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蒲】今天不直播

鸦月Mota

Chapter 7. “摔碎的镜子再拼合也会有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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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也被地平线吞没，深黑轿车悄无声息地汇入拥挤车流。

郭文韬稳稳把控着方向盘：“去超市买点菜？今天出门前看见冰箱里只剩两个番茄了。”
蒲熠星半眯着眼没骨头似的靠在副驾驶上，一边划拉手机一边随口应着：“好啊，那就再买点肉。唔，猪五花还是鸡小腿？你想吃什么？”

“猪肉涨价了。”信号灯跳转至红色，郭文韬踩了一脚刹车，“鸡小腿可以多买一些，还有鸡胸肉，带回去给猫改善改善伙食。”
往常他开车不喜欢闲聊，但凡事都有个例外，比如解决家里没菜的状况是第一要紧事，再比如距离他半臂之遥的那个人也是心上第一要紧人。

“好。”蒲熠星换了个坐姿，一本正经地点开备忘录记下鸡胸肉三个字，“但是我还想吃番茄炖牛腩，买块牛腩可不可以哦。”
正是因为知道副驾驶的乘客是个无肉不欢的肉食动物，司机先生才毫无异议地顺着他的心意点点头：“买，都可以买，买大块的。”

车子在岔路口拐了弯，滑进安静的单行道。轮胎轧过减速带时略微颠簸一下，后备箱里并排横着的两个行李箱轻轻相撞，摩擦出细小的杂音。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自然地交谈过了，恍惚间居然觉得回到了两个月前。
郭文韬透过后视镜的反射悄悄瞥了一眼蒲熠星，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脖子睡着了，眉心还竖着一道浅浅皱痕。
耳畔回荡着均匀的呼吸声，郭文韬将车倒进停车位，指腹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犹带余温的方向盘表面。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要从这天下午开始说起。

下午五点半，收到某牙的“前”助理发来的消息时，蒲熠星正忘我地沉浸在恐怖游戏中无法自拔。准确来说，是这个游戏环境效果实在是做得太好，剧情也环环紧扣，很难忍住好奇心半途而废。
“大姐大姐大姐给个面子我我我摸个东西就走行行好别过来……”
他不仅要操纵角色寻找道具还要警惕着画面里随时可能蹿出来吓人的npc，一心二用加上神经高度紧绷，活活将还算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游戏主播逼出了一刻不停的碎碎念，“诶这里怎么没有路，出大问题，不可能是我记错了吧，ze不……啊啊啊！！”

很好，完美实践了传说中的恐怖游戏第一规律：只要回头必有猝不及防的贴脸杀。
蒲熠星气愤地摔了鼠标，摸着跳动频率瞬间飙上一百八的心脏无语凝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试图压压惊。
玩这游戏本来也不是他的主意，是因为朋友联机缺人喊他一起，他才打算赶在晚上直播前小试两把找找手感的。
结果手感没找到，第一关就把自己吓得不轻。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呸，退款预定。

知难而退且很有自知之明的蒲熠星摸过手机想跟朋友发一句饱含歉意的咕咕咕，没想到先被助理的消息雷了个外焦里嫩。

助理：哥，在忙吗
助理：你离职前还有几份文件落在我这
助理：我找时间给你寄过去吧？
Eazin：好的，辛苦了
助理：应该的应该的，然后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助理：就老板上次想让你带的那个新人，一看你走了也闹着要走，老板头疼死了
助理：你看这咋办啊？

直播届的狗皮膏药转世？
蒲熠星面无表情。

Eazin：哦
Eazin：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告诉我
助理：啥意思？
Eazin：我找人揍他一顿
助理：……
助理：哥我给你打个电话讲吧……
Eazin：别打了，大家好聚好散
Eazin：顺便治治他的脑子，真诚建议

都是成年人了，谁还看不出来什么“深情迷弟追星偶像惨遭拒绝”的戏码只是个幌子？后悔放走粉丝流量想哄他回去继续捞油水才是真。
念及助理同样是身不由己的打工人，蒲熠星懒得计较也不想计较，随便敷衍了几句拉黑算完事。

女鬼姐姐凶煞的脸还定格在屏幕上，但几分钟前还被吓到呼吸暂停的玩家已经心无波澜了，甚至看久了还觉得她的口红色号有点好看。
好不容易解决了奇葩前公司的历史遗留问题，房东的电话又一个接一个催命般找上门来。

蒲熠星皱眉：“要加价？为什么？”

房东：“生活不易啊，要卖房的嘛。”
房东：“哎小伙子你看我这房子地段这么优越，户型又坐北朝南前后通透，不管是采光还是通风都是一等一的好，水电也都备得齐全……”
房东：“对了，不然你考虑考虑把房子买下来吧？”

蒲熠星：“……我不买。”

房东很肉疼似的倒抽一口凉气：“看在你也是无家可归的份上，给你打个九五折！够意思了！”

蒲熠星硬生生气笑了：“谁说我无家可归啊？”
开什么玩笑，只是分个手出来租房暂住而已，怎么就要被迫加租金了？大不了用猫儿子威胁郭文韬搬回去住嘛，多大点事儿。
天真的瓜蛋在爸爸脚下翘着尾巴转悠，丝毫不知自己即将沦为未来“猫质”的现实。

房东：“那就没办法了，这房子本来也是看在你朋友面上租给你的。我约了人明天去看房，你看……今天还剩不少时间，搬家够用的吧？”

卧槽。
蒲熠星难掩震惊：“今天？！”

“不搬也行，反正快到月底了，我可以等到月底。”房东又在嘶嘶抽凉气，“人明天就到，要是能接受明天被参观的话我都可以啊，但……”

蒲熠星：“……”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行吧，我知道了，之前没到期的租金您记得退。”他强压怒气，“没别的事就先这样。”

挂断电话，蒲熠星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当初离家出走带的行李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大行李箱加一个旅行包而已，收拾起来倒不算麻烦。问题是还有一只猫，所有关于它的东西都是后来慢慢添置的，短时间内要想挪走反而有点棘手。
况且现在到哪去找新地方住啊？难道真要假借猫水土不服的理由搬回去？都两个月了……水土不服还能延迟发作的吗？
他忧愁地摸了摸瓜蛋的脑袋。

叮叮一声，这时候远在城市另一边的郭文韬仿佛会读心一般掐着点发来了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可能要被划进废话的范畴里。

Stefan：爱斯基摩人为什么要买冰箱？

蒲熠星盯着手机屏幕一愣。

Eazin：啊？
Stefan：【分享自百度】因为爱斯基摩人生活的地域虽然室外环境温度很低，但如果食物直接摆放在室外，很容易快速失去食物当中的水分，从而变得干硬。而把食物放进冰箱内，由于冰箱的制冷能力相对较小且冰箱内空间较小，食物失去水分的速度就没有那么快了。
Stefan：百度的，错了不怪我
Eazin：你很闲？
Stefan：下一个问题：橡皮擦没被发明出来之前人们用什么擦除字迹？

这都哪跟哪啊？
自从上星期首播结束两人在微信上的交流也逐渐变多，虽然话题大部分还是围绕着三只猫展开，可至少算是前所未有的破冰成功了。
但是今天这……纯粹是没事找事。
蒲熠星扫了两眼，不想理他。

瓜蛋蹲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着蒲熠星拖出两口巨大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离家时出门出得急，他的随身衣物不是很多，麻烦的是那些直播用的又沉又复杂的设备，都要分门别类地收好，一点都马虎不得，忙得像个陀螺。其次是客厅的猫粮猫砂盆猫玩具，买的时候不觉得多，一整理才发现堆在玄关摞成了小山，以一人之力根本带不走。

被扔在桌上的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郭文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个人玩得兴致大发，锲而不舍地继续他的单机冷笑话问答。

Stefan：人呢
Stefan：【分享自百度】在古代橡皮擦还没有被发明之前，人们通常使用雌黄。就是用雌黄来代替橡皮擦，将其中的书籍的字句褪色剂。
Stefan：还有一个
Stefan：和珅不姓和姓什么？
Stefan：姓钮钴禄

搬家间隙中受到无意义微信提示反复折磨长达一小时的蒲熠星忍无可忍地怒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本来就因为工作外加突然搬家搞得焦头烂额，蒲熠星正憋了一肚子无名火没靶子可打，远在城北的郭先生很不幸地成了那只倒霉的出头鸟，尽管他的确是一脑袋自愿撞上枪口的，被误伤了也怨不得旁人。

Eazin：别发了
Eazin：我没空跟你玩这些
Stefan：那我换一个？
Eazin：郭文韬，你是不是真的很闲？你闲不闲关我什么事？发这么多无聊的问题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你知道我很烦吗？有完没完？

聊天框顶端的“正在输入中”消失了。

人在生气时常常是口不择言的，往往只有下了头经过反思才会悔不当初。但蒲熠星与众不同，蒲熠星按下那个发送键刚过两秒就后悔了。
……我是不是气疯了？这事跟他又没关系，我冲他乱发什么脾气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打个电话慰问伤员，生怕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嘟……嘟……”

一串忙音响过，郭文韬没接电话。

完蛋了，他肯定生气了。
蒲熠星对着横七竖八的行李犯了难，像不小心拆了手办的瓜蛋一样良心作痛，又不能放着不管，只好硬着头皮发条语音过去试探试探。

“那个……对不起哈……我不是有意的……”他先是犹豫着道了歉，最后才不情不愿地把真实情况和盘托出，“房东和前公司今天都找上门来，忙着搬家情绪有点着急，不该迁怒你的，不好意思。”

半分钟后，郭文韬总算有了动静。
他回了条几秒钟的语音。

“我到你家楼下了。”那人言简意赅，蒲熠星听见背景音里传来停车落锁的声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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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被定向爆破了？”

郭文韬一进门就皱起眉头。
客厅乱七八糟的，沙发上东一件西一件地扔满了东西，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蒲熠星拎起捣乱的猫临时交给郭文韬照看：“我说了啊，忙着搬家，真的很忙。你来干什么？”

“我……”郭文韬想了想，“我给你发消息之前就在路上了，堵车太严重，随便找点话说。”

“所以，有事？”蒲熠星打包行李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他，“很重要的事？”
话虽如此，他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郭文韬在下班高峰期开车跨越半个城找到家门口，费时间又费力，这不像他能干得出的行为。

郭文韬一时语塞。
总不能告诉蒲熠星自己是突发奇想跑来见他的吧？太蠢了，说出来他本人都不信。
“罐头，对，罐头。瓜蛋的罐头忘了改地址寄到家里了，我特意送过来。”他灵光一闪，赶紧找了个理由勉强糊弄过去。

蒲熠星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你要搬家？这么急，搬去哪里啊？”郭文韬冷汗都快下来了，火速转移话题，“找好地方了？”

仅仅一句无心之语，蒲熠星立刻像个被戳破的气球般蔫了下去。
“没有。”他摇摇头，“就……先找个酒店。”

那不如，回家住吧。
瓜蛋喵地一声挣脱了郭文韬的怀抱，裸露的小臂被挠了一道，微微刺痛。他恍然回神，发现蒲熠星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目露惊讶。

蒲熠星：“你说什么？”
郭文韬：“……啊，我是说出来了吗？”
蒲熠星：“……”

郭文韬：“回家住吧。”
他怕蒲熠星拒绝，连忙又补上一句，“暂住一阵子也行，大晚上的你要去哪找房子？瓜蛋怎么办？”

蒲熠星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好？”
考虑到两人现在不冷不热的关系，蒲熠星虽然不排斥这个提议，但担心郭文韬只是客气话，贸然答应下来反而尴尬。
“……还是算了吧。”他叹口气，“你也要工作的。”

郭文韬：“哦。”
郭文韬：“那你先收拾着，我去打个电话。”

出乎蒲熠星意料的是，郭文韬没再劝他，干脆利落地闪身进了洗手间。
这让他越发肯定了刚才那都是出于礼貌的客套的判断，仔细一想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也难怪，毕竟都分手两个月了。
他自嘲地提了提嘴角。

客厅里一片安静，只剩蒲熠星独自整理衣物收进箱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手机忽然嗡嗡一震。

新朋友“汤普森”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汤普森？蒲熠星微微一愣。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你已添加了汤普森，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汤普森：[hello.jpg]
Eazin：？
汤普森：想吃罐头
汤普森：快回来开罐头
Eazin：汤汤？
汤普森：回来嘛
汤普森：露露也说她很想你

猫都学会用手机了，这是唱的哪出戏？
蒲熠星不由自主地弯了弯眼睛。
洗手间的门开了一道缝，郭文韬探了个脑袋出来，努力装作无辜：“蒲熠星，汤汤有没有给你发微信啊？他跟我说他很饿，催我快回去。”

短短几分钟内，躲进洗手间的小机灵鬼郭文韬不声不响地给猫申请了一个微信，打着猫的旗号来劝蒲熠星放下武器原地投降。
他知道蒲熠星有多别扭，硬要劝他回去他不会乖乖听话的，说不定还要怀疑他的动机，只能想点别的办法曲线救国。
不过还好，看来这个办法是有作用的。

“嗯，我看到了。”
蒲熠星想了想，低头快速敲下一句回复。

Eazin：知道了
Eazin：会回去的

“东西太多了，你可以先送一趟瓜蛋吗？我在这等你。”地板上盘腿坐着的那人拍了拍身侧装好的航空箱，头顶是亮亮的光晕，眼下是柔软的笑影，“然后一起回家。”
就算是客套也认了。
蒲熠星抿了抿唇，将航空箱递给迎面走来的郭文韬，因为视线挪开的速度太快只差一点就能看到他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雀跃。

这样的客套哪怕只有一次也是好的。家都回了，下一步是不是该把复合提上日程了？
蒲熠星托着下巴满目迷茫。
可是摔碎的镜子再怎么拼合也还是会有裂痕存在，他不想无数次利用旧情逼着郭文韬心软同意。
这个复合，真的能成功吗？

“回家啦，瓜蛋。”

公寓的楼下，郭文韬关上车门，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猫儿子湿乎乎的小鼻尖，听着它软软地叫了一声，觉得满心满眼都是成功的喜悦。

“这次真的回家啦，不会再走了，我保证。”

其实郭文韬早就看透了蒲熠星的心理变化，知道他这会儿肯搬回来并不都是因为那个以猫作为挡箭牌的拙劣借口，而是多少已经消了吵架的气，不过嘴上还硬撑着不肯承认罢了。
但没关系，他愿意花时间慢慢等，等他跨过心里的芥蒂，等他重新接纳两人短暂分开又再度重逢的小小世界。

养过猫的人都清楚，对待生气的猫要顺毛撸。
——蒲熠星也一样。

tbc.

鸦月Mota

Chapter 6. “他也曾将所有的赤诚捧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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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聊（5）

“Cheese”邀请你和“Stefan、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猛猛葱”加入了群聊

Cheese：请讲
Eazin：为什么这么多人
Cheese：这不重要
Cheese：重要的是我们都想知道潜规则的真相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臣附议
猛猛葱：臣附议
Eazin：……
Eazin：好吧
Eazin：是这样的，不是那种潜规则，不要乱想
Eazin：助理说我老板想塞个公司新人让我带
Eazin：就是平时直播的时候带上他，蹭热度
Stefan：你同意了？
Eazin：我没同意
Cheese：这不就是看你火了想让新人分一杯羹吗
Cheese：什么背景啊这么缺德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缺了大德.jpg]
Cheese：阿蒲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Eazin：所以我解约了
Cheese：？？
Stefan：换平台？
Eazin：刚好合同期满
Eazin：敌台之前来找过我了
Cheese：我们小破站欢迎你！
Cheese：那个谁也欢迎你！
猛猛葱：卧槽
猛猛葱：小破站？
猛猛葱：[嗑到了.jpg]
Eazin：？
Stefan：？
Eazin：我早就想问了
Eazin：@Stefan 你怎么也在？
Eazin：@猛猛葱 你又是谁？id还挺眼熟
Stefan：都是同行，来帮你出出主意而已
Stefan：没别的意思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他是你俩cp粉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撤回了一条消息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他是我室友
猛猛葱：唐九洲说人多力量大
猛猛葱：叫我来以一个观众的视角分析问题
猛猛葱：[不愧是我.jpg]
Eazin：刚才眼前好像飞过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Cheese：不！重！要！
Cheese：你真的要来小破站吗
Eazin：暂定吧，周五首播完看数据谈条件
Stefan：需要帮忙可以直说
Eazin：没事，正常播
Stefan：那预祝一切顺利
Eazin：承你吉言

从以前开始，某两个人就具有随时将一切群聊聊成私聊的特殊能力，这次临时组建的群聊果不其然又断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蒲熠星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眯着眼睛操纵鼠标关掉铺满电脑桌面的各类合同和文件，找到网页版微博，点击登录。
老板强塞新人是真、待遇越来越苛刻也是真，但这些杂七杂八的内部原因都不能放在明面上跟观众们说，只能含糊成正常工作调动，努力端平一个肩膀上的两碗水。
可是突然换平台该怎么措辞啊。他嘀咕着，对一早存进草稿箱的文案删删改改无数遍才决定发出去。

@蒲熠星Ｖ：因为工作上的调整，本周五开始搬家小破站啦，我在直播间与各位观众老爷不见不散！

俗话说得好，字越少事越大。
一石激起千层浪，热评很快接踵而至。

@齐思钧Ｖ：欢迎加入小破站大家庭～
@猪小是的念来过倒：小破站！！好突然，不过主播去哪我们去哪！！！
@魔法少酱替天行道：敌台策反计划居然成功了…
@我嗑的都是真的：震惊，那以后和某人就不是敌台关系了？
@桑桑akq：难道有生之年可以期待一个破冰连麦吗！！

蒲熠星扫了一眼评论，忍不住笑了。
连麦？想都不要想。
他甚至能在脑内模拟出连麦现场——逮着对方的一个小错误阴阳怪气到下播为止，此后的半个月都要拿出来反复鞭尸，令这段记忆荣登“人生中最想消除的黑历史top3”宝座，然后再度成为彼此的违禁词。

分手两个月，就算蒲熠星和郭文韬都不约而同地动起了微妙的小心思，但光有心思没用，名为“前任关系”的坚冰可不是说融化就融化的。

谁让对方是文韬Stefan呢。
蒲熠星叹了口气。
踏入主播行业后郭文韬现在比起两年前真是变了太多了，最近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根本说不得。
就拿上次的千里送胃药礼轻情意重事件来讲，蒲熠星承认那条微博是他冲动之下发出去的，没问过郭文韬的意见（因为他当时睡着了），更没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公开），结果郭文韬清醒以后一翻微博当场就炸了。

——那时的聊天记录蒲熠星还存着，非常记仇。

Eazin：我没想那么多
Stefan：你要负责
Eazin：？
Eazin：我负什么责？
Stefan：分享微博【卧槽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同居了啊啊啊啊啊我的眼泪都要掉…】
Stefan：分享微博【什么鬼，S为什么知道N的身体状况还帮他请假？这说没有一腿你敢信？…】
Stefan：分享微博【过年啦！！有图为证，S又来发喜糖啦！！NS今天就是最真最好嗑的cp！！】
Stefan：我还有很多，你要看吗
Eazin：你也关注了那个超话？
Stefan：……
Stefan：这不是重点
Eazin：那怎么办，微博发都发了，随他们去吧
Eazin：而且也没猜错啊，我那天确实在你家
Stefan：哦，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应该八抬大轿接你到民政局花九块钱领张证再秀个恩爱？
Stefan：毕竟超话里催我们结婚的也不少
Stefan：怎么样？
Eazin：……
Stefan：……

蒲熠星私下找齐思钧发牢骚：“他是不是脑子有坑，我字里行间有一丁点逼婚的意思吗？那么明显的示好都看不出来？”
与此同时郭文韬硬拉着齐思钧抱怨连连：“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要想公开也不能这么随便吧，我还睡着呢！这么大的事能不能有点仪式感？”

齐思钧：“……”
齐思钧：“我看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凑合过吧别祸害社会了。”

无辜的小齐同志被两个损友你一言我一语烦得要死，客客气气地反手送上珍贵的拉黑套餐，发誓再也不管狗情侣这样那样的破事。

——所以现在，难得缓和下来的关系，又因为莫名其妙的理解偏差而绷紧了弦。

蒲熠星一想就生气，气鼓鼓地点开微信里挂在置顶的那个聊天框打字过去：“汤汤露露的猫粮快送到了，明早签收。”
郭文韬很快回复：“好的，谢谢。”
蒲熠星继续打字：“上次你给瓜蛋买的罐头有链接吗？”
这次郭文韬回得有点迟：“刚才给它又买了新的，卖家说今晚会安排发货。”

怎么说呢？
像极了离婚后的父母关心孩子身体状况的样子。

蒲熠星一边默默吐槽一边不情不愿地问他：“周五首播要玩多人游戏，你来不来？”
本来他只是出于礼貌随便问一句，心里也默认了郭文韬大概率不会来的事实，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正在输入中”转了半分钟，慢吞吞地发回来一个“好啊”。

蒲熠星瞪大眼睛。

“但是我那天有点事要办，只能参与前半程。”郭文韬继续说，“可以吗？”

蒲熠星：“……可以。”

郭文韬：“好的。”

当天晚上蒲熠星撒酒疯似的跑到朋友圈感慨万千。
【Eazin：有些人嘴上说着拉黑我账号封禁我直播间，实际上随便问问就答应来当神秘嘉宾，这合理吗？老天有眼，快告诉我那个谁是不是亏心事做太多所以被雷劈了脑壳？】

过了五分钟“被雷劈了”的郭文韬看见了这条动态，顺手点了个赞，并在下面缓缓扣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蒲熠星光速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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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观众朋友好久不见，大家晚上好啊。”
小破站首播那天晚上蒲熠星像往常一样戴着粉红猫猫耳机冲摄像头小幅度挥手，“先按照计划和几个朋友连麦玩一会儿吃鸡，然后和大家聊聊天。”

【阿蒲晚上好～】
【首播快乐呀！！！】
【今晚和谁组局？】

弹幕层出不穷，宣布名单时连蒲熠星自己都没意识到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今天是都是老朋友哈，其中还有一位神秘嘉宾……”
他故意卖关子拉长尾音，屏幕正中央，郭文韬的头像“叮”的亮了起来。
“重磅神秘嘉宾。”主播先生飞快眨了眨眼，“真的很神秘也很重磅哦。”

【？？？？？？梦幻联动？？？】
【卧槽，我没看错吧？？这不是隔壁屏蔽词吗？？？】
【我完全懂了，这是真正的结婚现场】
【《神秘嘉宾》，kswlkswl，搞什么啊你们！！】

“晚上好。”郭文韬正了正麦克风，保持着他标志性的不紧不慢的语速，“受邀前来，因为时间关系玩不了太久，还挺不好意思的。”
怎么能让尊贵的嘉宾说这种话呢？蒲熠星赶紧接上：“嗨呀小事，和你玩游戏就已经很开心了，没关系没关系。”

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况就这么发生了：有生之年居然能听见郭文韬的声音从蒲熠星的直播间里传出来，而且还这么自然、这么光明正大。
太离谱了。
他们在这边吃鸡吃得开心，丝毫不知cp超话已经炸成了五颜六色的烟花，非要类比形容的话就是蒲熠星扔向队友的燃烧瓶都不如超话这把火烧得轰轰烈烈，无数个“忤逆正主”的cp粉幸福到颧骨升天。

直到打完游戏郭文韬依旧气得碎碎念个不停：“让你扔燃烧瓶！让你扔燃烧瓶！你瞎扔什么燃烧瓶啊！”

“手滑，意外意外，不是故意的。”蒲熠星倒是笑得开心，“下次不会了，嘿嘿。”

【谁来掐掐我的人中，我要昏过去了】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东西吗】
【姐妹们尊重爱情，让我们一起祝福这对情侣新婚快乐，礼物刷起来】
【救命啊，还有比这更真的吗，kswl】

一起连麦的都是自带热度的大主播，强强联合之下蒲熠星直播间的数据疯狂上涨，迅速蹿至同时段榜首位置高居不下。
郭文韬好像是真的有事，短暂出现了半小时就表示“不得不提前退场”，很有礼貌地与驻扎在直播间的各路粉丝们挨个道别。
“也没别的话想说了，在这里祝……”他临走前停顿了一下，声音带笑，“祝你首播快乐，欢迎回家。”

郭文韬没有指名道姓，只用一个“你”作为代称，但根本不会有人认错这个代称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仅仅是一句寻常的祝福而已，蒲熠星却感觉心尖好像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痒酥酥的。
……还好戴着耳机。
耳根泛起异样的热意，他在大脑死机的片刻中竟然下意识暗自庆幸。

手机嗡嗡振动两声，来自齐思钧的对话框闪了闪。

Cheese：怎么回事
Cheese：郭文韬没开播啊
Eazin：？
Cheese：他真的没开播，只和你连了麦
Cheese：你贿赂他什么了？

我能贿赂他什么？
蒲熠星皱着眉去找郭文韬。

Eazin：小齐说你没开播
Eazin：为什么？
Stefan：会分流啊
Stefan：首播数据很重要的
Stefan：而且我确实有事，播不了
Eazin：你在外面？

页面迟迟没动静，一条语音消息弹了出来。
“我在……”郭文韬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背景音里有轻微的鸣笛声，“我在去开会的路上。”

开会？蒲熠星愣了愣。
他知道郭文韬除了直播以外还投资过周边一些小产业，但不知道这人居然大晚上的跑去开会，还在车上打起了游戏。
怪不得刚刚觉得他连麦的效果不太稳定，时断时续的，原来真的是信号不好。

Eazin：所以你才说有事啊
Stefan：嗯
Stefan：我到地方了
Eazin：好的，你先忙

没时间分析郭文韬的心路历程，因为说好了要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走心聊聊天，蒲熠星托着下巴开始慢慢翻阅弹幕提出的五花八门的问题。

“谈谈做直播的感受？”
蒲熠星顿了顿，目光逐渐变得柔和，“直播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起初只是想和同样热爱游戏的朋友们分享这份快乐，现在它早已变成了我为之奋斗的事业。与其说是我依赖它，不如说是它成就了我。”

【阿蒲有什么印象特别深的人或者事吗？】

“当然有。”他笑了，“我遇见了很多不能忘记的人。比如……有个人对我而言非常重要，但我不知道他此刻在不在直播间、能不能亲耳听见我说的话。”
主播先生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连帽衫，胸口用红线绣了一枚小小桃心，格外醒目。

“我和他分享全部的喜怒哀乐，他也曾将所有的赤诚捧向我。——我不知足，我想要那段时光无限延长，直至永恒。”

窝在电脑桌下的瓜蛋忽然伸了个懒腰，爪尖划过脚踝的触感一下唤回了蒲熠星飘远的意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欲盖弥彰一样迅速引开话题：“扯远了扯远了，好啦不说这些了，我们聊聊大家都感兴趣的电影方面吧。嗯？推荐新电影？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好电影上映，ze怎么推荐哦……”

细心的观众都能发现，镜头里的蒲主播在直播后半程一直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偷偷瞟一眼亮着的手机锁屏界面，又赶紧装作无事发生似的将视线移回电脑屏幕。

就好像……在特意等着什么一样。

结果到十二点钟临下播时也没能再看见那个名字。高强度直播四个小时，蒲熠星有点困，强撑着笑容与观众们道别，说了不下十几次晚安。
遗憾吗？肯定是遗憾的。
蒲熠星移动光标到“结束直播”的按键上，难掩失望地叹口气。
可谁让郭文韬刚好有事走不开呢，没办法，或许这就是命中注……

一条弹幕悠悠飘过。

【文韬Stefan：一日同事百日恩】
【系统通知：文韬Stefan 投喂 小电视飞船x1】

蒲熠星手比脑子快，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果断按下了那个罪恶的“结束直播”。
然后黑屏的直播间和他们坐在原地傻了眼的主播一起陷入深深的迷茫中。

【？？？？？？这个id】
【卡点下播送礼物，还是你们俩会玩……】
【违禁词老板大气啊！！！】
【绝了，吃了一吨狗粮，走了走了】

重新开播特地感谢礼物是不是显得太小题大做？
但不感谢礼物那个人会不会以为我没看见？
咬着指甲盖深思熟虑长达五分钟之久，蒲熠星一跺脚，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拨通了郭文韬的电话。

郭文韬：“喂？”

蒲熠星：“啊那个……出来吃夜宵吗？”他努力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兀自翘起唇角，“毕竟业界规矩，得对金主好点嘛。”

郭文韬沉默几秒：“……这算不算潜规则？”

蒲熠星：“……”
蒲熠星：“你就说吃不吃吧！话那么多！”

郭文韬斩钉截铁：“吃。”忙碌的投资人刚回到家，屁股还没落上沙发又匆匆披上外套推门往车库走，“去哪儿？我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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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的路边烧烤摊座无虚席，哪怕夜晚气温偏冷也抵不住食客们向往美食的灵魂。

“老板再加二十串羊肉！要重……”蒲熠星觑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郭文韬，想起这人胃病刚好没多久，话到嘴边打了个转临时改口，“要微辣！”
重辣改微辣，是一个大发慈悲的川娃子对辣度能做出的最后的让步。
脸蛋圆圆的老板乐呵呵地应着：“好嘞！”

白花花的烟雾模糊了脸颊轮廓，辣椒与油星齐飞，孜然共蘸酱一色。

“我以为你要带我去什么高档餐厅呢。”
郭文韬拎起一串滚烫的土豆吹气，不由自主笑出声：“感觉像回到大四那年。”

“烧烤不够高档吗？你堕落了郭文韬。”蒲熠星嘴唇被辣椒辣得通红，一边用手当扇子降温一边感慨，“你们学校后门那家店是真的好吃，可惜太物美价廉了，最后因为赚不到钱还是倒闭了。”

“是啊，那时候物价还没这么贵。”郭文韬忽然正襟危坐，捏着竹签敲了敲两人中间的大铁盘，“蒲熠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假如时光倒流，你还会拉住我问路吗？”

“不会。”蒲熠星叼着肉串，难得认真地耿直一次，“我会求助高○导航。”
竹签一歪，郭文韬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温柔和深情随着蒲熠星那块滋滋冒油的烤肉一起碎了个干干净净。
“……我早晚有一天被你活活气死。”他憋屈地灌了一口冰可乐，“吃饭！”

tbc.

鸦月Mota

Chapter 5. “过期男朋友的拥抱还能心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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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北方光秃秃的草地也绽出了新芽，城市深沉的颜色里酝酿着一场蓬勃生机。傍晚刚断断续续的下过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淡淡的潮湿味，随着风拍在脸上，很是醒神。

如果问郭文韬他这一个月里最后悔的几件事是什么，他会回答第一件是喝酒，第二件是多喝了一杯酒，第三件是不小心多喝了一杯不同种类混在一起的酒。
过量的酒精落入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淬过岩浆的火焰，顺着内壁一路灼烧至咽喉，又闷又燥，甚至勾出几分生理性疼痛。
他自认为不是个酒量很差的人，但是应酬时总会有些身不由己，推脱不掉的只好照单全收，收着收着就……醉得一塌糊涂。

这感觉很不好。
郭文韬回到家就直奔卧室倒向床榻，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表面，灵魂出窍。

两只猫也觉察出主人的反常，纷纷从猫爬架上跳下来绕着郭文韬的手腕打转，还不时低头舔舔他的皮肤，怕他出事一样喵喵直叫。
“……我没事……”郭文韬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摸了摸小猫拱来拱去的脑袋，然后凭借仅存的意识找到了口袋里的手机，“得请假啊……”
这种情况直播是肯定泡汤了，趁还能打字说清楚原因，赶紧联系一下靠谱的朋友帮忙发通知。

往常整齐的页面这会儿都成了歪歪扭扭的蚂蚁形状，不甚清醒的醉鬼无法自如控制肢体动作，随便点开一个挂在顶端的对话框慢腾腾地打字，打完就按了发送，根本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检查一遍自己说了些什么。

Stefan：小齐，我胃疼，今晚不能播了，能麻烦你帮我请个假吗

晚上七点五十，蒲熠星刚洗过澡，正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打算换衣服开播，忽然瞟见扔在桌边的手机屏幕闪了闪。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凑近看。
不会是今晚联机的某位好哥哥临时有事要咕咕咕了吧？这不得讹他一顿饭才……
待看清那个发来消息的名字，蒲熠星瞳孔一缩，嘴里的碎碎念戛然而止。
郭文韬？

Eazin：？
Eazin：怎么了
Eazin：胃疼？突发的吗？

然而几个问号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音，因为发消息那人早就在酒精作用下沉沉入睡了。
对真实情况一无所知的蒲熠星盯着毫无动静的界面不可遏制地担忧起来，心底空落落地悬着一小块。
他很清楚郭文韬的性子有多执拗。
胃疼是从前还没做主播的时候高强度加班落下的老毛病，偏偏这人还不喜欢吃药，每次都想靠“强健的体魄”挺过去，为着这事两人不知道争执过几回，蒲熠星极其怀疑自己眉心皱纹的成因多少有他一半锅。

“……疼昏过去了？”

事实证明真到危急时刻身体反应的速度大概率会优于大脑，等他回过神时竟然已经坐在了前往城北的出租车上，并且被拥挤的车流堵得寸步难行。

这个点出门，简直是自讨苦吃。
夜风冷清，蒲熠星手肘抵着坚实的车窗玻璃，缓缓吐出一口气。
十分钟前左等右等不见郭文韬回消息，他一冲动就披上外套出了家门，还没忘抄起一盒胃药打包带走。突发事件完全打乱了节奏，所以现在才有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人明明都在消息里写了小齐的名字，显然是错发给他的。

交警指引着堵塞的车队有序通行，车窗外近乎静止的画面重新缓缓加速，无数盏红色尾灯融化为构成城市沉寂夜景的最重要的一道瑰丽河流。

所以郭文韬，你宁愿麻烦不相干的朋友都不愿意来找我是吗？
车厢一个颠簸，骨节与玻璃相撞，有点酸痛。蒲熠星抿了抿唇，心情复杂。

像一簇在灰烬里挣扎着尚未复燃的、忽明忽灭的火苗，被当头浇下一捧冷水，熄了个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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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连灯都不开……”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道黑影从外推开厚重的防盗门，轻手轻脚地闪进屋内。两只听觉灵敏的小野兽支棱起耳朵警惕地瞪着来人，直到他蹲下身与它们对视才忽然卸下了防备，高高翘起尾巴表示亲昵。
不速之客站在玄关熟练地弯腰换鞋，开了客厅的顶灯又撸了两把围过来的猫，随手将装着胃药的塑料袋搁置在一旁：“郭文韬！还活着吗？还活着就吱个声，你……”

他转身时动作幅度有点大，一片钥匙叮叮当当地掉了出来，落在地上。这把钥匙当初“离家出走”之后忘了还给郭文韬，而郭文韬一直也没主动要，就这么存在了他手里。

——没想到还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蒲熠星捡起钥匙，犹豫了一瞬还是将它装进外套贴身的口袋里妥善收好。

“郭、郭文韬，我要进你房间了啊，真进去了！”蒲熠星象征性地敲敲卧室门，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还不太自在地拔高声音，“你穿好衣服啊！”
平心而论，这一声实在没什么用，存在的实际意义可能是给他自己壮胆大过于提醒。

迎面扑来一阵酒气，蒲熠星微微一怔。

卧室里比他想象得还要安静。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床头的小夜灯亮着昏暗的光，“疼昏过去”的郭文韬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侧躺在床上睡得东倒西歪。可能是因为疼痛，他左手虚按着腹部，平而直的眉毛纠结地皱成一团。

看见这幅画面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大老远跑来救命的小蒲同志忍不住用足力气翻了个白眼。
“怪不得胃疼，这么浓的酒味，你是喝倒了一家店吧？”他两步跨过去拎起滚到床下的抱枕嫌弃道，“衣服也不换，睡死算了，还给我发个锤子的微信哦。”

郭文韬断片断得太突然，亚麻灰的衬衫只脱到一半，露出颀长的脖颈和细巧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的精瘦腰际失去了衣物的遮挡，隐约能看见被长裤勒出的浅浅红痕。
比起上半身的窘境，他的腿倒是老老实实塞进了棉被里，委委屈屈地蜷着。

……非礼勿视。
蒲熠星脚下一顿，默默捏着被角把这人从头到脚全部盖牢，不知怎的稍微有些尴尬。他想起郭文韬今晚的工作安排，连忙掏出手机点开对话框。

Eazin：帮郭文韬请个假
Eazin：喝多了胃疼，爬不起来了
Cheese：？？你怎么知道？你在他家？
Cheese：你们和好了？
Eazin：没有，路过
Eazin：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Cheese：你看我信吗
Eazin：……

他把郭文韬的胳膊搬出来压在棉被上面，郭文韬眉毛皱得更厉害了，含糊不清地嘟囔：“冷。”本着不与醉鬼计较的原则，他又耐心地塞回去，那位爷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身，“热。”
蒲熠星抬脚踹他。
当然不是真踹，脚趾与大腿柔韧肌肉一触即离，比起用“踹”来形容更像是猫科动物之间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Cheese：提个建议，认真的
Cheese：我觉得你去请这个假比较好
Eazin：？
Cheese：没开玩笑
Eazin：[发呆.jpg]
Eazin：我考虑考虑

蒲熠星聚精会神地半跪在床边打字，睡着的郭文韬忽然不安分起来，乱挥的手随便抓着个物件就不松开了，手臂一伸一带，硬是扯着蒲熠星的领口抱着他的头揽进怀里，像要挟持他似的。
毫无防备的被挟持者懵了，耳朵亲密地贴着“前男友”结实的胸膛，听见两道心跳声一同振鸣。

蒲熠星：“？！？！”
“你你你……郭文韬！！”他慌张地挣扎，险些咬了舌尖，“不是，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但喝醉的人都很叛逆，力气奇大，越挣扎抱得越紧，根本推不动。
郭文韬紧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抚摸着蒲熠星的头发，娴熟轻柔的手法不由让蒲熠星怀疑他是在梦中把自己当成了客厅里的毛孩子。
果然下一秒醉鬼迷迷糊糊地开口：“汤汤……又挠我……”

做梦了啊。
蒲熠星松了口气，幸好是做梦。

“蒲……”
温热的吐息拂上侧脸，因为意识尚在沉睡，郭文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鼻音很重，恍惚间竟然能听出几分压抑着的失落和难过：“……星，蒲熠星……”

别走。他喃喃道，你不能走。

蒲熠星愣住了。

仿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猝不及防地被人击中，又酸又麻。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迅速席卷神经，顷刻间清空了大脑，连呼吸都窒了半拍。
哪怕那只是沉溺于酒精作用下的胡言乱语或是并非出自本意的梦呓，都足够让他卸下高耸的心防，再亲手点燃一簇曾经被灰烬掩埋的微弱火光。

脸颊犹带淡淡酡红的郭文韬对自己明显越距的危险行为全然不知，又一声不吭地睡沉了，手臂也卸了劲，软软地搭在蒲熠星肩上。

蒲熠星反而不急着逃开了，歪着脑袋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上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人的唇角，汲取到了一点带着酒气的甜意。

送药上门再收点报酬，应该不过分吧？

半小时后。
某位主播的微博主页毫无预兆地弹出一条新动态，很短，只有十几个字。

@蒲熠星Ｖ：今晚替敌台主播请个假，他胃病犯了起不来床，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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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体验感极差，全身酸痛、脑袋又昏又胀，不管经历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郭文韬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醒来正好看到蒲熠星的羽绒服松松垮垮地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板上。
……怎么回事？
他捂着发晕的头下床找拖鞋，一时半会儿搞不清状况。
然后在看到厨房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头成功的更晕了。

郭文韬：“蒲熠星？”
郭文韬：“……你怎么在这？”

“嗯？你醒了？早上好。”蒲熠星听见动静回身瞥了一眼，自然地同他打招呼，“是你昨天半夜发微信说自己胃疼的啊，我还给你带了药，先随便吃点东西垫垫吧。”

卧槽。
郭文韬迟钝地反应了半分钟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翻聊天记录，看到那条本该出现在齐思钧对话框里的消息跑到了蒲熠星名字底下，当即两眼一黑。

“你听我解释……”郭文韬有点心虚，试图强行狡辩，“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喝醉了所以没看清……”

“不重要。”
呲啦一声，鸡蛋液倒入油锅。蒲熠星提着锅铲认真地等它凝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先别跟我讲话，我在做饭。”

郭文韬倚着门框眨巴眨巴眼睛，乖乖闭嘴。

另一边放着的电饭煲里逐渐散发出米粥的香气，厨房里一下就有了热乎劲儿。蒲熠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了一条粉红色的围裙，还在背后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着实可爱又好笑。

但是郭文韬看着看着生出些感慨。
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从前那个抗拒进厨房的人，现在也会早早起床动手做饭了。所以大概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不管是曾经觉得坚不可摧的关系还是……

燃气灶上架着的锅发出轻微的异响。

“……郭文韬，这锅不对劲啊。它是不是要炸了？”实际上只是表面看起来很可靠的厨房新手立刻露了馅，惊慌失措地绕着灶台转来转去，“我应该先关火还是先盛粥？等等真炸了怎么办！……我靠鸡蛋也要糊了！你别看了快点来帮忙！”

才几分钟的工夫眼前岁月静好的氛围就化作了泡影，郭文韬反而突然笑出声。
他一点都没变。

一顿早饭折腾得上蹿下跳热闹非凡，汤汤和露露齐齐蹲在沙发上探头探脑，好奇地观望着两脚兽们还没吃饭先刷起锅的盛况。

“说了煮粥要多放水！煮那么长时间又不放够水，你存心要把锅搞炸的吧？”郭文韬叹气。

“……我以为这些够了的。”蒲熠星委屈。

“还有鸡蛋，油放太多了……”郭文韬无奈地摇头，“这是要用油煮鸡蛋还是要用水炒大米？”

蒲熠星：“……”
蒲熠星：“你好烦啊！”

窗外日光和煦，透过纱帘照进屋内。
水池里的碗碟乱七八糟的摞在一起，糊了底的锅和满溢出来的油都不好动手收拾，宿醉的身体保留着昨夜的疲倦，胃也依旧在隐隐作痛。
怎么看都是平凡的生活里最不值一提的糟心片段。
可郭文韬很没出息地觉得，这样就很好。

郭文韬：“你……”
蒲熠星：“不然我……”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先听我说。”向来语速缓慢的郭文韬鲜少如此急躁，不客气地抢下先导权，“对不起，不发消息给你是因为怕你担心，故意想瞒着你，但没想到会错发到你那儿，别多心。以前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还是……”

这么紧要的关头，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突兀响起，活生生将郭文韬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堵回嘴边。
“等……等一下，我接个电话。”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的蒲熠星慌忙错开视线，摸手机的时候差点一个手滑甩进水池，“喂？什么事？”

“蒲哥！大事！出大事了！”电话那头的助理嗓门大到不用开外放都能让某位敌台主播听得一清二楚。

“——你被潜规则啦！！”

tbc.

鸦月Mota

Chapter 4. “无人处藏着更多浪漫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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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特别关注的“文韬Stefan”刚刚发布了新视频】

手持相机的录制画面晃了晃，一张素面朝天的脸怼在了镜头前。
“大家早上好啊，今天录一个开箱视频，算是补上个月的vlog。”郭文韬盘着腿席地而坐，膝盖旁放着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纸箱，“买了新的猫爬架，旧的那个坏掉了，养猫真是费钱。”
他打扮得很随意，只简单套了件灰色圆领毛衣，配了一条纯黑长裤，一副不打算出门的样子。

【卧槽，某位沉迷打游戏的vlog博主终于想起他的本业了，喜大普奔】
【我来了我来了韬韬！！看韬韬开箱～】
【天呐看我刷到了什么！！！热乎的！！！】
【主播的颜真的很能打，慕了】

镜头一转，汤汤慢悠悠地绕着纸箱闻来闻去，被爸爸用胳膊肘挡开，踱着脚步溜达到另一边继续闻，仿佛习以为常。
郭文韬找了个三脚架固定住相机，哭笑不得地拎起沉甸甸的猫儿子转移到沙发上：“你在这里我怎么开箱？嗯？剪刀划了你怎么办？”
蓝白英短娇气包似的哼哼一声，短短的前爪揣进胸前蓬松的毛里，相当有眼力见地顺势卧倒开始睡觉。

【呜呜呜呜汤汤好可爱呜呜呜呜】
【组团偷猫1/10】
【组团偷猫2/10】
【前面的别想了，你们打不过五百老师的】
【为了汤崽我愿意试试，我相信郭文韬会跪下求我不要死】

箱子缠了好几圈透明胶带，郭文韬手起刀落，很快全部拆开。“这个猫爬架确实比较大，组装起来估计要跟我差不多高。”他拿出一根剑麻柱比划了一下，“还好买之前就想好了放的位置……它们俩都喜欢晒太阳，窗户边的空地就留给它们吧。”

为了让观众们看得更清楚，主播先生将相机换了方向，正对着刚才提到的落地窗。

“听说有朋友留言问怎么装猫爬架，其实有说明书就好了啊，正规商家都会配说明书，按照步骤拼接就可以了，很简单的。”
郭文韬一边碎碎念一边从箱子里往外掏东西，大大小小的零件铺满了木地板，有些螺丝钉在阳光下反射着亮亮的光点。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杂音，别墅般的豪华猫爬架逐渐显现雏形。尽职尽责的猫主人直起腰来，嚷嚷着好热推开了窗：“你说你们非要我录vlog干嘛，我又没什么可录的，只能记录自己劳动的背影，唉～”

一声叹气叹出百转千回的效果，引来弹幕刷了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

【韬韬哈哈哈哈哈怎么话这么多啊，他现在话是真的多，一直叭叭叭没停过】
【汤汤露露太幸福了，我也想投胎做他们家的猫】
【人间波浪号重新营业了！！】
【笑死我了，谁有门路能告诉一下主播他那个吊床好像装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名人有言，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但在这支vlog里，显然是意外抢占了先机。
正当郭文韬努力搬着装好的猫爬架想挪去窗边时，一道灰白色的影子从他身后的茶几上加速起跳，以一个绝对可以称之为刁钻的角度踩着郭文韬的脊背跃上了猫爬架顶端，顺便还带倒了无辜的三脚架。

郭文韬：“我c……（消音）”
郭文韬：“露露！！你要干什么！！”

有了露公主横插的这一脚，vlog里岁月静好父慈子孝的气氛戛然而止。
进度条最后留下的动静是相机娇贵的镜头滚落在地的喀吧声，漆黑的画面中央缓缓浮现一行很有性格的白字：由于设备故障，本次开箱视频到此结束，不服请找露大佬申诉。

【？？这就没了？？才十分钟？？主播好短！！】
【……露露啊……我该说你啥好呢……】
【纯露人来了，不是我们露露的错，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都怪相机太脆弱！】
【韬韬下次再补一个视频吧！！没看够啊呜呜呜】
【想多了，他不会补的】

“太了解我了。”郭文韬盯着电脑屏幕上飘过的弹幕满意地点点头，手边横躺着那只刚在视频中闯了祸的犯罪嫌疑猫，“不要以为功过相抵就没事了哦露露，相机维修费要从你的零食钱里扣的。”

哼，人类，口是心非。
公主殿下动了动尾巴，假装没听见。

郭文韬并不知道，在他这条vlog更新过后，微博cp超话榜的某个角落悄悄地沸腾了一阵子。

@猛猛葱：#NScp [超话]# 去N的最新视频4:31左右仔细看背景，会发现很有意思的事情。[图片]

图片是从郭文韬的vlog里截的，经过特殊处理放大了数倍，能分辨出那好像是镜头一扫而过的置物架上摆着的一个长方形相框，相框内嵌着的是一张合照，似乎有两个身量相近的男性靠在一起向镜头挥手。
动作和服装样式倒是看得差不多，至于脸，的确因为太模糊了不敢确定。

不多时，这条微博的楼中楼又有人回复。

@_夏满满：姐妹绝了，一顿几个显微镜啊
@ac嘤嘤嘤桃：卧槽这都能扒出来，太厉害了，大胆猜测这不就是N和S嘛
@月球漫步者：我早就想说了，你们真的没有注意过他们俩的耳机吗？？L牌的粉绿情侣款，本来绿的那个也有猫耳，但应该是被N拆了所以不太明显，只要去官网查一查型号就能发现端倪了！！
@来随份子了：其实看N的生活照也能发现他肯定不是自己住，玄关的物品摆放都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我嗑的都是真的：速报，最新发现，S好像有那个颜色的衣服，kswlkswl

紧接着围绕这张无意间入镜的照片，超话里展开了一场热火朝天的讨论——实际上因为郭文韬和蒲熠星的微博都设置了半年可见，平时又懒得更新，所以并没有那么多证据支撑他们的推断。
但这不妨碍一小撮叛逆的cp粉背着正主嗑他们的cp嗑得失眠又上头，笑得像失了智。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NScp [超话]# 我看不下去了，他们俩怎么还不快点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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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熠星 开播了
【天天狼人】水友赛+简单复盘！

【迟到主播重出江湖】
【主播这几天准时得让我害怕】
【阿蒲晚上好，知道你还会迟到妈妈就放心了】

蒲熠星的开播时间比以往晚了半个小时，等他等到花儿都谢了的观众们在直播间画面亮起来的瞬间疯狂地刷起了屏。
“今天真是意外情况，从机场接人回来的路上堵车了。”他不好意思地冲镜头笑，边笑边插好耳机线，“车速已经很快了，下班高峰期，实在没办法。”

【啊啊啊主播要注意安全啊】
【接人？谁？】
【开车小心点哦，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阿蒲有朋友来玩吗？】

“不是朋友，是我表弟。”蒲熠星摆摆手。
正巧这时卧室门传来响动，一个举着手机到处乱晃的男孩子身影出现在镜头角落，通过收音隐约能听见嘴里大喊着“哥你家wifi信号怎么这么差根本连不上快来救救我”之类的话。
蒲熠星无奈地转身伸手要来他的手机操作了几下，确认连好wifi后扔了回去。
“来北京旅游的，暂时住在我家，这段时间直播间可能会很吵，大家见谅哈。”感天动地好哥哥损起弟弟来完全不留情面，“唐九洲！过来露个脸！”

然后画面一晃，镜头猝不及防对准了蹲在地上找游戏卡带的网瘾少年。

【弟弟好帅！！！！】
【哈哈哈哈哈哈哈蒲蒲子你坑他干嘛！！！】
【饶了孩子吧，孩子只是想打游戏】
【你蒲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混时长的活体生物】

唐九洲：“……不带这么玩的。”
唐九洲推了推黑框眼镜：“啊这个，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没有订阅的点点订阅不迷路，订阅了的送送一块钱礼物卡个牌子，我哥会在直播间不定期发放女装fu……你踢我干嘛！”

蒲熠星：“客厅信号好你去客厅打游戏！小孩子不要参与大人的工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段是准备好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阿蒲，我爬墙了，快把你弟弟帐号告诉我】
【笑吐了，所以真的会有女装吗】
【女装主播！订阅了订阅了！礼物走起！！】

“咳咳。”
等捣乱的人抱着一沓卡带退出卧室，蒲熠星这才清清嗓子点开steam图标，眯着眼睛满屏幕乱瞅，“不理他，今天按计划排几把水友赛，然后复盘一下上次的活动，听说很多观众想知道内鬼队内交流内容，就简单聊聊吧。”

【和敌台违禁词一起的那个活动？】

“对，违禁词也要复盘，我得抢在他前面，不然他又诬陷我怎么办。”蒲熠星正色，“你们也不要过去乱说啊，被封号了我可不管哦。”

【违禁词好小气】
【不过去不过去，听你的】
【你开心就好啦，不要管别人】

蒲熠星选好角色开放了房间密码，随便扫了一眼不断闪动的弹幕：“不是他小气……”他抿了抿唇，轻描淡写道，“有些朋友可能不太了解，我和郭文韬……嗯，他人很好的。”
仿佛为了增加可信度，蒲熠星又特意着重强调了一遍：“他人真的很好。”

【？？不对劲，主播不对劲】
【我怎么闻到了狗粮的味道……】
【我们当然不了解，只有你最了解嘛】
【kdlkdl】

诸如此类，刚带了自己一波节奏的蒲熠星选择性眼盲，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游戏打到一半，被扔在桌边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他不得不趁着角色死亡间隙抽空摸过来解锁。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哥，蒲哥蒲哥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我有个惊喜想给你看
Eazin：什么惊喜
Eazin：......唐九洲，你名字怎么乱七八糟的？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挺好的啊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哎呀先别管我名字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你去微博cp超话搜一下NS
Eazin：？
Eazin：听不懂♡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搜就是了
Eazin：哦

直播间右下角的小框框里，主播先生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手机，忽然抬头关掉了游戏界面，点开网页版微博开始搜奇怪的东西。
“有人说让我去看个惊喜，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什么。”他挑着一边眉毛找到超话榜，按唐九洲说的逐字输入，“NS什么哦N……”

……卧槽。
页面加载完毕，蒲熠星当场瞳孔地震。
这都是些啥？！？！

这个超话不算热闹，驻扎在这的粉丝也不多，显然是新建不久，地基还不稳固。但飘在顶端的精华帖子回复数却很活跃，每一条都精挑细选，全都是蒲熠星和郭文韬曾经同框过或者对话过的镜头；更有甚者特意为他们做了视频，时长完美碾压郭文韬的猫爬架开箱vlog，相当用心。

【？？？直播看自己的拉郎cp？？？】
【蒲哥，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不懂了姐妹们，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他知道这是cp超话吗】
【？？？别来抄家！！阿蒲！！】
【啊啊啊啊啊我看到自己的帖子了！！！请主播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
【这年头都流行带着观众嗑自己的cp吗……】

——决定了，明天就把唐九洲连人带行李踹出门。

“你们怎么谁都嗑啊？我们都违禁词了还嗑？”蒲熠星内心咬牙切齿，明面上又不能做什么表情，只能半遮半掩地糊弄弹幕，“不是，错了错了搜错了，大家别在意哈，马上关马上关。”

【哥你不懂，相爱相杀才好嗑】
【来都来了，一起看看呗】
【主播不解释解释？怕不是心里有鬼吧】

“嗨呀，这有什么可解释的，都是主播当然会有线下碰面的机会啊，很正常。”

鼠标慌乱中点开了一张动图，是一次聚会时别的主播拍的视频里截到的，那时的他们并排坐在ktv包厢的沙发上，他贴着郭文韬的肩膀说话，郭文韬侧耳倾听，微微低垂的眼瞳盈满温柔笑意。
暗色光线模糊了轮廓，两人仿佛隔绝了周遭的喧哗，笼罩在浑然天成的美好气氛中只剩彼此。

发图片的博主也很会写。
@猛猛葱：#NScp [超话]# 不必疑心，于无人处总会藏着更多浪漫秘密。[图片]

蒲熠星顿了顿，嘴角不经意间轻轻抬了一下，又快速放平。
观众们清晰地听见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连ze个都要剪进来哦”，伸手抓了抓后脑勺乱糟糟的头发，冥思苦想继续瞎编。

“我们……呃……确实认识，那张照片是活动上拍的，其实也没……啊？什么活动？我忘了，想不起来了，嗯嗯嗯对对对。”

【蒲哥你脸红了】
【我看见了！你偷笑！！你刚刚偷偷笑了！！】
【好甜啊救命嗑死我了】
【有人截图吗，主播真的笑了】

蒲熠星：“……我没笑。”
蒲熠星：“不许截图！”
简直是越描越黑。
深觉自己实在词穷，蒲熠星余光瞟见桌子下方的电源插头，狠了狠心，一脚踢过去。

于是拱火拱得正起劲、新的弹幕还囤在手里没发出来的观众们，眼前那么大的一个“我直播嗑对家x我的cp”现场，啪，消失了。

十秒后微博弹出新消息提示。
@蒲熠星Ｖ：跳闸了，今天播不了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生气了，有人猜他是害羞了，理由五花八门，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黑粉上蹿下跳挑拨离间。
直到前排热评忍无可忍地一语道破真相——直说吧蒲熠星，你是不是玩不起？

打不过就跑，江湖规矩，天经地义。
“玩不起”的某蒲姓主播当即摔了鼠标：“唐！九！洲！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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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点半。
唐九洲挂着两个黑眼圈埋头疯狂打字。

对话框1: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韬哥，你和我哥还在吵架？一个多月了还没和好？
Stefan：嗯
Stefan：我想让他搬回来住
Stefan：没机会说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你们俩互相拉黑微信了？
Stefan：没有啊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那你怎么不直接找他说？他也没睡呢。

对话框2:
Eazin：我思来想去
Eazin：这个架吵得也没意思
Eazin：不如复合算了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没意思你倒是搬回去啊
Eazin：光我想搬回去有什么用？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你不找韬哥说怎么知道他想不想让你搬回去？

几乎同时，两条一模一样的消息蹦了出来。

Stefan：我才不跟他说
Eazin：我才不跟他说

唐九洲很崩溃，觉得他们三个人现在像极了烟熏火腿三明治，表面和谐好看又美味，实则根本不是同一个种类。
当然，他才是那片被夹在中间的可怜的烟熏火腿。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求你们了，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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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fan：嗯？是我自己看的啊
Stefan：怎么跑了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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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月Mota

Chapter 3. “我在无名时光里听说过你”

-

“喂？我到了，你人呢？”

周六早晨八点半，全副武装的齐思钧手提航空箱蹲在蒲熠星家楼下打电话，脸上戴着副超大墨镜，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起来像极了装乖的不良青年，吓得送孙子上幼儿园的老婆婆牵着小孩的手特意绕开他半米行走。
齐思钧赶紧把棒棒糖拿掉：“你还没起床？！八点半了大哥！我还晚来了半小时！结果你告诉我你还没起床？你是人吗？”

“我不是，我是猪。”蒲熠星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因为没睡醒有些口齿不清，“你来得太早了吧，不是说十点再去看猫吗？”

“我激动！”齐思钧“噌”的站起来，“一想到要养猫了我激动得天都快亮了才合眼，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收拾收拾出门了！你快点下楼！”

蒲熠星：“……”
蒲熠星：“领养中心这么早就上班？”

齐思钧：“少爷，除了咱们这个行业，哪个打工人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啊，你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哦，说得有道理。
蒲熠星本来还想再躺一会儿，但听着这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楼来掀他被子的语气，很识趣地换了句话：“这就来这就来。你要上楼坐坐吗？瓜蛋正好在晨练。”

深度猫奴小齐先生欣然应邀。
于是五分钟后齐思钧坐在蒲熠星家的客厅沙发上，一手逗猫棒一手小纸团，跟兴奋的瓜蛋玩得不亦乐乎，直把那根猫尾巴逗成了螺旋桨。

蒲熠星倚着洗手间的门框刷牙：“小齐，你要养什么猫啊？想好了吗？”

“领养中心的朋友告诉我他们那里有只适龄小美短正在找家，我打算过去看一下。”瓜蛋喵的一声扑上了齐思钧的大腿，然后被男人顺势捞起抱在怀里，笑眯眯地从头到脚rua了个遍，“主要还是看猫的意愿，如果它能接受我的话，我很乐意带它回家。”

眼看时针即将指向数字九，蒲熠星实在受不了齐思钧的夺命连环催，在他动手打人前抓起一件粉红卫衣套上，又匆匆忙忙地裹好了白色羽绒服。
齐思钧瞟了好友一眼，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你像个露了馅的草莓大福。”
蒲熠星抄起猫儿子塞进航空箱：“你懂什么，这叫成熟男人的衣品。”
这天要去的领养中心紧邻大学城，隔壁就是一家连锁宠物医院，他准备带瓜蛋过去把今年的疫苗打掉。反正顺路，不打白不打。（瓜蛋：？）

初春的气温还是有些冷，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雪。
大学城附近的交通状况一向复杂，载着两人一猫的出租车钻来钻去，最终迷失在建筑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巷子里。抱着航空箱的草莓大福忍不住探了个脑袋敲敲司机大哥的椅背，连导航都不用看，张嘴报出一串正确路线，成功带领打疫苗小队回归正途。
齐思钧惊讶地睁大眼睛：“深藏不露啊，你还有这功能？人形指南针？”
蒲熠星轻轻扯了扯嘴角，将视线投向车窗外：“......当年和郭文韬在这里认识的。”
齐思钧一下子就不吱声了。

——和郭文韬第一次见面，是在N大生活区后门的奶茶店旁边。

S大的蒲熠星千里迢迢一个人跑来找N大的朋友玩，但却因为不认路被迫滞留校外，手里还端着一杯加了冰的奶茶，冻得指关节都泛出淡淡的红色。
这时候郭文韬恰巧骑车路过，可能因为长得好看，就这么被蒲熠星伸手拦了下来。
“同学你好，请问这个地方怎么走？”他掏出手机凑到郭文韬眼前，“我找不到路了，你知道这是哪吗？”

郭文韬奇怪地打量了一下二月份喝露天冰奶茶的陌生人，皱着眉读了一遍屏幕上显示的地址：“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右拐，看见图书馆再左拐，大概二百米左右就到了。”
蒲熠星特别真诚地点点头，好像全部听懂了：“谢谢！”然后带着自己的奶茶心满意足地离开，大踏步地按照郭文韬指给他的方向前进，行李箱的轱辘在地上拖出响亮的杂音。

……这人都不怀疑一下我的吗？郭文韬把自行车停在路边，鬼使神差般扭头又看了一眼蒲熠星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身进了奶茶店。

本来以为那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问路环节，就算满脑子都是那人随风轻晃的小卷毛，萍水相逢的两人也不会继续产生什么交集。
直到十分钟后，带着奶茶出来的郭文韬又一次听见了行李箱的轱辘声。

“我……你们学校的路是莫比乌斯环啊？”
奶茶店外，蒲熠星与郭文韬面面相觑，满脸写着无辜。他手里的奶茶已经喝掉了大半杯，只剩下几块碎冰叮叮当当地漂在杯底。

郭文韬忍不住笑了：“你是真的路痴。”反正这个陌生人要去的地方也不远，小郭同学心一软，干脆好人做到底，招了招手示意蒲熠星跟上，“我带你去吧，走这边。”
蒲熠星忙不迭地追上他，一边觉得麻烦别人不好意思一边在肚里大骂还没下课的朋友是鸽王：“耽误你时间了，抱歉抱歉。”

“没关系，我可以顺路去图书馆还书。”迎面吹来的风携卷着寒意，郭文韬竖起了外套的领子。

不开玩笑，身处异乡孤立无援的蒲熠星当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在他眼中郭文韬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像热血漫画里横空出现在走投无路主角面前的光辉神明。

不过这副好印象仅仅维持了十几分钟而已。

十几分钟后，郭文韬和蒲熠星双双站在公交站台里发呆。前者掏出手机紧急求助地图导航，后者的通讯设备彻底没电，靠着站牌数起了地上的蚂蚁。

“我以为你多熟悉这里呢，还不是一样路痴？”

嘲讽似的轻佻语气飘过耳畔，郭文韬梗着脖子看向他，不服气地辩驳：“这明明是个意外，我平时不……”却没想到突然撞进一双清澈得发亮的眼睛里，竟然让他瞬间忘记了原本想说的是什么，大脑空白一片。
那人歪了歪脑袋：“我叫蒲熠星。你呢？”

“郭文韬。”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收紧，“我叫……郭文韬。”

——刺耳的铃声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梦境。
拉着遮光窗帘的卧室内，无意间睡过头的郭文韬挣扎着醒来，迷迷糊糊地去摸塞进枕头下的手机：“喂？您好？哪位？”

“……郭文韬？”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你……这个点了你居然还在睡觉？”

是蒲熠星。
郭文韬立刻就清醒了，扑腾着坐了起来，心脏被无形的底线一圈圈缠得又酸又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早就起床了！这是……这是回笼觉！”

蒲熠星哦了一声，懒得管他到底是不是在赖床：“我带瓜蛋来打疫苗了，汤汤和露露也该打了吧？你现在带它们过来？”他犹豫了两秒，“要是没空就算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记得就好。”

“别别别，有空，你等我半小时。”郭文韬翻身下床，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慌慌张张地套上外衣，“不堵车的话最快十五分钟能到，我先挂了。”

外面很冷，要穿那件加拿大鹅，不准耍帅穿风衣——没等蒲熠星说出最后半句话，听筒里已经转成了嘟嘟嘟的忙音。他眨眨眼，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锁屏变成反光的漆黑，看见自己表情不太自然的脸。
打个电话罢了，怎么会这么紧张呢？蒲熠星嘟囔着算了个大致的时间，预约了三只猫的接种位次。

齐思钧沉浸于隔壁流浪动物领养中心的猫猫狗狗环绕中不能自拔，一时无暇顾及蒲熠星，蒲熠星只好一边蹭暖气一边等待郭文韬跨越半个城带着那两个崽赶过来，见缝插针地拍了几张瓜蛋的照片发进微博混月度KPI。

【@蒲熠星Ｖ：[图片][图片] 尊敬的艾格·麦伦阁下视察宠物医院中。】

仿佛日常忘记账号密码的主播先生难得不用催主动更博，这条动态刚按下发送，瞬间被又惊又喜的粉丝热评吞没。

【@想见你想见你：瓜蛋！是新鲜的瓜蛋！】
【@星际少帮主Ｖ：去打疫苗了？】
【@akq胡萝北吗：前排，看见主播的粉色卫衣了，好可爱啊猛男粉莫多莫多！】
【@清纯男大学生在线做法：哦哦哦哦哦小齐哥也要养猫了，蒲哥快抢他手机发微博】
【@数理化一生之敌：这文案，老中二病了，帅是一辈子的事】

玻璃门被推开，室外的冷风涌了进来，吹得蒲熠星一个激灵抬起头，挪开了定格在屏幕上的视线。

“还好不堵车。”
迎面走来的男人敞着黑色加拿大鹅的衣襟，左右手各提一个装猫的航空箱，可能是出门太急了没来得及打理自己，头顶几缕不听话的短发固执地翘着，如此情况下难为他还能步履坚定气质从容。
“等很久了吗？”郭文韬将汤汤的箱子放在蒲熠星旁边，勾开口罩边缘笑了笑，“已经在排号了？”

……十四分五十二秒，时间管理大师本师。
瓜蛋喵喵喵地扑到笼门上嗅来嗅去，蒲熠星深吸了口气：“下一个就是。”

“那太好了。”郭文韬自然地伸手过去捏了捏瓜蛋软乎乎的爪子，“你自己过来的？”
蒲熠星一指隔壁：“小齐要去领养，非要我陪他一起，早上八点半就来我家敲门薅人了，顶不住。”

郭文韬恍然大悟：“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起这么早嘛，果然有原因。”

说了几句话的工夫瓜蛋已经开始拼命挠门了，蒲熠星只好开了保险锁把它放出来，这小家伙见了失散已久的亲人似的立刻一脑袋扎进郭文韬怀里，翘着尾巴嗲声嗲气地撒娇。
有时候蒲熠星也不太理解猫的性格为什么这么千奇百怪。比如他带回家的瓜蛋特别喜欢往郭文韬身上黏，郭文韬带回家的汤汤没事就窝在他怀里睡觉，露露大小姐位于食物链顶端，只有露露随心所欲，不想撒娇就趴在猫爬架顶端晒太阳，想撒娇了就和爸爸们轮流贴贴，一碗水端平得非常一碗水端平。

猫真的很奇怪。
但在医生手里也是真的乖。
疫苗打得很快，正当蒲熠星盘算着要不要给毛孩子们购入新玩具时，郭文韬拍了拍他的肩。

郭文韬：“早上没吃饭？”

蒲熠星：“……”
蒲熠星：“你会读心术啊？”

“我猜的。”那人一本正经，“快中午了，不然一起去吃饭吧？附近有家挺好吃的店，开车五分钟到。”

他理所应当得仿佛丝毫没意识到两人不尴不尬的关系，而蒲熠星差点当场掏出手机搜索“分手后能不能同桌吃饭”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见蒲熠星没反应，郭文韬再次诚挚邀请：“哎呀没骗你，真的很好吃。来都来了，去嘛。”

谈了两年多的恋爱，蒲熠星依然没能锻炼出对郭文韬这半是撒娇半是请求的语气的抵抗力，无奈地缴械投降。
“行，去，去就去。”他提起瓜蛋的航空箱率先朝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走去，打开副驾驶的门随口调侃道，“你怎么对这边的店这么熟悉，难道是常客？”

谁知道刚探着身子进了驾驶座的郭文韬却顿了顿，微微错开了落在后视镜上的视线。
“因为那家店是……”他清了清嗓子，“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蒲熠星没想到郭文韬会这么说，难掩错愕地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比大学刚毕业时瘦了不少，两颊的肉蹉跎在岁月中，更加突出了本就锐利的五官。又因为常年热爱锻炼身形反倒日益坚实，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磊落的背脊顶着朗朗清风明月，常有着令人望之生羡的淡然自若。

但他气色不太好。
蒲熠星不知不觉中已经自顾自地想歪了许多。
更何况今天还破天荒的起晚了。该不会是失眠吧？

车内的空气很安静，其实郭文韬也借此机会悄悄观察着蒲熠星，观察着他那位一个多月没见的草莓大福先生。
草莓大福顶着一头微微卷的黑发，估计又是哪个造型师给他烫了新发型，不过很适合他，看着挺可爱。眼睛下方挂着两道淡淡鸦青，本来应该不明显的，但因为格外白皙的肤色，反而让郭文韬不得不注意到他熬夜的罪证。
肯定又打游戏打到凌晨三四点，觉也不睡早饭也不吃，早晚要保温杯里泡枸杞。说是不敢说出来的，郭文韬只能在心底默默碎碎念。

天空灰蒙蒙的，车里的内饰也大多以黑灰为主，草莓大福一身粉卫衣加白羽绒服的搭配，竟然成了郭文韬目之所及的整片世界中唯一的亮色。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什么来着？对了，他好像是说……
“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字，郭文韬。”那人轻笑，“你可太有名了。我知道你，但你不知道我。”

郭文韬闭上眼睛，缓了几秒又睁开：“蒲……”

“带着宠物也不好进店用餐吧。”蒲熠星突兀地打断他，“这样，先开车过去，我在车上等你取餐，然后，”他指了指郭文韬又指了指自己，唇角飞快闪过一丝上扬的意味，“回我家。”

-

分手加分居以后蒲熠星现在住的是一间借来的朋友的公寓，面积不大，一室一厅，进了玄关就能对室内陈设一览无余。

郭文韬换了备用拖鞋好奇地四处转悠，却被蒲熠星硬生生推进洗手间：“手上全是灰，快洗干净，我娇贵的手办可受不起这个气。”

谁会故意去碰那些玻璃柜里的手办们啊。
郭文韬一边洗手一边吐槽，抬眼找毛巾时却注意到架子上蒲熠星的洗漱用品都是习惯性地摆在右边，左侧空空如也，仿佛有什么本该放在那儿的东西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的心又无意识地狠狠一揪，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后悔吗？肯定是后悔的。
但后悔有用吗？郭文韬说不清楚，他相信蒲熠星也肯定为此犹豫过。

“……汤汤露露能不能留下陪我几天？”

吃饭时蒲熠星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目光灼灼地望着坐在对面的郭文韬。
郭文韬咬着筷子尖，没说话，好像陷入了深思。

表面和谐，同一张桌上吃饭的两人却各有各的盘算。
蒲熠星想着，如果郭文韬不愿意把猫留下，那正好顺势提出让他一起留在这过夜，顺便围绕“关于吵架的一百零八种和好方式”展开讨论，然后顺理成章地解决分手问题，计划通。毕竟要复合嘛，谁先求和谁吃亏，一定得暗示得隐晦一些。
可郭文韬的关注点在于蒲熠星为什么只想留下猫不想留下自己，肯定是还在赌气，这时候当然不能往枪口上撞，干脆采取迂回战术，古人有云“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步一步和好才是真理。

“可以啊，那我过两天再来接它们俩。”
很好，这样又能多见一次面，能见面就能有复合的曙光。郭文韬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赞。

蒲熠星沉默了。
蒲熠星皮笑肉不笑地夹了一根凉菜里的鲜嫩嫩的蓬蒿放在郭文韬碗里：“吃饭吧你。”

等郭文韬晚上回了家，顺手点开某个黄色图标的直播软件，大屏直接给他推送了蒲熠星的直播间。
“什么猫？你们看错了，不是换猫了，是瓜蛋长胖了。”主播先生一脸淡定地鬼扯，“对啊，谁再说它跟违禁词家的猫像真的封号了哈，房管已经蠢蠢欲动了。”

郭文韬：“……”

这时候蒲熠星的电竞椅后面窜过去一道灰白色的矫健的身影，弹幕果然又炸了锅。

【！！是那个谁家的露露吗！】
【这颜色差太远了总不可能是瓜蛋了吧，主播快点坦白从宽】
【我必须高喊一句我的cp是真的！！】
【违禁词的猫怎么会在你家里啊】

说啊，你倒是说？
郭文韬被他汤汤换瓜蛋的说辞气得冷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挑了挑眉。

蒲熠星斜着身子假装仔细查看，再回应时更淡定了。
“哦，你们又看错了，那不是猫，是一只大白耗子，瓜蛋正在追它。”他大手一挥，抑扬顿挫地以一人之力肃清了弹幕氛围，“房管呢！干活！都封了！”

郭文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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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我是猪。”蒲熠星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因为没睡醒有些口齿不清，“你来得太早了吧，不是说十点再去看猫吗？”

“我激动！”齐思钧“噌”的站起来，“一想到要养猫了我激动得天都快亮了才合眼，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收拾收拾出门了！你快点下楼！”

蒲熠星：“……”
蒲熠星：“领养中心这么早就上班？”

齐思钧：“少爷，除了咱们这个行业，哪个打工人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啊，你也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哦，说得有道理。
蒲熠星本来还想再躺一会儿，但听着这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楼来掀他被子的语气，很识趣地换了句话：“这就来这就来。你要上楼坐坐吗？瓜蛋正好在晨练。”

深度猫奴小齐先生欣然应邀。
于是五分钟后齐思钧坐在蒲熠星家的客厅沙发上，一手逗猫棒一手小纸团，跟兴奋的瓜蛋玩得不亦乐乎，直把那根猫尾巴逗成了螺旋桨。

蒲熠星倚着洗手间的门框刷牙：“小齐，你要养什么猫啊？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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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时针即将指向数字九，蒲熠星实在受不了齐思钧的夺命连环催，在他动手打人前抓起一件粉红卫衣套上，又匆匆忙忙地裹好了白色羽绒服。
齐思钧瞟了好友一眼，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你像个露了馅的草莓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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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要去的领养中心紧邻大学城，隔壁就是一家连锁宠物医院，他准备带瓜蛋过去把今年的疫苗打掉。反正顺路，不打白不打。（瓜蛋：？）

初春的气温还是有些冷，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雪。
大学城附近的交通状况一向复杂，载着两人一猫的出租车钻来钻去，最终迷失在建筑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巷子里。抱着航空箱的草莓大福忍不住探了个脑袋敲敲司机大哥的椅背，连导航都不用看，张嘴报出一串正确路线，成功带领打疫苗小队回归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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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思钧一下子就不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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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分钟后，带着奶茶出来的郭文韬又一次听见了行李箱的轱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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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外，蒲熠星与郭文韬面面相觑，满脸写着无辜。他手里的奶茶已经喝掉了大半杯，只剩下几块碎冰叮叮当当地漂在杯底。

郭文韬忍不住笑了：“你是真的路痴。”反正这个陌生人要去的地方也不远，小郭同学心一软，干脆好人做到底，招了招手示意蒲熠星跟上，“我带你去吧，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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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郭文韬和蒲熠星双双站在公交站台里发呆。前者掏出手机紧急求助地图导航，后者的通讯设备彻底没电，靠着站牌数起了地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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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歪了歪脑袋：“我叫蒲熠星。你呢？”

“郭文韬。”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收紧，“我叫……郭文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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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文韬立刻就清醒了，扑腾着坐了起来，心脏被无形的底线一圈圈缠得又酸又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早就起床了！这是……这是回笼觉！”

蒲熠星哦了一声，懒得管他到底是不是在赖床：“我带瓜蛋来打疫苗了，汤汤和露露也该打了吧？你现在带它们过来？”他犹豫了两秒，“要是没空就算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记得就好。”

“别别别，有空，你等我半小时。”郭文韬翻身下床，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慌慌张张地套上外衣，“不堵车的话最快十五分钟能到，我先挂了。”

外面很冷，要穿那件加拿大鹅，不准耍帅穿风衣——没等蒲熠星说出最后半句话，听筒里已经转成了嘟嘟嘟的忙音。他眨眨眼，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它自动锁屏变成反光的漆黑，看见自己表情不太自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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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蛋喵喵喵地扑到笼门上嗅来嗅去，蒲熠星深吸了口气：“下一个就是。”

“那太好了。”郭文韬自然地伸手过去捏了捏瓜蛋软乎乎的爪子，“你自己过来的？”
蒲熠星一指隔壁：“小齐要去领养，非要我陪他一起，早上八点半就来我家敲门薅人了，顶不住。”

郭文韬恍然大悟：“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起这么早嘛，果然有原因。”

说了几句话的工夫瓜蛋已经开始拼命挠门了，蒲熠星只好开了保险锁把它放出来，这小家伙见了失散已久的亲人似的立刻一脑袋扎进郭文韬怀里，翘着尾巴嗲声嗲气地撒娇。
有时候蒲熠星也不太理解猫的性格为什么这么千奇百怪。比如他带回家的瓜蛋特别喜欢往郭文韬身上黏，郭文韬带回家的汤汤没事就窝在他怀里睡觉，露露大小姐位于食物链顶端，只有露露随心所欲，不想撒娇就趴在猫爬架顶端晒太阳，想撒娇了就和爸爸们轮流贴贴，一碗水端平得非常一碗水端平。

猫真的很奇怪。
但在医生手里也是真的乖。
疫苗打得很快，正当蒲熠星盘算着要不要给毛孩子们购入新玩具时，郭文韬拍了拍他的肩。

郭文韬：“早上没吃饭？”

蒲熠星：“……”
蒲熠星：“你会读心术啊？”

“我猜的。”那人一本正经，“快中午了，不然一起去吃饭吧？附近有家挺好吃的店，开车五分钟到。”

他理所应当得仿佛丝毫没意识到两人不尴不尬的关系，而蒲熠星差点当场掏出手机搜索“分手后能不能同桌吃饭”这种匪夷所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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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家店是……”他清了清嗓子，“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蒲熠星没想到郭文韬会这么说，难掩错愕地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比大学刚毕业时瘦了不少，两颊的肉蹉跎在岁月中，更加突出了本就锐利的五官。又因为常年热爱锻炼身形反倒日益坚实，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磊落的背脊顶着朗朗清风明月，常有着令人望之生羡的淡然自若。

但他气色不太好。
蒲熠星不知不觉中已经自顾自地想歪了许多。
更何况今天还破天荒的起晚了。该不会是失眠吧？

车内的空气很安静，其实郭文韬也借此机会悄悄观察着蒲熠星，观察着他那位一个多月没见的草莓大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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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宠物也不好进店用餐吧。”蒲熠星突兀地打断他，“这样，先开车过去，我在车上等你取餐，然后，”他指了指郭文韬又指了指自己，唇角飞快闪过一丝上扬的意味，“回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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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加分居以后蒲熠星现在住的是一间借来的朋友的公寓，面积不大，一室一厅，进了玄关就能对室内陈设一览无余。

郭文韬换了备用拖鞋好奇地四处转悠，却被蒲熠星硬生生推进洗手间：“手上全是灰，快洗干净，我娇贵的手办可受不起这个气。”

谁会故意去碰那些玻璃柜里的手办们啊。
郭文韬一边洗手一边吐槽，抬眼找毛巾时却注意到架子上蒲熠星的洗漱用品都是习惯性地摆在右边，左侧空空如也，仿佛有什么本该放在那儿的东西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的心又无意识地狠狠一揪，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后悔吗？肯定是后悔的。
但后悔有用吗？郭文韬说不清楚，他相信蒲熠星也肯定为此犹豫过。

“……汤汤露露能不能留下陪我几天？”

吃饭时蒲熠星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目光灼灼地望着坐在对面的郭文韬。
郭文韬咬着筷子尖，没说话，好像陷入了深思。

表面和谐，同一张桌上吃饭的两人却各有各的盘算。
蒲熠星想着，如果郭文韬不愿意把猫留下，那正好顺势提出让他一起留在这过夜，顺便围绕“关于吵架的一百零八种和好方式”展开讨论，然后顺理成章地解决分手问题，计划通。毕竟要复合嘛，谁先求和谁吃亏，一定得暗示得隐晦一些。
可郭文韬的关注点在于蒲熠星为什么只想留下猫不想留下自己，肯定是还在赌气，这时候当然不能往枪口上撞，干脆采取迂回战术，古人有云“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步一步和好才是真理。

“可以啊，那我过两天再来接它们俩。”
很好，这样又能多见一次面，能见面就能有复合的曙光。郭文韬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赞。

蒲熠星沉默了。
蒲熠星皮笑肉不笑地夹了一根凉菜里的鲜嫩嫩的蓬蒿放在郭文韬碗里：“吃饭吧你。”

等郭文韬晚上回了家，顺手点开某个黄色图标的直播软件，大屏直接给他推送了蒲熠星的直播间。
“什么猫？你们看错了，不是换猫了，是瓜蛋长胖了。”主播先生一脸淡定地鬼扯，“对啊，谁再说它跟违禁词家的猫像真的封号了哈，房管已经蠢蠢欲动了。”

郭文韬：“……”

这时候蒲熠星的电竞椅后面窜过去一道灰白色的矫健的身影，弹幕果然又炸了锅。

【！！是那个谁家的露露吗！】
【这颜色差太远了总不可能是瓜蛋了吧，主播快点坦白从宽】
【我必须高喊一句我的cp是真的！！】
【违禁词的猫怎么会在你家里啊】

说啊，你倒是说？
郭文韬被他汤汤换瓜蛋的说辞气得冷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挑了挑眉。

蒲熠星斜着身子假装仔细查看，再回应时更淡定了。
“哦，你们又看错了，那不是猫，是一只大白耗子，瓜蛋正在追它。”他大手一挥，抑扬顿挫地以一人之力肃清了弹幕氛围，“房管呢！干活！都封了！”

郭文韬：“？？？”

tbc.

鸦月Mota

chapter 2. “致我忠贞不渝的爱情”

大概只有老粉才知道，蒲熠星和郭文韬一开始并不是职业主播。

大学时一南一北，就因为毕业后同在北京工作而结下不解之缘，又很快过渡成恋人关系。自从两年前误打误撞接触了直播行业，两位加班加出心理阴影的金融高材生私下一合计，做了个当时看来非常出格的决定：辞掉铁饭碗，去做全职主播。

他们没有掩饰过自己感情生活稳定的事实，早期的微博里肆无忌惮地聊天互动，还对寥寥无几的粉丝笑称“我们俩像不像情侣名”——或许驻扎在直播间的观众能有幸见识到那时的盛况，郭文韬冲镜头羞涩微笑，蒲熠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从他背后悠悠路过；蒲熠星跟弹幕插科打诨，郭文韬的画外音突兀闯入，说他一天天没个正形。
两个人自然又亲密，恨不得把昭然若揭的关系大写加粗印在脑门儿上。

那时候的日子真好啊，虽然糊，但至少不会觉得束手束脚，想爱的人住在身边，喜欢的事业就在面前。

可是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郭文韬摩挲着失去热度的玻璃杯表面，陷入沉思。

后来平台举办的一个活动企划中两人都受邀参加，当时还是小透明的 @蒲熠星 和 @文韬Stefan 凭借优越的外貌条件以及别具特色的直播风格出乎意料地火了起来，一时间吸粉无数，双双跻身年度新星榜单，成了某牙和小破站的门面主播。

紧接着，在事业的高峰期，两个人忽然大吵了一架。
到底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已经记不清了，生活中令人心烦的鸡零狗碎似乎都堆在了一起，找到一条缝隙便尽数爆发，连多给猫喂了半个罐头都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很难分辨哪根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纵观两年多的恋爱史，那大概是他们吵得最真情实感的一次，一人守着沙发的一角大眼瞪小眼，气得下半辈子都不想再跟对方多说半个字。

蒲熠星撂下一句“这么吵没有意义，我们各自冷静冷静吧，不要联系了”，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了同居的小家，借了朋友的位于城南的一间公寓暂时安顿下来。郭文韬没拦他，郭文韬懒得拦他，甚至看他两手提满了东西行动不方便还帮忙把瓜蛋的航空箱送进了出租车后座。
都在气头上，谁有心情体谅谁啊？
小猫湿润的鼻尖轻蹭爸爸搭在笼门上的手指，两只耳朵惶惑无依地折成飞机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郭文韬垂眸，习惯性地挠了挠它肉嘟嘟的脸颊。
“送你去减肥。”他说，“不许拆家具，那是别人家，拆坏了要赔钱的。”
哐当一声巨响，蒲熠星面无表情地关了另一侧的车门：“师傅，开车。”

——竟然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耳机里的杂音唤回了郭文韬逐渐飘远的意识。
有个操着满口东北大茬子味的主播一边狂点鼠标一边咋咋呼呼：“我刚就看着这个10号啊，自己往楼上跑，也不跟大部队走，他绝对挂身份。”可能是听着郭文韬一直没动静，他点鼠标的频率更快了，操控着画面上打手电的小人满屏幕乱晃，“诶10号你咋不说话呢，你说话啊，你不说我就真出你是狼了啊。”

郭文韬这才开了麦，语速不紧不慢：“我是10号，停电的时候去找发电机做任务了，8号你不要污蔑好人。”然后又恢复到之前安安静静的状态，似乎不想做过多陈述。

8号了咂嘴：“不可能啊？我就觉着你最可疑，除了你就是7号，你俩都有问题。”7号也是来自某牙的大主播，和8号私底下关系很好，一听他这么说立刻直起身来“哎哟”一嗓子准备加入战局。
没等7号发言，公频里传来一声短促的轻哼，还颇有几分耳熟。
“10号是狼吧。”蒲熠星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他要不是狼我把桌子吃了给你们看。”

整个活动直播间都凝固了，郭文韬头疼地叹了口气。今天始终集中不了注意力的真正原因，好像找到了。

某牙和小破站的管理层不知道抽什么风，分别找了自家的几个热度高的主播凑在一起组了个活动局，指定要玩平台投资的新游戏，算是利用主播们的粉丝流量打个广告。尽管早有准备，但郭文韬在看见蒲熠星的名字时还是心梗了一下，偏偏这游戏又是个类似狼人杀的角色扮演互动解谜玩法，所以假装麦坏了也没用，只能硬撑。

“你咋知道他是狼啊？”8号笑眯眯地拱火，“你俩偷摸通了身份还是咋的？”
他这问题恰好问出了直播间除了1号齐思钧以外的所有人的心声——是啊，你怎么知道他是狼？

蒲熠星：“……”
蒲熠星：“我……我也是猜的！”

7号大哥：“好弟弟，玩游戏还是得讲逻辑哈，咱把你们那些缠绵悱恻的小故事放到私底下慢慢讲，就别拿出来显摆了，你看弹幕现在都快疯了，心疼心疼他们吧。“

蒲熠星又不吱声了。
郭文韬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有心解释又觉得越解释越乱，索性继续装小聋瞎。这活儿他熟，蒲熠星没开口之前他一直这么干，不听不看不知道，别问问就是在走神。

此刻的弹幕如7号所说，果然乱成了一锅粥。

【9号怎么回事，讲话无凭无据的，闹着玩？】
【贴脸了吧他】
【我看过他直播，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天不知道咋了，可能受刺激了】
【9很聪明的，他肯定有他的道理！弹幕冷静点！】
【我居然品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人能科普一下9和10的关系吗？】
【哥我们也想听小故事啊！你让他说让他说！】

与唯恐天下不乱的8和7不同，最后还是得控场王齐思钧出来cue流程：“呃那个，时间快到了，大家准备准备做下一轮任务吧，是不是狼再停一次电就清楚了。”
其余几个不太熟悉的主播也你一句我一句地跟着附和，总算是勉勉强强地结束了这次充满意外的自由讨论，齐思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了。
趁着游戏停电，他连忙抓起手机争分夺秒地给那位惹祸精发微信。

Cheese：阿蒲
Cheese：你就不能收敛点！
Cheese：关了直播随便你怎么说
Cheese：打他是狼可以，好歹说个理由啊，这波贴脸弹幕都快骂死你了
Eazin：顺嘴就说出来了，我能怎么办啊
Eazin：我不是故意的

齐思钧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小视频窗口。这家伙表面一副认真玩游戏的模样，微信上打字速度倒是挺快。

Eazin：[委屈.jpg]
Eazin：他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
Eazin：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Eazin：真的没有别的理由

……行吧。齐思钧想了想，恶狠狠地甩了个无语的表情包过去。

Cheese：酸死了
Cheese：知道你俩感情好了，快闭嘴
Eazin：谁跟他感情好啊？分手都一个多月了
Eazin：我明天买鞭炮庆祝庆祝
Eazin：顺便辟邪
Cheese：我不信

齐思钧字还没打完，游戏里的大别墅“滋啦”一声恢复了供电，进入了第二个供玩家们自由讨论的时间。
“由于内鬼在停电期间积极活动，所以本局产生了伤亡。”法官一板一眼地宣布，“9号玩家出局，游戏继续。”

哦豁。
蒲熠星那张从看见某个人的头像后就像个冰坨子一样僵住的脸终于裂开了一丝表情。

Eazin：……你不信什么？
Eazin：就是郭文韬干的，他就是狼！
Eazin：他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Eazin：[生气.jpg]

齐思钧“啪”的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不想看了，小学生打架，没意思。

弹幕的路人才不知道他们的恩怨情仇，纷纷捧起了手里的瓜表示吃得很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9被送走了】
【绝对是10，笑死我了，有仇必报人设立住了】
【我为我之前的不理智发言向9道歉，韬韬，一个冷酷残忍的杀手莫得感情】
【9死了7和8笑那么开心干嘛？】
【近距离吃瓜当然开心，而且他俩笑得好那个哦】
【kdl，都kdl，贵圈真乱】

郭文韬并不知道自己的人设已经变成了“有仇必报”和“冷酷残忍的莫得感情的杀手”，正在为刚刚的冲动而暗自懊悔。
真的是冲动，没骗人，停电期间选择击杀对象的时候手一滑就把蒲熠星选中了，想改又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
这滋味可太……说实话居然有点爽，游戏里击杀平民的画面做得蛮精致的，体验感不错。内鬼郭先生一不小心笑出声。

“9怎么死的，有人看见了吗？”语音频道中有个声音率先提问。

10号郭文韬立刻正色：“我不知道。”

7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8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号齐思钧扶额，深感心累：“……又没问你……”

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风水轮流转，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试看苍天饶过谁。第二把游戏刚一开始，连麦都没过完一遍，郭文韬敏锐地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停电的时候我在找发电机！”蒲熠星讲得认认真真，“二楼的发电机我找到了，但是那个任务有点复杂，要解谜，我没解开，怕浪费时间干脆就走了。”

合情合理，没有人发表质疑。
接下来是郭文韬拿到发言顺序：“9号撒谎。”他的语气万分笃定，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漏听了蒲熠星的发言爆点，“他必然是狼，他要不是狼我就把桌……哦对不起，不能贴脸，但他一定是狼。”

简直是情景再现，除了两个人的角色对调了一下以外，与半小时前一点差别都没有。

蒲熠星目瞪口呆。
8号怪腔怪调地发出了一声长长长长的“哦”，尾音百转千回，仿佛含着颇多深意。

【？？？？？？】
【？？现在流行这种玩法吗】
【9和10是不是吃错药了，来个人救救他俩好不好，没完没了了是吧】
【韬韬你清醒一点！你不是预言家啊你怎么知道他是狼！你的理由呢！】
【报告法官有人用心灵感应互通身份，快叉出去】
【我无了姐妹们，我去给他们俩建个cp超话】
【相爱相杀哈哈哈哈哈哈今天还有这种戏份，着实想不到，太惊喜了】

“不是故意搞心态，真不是，我听见他那样说就知道他在撒谎了，脱口而出。”郭文韬一脸委屈地向直播间的观众辩解，“他不可能放着解不出来的题去干别的事……你看我说了你们也不信啊！没有别的原因了！真的没了！”

【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已阅，请即刻结婚】
【我的天呐你们这是多熟啊连这种细节都知道】
【炒cp，烦死了】
【韬韬下一把好好玩！】
【房管呢，出来干活了，好多违禁词】

拜蒲熠星和郭文韬的神来之笔所赐，游戏很快进入第三把。点开界面时郭文韬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再分心了，不管那个人说什么都不能搭理，就当他是路边的大红萝卜小白菜。

别墅的电源被切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约而至。

蒲熠星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行走，这一把换了新的合作模式，他拿了内鬼身份，要在不惊动其他玩家的前提下找到自己的队友，并且跟他携手悄无声息地灭掉所有平民。
我的队友会是谁呢？第一次玩这个模式，他忍不住有点小激动。
迎面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角色，看身体轮廓应该是个男性，穿着卡其色风衣和黑色运动裤，戴眼镜，头顶的游戏ID是，文……
文韬Stefan。

蒲熠星石化了。

郭文韬也好不到哪去。

“……你怎么在这儿？”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郭文韬沉默了半晌终于找回濒临崩溃的语言功能。
“你觉得呢？”蒲熠星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往外挤，“先说好，我拿身份不是自愿的，是系统发的牌，我没花钱抢，没有想跟你当队友的意思。”

郭文韬：“巧了，我也不是自愿的。”
郭文韬：“赶紧做任务。杀谁？”

蒲熠星扫了一眼右上角的地图：“8吧，话太多。”

“同意。”选择好击杀目标后，郭文韬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看到你后面架子上的药盒了。你……”他犹犹豫豫地试探道，“你生病了？”

蒲熠星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一出：“啊？药盒？”好久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说话了，他心底有点慌，下意识抬手碰了碰鼻尖，“没有，没事，小感冒而已，快好了。”

“是不是晚上睡觉又不关窗户？”郭文韬说。

蒲熠星没说话，停电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两人的单独频道也要被强制停掉。
事实上郭文韬猜对了。以前同居的时候蒲熠星就有个老毛病，睡觉前总是会漏关卧室的窗户，因此冻病过好几回。后来郭文韬就逐渐养成了习惯，每晚都会检查窗缝有没有关严实，默默用行动关怀着爱人，以至于到现在哪怕已经分居了还保留着这份长达两年的身体记忆，想忘都忘不掉。

“你……关麦了吗？”蒲熠星轻声问。

郭文韬点头：“关了。”游戏过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主播们会关掉聊天语音系统不给直播间观众听，只有自己的队友能听得到。
他以为蒲熠星有什么比较私密的话想说，还特意调出直播间设置看了看，确保麦是关闭的。
然后蒲熠星又没动静了。
郭文韬刚想问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忽然听见耳机内传来一道电子痕迹严重的嗓音低哑的男声——

“致我忠贞不渝的爱情：我想念你，直到众星陨落、黎明将至。”

是蒲熠星选择的游戏人物本身固有的角色台词。

画面骤然变亮，内鬼的行动时间结束了，别墅笼罩在白光下，一片嘈杂的清晰。
可郭文韬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按在鼠标上的手指也在颤抖，他很想拉住蒲熠星问清楚那句台词到底是无意间冒出来的还是故意要给他听的。
如果是故意的，那他……

发言顺序轮到了蒲熠星。
那人冲镜头笑得很自然：“10号是狼，我看到他拆了三楼的发电机，还捡了零件。”

郭文韬：“……”
郭文韬：“你眼神真好。”

后面的游戏环节其实挺精彩的，由于郭文韬和蒲熠星持续互咬，再加上前两局的莫名其妙的举动已经让大家看清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基本上都不太怀疑这两个人会有成为队友的可能性。
结果就是两个内鬼大杀特杀，毫无悬念地拿下了胜利，身份揭晓后微信里成功收获几条优美的中国话，是发出来都要被打码的程度。

【节目效果拉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蒲熠星人挺好的诶，为什么不能在我们直播间提啊……】
【郭文韬yyds！】
【我服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好好做队友的，真的没有在语音里对骂吗】
【强烈要求把语音放出来给我们听！】
【有没有姐妹觉得韬韬和阿蒲最后一把特别默契啊，韬韬说了上半句阿蒲就能接着说后半句，kswl，这真的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两个人共用一个号在玩】
【这对cp我先嗑为敬】

心里揣着另一桩事，郭文韬没太在意弹幕都聊了些什么，刚准备下播就收到了房管妹妹的疯狂私信。

房管：[大哭.jpg]
房管：[哭晕.jpg]
房管：[哭到昏古七.jpg]
Stefan：怎么了？
房管：哥，我受不了了，你直播间今晚刷违禁词的人太多了，我封不过来！
房管：要不你再找两个房管来呜呜呜我电脑要炸了
Stefan：这么多吗
房管：是啊！超级多！满屏的违禁词啊！
Stefan：那就不封了
Stefan：想刷就刷吧
Stefan：辛苦了
房管：…………
房管：？？？？

tbc.

鸦月Mota

chapter 1. “是未来一定会结婚的人”

-

下午一点钟，骄阳似火，路边的植物蔫头蔫脑地垂着叶子，深黑色的路面几乎要被烤出一层油。社畜忙着为工作奔波，学生忙着为考试头疼，这是盛夏七月里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和随着撕下的日历过去的日子并无半分区别。
天一热人就不愿意动弹，连社交媒体也变懒了，刷不出几条吸引眼球的新动态。

一点十分，有人的手机轻声弹出消息提醒。

【您关注的文韬Stefan微博上线了】
【您关注的蒲熠星微博上线了】

夭寿啦，这两个王不见王的冤家怎么同时上线了？
没等粉丝们从“我偷偷嗑的死对头cp居然一起登录了”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屏幕上又弹出了与刚才类似的提示。

【您关注的文韬Stefan微博营业了】
【您关注的蒲熠星微博营业了】

能有什么大事让他俩摒弃前嫌选了同一个时间段发微博？该不会真的要公开撕x吧？
小姑娘们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指点开了熟悉的头像。
出乎意料的，简洁的白色页面中只有寥寥数语。两个人发的微博加起来都不到二十个字，效果却堪比二十个核弹砸进海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文韬Stefan V：[图片] 和好了。@蒲熠星
@蒲熠星 V：[图片] 再也不吵架了。@文韬Stefan

时间是十三点十四分，配图是两份叠在桌上的结婚证，红得非常喜庆。

哦，原来是结婚啊，幸好不是……
……等等，结婚？？？

某个不起眼的超话瞬间爆炸，搭眼望去全是丧失语言能力的“？？？”和“！！！”，偶尔夹杂着几条不明意义的“啊啊啊啊啊”，活像地下组织在网络世界开展的大型对暗号培训会。

郭文韬和蒲熠星，两个半年前就闹到互相拉黑账号还禁止粉丝去对方直播间串门的“世仇”主播，竟然背着所有人跑去民政局领了证。
这合适吗？真的不是炒作吗？
又有好事者贴出一段不知真假的聊天记录，直指郭蒲两人早在半年前就分道扬镳，这微博不过是想恰一波粉丝流量合体捞金，其心可诛。

双方都是百万粉丝的大V主播，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想也知道毫不遮掩地交恶长达半年之后突然官宣总会迎接这样的恶意质疑。

隔了半小时郭文韬再次上线，赶在事情发酵前慢悠悠地又发了一条微博。这次微博的字数有显著进步，仔细数数都超过二十个字了，显然是被气着了。

@文韬StefanＶ：恋爱三年，不领证那叫不行。其次，吵个架而已，谁要跟他分手了？


-

时间倒回半年前。

“诶，直播间的观众们，大家晚上好。“
页面上冒出一张放大n倍的蓝白猫脸，粉红色的鼻尖顶着摄像头嗅来嗅去。随后它晃了晃，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住腋下整只拔起。蒲熠星无奈地将爱捣乱的猫儿子揽在怀里，握着它的爪子冲惨遭蹂躏的摄像头摇了摇，“今天没迟到哈，今天还提前开了一分钟，我说话算数。”

右上角的观看人数不断增长，画面顶端刷过的弹幕也逐渐多了起来。

【阿蒲晚上好~】
【竟然没迟到！！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啊啊啊啊瓜蛋！是我们瓜蛋！瓜蛋快给妈妈亲亲！！】
【主播今晚玩什么？】
【主播衣服好看！交出链接！】
【惊，某牙知名迟到主播竟然准时开播了，太不容易了】

瓜蛋闲不住，喵地一声挣脱了爸爸的手，翘着尾巴跳下了转椅。蒲熠星扶正脑袋上的耳机，故作正经地沉思：“今晚玩什么？还没想好，不然带大家看电影吧？”

【？？偷懒，举报了】
【都行，都可以，只要你把摄像头界面放大】
【想水时长是吧，月底要保工资了，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想看瓜蛋！！】

“嗨呀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那位说水时长的姐妹注意一下哈，小心律师函马上送到你家。”顶着粉红猫耳的男人一边跟弹幕瞎扯淡一边熟练地点开某个游戏图标，“给大家表演一波极限通关！”

【谁跟你是姐妹，不要脸】
【哦哦哦哦又是这个游戏！！上次没玩够是吗哈哈哈】
【极限通关？又是无限重生吧，计数君上班了，看主播今天能不能过六十大寿】

蒲熠星挑眉：“嗯？不相信我？技术流主播绝不认输，今晚我就是不死之身！”
他刚建好新的存档，操控着角色以完美角度躲过几个障碍物，正打算向弹幕嘚瑟一下，无意间瞟见屏幕角落一条白色弹幕默默飘过：【阿蒲，敌台有人阴阳怪气你请客吃饭花了一千八还中途逃跑，害得他又要打扫剩饭又要被迫买单】

蒲熠星手一滑，屏幕上奔跑着的小人啪叽摔进岩浆里，一命呜呼了。

【？？？？？】
【哈哈哈哈哈就这？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讲个笑话，技术流？不死之身？】
【恭喜主播又涨一岁！！生日快乐！！】

没工夫管幸灾乐祸的弹幕和灰掉的游戏画面，蒲熠星磨着后槽牙抄起手机，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去打个电话”就按了静音几步跨出房间，徒留整个直播间的观众与他空荡荡的椅子面面相觑：这是突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还能发生什么事？
满屏的问号里，另一条粉丝等级很高的彩色弹幕跳上屏幕顶端，以看透红尘的口吻为众人指点迷津。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肯定是关于敌台那位违禁词先生，我们主播回回看见关于他的消息都要炸毛，习惯了】

直播间像被施了静止魔咒一般，沉默了几秒。
随后开始默契地【对三】【要不起】【管上】，虽然没一个人提及此刻感受，却心照不宣地在字里行间充斥着吃瓜的快乐。有条短短的【kdl】昙花一现，很快淹没进其他的斗地主专业用语中消失不见。

“郭文韬你是不是个人啊，请客吃饭那事都过去八百年了还拿出来说，而且我跟你解释过无数次了，我不是逃跑，我是真有事！”

客厅里，蒲熠星暴躁地围着茶几转圈，在心理作用下隔着袜子都觉得地暖热得烫脚：“我早跟你说了那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喊我去吃饭我给忘了，中途突然想起来准备过去露个脸就回去找你的，谁知道你自己吃完还买了单！这能怪我吗？”

“你怎么知道的？偷偷看我直播？”郭文韬在电话那头的语速不紧不慢，“我又没说是你，自己跑来对号入座干什么？”

“谁那么无聊跑去看你打橙光？我已经拉黑你直播间了，做梦吧。”蒲熠星灵光一现，“直说吧郭文韬，这么久了还念念不忘，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郭文韬：“......”
郭文韬：“吃个屁的醋！你少造谣！”

这人终于不故作镇定了。蒲熠星窃喜，抓住对方一个疏漏立刻就要乘胜追击：“看来我说对了，你急什么？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郭文韬冷笑：“哦，好的。我是无所谓，但你确定要继续说下去？正好我还没下播，不如开个外放，带着全直播间的朋友一起听你解释那次一千八的饭局到底是怎么回事？”

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分居短短一个月，他显然低估了前男友被逼急后破罐子破摔的程度。蒲熠星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无辜路过的猫绊倒：“你还在播？没关声音？郭文韬你有毒吧！！！”

“没有啊，刚才看到一串数字，我以为是广告推销就顺手接了。”郭文韬对着黑屏的直播间睁着眼睛说瞎话，尾音做足了刻意高高扬起，“我哪知道是你打来的啊？”

“嘟——嘟——”

蒲熠星当机立断地把电话挂了。
这就跑了？太不经逗了吧。
手机屏幕上的“蒲星星”字样一闪而过，郭文韬无不遗憾地啧了一声。他重新戴上耳机，表情与接电话之前一模一样，连唇角翘着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嗯，没事了，继续播。”最近突然爱上橙光游戏的小破站大主播文韬Stefan先生冲镜头弯了弯黑亮的眼眸，“电话？哦，是我家里人打来的，有点急事。”

【家里人？是爸爸妈妈吗？】
【如果很着急的话就去处理吧，今天早点下播也没关系的韬韬】
【还是生活更重要呀，主播去忙吧~我们不要紧的~】

游戏明明正上演着恐怖剧情，认真盯着画面的郭文韬却不自觉地柔和了目光：“已经解决好了，别担心。不是爸爸妈妈，是......”是什么呢？他顿了顿，十分不确定地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形容词，“是未来一定会结婚的人。”
这时候的郭文韬没有料到，会有眼疾手快的粉丝把这一幕抢着秒截了图发进微博超话，后来转发的人越来越多，竟然成了“教科书级别的温柔眼神”。

【？？？结婚？？？？】
【哇！男朋友啊！】
【66666单身狗被这波狗粮猝不及防秀了一脸】
【呜呜呜我们韬韬真的有男朋友了啊，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正脸？】
【祝幸福！妈妈很开心！！】

又是一条白字弹幕默默飘过：【恕我直言，刚刚敌台某位主播也说有急事带着手机离开了一会儿，好像跟我们这边的时间完美重合了......所以，鄙人大胆推测，由此可知......】

郭文韬瞥了一眼，脸色如常地过剧情：“房管在吗？那条说什么大胆推测的弹幕封了吧，理由就是提及本直播间违禁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违禁词】
【姐妹新来的吧，我们这不能提那位哈，会关小黑屋的】
【那啥，姐妹换个号再看吧......也不用太伤心，毕竟麦片哥在我们直播间都没有这种高贵小黑屋待遇，偷着乐吧】

“过分了啊，再讨论我真下播了，一会儿还得给汤汤洗个澡。”眼看弹幕跑偏了十万八千里，韬主播不得不出言提醒，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扯回自家猫儿子身上，“唉汤汤现在越来越皮了，昨天下午跟露露打了一架，胆子还挺肥。”

【小猫咪的事你个人类管什么管】
【快让汤主播和露主播出镜！好想它们！】
【汤汤洗澡可以直播吗？】

“当然不能播，全是水，太麻烦了。”有猫吸引注意力，讨论敌台主播的弹幕肉眼可见地迅速减少。犯了小孩子傲娇脾气的郭文韬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的人当然只有我有资格评头论足，说什么？都不许说。

-

照例结束工作已经接近深夜十二点了。
蒲熠星对着电脑桌面发了会儿呆，空荡荡的直播间里只剩寥寥几条弹幕固执地刷着“晚安”。
下播之后周遭的热闹如潮水一般退去，面积不大的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网络世界就是这样，哪怕能放纵自己的精神耽于虚幻的快乐中长达数个小时，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生活中，再度面临无所适从的煎熬。

落差啊……蒲熠星幽幽叹了口气。

脚踝忽然被一个喵喵直叫的小小热源蹭来蹭去，令他不得不中断了放飞的思绪。往常这个时候郭文韬都会趿拉着拖鞋给猫儿子开罐头当夜宵，哪怕已经分居一个月，瓜蛋还是会准时准点地跑来撒娇讨吃的，仿佛已经养成了习惯。
“你也想另一个爸爸啦？”他低头摸了摸猫脑袋，语气像哄小孩似的又轻又柔，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实在与高兴之类的情绪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瓜蛋动了动耳朵，享受着两脚兽给的头部按摩，喉咙里打着舒适的小呼噜。

“对不起啊瓜蛋......我们已经分手了。”蒲熠星弯腰抱起瞪着圆溜溜大眼睛的猫向客厅走去，徒留关了灯的卧室陷入一片冷寂的黑暗，“你知道分手什么意思吗？就是他不会回来了。以后都只有我给你做夜宵了，不要嫌弃哈。”

——但养成了习惯的，又何止是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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