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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一起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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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3-7 01:03: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咸鱼酸奶 于 2023-3-7 01:08 编辑

县高 千禧 迪斯科

Summary:郭文韬和时代一同喊到:去做你自己!

01.县城舞厅
  八九年,郭文韬十八岁,他的发小陈恬被县城里的高中生混混头子看中,要她做女朋友。陈恬在路上被堵了一次,立即打消了没几个月了就在这县高上到高考考上大学再去城里吧的念头,转到她父母工作的城市念书去了。
  郭文韬落得一个形单影只,蒲熠星这时候在班级门口堵到他,说:吃完晚饭能上天台聊聊吗,我等你。
  上一次他们讲话是在县城的的士高厅夜蔷薇,郭文韬被人胁迫着走进来。混混头子误以为郭文韬和陈恬是男女朋友,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见见什么叫“真男人”。
  郭文韬被羞辱之后很有骨气地出了拳,蒲熠星知道他的武力值,所以出去劝架,别把人打出事。再者寡不敌众,三十六计,还是得跑。
  郭文韬抬眼看看,没理他。
  蒲熠星于是投身到他的打架当中,结结实实挨了郭文韬一拳。郭文韬这才神色微动,蒲熠星知道他在想你为什么不躲。
  蒲熠星突然抱着他旋转起快三步,在的士高厅Monica的舞曲中,像他们曾经跳过很多次的那样。
  郭文韬发愣,整个舞厅的人都发愣。这间隙里蒲熠星抓着郭文韬的手说跑啊!两个人飞一样地在众人逐渐复苏的谩骂声与拳交里把自己扔出舞厅,扔到大街上。
  郭文韬说:谢谢。扭头就要跑。
  蒲熠星赶紧前倾身体,堪堪擦过他手指,一个踉跄:“韬韬。”
  “原来你还认识我啊。”郭文韬说,“我以为你失忆了呢。”
  蒲熠星于是不好再说什么。
  再上一次谈话已经是两年多前。初三他们毕业,蒲熠星和郭文韬当了三年的同桌,关系非同寻常地好。
  蒲熠星约郭文韬出来玩,夏夜里两个人骑着自行车跑了很远,在一个他们不认识的村庄河边躺下来。村庄已经睡熟,但月光很亮,有晚风,河上微波。他就在这样光景里同郭文韬靠得很近,漫谈一些天南海北生活琐事。
  蒲熠星说:最近我爸妈天天吵架,我快要疯了。他们说的都是方言,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郭文韬笑笑说:我也没比你好到哪去。
  他翻起一点上衣下摆又翻下去,蒲熠星看到刺目红痕一眼,转而对上他的眼睛。“是不是中考考完你妈又开始对你很暴力了?”蒲熠星看着他。
  郭文韬的手碰到他的手,蒲熠星在这种触碰间突然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了,就像他们从前很多次那样,靠得太近了。
  郭文韬的嘴唇动了动,看上去想说点什么。蒲熠星没理由地觉得很慌张,也许他们在想同一件事情。
  但是郭文韬就那样拉住了他的手。其实他从前牵起过很多次了,在校园里或者在回家路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不太一样。或者可能从来都一样,只是蒲熠星不敢承认。
  但是蒲熠星鬼迷心窍了,别的东西支配了他的大脑,电流蔓延布满他的血液。他是电流的奴隶,他朝郭文韬又靠得更近了点,能听到他的紧张的呼吸。
  郭文韬小声说:叫她看到这样的话她是肯定要打我了。
  蒲熠星琢磨不清楚这话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呢。他只是看见郭文韬的嘴唇,好像很红,比平日都红一些,他的眼睛也在夜里显得更加的动人一些。
  蒲熠星情理之中地想起来他们开过的并不合适的玩笑,郭文韬黏黏糊糊地挂在他身上的有些傍晚,他想起来他兴致来了要教郭文韬跳快三步,一哒哒二哒哒,在变换的节奏里眼神老是交错产生出奇妙的尴尬;情理之中地迎合了郭文韬扣住他五指的手,情理之中地在他们漫长暧昧的对视里萌生出亲吻冲动;情理之中地试图吻他,轻轻地扬起下巴。
  又意料之外地在河对面房子突然点起灯的变换中被吓到,然后打消了念头。
  后来他爸妈吵到各自奔天涯。丢他一个人在这鬼地方读书,有天他实在伤心难过跑到的士高厅,就成了爱混日子的混子帮一员。混子帮看不惯郭文韬,他这种人老是受女生的青睐,为他们所不耻与嫉妒。
  蒲熠星想到这儿的时候郭文韬上天台了。天色有点暗了,只有靠近地平线的天空堪堪泛着一点橘,虽然县城里是看不到地平线的。
  蒲熠星靠着墙在听他的随身听,郭文韬走过去说:“什么事一定要在天台上聊。”
  蒲熠星只牛头不对马嘴地:“我等你好久了。”塞给他一只耳机,放着Monica。
  “应该是我等你好久了。”郭文韬用手指抠着墙壁说。
  “她走了?”
  “嗯。”
  “你....你....”
  “你到底想问什么。”郭文韬把耳机拿下来。
  蒲熠星也把耳机拿下来,把弄着把线缠到手指上,眼睛看着他:“我只是突然觉得,我..我说不清楚。”
  郭文韬低下头去:那就先不说吧。
  “我可能,想起来初中我们还玩得挺好的。是我突然就很疏远你了。”
  “所以为什么?”
  “…”蒲熠星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又低下头,“对不起。”
  “是因为那些人很看不惯我是吗。”
  “是。但是我其实不应该...”
  “都过去了,别说了。听歌吧。”
  好多谢一天你改变了我
  无言来奉献 柔情常令我心有愧
  “我突然想起来初三的时候你教我跳快三步。也是用这个音乐。”郭文韬说。
  “要再试试吗。”
  “改天吧。”
  “明天一起吃饭吗。”郭文韬下楼的时候蒲熠星突然地问。
  “啊,好啊。”他攥着扶手说。
  蒲熠星轻而易举又成了和郭文韬形影不离的人。
  饭后郭文韬钻进林子说要散个步。蒲熠星又掏出他的违禁品要听一首歌,被郭文韬收缴了。
  夏天傍晚的六点半虫鸣吵闹,天色尚亮,林子里是暗的。蒲熠星说:“所以你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郭文韬笑笑没说什么。
  蒲熠星突然地拉起他的手。
  “你干什么。”郭文韬就这样不急不缓地问他。
  “你以前不就这样。”
  郭文韬没说什么,就这样走下去。
  

02.弃楼
  半夜被吵醒的时候蒲熠星是很诧异的。他在骂骂咧咧中走向劣质的铁门,不甚清醒地在深夜给不知道什么人开门。
  郭文韬在门口。一下子抱住他。力把两人都推进室内,门被他摔上。
  “韬韬,怎么了。”蒲熠星问他。
  室内不亮,月光刚好,万事万物泛蓝。蒲熠星看见他眼里有泪光,担心问道:“没事吧?”
  郭文韬看着他朝他走近,直把人逼到窗户边上,眨眨眼落下泪来。
  蒲熠星大脑空空。
  他想到初中的时候他们是怎么一起跳舞,郭文韬是怎么在快三步的节奏里眩晕,笑得直不起腰靠着他,然后给予他一个绵长的凝视。
  他想到初中的时候夏夜里他们又扭在一起,差一点蒲熠星要去吻他。
  他想到不久之前他们每一次散步,每一次跳舞,每一次一起走在回家路。高考之后跑到边上县城没有他们结仇的混子帮的的士高厅里跳舞,听各种各样的流行音乐;乘巴士车花掉积蓄去旅行三天,在小旅馆里相顾无言。
  他想到现在。
  蒲熠星心如擂鼓,一二三四,郭文韬的嘴唇已经碰到他的脖颈,还有温凉的眼泪,粘腻的皮肤、手指。郭文韬的手臂很死很死地缠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了,于是蒲熠星堕入一个漫长而破碎的亲吻中。
  他当然是知道的,他们都知道的,那些弯弯绕绕拉拉扯扯。但怎么才让千丝万缕不变成作茧自缚。
  亲吻在颤抖里变成欲望,他们是一样的。郭文韬在他腰上的手伸进他破旧宽松的棉T恤睡衣,牙齿咬着蒲熠星的下嘴唇。蒲熠星看到他的迷蒙殷切的目光,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身体也一样的欲望。他从上衣前摆伸手去抚摸他的身体。
  突然一声惊雷把蒲熠星从这海洋里惊醒。
  “韬韬。”蒲熠星艰难地从溺水里挣扎,“是不是差不多了。”
  外面已经下起暴雨,打在铁皮屋顶上几乎震耳欲聋。沉默难以化解。
  郭文韬坐下来低下头。
  “你怎么了。”蒲熠星问。
  郭文韬说我没怎么。
  “韬韬,我..我想,我..”
  “我们去跳舞吧,蒲熠星。我想在雨里跳舞。”郭文韬说。
  好。蒲熠星只好说好,拉开吱呀吱呀的铁门,骑上吱呀吱呀的太旧的自行车,带着郭文韬去跳舞。
  我们去哪里跳舞?郭文韬抱着放音机问他,厚厚的塑料布把单放机包裹住,把郭文韬和蒲熠星隔在外面,暴露在雨里。
  蒲熠星奋力登着自行车,他不常带人,骑得摇摇晃晃。郭文韬抱着包裹心惊胆战。
  去弃楼。蒲熠星喘着气说。大雨让他看不清路。
  弃楼是什么,远吗?郭文韬问。
  废话别那么多,蒲熠星说,你好沉,我快骑不动了。
  郭文韬讪讪笑起来:那我给你唱歌吧。
  一望你 眼里温馨已通电
  心里边 从前梦一点未改变
  今日我 又与你似肩并肩
  当年情 再度添上新鲜
  蒲熠星点评:唱的有点跑调。
  完整的我只会唱Monica,郭文韬说。
  好巧,我也是。蒲熠星说。
  你不是有一个随身听吗?郭文韬问他,骑慢点,我要掉下去了!
  可我只有这一张磁带,其他的全是英语听力。蒲熠星说。
  郭文韬笑起来:那我们又要跳莫妮卡了。
  对,我们又要跳莫妮卡了。蒲熠星笑到,加快了速度,车子飞过一个水塘,地上的雨水高高地溅起来,把他们本来就湿透的衣服弄得更脏了。
  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谁能代替你地位!蒲熠星大声地吼到。
  郭文韬说,小心扰民!
  蒲熠星不管,大声地问他:郭文韬,明天你会给我买一张新磁带吗?
  明天是什么日子?郭文韬问他。
  “明天就是明天!只有明天是明天!”蒲熠星像精神失常,又唱起他的莫妮卡,车子弯弯绕绕,郭文韬向一边歪去,手刚好在墙上撑了一下,又继续向前,歌声断断续续。
  “今天我妈把我又骂了一通,让我滚。我说好,滚就滚!他妈的,离了她我活不了?”
  “她又莫名其妙打你了吗?”蒲熠星飞驰着问。
  不算莫名其妙吧,郭文韬说,我不想谈这个!你那破楼到了没! 
  快了快了!蒲熠星又加快脚步。
  到了破楼郭文韬跳下车,蒲熠星把车草草停在路边,两个人冲上弃楼。郭文韬在有顶的地方急匆匆打开随身听,按下播放键,音量扭到最大。
  蒲熠星已经站在雨里唱,你以往爱我爱我不顾一切。
  你还是要跳快三步吗?蒲熠星问。
  我不要跳交谊舞。郭文韬说。你不是舞蹈不需要有章程,自由地舞动肢体就好了吗?
  好!蒲熠星说,太好了!
  你不准笑我!郭文韬指着他说。
  蒲熠星闭上眼,随着音乐跳起来,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
  他忍不住偷偷睁眼,看见郭文韬放飞自我地跳跃起来,挥舞着他的四肢。像什么动物,原始而无章法的自由的舞蹈,还有灵魂。
  “你不准笑,蒲熠星!”郭文韬敏锐地发现他的作弊,指着他骂。
  “啊?我怎么啦?”蒲熠星装傻。
  “你啊什么你啊。”郭文韬跑到他边上打他一拳。
  “痛!”蒲熠星大叫,“韬韬你刚刚抱过我现在又要杀我灭口吗。”
  郭文韬脸上狂欢的笑意突然黯下去,让蒲熠星有点心慌,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开口:
  “郭文韬,我刚才想说...”
  thanks thanks monica,张国荣唱到尾声。蒲熠星攥紧了手指,嘴唇发抖,心脏震颤,正要开口。又被郭文韬的嘴唇堵住。蒲熠星于是认命地觉得没说就没说吧。
  谁能代替你地位。
  回家之后蒲熠星拿毛巾要把郭文韬的头发擦干,郭文韬骂他有病,现在应该洗澡。于是一马当先冲进浴室打开花洒。
  好冷啊我操。他说。
  快洗吧,我还冻着呢。浑身脏水的感觉可不好受。蒲熠星说。
  你一起来洗呗。郭文韬从浴帘里探出头。
  蒲熠星脸一红,还是屈服于这一幕了,脱了衣服走进去。
  你转过去,蒲熠星说,非礼勿视。
  大家都是男人,郭文韬说。
  神经病。那澡堂也只有男的,你怎么不去。蒲熠星打他一下。又被冷水冻得一激灵。
  郭文韬的体温从后背覆盖住他。
  韬韬,你今天怎么了。蒲熠星想问。可是他知道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欲望一样的好恶,蒲熠星懂郭文韬,郭文韬也懂蒲熠星。郭文韬知道他不会问,既然走进了浴室,也不会拒绝。
  他们接吻,郭文韬帮蒲熠星撸了一发,蒲熠星在他的拒绝中执意帮他口,郭文韬的手指插在他后脑潮湿打结的发丝里,控制不住地往下按。在汹涌的快感里郭文韬的最后一点清醒要把蒲熠星推开,蒲熠星没从,舌尖打了个圈轻轻吸了一口,郭文韬一句我操全到了他嘴里。他不知道蒲熠星从哪里习得这些技巧,蒲熠星只是神神秘秘地说,成年人嘛。
  早上郭文韬先醒。蒲熠星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郭文韬在煮早饭。
  早,蒲熠星走到他边上,韬韬,早上好。
  蒲熠星很想问现在这算什么呢。他总是渴求语言上的一纸文书。蒲熠星于是快刀斩乱麻地说昨天他没说的话,蒲熠星说我喜欢你郭文韬。
  郭文韬点点头,告诉他坐着吃饭去。
  “韬韬,你昨天晚上睡完现在不认账吗?”蒲熠星发现郭文韬有点低气压,试图开个玩笑。
  “吃饭吧。”郭文韬说,低下头。
  “你到底怎么了郭文韬。”
  “能别聊这个话题了吗。”郭文韬说。
  “我聊什么话题了?”蒲熠星搞不懂他。
  郭文韬吸了口气眼睛发红:“你没聊什么,是我不好。对不起。我老想着,想着以后。”
  蒲熠星用发愣的眼神望着他。突然从随身听的一场春秋大梦里被一拳打到现实世界。
  “我知道了。”蒲熠星说,“咱们不聊了。”
  “嗯。”郭文韬点点头,“待会我陪你去买磁带。”
  他们去买磁带。白天的县城充满铁皮、灰尘和灰色的房子。
  蒲熠星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张张国荣的当年情。郭文韬说到做到地帮他付钱。
  “今天快乐。”郭文韬说。
  蒲熠星笑了。
  蒲熠星想揽着他,被郭文韬拒绝了,郭文韬说:咱们去吃个甜点吧。
  “两碗红豆刨冰。”郭文韬付了钱到蒲熠星边上坐下来,蒲熠星已经把礼物塞进了随身听,插上耳机听起来。郭文韬朝他伸手,得到一半耳机。
  蒲熠星知道他们没考上一所学校。郭文韬去的地方他没考上。但蒲熠星想没关系,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到时候再说吧。他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郭文韬仍然用那种漫长的目光凝视着他,蒲熠星不说话,同样用这样的目光回望他。
  他们是一样的。
  直到郭文韬的母亲赶来。她看上去有点疯狂,愤怒,过激,虽然并不在公共场合叫嚣什么。
  郭文韬跟蒲熠星淡淡地说了句:她知道了。然后放下刨冰的勺子,说阿蒲再见。
  蒲熠星愣愣地盯着他,说再见。蒲熠星才知道他们没有一个月,他们只有一天,一小时。
  大概是他妈妈发现了他的什么东西吧,郭文韬才会半夜失去理智地跑来敲他的门。
  随身听里张国荣还在唱。
  “我伴你往日笑面重现”
  蒲熠星不是个有钱的小孩,他于是秉着勤俭节约的品德把两碗刨冰都吃了,晚上回去肚子疼。
  
  
03.乐园
  99年。全世界等待千禧年。
  十一点多,妻子已经躺下,郭文韬刚换了睡衣。有人敲门。
  “是送牛奶的吧,今天早上没人送过来。”
  “是吗。我怎么记得是我们定的一个月已经到了?”郭文韬拖着拖鞋去开门。
  “嗨。”他穿着一身普通衣服,头发有点淋湿。瘦了,变帅了。
  郭文韬错愕当场。
  “韬韬。”蒲熠星说,用那种漫长迷蒙的眼光把他看穿把他溶解。
  他说,我们出去在雨里跳舞吧。
  郭文韬变成哑巴,变成木偶。好,他挤出这样一个字。
  妻子问,谁啊,是不是送牛奶的人。郭文韬像一具尸体,沉默缓慢地走进卧室,翻箱倒柜出几件老土的衣服。妻子问:你干嘛?门口谁啊?
  同学。郭文韬又挤出两个字。
  “你疯啦?快十二点了你要出门啊?你干嘛去啊?”
  “去跳舞。”
  “什么?”妻子没听清。
  “探望老师。”郭文韬撒了个谎。
  “哦,老师病啦?”
  郭文韬点点头。
  妻子说:“人总是要生老病死的,你们别太难过。门给你留着吗?”
  “不用。我明天再回。到时候联系吧。”郭文韬拿着钱包,关上家门。
  蒲熠星就在这儿。蒲熠星就在这儿。郭文韬很想问他你为什么来了。
  蒲熠星说:我买了好多新磁带。
  郭文韬在楼梯间下楼昏暗狭窄的哒哒声里说:你怎么还在用随身听。
  蒲熠星说可能有些人喜新厌旧,但他恋旧。
  郭文韬读懂他的刻薄,不好作出什么回应。
  蒲熠星又在拐角处停下,说我骗你的,我已经谈了两个男朋友了。
  郭文韬笑笑,那挺好啊。
  “没你好。”蒲熠星说。
  郭文韬沉默了。
  郭文韬家的楼很高。他们走得太慢,让人胸腔发闷而不耐烦。
  蒲熠星冷不丁地又开口:“我说我还喜欢你你相信吗。”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火苗点亮,温暖的暗光在楼道里浮动起来。
  郭文韬在他的凝视里艰难地摇摇头。蒲熠星笑笑,不置可否。
  “你是怎么找来的。”
  “总有办法。”蒲熠星又递一根烟给他,“你抽吗?”
  “在戒。”郭文韬说,好像想到什么,眼神飘忽起来。
  “我也是。”蒲熠星说,死死盯着他眼睛,“这不是,失败了吗。”
  他们还是一样的。郭文韬懂蒲熠星,蒲熠星也懂郭文韬。
  郭文韬说:“那你不能前功尽弃啊。”
  蒲熠星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给予他凝视,凝视变成对望,一 二 三 四,蒲熠星朝他吐出一个烟圈,迷蒙了他视线。
  “可能我还是,自控力不够吧。”蒲熠星说,充满暗示地朝他笑笑,郭文韬这时候觉得他的嘴唇好红。他变了,郭文韬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来,蒲熠星变得成熟好多,只有他还是那个蠢小子。
  所以我是不是像你所有男朋友那样上钩了?郭文韬想。这时间里蒲熠星的脸已经凑到他眼前,暗光里刚好看清他睫毛的阴影,近到失焦的对视。
  蒲熠星凑上前碰到他嘴唇。他无可抑制地用嘴唇与他跳舞,柔软的舌头撬开他紧闭的牙齿,郭文韬毫无招架之力,就像他从前那样。他在快三步里眩晕窒息,失去控制地变成软体动物,随着浪潮依靠起伏在他的节奏里。
  蒲熠星和他的湿濡的嘴唇,郭文韬伸手描幕他侧脸,又缠绵一个轻柔的吻。
  你想和我去跳舞吗。
  他们在门口站立着看外面的大雨。郭文韬从一串钥匙里翻出车钥匙,蒲熠星说你有没有自行车。
  秋天太冷了,淋湿你会生病的。郭文韬说。
  蒲熠星盯着他,我病得还不够重吗。
  所以更不能感冒了。郭文韬说,很强硬地拉着他到地库去,坐上汽车。
  郭文韬于是坐上驾驶座,所以你物色好了去哪里吗。
  郊外那个还没建好的新广场。蒲熠星说。
  所以你也住在这座城市吗。郭文韬问。
  蒲熠星说,我不想回答。
  为什么。郭文韬问。他转过头说:蒲熠星,我还喜欢你,真的。
  因为明天早上你就会后悔。蒲熠星十分笃定地给他下一纸判决,转头看向窗外,车子驶出车库。
  我不会。郭文韬说。
  蒲熠星淡淡地说,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你要来找我吗。
  郭文韬这时候沉默了,他陷在道德廉耻的泥沼里难以抽身。蒲熠星笑到:我来找你就好了,这样就只是我不要脸。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好吗。郭文韬弱弱地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他问。
  “你是怎么想的。以后你想怎么..”
  “郭文韬。”蒲熠星深吸一口气,“我们能不谈这个吗。我们能不谈以后吗。”
  蒲熠星从他的背包里翻出一个随身听,不是原先那一只。磁带放起来: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蒲熠星在朴树平缓诚挚的歌声中问:千禧年跨年你愿意陪我吗。
  郭文韬没说什么,挂档器上的手微微颤抖。
  到了那个废弃广场已经是12:34,多好的数字。一二三四,一个开始。蒲熠星窜下车,把磁带调了调,播到New boy。
  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
  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
  新世纪来的像梦一样
  让我暖洋洋
  郭文韬陪着他在雨里发疯。疯了没一会他们都觉得很冷,钻回车里飞驰到最近的旅馆。
  郭文韬牙关打颤:快点快点,一个标间。
  蒲熠星说:大床房吧。
  郭文韬脑袋发晕,蒲熠星已经掏了钱,店员只认钱,好吧。小姑娘递房卡的时候不忘打量他们一眼。“这边右转到底是电梯哦。”她很敬业地说到。
  “你想干嘛。”郭文韬在电梯问他。
  “不是很明显吗。”蒲熠星说。
  浴室的热水让人感觉灵魂归窍,郭文韬在温暖的雾气里成为慵懒的奴隶,不想走出浴室,说:“我记得那时候自来水都只有冷水。冬天就得自己烧水洗澡。”
  “是啊,都快十年了。”蒲熠星说。
  郭文韬抱住他,他们接了个燥热的吻。蒲熠星躲过他充满暗示的眼神,掰开他的手,告诉他你先回房间去,我还没洗完澡。
  郭文韬不情不愿地离开热气,滚到同样温暖的床上,躺着消磨人生。
  “蒲熠星,好了没,你怎么洗那么慢啊,你晕过去了吗。”
  郭文韬突然顿悟,在卫生间门口果然看到扒着淋浴间玻璃的蜷缩的一只手。
  反应过来的时候郭文韬已经打开门。蒲熠星脱力地靠在墙上,面颊病态地泛红,放沐浴液的架子上多了一瓶润滑。
  “做吗。”蒲熠星抬眼看他,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覆盖上。
  次日手机的闹钟把郭文韬吵醒。蒲熠星还睡得死死的。郭文韬请了今天的假不去上班,又把蒲熠星喊醒。
  “阿蒲,你今天要不要请假。”
  “操。”蒲熠星猛地坐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迅速地开始编辑点什么发出去,然后又倒在床上。
  郭文韬看着他:“留个电话吧。”
  “你自己加吧。”蒲熠星说。
  手机铃声刺耳地响起来,蒲熠星又骂了句操,然后把电话接起来。
  “别再打来了,已经结束了,你怎么没完没了。”蒲熠星把电话挂了。
  “谁啊。”郭文韬眨眨眼看着他。
  “你猜。”蒲熠星说。
  “为什么掰了?”他问。
  “那人神经病。有天我说我不想做他差点把我打一顿。”蒲熠星说,“还害得我他妈的搬了个家。看来现在还得换个手机号。”
  你太倒霉了。郭文韬说。
  蒲熠星这时候突然没头没尾地又问他:郭文韬,你千禧年跨年愿意来陪我吗。
  郭文韬又沉默了。于是蒲熠星好心地说我们去吃早饭,又买了两身干燥的衣服,开着车去郊区兜风逛逛公园。最后蒲熠星指路,郭文韬开车把他送回家。
  “再见。”蒲熠星说。
  “你住几零几。”郭文韬试探着问他。
  “四零三。”蒲熠星慷慨地告诉他。
  “再见,阿蒲。”郭文韬说。
  
04.千禧
  九九年的十二月三十一号全世界都在狂欢。下午五点天刚有点黑郭文韬敲开蒲熠星家的门。
  “我来了。”他只是说。
  蒲熠星在家门口和郭文韬对视十秒。
  蒲熠星和他接吻,带他去吃西餐,拉他到一家地下的男同性恋酒吧狂欢,等待千禧年的到来。
  人声鼎沸,音乐正在放着新流行的舞曲,郭文韬恍惚想起县城的夜蔷薇的士高厅,蒲熠星在灯红酒绿里看向他。他们是一样的。郭文韬知道他们陷入同一场真实发生过的梦里。
  郭文韬在狂欢的人群里和他不停接吻。蒲熠星不管明天,可是郭文韬要说。郭文韬朝他的耳朵大声道:蒲熠星,你和我在一起吧。
  蒲熠星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啊,什么?
  我离婚了。郭文韬说。我现在一个人了。
  蒲熠星一瞬间大脑嗡嗡作响,郭文韬拉起他的手按照刻在他们脑海里的肌肉记忆旋转起不再流行的快三步。郭文韬说我妈不要我了,房子变现和前妻对半分了,我没地方去了,你得收留我啊。
  蒲熠星问他离婚离得顺利吗。
  郭文韬说:顺利啊,本来就是包办婚姻。办离婚证那天她说快千禧年了,让我们庆祝我们都过上新人生!
  蒲熠星说,太好了。
  郭文韬说自从那天我妈把我拉走之后我就活在她写的剧本里,从今天起我的人生他妈的是我自己的。
  郭文韬翻旧账,郭文韬说初三暑假在河边那次你是不是想吻我。
  蒲熠星装聋作哑,最后在他的逼视下点头承认。
  一向话不多的郭文韬今天话格外多。
  郭文韬又说我爱你。
  十多年时光在他脑子里光速飞过,蒲熠星紧紧拥抱住他。
  没一会儿音乐突然暂停,主持人说还有十分钟!
  蒲熠星在这暂停里喊到:能不能播张国荣的monica!周围人群吵闹着附议起来,放monica!
  你以往爱我爱我不顾一切
  将一生青春牺牲给我光辉
  好多谢一天你改变了我
  无言来奉献 柔情常令我心有愧
  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
  谁能代替你地位
  蒲熠星在舞池里放纵着他的四肢,郭文韬还有点放不开,蒲熠星就告诉他:你闭上眼再跳!
  郭文韬闭上眼左手抓住蒲熠星的胳膊,像他在雨里做过的那样,旋转着跳跃着舞动起来。
  音乐放完了一遍人们叫着再来一遍。临近千禧年的酒吧里所有人在自由地扭动他们的肢体和灵魂。
  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
  谁能代替你地位
  “一分钟倒数!”
  全世界屏息期待。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千禧年我来啦!”
  周围的人尖叫着,互相拥抱着。
  音乐响起:
  你以往爱我爱我不顾一切
  将一生青春牺牲给我光辉
  好多谢一天你改变了我
  无言来奉献 柔情常令我心有愧
  大家一起唱到: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谁!能!代!替!你!地位!
  郭文韬和时代一同喊到:去做你自己吧!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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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3 22:27:3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喜欢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3-3-9 10:23: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疯癫 我好喜欢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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