赶上“少年”末尾的郭名捕不合时宜地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3.
  也许是因为蒲熠星的武功路数有趣,又或者是他确实合郭文韬眼缘,总之郭文韬把那江洋大盗交给了自己的同僚后,蒲熠星说自己要把那被拐卖的姑娘送回家的时候,郭文韬提出自己要与他同行。
  “韬韬不是六扇门的名捕么,怎么有闲工夫同我一起走这一趟?”白衣的公子牵着匹棕红的马,那马个头高,倒是衬得这名满江湖的少侠单薄起来。
  “帮助百姓本来就是郭某的职责。”郭文韬答道。
  那被救了的姑娘眨巴眨巴眼,来回看他们俩人,不明所以。
  结果路上的第一晚,郭文韬就红着脸扯着蒲熠星陪他坐在院子里,磨蹭了半天,问他:“不知蒲少侠可曾为人动过心?”
  蒲熠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看看天上的月亮和院里的牡丹,品出了点儿“花前月下”的意味,顿觉毛骨悚然。
  郭文韬这厮,难不成是要同他表白?
  他赶紧跟郭文韬拉开距离:“没有,不动,不敢动!”
  然而郭名捕其实并不在意他到底动没动过心。
  “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郭文韬说。
  蒲熠星放下心来,重新把椅子拉了回来。
  “哦,你讲。”
  什么姑娘?哪个姑娘?为什么要跟我说?
  蒲熠星边思考边端了一杯茶。
  “我是最近遇到她的。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心动,但是是我以往从没有过的感觉。就想着问问你,如果对一个人有那种,心跳一瞬间好像停止,再耀眼的灯火都比不上她一个人的感觉,算不算心动?”
  蒲熠星翘着二郎腿喝茶,觉得自己听八卦还缺点儿瓜子。
  “算吧,”他随意地答,“肯定算啊。”
  是那个他们救了的姑娘?郭文韬喜欢这款的哦?也是,见惯了世间各种烦扰的六扇门名捕,会被这种涉世未深的小白兔吸引也不算奇怪。哎,是不是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女人,你是唯一一个敢用茶壶砸我的人”?
  郭文韬的耳朵更红了。
  “她跳舞很好看的。”
  嚯,没看出来那小丫头还有这才艺呢?蒲熠星心想。
  “虽然我没见过她的面容,但她肯定很好看。”
  蒲熠星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劲了。那小丫头成天在他们面前晃悠也没遮过脸啊。
  “她是望春楼的璇玑仙。”
  蒲熠星一口茶全喷在了春心荡漾的郭名捕脸上,呛得自己跟去了半条命一样。
  等他终于喘匀了气,看着已经变成落汤鸡的郭文韬,艰难地说:“这个事儿吧韬韬,我想了想,这可能也不叫心动。”
  “叫心梗。”
  
  4.
  郭文韬此人虽然做不出直接跑到望春楼底下大声示爱的蠢事儿,但还是有些行动力的。此行动力表现为他原先都只是不去长安,别的都不挑,但现在只要六扇门一有要去金陵的差事,他必然自告奋勇抢到手里,出差出得堪比旅游,十分快活。
  只是望春楼还是进不了的,实在太费钱,前段时间蒲熠星坑他的那顿大餐已经花了他三个月的官饷了。
  蒲熠星这人倒是也常在金陵,天南海北的江湖事里都有他的身影,但过一段时日总会回到金陵来,郭文韬问他是不是在金陵买了座宅子,蒲熠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没有。
  勤勤恳恳给六扇门打工具备良好专业素养的打工人郭文韬不大相信。但他秉承着蒲熠星不乐意说他就不去了解的原则,一直都没去查。
  他不查是一回事儿,真相会不会自己跳到他眼前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郭文韬身为六扇门的名捕,风头正盛,抓过的人不少,得罪的人也多,刀光剑影里来去,脑袋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只那一次他再一次路过金陵,整座城池在他眼中都暗藏杀机。他不敢去找蒲熠星,生怕把他也卷入自己仇家对自己的围剿中,捂着伤口茫然四顾,竟不知去往哪里。
  想来想去还是去秦淮河畔看看吧,他还记得那日看到红衣的佳人赤脚落在河面,一舞倾城的模样。
  白日望春楼多是关着的,只是那日他走在楼旁,耳朵捕捉到一群人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刀剑出鞘的声音,再一抬头,璇玑仙的窗户竟又开了。
  那窗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来,冲他招了招。
  是在叫他上去。
  那是郭文韬第一次进这望春楼花魁的房间,屋里没有他想象中的熏香,倒是带了点儿酒香。是金陵最出名的那家酒楼里的酒,叫百日醉,说是喝了百日之后还能牢牢记得那酒香,就像还在醉酒一般。郭文韬当初与蒲熠星不打不相识时,请他喝的也是这酒。
  郭文韬踩在花魁房间的地板上,觉得自己的血腥味儿都把这房间给弄脏了。
  他不清楚璇玑仙此时为何要帮他。他们并没有多少交集,要说璇玑仙因为那手镯的事对他一见钟情,就更不可能,当初人家可连头都没有探出来呢。
  花魁正在房门前站着,背对着刚从窗户翻进来的郭文韬,指了指里间,是在叫他藏过去。
  郭文韬知道过会儿仇家就会到望春楼里来寻,只是这满楼的姑娘家,哪里斗得过这些凶神恶煞的江湖人?
  他忧心牵连到楼中人,但璇玑仙的背影立得太稳,好像她真的很笃定她这地界根本不会出事儿。
  郭文韬还是听她的躲了起来。
  他那仇家没过多久就来了望春楼,郭文韬在内间就听见领头的在底下嚷嚷,说要让手底下人把楼里每个角落都搜一遍。
  这楼里平日都是姑娘,谁也说不准他们还要做出什么事儿来。
  那趾高气扬的声音听得郭文韬心里窝火,外间的璇玑仙却在此时提高了声音,让领头的先上来一趟。
  那领头的自然听过璇玑仙的名字,哪怕不冲着自家主子让他追杀的人,也是乐意过来的。
  他喜滋滋上了楼,璇玑仙只是在屋内冷声让他领着他的人走。
  领头的人自是不肯,难听的话也说出来了,说她不过是个舞女,也有胆子说这番话。
  那人突然发难,又很有些本事,攻进来时剑刃直冲璇玑仙面门,璇玑仙动作更快,头一偏,面纱被挑落的同时腰间软剑也抽了出来,干脆利落地将那人抹了脖子,再一脚踹了出去,门又关上了。
  她扬声道:“带着人滚。我不管你们要来找什么人,回去问问你家主子,望春楼也是你们能来撒野的?”
  那群人最终还是灰溜溜地撤了。
  唯有郭文韬还站在顶层的房间里,心里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相反,他觉得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吓。
  那意外失了面纱的璇玑仙转过身来,干巴巴地跟他打了声招呼:“韬韬,好久不见哦。”
  正是听他月下诉衷情的蒲熠星。
  郭文韬顿觉自己沉睡了二十多年才出来彰显一波存在感的少男心碎成了八瓣。
  
  5.
  六扇门算是半面江湖半面朝堂,有些江湖密辛,郭文韬知道得并不太多。
  比如望春楼在江湖中是个什么存在。
  风月之地只是它的一个表象,秦淮河畔这一栋精致的建筑,其实更像是一个门派,里面的姑娘看着柔弱,却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望春楼是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不懂的人才一掷千金在里面买曲儿,最大的买卖,向来都是情报。
  那鼎鼎大名的美人璇玑仙便是望春楼之主,换句话说,是个武功卓绝的情报贩子。
  郭文韬在望春楼里喝着百日醉,多希望之前发生的种种都是他的幻想。根本没有璇玑仙危急时刻的搭救,佳人还是佳人,友人也还是友人。
  蒲熠星还说什么在金陵没宅子,这叫没宅子?那么大一个望春楼都是他的!
  “所以你当时离开,是去跳舞了。”郭文韬哀伤地说。
  蒲熠星觉得十分惭愧,又很尴尬,硬着头皮说是。
  “所以我当时说我……说我心动,你说我是心梗了。”
  蒲熠星:“……是。”
  郭文韬觉得天下间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事儿还是太少,至少这事在他心里过不去。
  蒲熠星觉得他俩的友情估计是到此为止了,十分遗憾,本来原本不好聊天的韬韬现在话都越来越多了来着,多可惜。
  郭文韬临走前犹豫了会儿,又转回来问蒲熠星:“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穿着一身红裙花魁打扮的蒲熠星乖乖巧巧地坐在酒桌前茫然抬头:“啊?”
  白色衬得蒲熠星清冷,红色却把他拉入人间。蒲熠星陪他喝了会儿酒,眼角还多了抹飞红。
  金陵春色,不及佳人。
  郭文韬深吸口气。
  “我以后到你这儿买情报,能不能打折?”
  蒲熠星:……
  “打打打!”
  
  6.
  郭文韬还是常去金陵,每每偷偷摸摸从望春楼的窗户翻进花魁的房间,都有种自己是在偷/情的错觉。
  总捕头问他老往金陵跑,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郭文韬只是摇头。
  姑娘倒不是姑娘,佳人么,还是佳人。
  反正来日方长,我还有时间慢慢磨呢。
  
  7.
  郭文韬从没想过他会为了这种事来望春楼。
  那日是秋日,金陵比春天时多出几分古城的沧桑,唯有望春楼,仿佛还带着少女的娇俏。
  可望春楼不是,郭文韬想,它是风流客的销金窟,是江湖人的生意场,又是……
  又是暗流汹涌中的一把尖刀。
  他站在蒲熠星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是慌的。
  他把他最近查到的东西都坦诚地跟蒲熠星讲了。
  他在最开始查时,没想过牵扯会那么大。背后的事情像滚雪球一般,最后成了他难以撼动的巍峨高山,几乎要把他压垮。他一路查,越查越是心惊,越害怕自己没命活到最后,他想着该适可而止了,不然自己一定会万劫不复。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查到这里来。
  望春楼。
  贩私盐,开私矿,这种种都是死罪,但还可以说是为财。但铸兵……还有他沿途查到的那血淋淋的一桩桩一件件……
  望春楼为何会牵扯其中?
  又是谁野心勃勃,想要的所图的,会是……会是京城那个位置吗?
  蒲熠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明明还是裹在一身红衣里,细白的脚腕上带着一串小铃铛,还是望春楼那艳绝天下的花魁。
  可他现在看起来为什么会那么像一把刀?一把染血的,吹毛断发的利刃。
  蒲熠星只是淡淡地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京城的皇位啊,他想上面换一个人。
  原来竟是如此滔天之罪,郭文韬想,蒲熠星的师门便是察觉到此事,才会将他除名么?这望春楼,却原来只是有权势者为了满足其野心的一把刀吗?
  蒲熠星怎么会,怎么会拿命去赌这样一件事?
  郭文韬是很精明的,他信奉明哲保身,所有的事情都要有把握了才做。
  所以他不懂蒲熠星这样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孤注一掷,是这样一个赌徒。
  蒲熠星明明拥有很多,容貌,名声,财富,这金陵又还算安稳。
  “我查了过去二十多年间戴罪死去或流放或贬官的大臣及其家眷,都没有你。”郭文韬轻声说。
  蒲熠星能是为了什么呢?
  蒲熠星笑着摇了摇头,他说韬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讲到十年前,南下剿山匪的大臣,立下赫赫战功,三万山匪的头颅,助他加官进爵。
  可那三万头颅,京城里哪位大人分得出,那到底是穷凶极恶的山匪,还是流民。
  “南地闹饥荒又闹匪患,那朝廷说是来帮他们的兵只会欺压他们,想从他们身上捞出更多油水。那年死了很多人,百姓再受不住了。一个八品的当地的小官说,一定是因为上面的人不知道,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告到京城去。你知道一路上有多少人拦他吗?”
  “他不过是想救人,”蒲熠星苦笑,“那八品的小官,半百之躯,字字泣血,带着那么多人的控诉,拼了半条命才走到京城。可是没人听啊,所有人都想他死。”
  “皇帝搂着妃子宴饮,酒水流入池中,整园飘酒香,丝竹声声悦耳。而那官员,撞死在了宫墙外。皇帝反而怪他扫了自己的兴致。”
  蒲熠星转头看向郭文韬,秦淮灯火映在他眼中。明明是万家安平,落入他瞳孔,竟像是幽幽鬼火。
  “我是在京城郊外的乱葬岗,捡回家父的尸骨的。”
  当年得到消息的少年人,离开门派夜以继日地赶往京城,最后捧着白骨,将其葬在蜀地。
  葬在那史书根本不会记得的八品小官的家乡。
  若连君王都不护天下百姓,那百姓何必承认那君王?
  “韬韬,忘了吧,这事你不该管的。”
  也断然管不了,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到时京城定会血流成河……”郭文韬仍想劝他。
  还有你,你在刀尖上走,你该怎么办?
  蒲熠星背着手望向楼外,望向蜀地的方向。
  “可这天下百姓,这些年来就没在流血么?”
  
  8.
  郭文韬没回六扇门,他绕了个原路,打算去看看当年他和蒲熠星救下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确实是大户人家,过了那么久,不知道是不是成家了?
  谁知他循着记忆走到那里,发现那宅院竟是荒废的。
  他扯住路人,问对方这户人家是怎么了?
  路人不愿说,郭文韬又道自己是他家的远房亲戚,来投奔的。
  那路人一惊,接着唉声叹气地拍拍他的肩,摇摇头:“没喽。一家都没喽。腰杆子太硬,不肯弯,没得好下场的。”
  那路人讳莫如深地往上指了指,背着手走了。
  郭文韬想起那小姑娘当初双手撑着肉乎乎的小脸,满是艳羡地看着金陵的万家灯火。
  那双湿漉漉又亮晶晶的眼睛。
  等他回到六扇门时,总捕头问他怎么去了那么多时日。
  他摇摇头说没什么,被个人贩溜了好久,是自己这次犯蠢了。
  “那你眼眶红什么?委屈了?”
  郭文韬轻轻点头。
  “是啊,委屈了。”
  
  9.
  郭文韬好久没再去金陵,再去之时,带了些自己今日寻到的新奇物件儿,打算带给蒲熠星。
  他想当作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他还是那个成天追着人贩跑的郭名捕,蒲熠星也还是那个白衣的蒲少侠。
  那夜望春楼失火了,火来得离奇,怎么扑也扑不灭。里面的人逃不出,半座金陵都回荡着凄厉惨叫。
  曾经那般热闹的望春楼,秦淮河畔满楼红袖招的望春楼,已被大火吞没,在灼目的火光中,它的皮肉被撕扯殆尽,骨架被烧焦,成了坠落人间的翻覆的天灯。
  郭文韬眼神空洞,还想往里冲,被人七手八脚地拦住。
  里面的人救不出了,要过去,只是白白搭上性命而已。
  第二天清晨,那火终于熄了。
  郭文韬从望春楼嶙峋的骨架里,寻到一柄软剑。
  璇玑仙腰间的软剑。
  
  
  
  
  
  
  
  
  自那时起,这诡谲的风云,终于要翻到明面上来了。
  郭文韬回了六扇门向总捕头辞行。
  总捕头问他去哪儿。
  去长安。
  年迈的总捕头看着郭文韬踏出门的背影,想起他这手底下最厉害的捕头初来六扇门的模样。他是知道郭文韬的身份是有些问题的,但他没管。
  郭文韬刚来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规规矩矩地做着派给他做的每件事。
  唯有让他去长安时他拒绝了,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那座城。
  后来他崭露头角,不仅查案,连文采学识也样样出众,有人笑着说他不该当个捕头,该去科举,考个状元来当当。
  郭文韬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本在拿笔的手有些发抖。
  总捕头靠在椅子上哀叹,望着天边的云。
  到底还是去了长安,他想。
  
  
  
  
  
  
  10.
  齐相想赶去宫中时,见到的就是跪在门前的他的长子。
  齐思钧跪得笔直,向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
  他劝自己的父亲不要入宫,今晚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齐府。
  “逆子!”齐相气极,抄起茶盏砸了过去。
  茶盏砸在了齐思钧额角,砸出一片鲜血。
  那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来,齐思钧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跪稳了。
  他仍在劝。
  齐相把什么都砸了,他没想到自己教出来的竟会是这样的儿子。
  齐相望着宫城。
  他踏出门时听见齐思钧撕心裂肺地喊他。
  可他又怎么会停下脚步。
  齐相想着,齐家世代忠君忠国。
  
  
  
  
  
  “周统领最好还是呆在这儿吧。”领头的人假笑道。
  周峻纬骑在马上,远远向宫城望去。
  他手底下的人已被团团围住,若要冲出去,必定死伤惨重。
  他们都在等他答话。
  马在不安地踱步,京城里的兵大多没见过血,马也是,仅是那抽出的刀剑和围住他们的火把,就已经让一部分人胆寒。
  我又能做什么呢?周峻纬苦笑。
  充场面的乌合之众尽是草包,再多也比不上对面的这些人。
  再者,宫中的那位,值得他去拼命吗?
  
  
  
  
  
  
  
  那夜皇城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地砖上染上了洗不掉的红。
  而那之后的朝堂,空出了一半的位置。
  
  
  
  
  
  
  
  
  
  11.
  中年人刚收到家书,说自己的小儿子出生了,再加上自己这回生意赚得蛮多,心情不错。临出城时遇见个青衫的公子,看着面善,心情颇好地同他聊了几句。
  “你出城是要做什么呢?”中年人随口问他。
  那青衫公子笑弯了眼。
  “陪我家娘子一起回乡省亲。”
  中年人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头,看见路边那穿一身白裙的姑娘面罩白纱,手正伸向花枝,指尖拂过刚绽开的、尤带着露珠的花瓣。
  那是长安今春的第一枝红。
  
  
  
  
  END.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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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7 19:4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爱这个!!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3-6-7 08:56: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厉害了,写得真好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3-3-7 00:30:0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意气风发少年郎...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3-1-31 10:21: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美的一对少年佳人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3-1-4 10:10:3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棒!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3-1-3 23:12:5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家省亲,大婚的场面不得让我们看看啊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2-11-12 18:37:1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少年意气风发 写得真不错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2-11-3 14:39:2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是太厉害了!写的好棒!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2-10-27 09:00:1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棒啊!!!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2-10-15 09:40:5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厉害啊!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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