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们是一切

江澧

敬没有绝对正确的真理

　　被叫起来的时候，蒲熠星正在睡觉。

　　政治老师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被他气得够呛，抖着脸颊上因为衰老而松弛的肉质问他：“你知道我讲到哪儿了吗？”

　　蒲熠星随手翻了翻崭新的书，挑了个顺眼的读：“联系具有普遍性，世界是相互联系的有机整体。”

　　周围响起没压住的笑声，老头的脸绿一阵白一阵，堪称姹紫嫣红。

　　压低了的声音在蒲熠星身后响起：“在讲真理的特征，真理是具体……”

　　蒲熠星心下一阵突如其来的烦躁，他抬起头看着还在吹胡子瞪眼的老公鸡，利落地开口：“上课睡觉扰乱了课堂秩序，我非常后悔，所以惩罚自己到外面站着，好好反省反省。”说罢抽出两支笔揣进衣兜，直接转身走出教室，回头扯出一个没眼没牙极其欠揍的笑，然后甩上了门。

　　教政治的老师今年五十四了，他早疑心自己再被这个完蛋玩意儿这么折腾几次，迟早会提前寿终在他热爱的工作岗位上，于是他眼观鼻鼻观心地不再理会小混账，反正也管不住。

　　蒲熠星往外走的那一刻就没准备再待下去，他也知道没人会在意他是不是真的乖乖站在外面，所以关上门的下一秒，他脚步一转，三分钟就离开了教学楼。

　　他没刻意去躲，郭文韬找得也不费力。

　　“回去。”

　　蒲熠星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不想理他。郭文韬又上前一步：“跟我回去。”

　　蒲熠星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他妈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郭文韬脸色难看起来，他想说些什么，嘴唇翕动几次，终于没发出声音来。

　　他在蒲熠星面前站了一会儿，干脆走过来，直接坐在了蒲熠星旁边，也不管他听不听，自顾自地开口说道：“今天讲的真理，是具体的、有条件的，一旦超出了条件的限制，真理就会变成谬误。”

　　蒲熠星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你是不是有病？每次都来，我又不会听……”

　　郭文韬接着说：“你其实很聪明，只要你愿意，你的成绩可以更好。你想考的那个大学，我看到了，在你草稿本上，写了很多次。你现在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蒲熠星一下站起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他的手指捏紧几次，最后却无力地松开，他好像又有些难过，扔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只留下郭文韬一个人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反应。

　　他说：“郭文韬，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往后不管多少年，他们都从来没忘记过那个时候耳旁仿佛刻入生命般的、聒噪的蝉鸣。

敬有绝对自由的选择

　　这一年的九月相当厉害，秋老虎盘踞了几个星期，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蒲熠星拖着行李箱，骂了一声操。但是很快他就不骂了，他甚至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了一个人，身形挺拔，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还是一年前跟他说“一切都还来得及”时候的样子。

　　他想停下来，但是脚步不听使唤，于是他只好以僵硬的姿势慢慢走过去，低着头不让自己看那个人。

　　即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郭文韬伸手拦了一下，让蒲熠星不得不停下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接过他手里拉着的箱子，走在前面带路。

　　蒲熠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追上去拽住他。他有满脑子的问号，可是对上郭文韬那双眼睛，就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郭文韬看出他的空白，笑了，环住他的脖子往前走：“先去你寝室。”

　　蒲熠星挣扎着问他：“你知道宿舍在哪儿吗？往哪儿走呢你。”

　　郭文韬挑挑眉：“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你自己找得到吗？”

　　“关你屁事！”

         蒲熠星看着熟练收拾东西的郭文韬，发现自己插不上手，索性就在旁边跟他说话。

　　“你…”他顿了顿，“你怎么在这儿？”

　　“来接你。”郭文韬动作没停。

　　“不是，我是问你怎么会来这里读书，你…你成绩还挺好吧？”

　　“滑档了，第二志愿。” 

　　“噢。可惜了，一棵读书的好苗子。”蒲熠星摇摇头，唏嘘道。

　　郭文韬却笑笑：“没什么好可惜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寝室在哪儿？你自己收拾好了吗？”蒲熠星突然想起是郭文韬带的路。

　　“我提前两天就来了。”顺带把所有宿舍门上贴的名字都看了一遍，才找到了你的。

　　蒲熠星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郭文韬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拉着蒲熠星，打开柜子一个个指给他看，这个装了衣服，那个装了零食，书都放在架子上，按首字母排了序……

　　蒲熠星想不明白他经历了什么，从一个寡言少语的读书人变成了事事操心且唠叨的老妈子。于是他一把将郭文韬拉住：“兄弟，谢了，你做的非常到位。为了表示我的不尽感激，请你吃午饭。”然后不管不顾地催着他往食堂走。

　　只不过因为他忘了激活校园卡，最后还是刷的郭文韬的。

　　

           一切好像既定了，不慌不忙地转动着齿轮。

敬情感信仰和骚动

　　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奇过，我们之间的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

　　我知道你天资聪颖，所以我百般刺激你去努力。我赌你一定会来到你向往的大学，你可能自己都不确定，但我笃定你可以，现在看来，我赢了。

　　我根本不是滑档，也没有什么第二志愿，我从头到尾，都只奔着你的目标而来。

　　我想留在你的身边，或者说，把你留在我身边。

　　那天我跟你讲政治，我知道以你的天分，知识的摄入并不很需要课堂。但我偏执地一定要亲口跟你说一遍。

　　真理是有条件的，一旦超出了适用的范围，真理就会变成谬误。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真理会变成谬误，但是爱不会。因为我爱你本来就不是真理，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冲动，是我不管重来多少次，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会做出的不变的选择。

　　但是我不会说。

　　因为我不怕下地狱，可是你这么好，应该一辈子都无忧无虑，敢爱敢恨，最后遇见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孩，心甘情愿地跟她踏进婚姻的坟墓，有了你们的孩子，有了你们自己的家，在柴米油盐中平凡而幸福地过完一生。

　　而不是跟我一起，为了一段不会被别人祝福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感情，被议论被指点，承受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你不说，我会把这个秘密永远守在心里，然后看着你好好地生活。只要你还存在着，我就可以忍受一切。我们曾相处过的时光，我会慢慢回味着，就这样度过余生。

　　但是你说了，你喜欢我。

　　于是我愿意竭尽全力把黑暗挡住，仍留你一路的光明。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无所畏惧。

　　我前面是光芒万丈的你，隔着鸿沟和深渊万里。你对我伸出了手，我便豁出一切，纵身跃起，然后我成功了，跨过从前的不可逾越，平安降落，抓住了属于我的星星。

敬一切禁忌

　　情|欲蒸发的雾气让蒲熠星眼前一片模糊，他看不见郭文韬的表情，但是他知道，他的脸上一定看不出沉沦。

　　郭文韬是个非常矛盾的个体，他似乎对所有事情都胜券在握，包括他和蒲熠星的感情，他总是计划好了一切，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只有他们做|爱的时候，他那些平日里隐藏在体面下的慌乱不安才会一并宣泄出来。

　　蒲熠星能感觉出他温柔下被死死压制的暴戾，那种要将他拆散的冲动。

　　他的皮肉下锁着一把困兽的骨，奋力挣扎着，成了他满身的棱角。

　　蒲熠星的手贴在他的后脑勺微微使了点劲示意他低下来，然后凑近他身侧，清晰地说道：“我爱你。”他停下来缓了口气，伸手抱住郭文韬，鼻尖蹭了蹭他的耳鬓：“我一辈子都爱你。”

敬佛陀

　　回蒲熠星老家的时候，郭文韬问他：“绵阳是不是有寺庙？挺出名那个。”蒲熠星想了想：“报恩寺？圣水寺？还多，你说的哪一个？”郭文韬好像又不是很感兴趣：“挑个近点的吧，随便看看。”

　　于是他们第二天就到了最近的寺庙，却没进去，就站在外面，看着几缕香火的烟飘上古朴的砖墙，缠绵地绕过沉寂的檐角，然后一阵风吹来，散了。

　　蒲熠星偏头看了看郭文韬，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显得格外专注。

　　“你信这个？”他有些好奇。

　　“还好吧。”郭文韬微微闭了闭眼。

　　“这都能半信不信的？你这信的不坚定，佛祖也不会帮你啊。”蒲熠星一下子乐了。

　　“我也没什么想让他帮忙的。”

　　“那你来干嘛？”

　　郭文韬沉默了片刻：“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方水土曾经养育了你，就总想着找个能寄托信仰的地方看看。

　　只不过临到面前才发现，其实不必找。因为你在我的身边，就是我的信仰。

　　“那你呢？你信吗？”郭文韬反问他。

　　“我啊，”他懒懒地拖长了语调，“我当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过了一会儿，郭文韬才突然出声：“其实我也是。”

　　蒲熠星转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倾身过来，同他接吻。

　　那些唇舌间隐藏的未曾宣之于口的爱情，在耳鬓厮磨间取得了共识。

　　——我这一生都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

敬同性恋，敬任何性恋

　　“明天你生日，”郭文韬看着正在躺尸的人，抬起膝盖碰了碰他堪堪悬在沙发边缘的腿，“去民政局。”

　　蒲熠星把脸转过来，半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趴回去，脸埋进抱枕里，声音也翁着，然后说：“好啊。”

　　于是他们这一晚放纵声色，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心安理得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慢条斯理地起了床，穿上西装，给对方打好领带，终于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出了门。

　　天气挺好，只不过有点堵车。蒲熠星觉得有点热，下去买了两瓶汽水。

　　到了目的地，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却都没动。

　　他们就在车里坐着，看着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幸福地来，看着他们情不自禁的接吻，忘情的拥抱；也看着一对对貌合神离的男女倦怠地走进去，出来却通红着眼。

　　“他们为什么要哭？不是解脱了吗？”蒲熠星靠着车窗问。

　　“喜极而泣吧。”郭文韬看了一眼。

　　可是他们都没有移开视线。

　　也许他们都在想，两个人走到这一步，经历了多少退让，多少妥协，多少奋不顾身，多少深夜里的失眠，多少沾湿枕头的眼泪，多少压抑着不愿出声的呜咽。

　　也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人在哭他们一起走过的酸甜苦辣的岁月就这样被一笔勾销，而自己从此变成了曾经深爱的那个人生命里潦草失败的一页，被匆匆扯了下来，最后除了残缺的碎片，什么都没剩下。

　　他们最后或许还会想到这一路走来的赤裸探寻的目光。

　　

          下午六点，民政局下班了，门口却渐渐多了人。

　　蒲熠星饶有兴致地透过人群的缝隙辨认故事，他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后低下头轻轻笑了。

　　郭文韬问他看到了什么，他又看向人群的方向，笑着说：“两个姑娘，定终身呢。”

　　然后他好像没有在仔细看了，眼神并未聚焦，像是在想别的什么事。

　　焦点的主角拥抱在一起，围观的人群开始欢呼，男孩和女孩转头接吻，男孩和男孩十指紧扣，女孩和女孩擦掉彼此的眼泪。

　　蒲熠星感到眼眶微微发热，手指却传来一阵凉意。他低头一看，终于被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干净的素戒。

　　“郭文韬，你犯规了。”他有些哽咽。

　　郭文韬亲了亲他，声音也哑着：“无所谓，你就是规则。”

　　他们终于在凡尘俗世的烟火气中落了泪，坠落在温柔织成的人间。看见满眼的爱和无邪，看见世界的一隅平等。

敬sodomy，敬S&M

　　郭文韬偏过头，有些心疼地吻了吻蒲熠星红肿的手腕。他俯下去，嘴唇贴着身下人的耳廓，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他支起上半身，端详着已经沉沉睡去的蒲熠星的脸，摩挲着他脖颈上新鲜的红痕，惹来蒲熠星梦中无意识的小声嘟囔，他于是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眼里盛着一池温柔乡，注视着他的星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表白道：

　　“我爱你。”

　　他牵起爱人的手，亲了亲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把他拥进怀里，让他的后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伴着他们同步的、有力的心跳声，去迎接下一个彼此相拥醒来的清晨。

敬搅拌冰茶的声音

　　其实我从没觉得，我们的一生有什么不自然，就好像所有都是命中注定。不管是你的有心还是命运的无意，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

　　因为是你，也只能是你。

　　你或许不知道，我不是随遇而安的人，只是因为一切都刚刚好，所以我乐得接受。

　　我从没觉得自己有多么优秀，我一直在追逐着你。你每次给我讲的课，其实我都记住了，每次说的话，也都往心里去了。

　　只是那个时候年少难免轻狂，总觉得自己在犯贱。喜欢的得不到回应，只能每次安慰自己你操着圣母的心。埋怨积累久了，终于爆发在那一天。

　　说出喜欢的时候，我有过后悔，有过难受，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报复的快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身上有一处伤口，它愈合的过程中奇痒难止，你明知道抠破它会更痛苦，却还是忍不住动手。

　　幸好，后来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

　　言及此，有些语无伦次。

         我多庆幸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爱你，可我也是贪婪的，想要你的生生世世。

　　只要你还存在着，我的生命就不会是单纯奔向死亡的旅程。

　　你是我的心肝，我的执念，我的记忆，我的信仰，我的解药，我的禁忌，我的底线，我的灵魂……

　　是我曾经的不可求、不能忘、不愿想、不必说，是我全部的凡世赞歌。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我也是。

　　你看，我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所以亲爱的，不必怀疑，我们就是一切。

fin.

＊周总理曾对妻子邓颖超说的话。

哈哈哈～

真的很有感触

也行。

我天 写的好好啊 文字平静却透露着情感的热烈

渴死我了呀

是rent！！双厨狂喜

yinxingdadao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可敬的呢 但是 当遇到一个注定给你平凡人生带来不凡色彩的人 的确任何微小的你们一起参与的事 都叫幸福 都让人满心欢喜 心怀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