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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鸦月Mo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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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已完结] 【郭蒲】窝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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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18:19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0:酣睡之侧



-



“啪嗒”一声轻响,属于手电筒的惨白的光束自下而上照在石凯的脸上,活活把他映成个惊悚片镜头。



“欢迎来到勇者之夜,这里是充斥着杀戮与冷漠的游乐场,当月亮蒙上血色的光,这里将成为最后的深渊!我——哎,哥,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啊。”



石凯委屈巴巴地捂着后脑勺看向郭文韬,才念了一半的台词不得不戛然而止。



郭文韬淡定地放下手里的凶器——一沓被他卷成棍状的辅导资料,转而重新握起了笔:“几点了还不快点写?真当我们是在团建啊?”



“中央电视台为您报时,北京时间凌晨一点五十三分,还差七分钟迈进两点的大门。”占据小方桌另一边的蒲熠星打了个哈欠,落笔速度飞快,“我还差半页,你们呢?”



郭文韬:“一页半。”

石凯:“……我错了,我这就写。”



至于男子寝室304深更半夜集体打着手电奋笔疾书的原因,要从上个周末开始说起。



众所周知实验高中有一项亘古不变的传统作业,是由四人一组进行社会调研并制作报告上交。美名其曰为了丰富学生的课外实践活动,实际上师生之间都在心照不宣地糊弄,不管交了什么,只要交上就能过关。



但就算糊弄,也得有东西能交啊。

问题就出在这儿。



周五班委下发统一格式的空白纸质报告书时304这四个人都没放在心上,郭文韬以为蒲熠星拿了,蒲熠星以为唐九洲拿了,唐九洲以为石凯拿了。

可巧,石凯确实拿了。

不过他拿了之后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现在——周日的晚上,才想起来还有一份实践报告一笔未动这回事。



怎么办呢?总不能真头铁不交作业吧?



最后还是郭文韬大手一挥定下了行动的基调:补,熬夜补,照片可以白天拍,但文字部分一定要在太阳出来前全部补完。



拜寝室楼的垃圾网速所赐,检索页面刷新十几次依然还是空白一片,他们想抄都没东西可抄,文案全靠硬编。



“……这里写什么?写我们在炎炎烈日下扶着老奶奶过马路?然后苦涩的汗流进嘴角心却又暖又甜?”蒲熠星咬着笔帽苦思冥想,眉毛恨不得在脸上拧成乱七八糟的结,“写不出来啊!”



郭文韬困得眯起眼睛,努力挣扎着在他的语病里挑挑拣拣:“大哥,现在都快入冬了你哪来的烈日炎炎?还有别扶老奶奶过马路了,写我们去扫大街都比这个强,我真是服了你了。”



“对哦,好思路啊郭文韬同志。”蒲熠星仿佛被点醒一般恍然大悟,连忙按照郭文韬的话往下写,表情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不少。



这场战争的参与度并没有达到百分之百,因为其中一个队员早已撑不住瘫在上铺人事不省了。

又写了两行实践过程,郭文韬转头看了看唐九洲伸出栏杆外的小细胳膊,压低声音问:“要不要给他盖一下被子?”



石凯头也不抬地回答:“不用,他冷了会自己往被子里钻,很神奇。”



听了这话郭文韬没忍住突然笑出声,胳膊肘往左轻轻一怼:“原来这特异功能不止你有。”

蒲熠星随口一应:“那当然啊,都说了多少遍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你还不信。”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们两个人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石凯却狐疑地停了笔,视线来回打转,“你们……经常一起睡?”



咳咳咳。

完全没料到会被这样的发言攻击,蒲熠星刚端起杯子喝下的水直往气管里呛,咳得耳朵根都红透了,连连摆手以示清白。



“……写你的作业!”三言两语很难解释得清楚,郭文韬一时哽住。



好兄弟睡一个屋不是很正常吗?我有说错什么吗?

石凯无辜又委屈地重新低头奋笔疾书。



不同于蒲熠星的夜猫子体质和石凯的习惯性熬夜,其实郭文韬这会儿已经困得脑子不太转得动了,一秒钟几乎要眨三次眼,反应也迟钝了许多。



“我写吧。”



正当郭文韬打算补全唐九洲没写完的那部分资料时,手里的笔忽然被不由分说地抽走。他慢半拍地看过去,是蒲熠星放大的侧脸。

“不用,我……”虽然意识不算清醒,他还是下意识就想拒绝。



然而蒲熠星却没搭理他。

“凯凯关一下窗户,这风吹得我脖子都快断了。”作息颠倒的人眼睛瞪得又亮又圆,丝毫看不出睡意。



等石凯哦了一声离开座位乖乖去关窗时,蒲熠星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郭文韬身上:“困就去睡觉,反正剩得不多了,我来收尾就行。”



“可是……”可是你也要休息啊。

郭文韬原本想这么说。



“真不多了,你看,最多再写半小时。”但蒲熠星在他说完之前打断了他,仿佛早就猜到了他会说什么一样,“快点,睡觉去,别磨蹭。”



实在拗不过他,况且确实困得要命,郭文韬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战场,哈欠连天地往自己床上倒。

他一贯作息规律,偶尔熬这么一回夜就像丢了魂一样,脑袋一接触到枕头立刻要陷入昏迷状态。



“好无聊啊蒲哥,咱俩玩个游戏呗?”

耳边传来石凯蔫了吧唧的声音。



蒲熠星问:“什么游戏?”



“寝室刷夜必备游戏之一,真心话大冒险,敢不敢?”石凯显而易见地兴奋了起来。



郭文韬悄悄竖起耳朵。



“不玩。万一你要说大冒险是帮你也写完怎么办?我还要不要睡觉了?”才不上他的当,蒲熠星四平八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石凯试图挽留:“哎呀别嘛哥,咱只玩真心话还不行吗?”



“那行吧。怎么玩?”蒲熠星也着实无聊得紧,十分需要提提神,于是顺水推舟地应了下来。



唰唰两声,石凯手起刀落,将一页草稿纸撕成了四个小块,依次团成纸球握在手心里:“简单。我都按照床号写好了,第一个摇到的人对第二个说一句真心话就行。”



这不是国王游戏吗?是个锤子的真心话大冒险?

蒲熠星刚想就此规则吐槽,对面的石凯却速度飞快地摇出了两个倒霉蛋并开始唱票:“来了啊来了,三号床,对四号床说一句真心话!……三号床?”



两人的目光凝固一秒,齐齐投向三号床上毫无动静似乎早就睡着了的郭文韬。



蒲熠星松了一口气:“他都睡了,重来,别……”



“真心话?”

郭文韬眯着眼从枕头里抬起头来。他说话本来就慢,这时被夹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吐字更是慢得像开了0.5倍速,“……对你?”



都困成这样了还能听见别人说话呢?

四号床的主人蒲熠星无奈地笑,握笔的右手朝着郭文韬的方向挥了挥:“没事,你睡吧,我们自己玩。”



“我有真心话啊,为什么不让我说。”郭文韬犯困的模样跟醉酒有点类似,骨子里还有点反抗精神,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要干,“我就说。”



蒲熠星:“……您说您说。”



看起来不太清醒的小郭同学干脆闭上了眼睛:“我要说的是……你不要装作不知道,我已经忍很久了,其实我,我……”



蒲熠星冷不丁发问:“奇变偶不变?”

郭文韬脱口而出:“……符号看象限。”



“好了,现在你说完了,快睡觉。”



扔下笔尖不知为何歪成L型的签字笔,蒲熠星走过去摁着郭文韬的肩把他塞回被褥里,哄小孩一样的拍了拍他的枕头:“别瞎折腾,睡觉。”



而后郭文韬真就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只是眉心还微微地皱着。

做完这一串动作的蒲熠星又平静地回到桌边,继续完成资料誊写的收尾工作。



总觉得蒲哥和韬哥之间好像有什么他们俩才能懂的故事……目睹了全程的石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也没敢再提玩游戏的事,闷头一阵狂写。



凌晨两点四十,四人组的实践报告终于全部补完。

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蒲熠星面朝墙壁躺着,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不想转向另一侧。



可能,或多或少有些心虚吧。

他尤其不能否认那一刻骤起到快要窒息的心跳。



遮光帘紧紧拉着,在蒲熠星坠入梦境的黑暗前,隐隐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轻浅叹息。



-



距离高三还有不到一年,整个高二年级都被班主任的小鞭子抽着赶着,快步踏进了忙碌的备考生活中。



焦虑是难免的,几乎没有人逃得过对未来未知前途的迷茫和恐慌,甚至已经有不少学生多次拜访校内的心理诊室。

为了防止这种情绪过度弥漫,经过教学组的紧急会议,决定提前召开动员大会,下午自习时由广播统一传达进各班教室。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各位同学们,今天我们举办此次动员大会,不止是抚平过度焦躁的气氛,更是为大家加把劲、点把火,是激励所有同学不要放弃,勇于拼搏……”



老旧的广播喇叭被年级组长高昂的音调刺激得开始发颤,偶尔夹着电流的杂音。郭文韬安静地做着物理模拟卷,套公式算结果,草稿纸上的计算过程整齐又清晰。



“冲刺,是你们的必然选择。人的一生可选择的机会不多,选择就在关键的几个点上,高考将是……”



靠窗的同学似乎是怕冷,起身拉住合金框关上了窗户。教室里的空气不太流通,有些昏昏沉沉地压在心上,闷住了所有的感官。

多数学生是没有在认真听的。他们是一块块饱和的海绵,吸足了各式心灵鸡汤,再也容纳不进与之相似的任何一滴。



激励式讲话的作用不可否认,但也真的是挺枯燥挺乏味,像块嚼不烂也咽不下的蜡。



“……用乌龟的执着,和兔子的速度取得高考的最后胜利!谢谢!”



好不容易挨到动员大会结束,郭文韬伸了个懒腰,摘下耳朵里塞着的隔音耳塞。他翘起椅背向后桌轻撞:“等会儿去吃什么?麻辣香锅?还是炒饭?”



没有回应。



郭文韬奇怪地转身去看,果然看见蒲熠星又埋着脑袋睡了过去,蜷缩的臂弯里还垫着自己的校服外套。

听着讲话都能睡着?随后他忍不住笑了——这人耳朵里也塞了两块和他同款的隔音耳塞,怪不得能睡得这么踏实。



视线顺着他的肩线下滑,蒲熠星左边的胳膊肘压着半边蓝色亮面薄册子。



“招生什么?”



白色大字被遮住了一半还多,根据露出来的几个字块,郭文韬歪着头想了想,很快顺藤摸瓜推断出全部的标题内容。



好像是,S大的招生宣传册。



tbc.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18:37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1:禁止逃课



-



在高中生活里,抛开考试和作业不提,估计最令学生们头疼的就是课间操这项强制性参加的集体活动了。躲又躲不开逃也逃不掉,是真的会谈之色变。



当然除了某种思维格外活跃又胆大包天的学生,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逃不了的,只要他们想。



隐蔽的楼梯拐角鲜少有人经过,石凯蹲在最靠墙的里侧呲啦一声撕开一袋零食包装,伸手抓了几粒扔进嘴里大嚼特嚼:“我就说这里是个风水宝地吧,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不?”



唐九洲和他并排蹲着,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委委屈屈地对折,看上去有点滑稽:“好是好,可是这也太小了!我们有四个人呢!”



石凯悄悄翻了个白眼:“哪来这么多意见,不乐意下次别逃了,去楼下跟着做操跑圈。”



唐九洲的白眼翻得比石凯更用力:“当我傻啊?零食给我吃口,好兄弟有福同享。”



“就不给。”



“??那我动手了!”



——以上情景皆被蒲熠星亲眼目睹。

“他俩年龄加起来能超过我的鞋码数吗?”他靠在墙上缓缓叹了口气,边说边扭头看向倚着旁边栏杆的一脸放空的郭文韬,“总感觉智商平均水平每天都在被拉低……你干嘛呢?”



此刻的郭文韬正处在一种魂肉分离的状态中:“思考人生。看不出来?”



蒲熠星诚实地摇摇头:“你看上去快要飞升了。”



按道理来讲郭文韬身为班长这时候不应该和逃课间操三人组同流合污,然而事实是他真就这么干了,并且非常熟练,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背地里都干过些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事。

对此,郭文韬义正辞严:“动作太丑了。”

蒲熠星阴阳怪气地补刀:“哟,偶像包袱这就背上啦?沉不沉?”



“说飞升也差不多,反正我对这个美丽的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眷恋了,甚至出现了幻觉,比如,”班长大人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的走廊,“我看见了教导主任正向我们走来,好可怕哦。”



人间波浪号重新出世,效果拔群。

“郭文韬你真是……”蒲熠星嗖地一下从墙根弹射起步瞬间跨出去几米,“……那他妈的不是幻觉!别发呆了!快跑啊!!!”



“前面四个小孩!给我站住!为什么不去跑操!!”



-



郭文韬最近的确魂不守舍。



天气越来越冷了,每天都要捂着厚厚的外套抵御顺着衣领钻进骨头缝里的寒风,从寝室楼到教室的路上全靠超人的毅力支配双腿缓慢行动。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期末考试和数理竞赛手挽手跟着冬天一起来了。



“我要死了——”哐当一声,郭文韬把砖头厚的教辅书砸在桌面上,随即面朝下往上一趴,“看不下去了,我要死了!”



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后座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品鉴漫画的蒲熠星拍了拍唐九洲的肩膀:“他上学期也这样?”



唐九洲推了一把鼻梁上滑落的眼镜:“准确来说,是每个学期都这样。”



“压力大嘛,理解理解。”石凯颇为感慨,“毕竟是常年受到老师'重点关注'的绩优股,没崩溃已经算我韬哥心理素质过硬了。”



唐九洲跟着点头。

蒲熠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正前方的郭文韬还在半死不活地躺尸,嘴里碎碎念着再躺五分钟一定爬起来做题,蒲熠星忽然站起身用手指猛戳他的后背。



“我们逃晚自习吧。”



郭文韬震惊:“你逃课上瘾?”



“我这是陈述句哦,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哦。”说着蒲熠星飞速穿整齐外套,随手拎起扔在脚边的黑色挎包,“搞快,再不走来不及了。”



“不是,你等会儿,我还——”



“不逃我就把你小时候的黑历史投稿到学校广播站!”犹豫间那人已经蹿出了教室后门,笑嘻嘻地扒在走廊的玻璃窗上冲郭文韬眨眼,“这位同学你自己看着办?”



……卑鄙之极!

郭文韬没办法了,只得喊了一句等等我,外套刚穿了半个袖子就慌慌张张地往教室外面跑。



这个季节天黑得比较早,两人鬼鬼祟祟翻上学校外围的矮墙时天已然黑透了,触目所及的暗色倒是把他俩的身影藏得足够隐蔽。



“为什么要逃课啊?”郭文韬双臂一撑轻松越过围墙,骑在墙头上把手递给还站在下面的蒲熠星,“还有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缺口的?”



蒲熠星握住他的手借了个力也翻了上去:“你当我天天在外面闲逛是为了什么?最近校舍翻修,这块墙拆了一截方便运送材料,刚好能利用一下。”



“所以为什么要逃课?”



“因为——”嘿咻一声双脚稳稳落地,蒲熠星咧开嘴笑得狡黠,“我叛逆啊。”



郭文韬懵逼了。

这是什么鬼理由???



“看你晚饭也没怎么吃,我们去吃麻辣烫吧,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店。”



“哪里的麻辣烫?怎么去?”郭文韬左顾右盼,“不会又要公交车旅行吧?一来一回那我们还赶得上今晚的宿舍门禁吗……卧槽。”



仿佛为了打消郭文韬的疑虑,蒲熠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推出了一辆通体全黑的摩托车。



“……这玩意儿又是哪来的???”



“其实我有个朋友姓哆啦名A梦,他借给我的。”蒲熠星动作娴熟地戴上头盔,将另一个头盔一把抛给自己的队友,同时豪气万丈地拍了拍车后座,“八成新纯电动!无尾气超环保!快上车!”



众所周知有的贼船一旦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既然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那还能怎样呢。

郭文韬把头盔往脑袋上一扣,满脸写着安详。



时间不算太晚,占地不大的麻辣烫店里坐满了食客,刚推开店门就有暖风裹着格外刺激食欲的异香迎面扑来。



蒲熠星眼尖,一眼就发现角落里空着的双人小桌:“我占座,你去买吧,我的那份跟你一样就行,多……”

郭文韬很自然地顺口接上:“多放点辣椒,不要葱不要蒜,知道了。”



于是蒲熠星闭了嘴,脚步轻快地跑去占座,脑袋上被电摩托头盔压起来的一撮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跃动。



麻辣烫店的柜台里只有一个老板在忙活,动作非常干练,点单算账出餐井井有条。他看上去很年轻,身材高挑,白色口罩占据了大半张脸。



“你们两个,是一对儿?”

装满菜的透明小盆刚落在称重计上,老板笑着往角落的位置努了努嘴,“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哦。”



郭文韬手一顿,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是,我——”



“你自己回头看嘛,我咋个可能看错。”老板噼里啪啦地按着计算器,“你们小朋友都喜欢这样,那个眼神哦,啧啧啧,也就骗骗自己了。”



借着广告牌的掩护郭文韬偷偷往后一瞥,正巧看到蒲熠星心情很好地支着下巴伸长脖子朝这边瞅,两条腿在桌下闲不住地晃来晃去。



好像,确实有点……

怪怪的。



“我和我爱人也是认识很久才在一起的。喏,就厨房里那个,”老板仿佛在和熟人闲聊一般随意,“没什么好担心的,正确的人总能走到一起去。”



厨房的窗口拉着半扇布帘,只能看见一个同样瘦削而高挑的男人的背影,一心扑在烹制食材中,对外面的说话声充耳不闻。

但老板唇角上扬的弧度却怎么也下不去。



郭文韬接过账单,红着耳朵根冲老板低声说了句谢谢,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又抬起头,眼神亮亮地补充了后半句:“我会努力的。”



“说了什么哦那么久。”等同伴回到座位上,蒲熠星疑惑地问,“我看见老板笑了?”

当然不可能把刚才的交谈内容和盘托出,郭文韬淡定道:“老板说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够烦人的。”



蒲熠星立刻像只猫一样原地起跳:“什么?!”



“骗你的。”



“??你能不能做个人啊郭文韬???”



-



夜晚的护城河附近很是冷清。



郭文韬扶着路灯喘气,一想到五分钟前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全身血液都往天灵盖上涌。

他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才会相信蒲熠星的车技,哪怕那家伙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跟他保证驾龄十年绝对安全童叟无欺。信了他的下场就是在无人的河边马路上迎着寒风飙车飙到一百八十迈,恍惚间郭文韬甚至以为下一秒他俩就会一个漂移被甩进医院。



怎么就忘了这人跟他是发小的事实了呢?他要是真正儿八经的学过摩托他怎么会不知道?



“你他妈到底在哪里学的车——”

这是寒风中郭文韬掐着蒲熠星的腰爆发出的灵魂质问。



“我爸在夏威夷教我的!!!”

这是蒲熠星一边大笑一边编的瞎话,郭文韬有理由怀疑他在明目张胆抄袭江户川○南。



气死我了。

逐渐抚平了狂跳不止的心脏,业余拳王默默揪了根草含恨撕碎。



“韬韬,快来,我在这我在这。”蒲熠星坐在不远处的草坡上冲他挥手,再往前几米是一道长长的围河护栏,沉静的河水在明亮月色下缓缓流动。



郭文韬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也坐了下来:“所以你大晚上说服我逃课就是为了来这看河?”



“有没有点浪漫细胞,这可不是普通的河。”



“是你小时候掉进去过的河,我爸捞把你捞起来你还吐了一盆的水。”



蒲熠星没料到他会说这件事,愣了一秒忽然笑出声:“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提黑历史?”

郭文韬同样笑着:“没办法,你在我记忆里全是黑历史,自己反思吧。”



草和水的味道混杂着一同随风飘散,有点潮,又有点温柔。它顺着鼻腔钻进四肢百骸,不自觉地令人放下所有戒备,只沉浸在难得的安静中。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逃课的原因?”片刻沉默后,郭文韬轻轻开口。



“小四那年我负责班里的黑板报,一定要在上面画奥特曼,同组的同学拦着不让,于是我跟他打了一架,后来还被请了家长。”蒲熠星反而扯了别的话。



郭文韬接着往下说:“然后你发现黑板报上确实画了奥特曼,还很奇怪是怎么回事。”



“直到毕业我才知道是你替我画上去的,我在办公室挨骂你在教室呆了两个小时,谁都没告诉。”



“你知道以后还说画得像哥斯拉。”



“哥斯拉也很可爱。”蒲熠星伸了个懒腰,“其实我就是想说你总是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样不好。什么都憋着扛着,你当自己也是奥特曼?”



“我……”



“两场考试而已,不足以让你扮演半个月的闷葫芦,再不带你出来疯一把我怕你真的发疯。”



郭文韬这才意识到他一整晚都没有再想过关于考试的任何事,前所未有的轻松。

“怪不得。”他恍然大悟,随即抓了一把草叶撒过去,“你就不能直说?”



“说个屁啊,我要是告诉你带你出来解压你不得把我骂成筛子?”蒲熠星撇撇嘴,灵活地躲过那把碎草。



忽然起了一阵风,原本平静的河面荡开细纹拍在岸边。潺潺水声里两个人同时闭嘴,不是无话可说的尴尬,是十几年养成的不用交流也能感知对方心绪的莫名默契。



“谢谢。”郭文韬说。



蒲熠星欲言又止,在路灯的微光下抿着嘴唇,表情带着难得一见的紧张。

“我……”他撑在身体右侧的手臂肌肉猛然绷紧,十指攥住了一捧干瘪的枯草,“其实我……”



郭文韬鼻子一痒,忽然开始打喷嚏,一连打了三五个,硬生生把蒲熠星的话截断。



两人面面相觑。



“你刚才想说什么?没听见。”郭文韬捂住口鼻闷声闷气地问。

“我想说……算了不重要,你该不会要感冒了吧?”蒲熠星脸色一肃。



“没那么倒霉吧……”



“……走了,回学校。”



-



事实证明真的不要没事就往冬天晚上的河边跑,郭文韬用亲身实践证明,会感冒。

明明是数学课,班长大人却在寝室的床上挺尸,身边还蹲了个满脸写着愧疚的室友。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又没死。”郭文韬闭着眼睛,眼角和鼻尖都染上薄红,嗓音浸透浓浓的沙哑,“你这样我会觉得下一秒就要被扣上棺材盖了。”



“我没想到你会生病嘛。”蒲熠星很是抱歉,伸手给他掖了掖已经很严实的被角,“怎么那么容易感冒啊?你不是身体素质很好吗?”



“脂肪少不保暖。”



“……这样哦。要不要喝水?再测一下体温?还是吃口药缓缓?”



郭文韬忍无可忍:“我两分钟前才吃了药!这种小病我睡半天就好了,你别在这呆着了我还怕传染你呢,快走快走。”



蒲熠星:“啊啾。”



郭文韬:“?”



tbc.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18:54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2:天生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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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熠星感冒快好的时候,让所有人如临大敌的期末考试也正式宣告结束,给匆忙又短暂的高二上学期画下一个饱满的休止符。

学期末的最后一天通常要集体大扫除,意思是“辞旧迎新”,算是在保持整洁之余取个好彩头。



“明天去不去浪?去不去?”哐当一声,石凯手里的拖把棍杵在地上,刚考完试开始放飞自我的他看起来确实很兴奋,“真人cs!我有认识的朋友在那边打工可以给我们团体票八折!”



郭文韬面无表情地抖开一个崭新的黑色垃圾袋:“不去。”



“……都放假了,出来玩一玩嘛。”石凯不死心,拉长了尾音软磨硬泡道,“后天也行,实在没空那就……那就大后天!”



“都说了不去。”利落地将垃圾袋套进垃圾桶,郭文韬直起腰来四处张望,“他们两个怎么还没回来?倒垃圾倒去欧洲了?”



话音未落就见倒垃圾小分队哼着歌推开教室门,蒲熠星左右手提满了奶茶,唐九洲则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纸袋上印着某家蛋糕店的logo。



“让你们去倒垃圾,谁让你们制造垃圾了?”班长大人气笑了,“吃完自己打扫!”



“嗨呀你这人真是无趣。”蒲熠星忙着招呼教室里的同学们分奶茶,头也不抬地回答他,“特意给你点了一杯半糖少料的,快点趁热拿走,不然等下凉了又不爱喝……喝个奶茶都这么多事情真不知道谁惯得你哦……”



郭文韬接过唐九洲递来的奶茶,随手晃了晃然后捏着吸管噗呲一声扎进塑封:“我怎么觉得你话越来越多了?嗯?碎嘴子?”



“多锤子,这叫合理抗议。”



“抗议无效约等于废话。”



石凯从蒲熠星肩膀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冒昧打断一下,蒲哥你想不想出去玩?真人cs哦,超豪华室外营地哦,票价还打八折哦,真的不心动吗?!”



“唔。”蒲熠星叼着纸杯蛋糕的塑料叉点点头,“可以啊,再找点人我们一起去,人多好玩。”



竟然出乎意料的容易说话!

再加上小唐同学此时也举手示意可以加入,原本还担心凑不够人的石凯喜出望外,下一秒就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郭文韬:“韬哥……你看……要不……”



郭文韬斩钉截铁:“不要,我不去。”



“行了凯凯你别劝他了,他嫌真人cs会滚一身土,早在初中就宣称与这个游戏彻底翻脸告别了。”见可怜的弟弟还想再努力努力,蒲熠星很善良地阻止了他的行动,“撒娇也是没有用的哈。”



“那我们就凑不够人数了……”



“不过,”蒲熠星转过身子背对郭文韬,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几乎在用口型说话,“我有办法,放心吧,人肯定给你带到。”



石凯:“……蒲哥,咱可不能干出绑架那种事啊,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



-



孽缘。

绝对是孽缘。

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什么债才能让老天爷狠下心给我分配这个神经病当发小?



玻璃窗再次响起啪啦啪啦的噪音,郭文韬手背青筋暴起,干脆丢了笔走过去唰地一下拉开窗户。

“大早上的来扰民,你什么毛病?”他表情一言难尽,“有门不走非要敲我窗户?特殊爱好?”



蒲熠星站在窗外对着他笑,一口整齐的牙齿亮着森然白光:“我就想敲窗户,就不想走门,怎么了?”



“……没怎么。”郭文韬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怼得沉默了一秒,作势就要关窗,“回去睡觉,别吵。”



正式放假的第一天,郭同学依旧在生物钟的支配下早早起床,遵循自己健康的生活方式吃了早饭还慢跑了一小会儿,然后坐在房间里掏出了砖头厚的试题册,开始学习。

他对着一道数学题冥思苦想的时候,蒲熠星来敲了第一遍窗,持续时间十五秒;他翻了页对着另一道数学题咬笔头的时候,蒲熠星敲了第二遍窗,持续时间三十秒;再等他试图攻克图形题的时候,蒲熠星果不其然敲了第三遍窗,仿佛在他身后安了超清监控摄像头一样,卡点准得离谱。



郭文韬很气,郭文韬实在忍不了了。



“哎,别关啊,我有事找你。”见郭文韬真的要关窗,蒲熠星连忙双手同时用力扒在了窗框上,“真的有事!”



“那你说啊。”郭文韬停下了动作。



蒲熠星挠挠头:“就凯凯说的那个真人cs嘛,我们约好了场次,打算等会儿集合一起坐大巴车过去……你会去的吧?”



“我不去。”



“真不去啊?”



“真不去。”郭文韬叹了口气,“我昨天不是说了不去吗?不是骗你们的,真的不去。”



“可是我票都买好了。”蒲熠星这才从衣兜里掏出两张黄绿色的长方形纸质门票,伸长了胳膊在郭文韬眼皮子底下甩了甩,“不去多浪费啊!”



“你感冒全好了?”那两张票还带着新鲜的油墨印刷味,郭文韬一时语塞:“……都知道我不去了还买我的票干什么?嫌钱太多花不出去?”



“就当我是做慈善吧。”深谙先斩后奏技巧的蒲熠星眼巴巴地抬脸盯着自家发小,适时地抽了抽鼻子,“是啊我还感冒呢,这大冷天的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就为了说服你一起去玩,你再拒绝我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对方撒泼打滚十分熟练,几乎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不惜用卖惨来博取敌人的同情心。任凭郭文韬之前拒绝得有多坚决,这会儿也是无计可施,只能默默转身去换衣服。



“到底去不去啊?”那人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剩下表演结束的蒲熠星隔着扇半开的窗户急得跳脚,“郭文韬?郭文韬!”



“你好吵啊给我十分钟换衣服行不行!穿着睡衣出门把我冻死了你负责吗?!”屋里传来郭文韬半气半无奈的喊话声。



哦豁。

蒲熠星立刻一个原地立正,乖乖地闭上了嘴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发消息。



Eazin:搞定。

凯凯Big凯:???这么轻松??

凯凯Big凯:绑架是违法的啊哥!!我会大义灭亲的!!!你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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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石凯所说的那样,这家新开的户外营地很是气派,设施一应俱全,一看幕后老板就不差钱。

团体票起码要七人入场才能使用,因此除了本班的后门四人组以外,石凯还拉上了隔壁文科班的四位好兄弟凑人头。



“你怎么也来了?”郭文韬一眼看见齐思钧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手。

齐思钧耸肩:“放假了不出来玩在家里闷蘑菇啊?该不会真的有人今天还沉迷做题吧?”



感觉膝盖中了一枪的郭文韬:“……”



蒲熠星笑得喘不上气,胳膊肘自然地捣向身边这位勤勤恳恳的优等生:“明晚吃饭我去你家拔蘑菇。”



这场真人cs的规则是团队战,他们八个人刚好能划分为4v4,分属红蓝阵营。

考虑到有人是彻底没玩过的新手,为了让实力更加平均保证游戏体验,唐九洲提议用手心手背来分组。



“你是小学生吗?”石凯乐了,“好吧,那就手心手背吧,有没有队友缘全看命。”



看似十分公平,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只要摊上手心手背这类靠运气的游戏,某两个人就一定会莫名其妙出到同样的手势,最后分进同一组。



“巧啊韬韬。”看到结果,蒲熠星自然地拿过红色的队标别在上臂,还顺手给郭文韬递了一个。



“是挺巧的。”郭文韬熟练地扛起一架装填好粉彩子弹的模型枪,放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有点沉,等会儿记得前期少消耗体力。”



两个人准备工作一唱一和非常轻松和谐,完全没注意到其余人的目瞪口呆。

这哪里平均了,这他妈根本就是犯规了吧?!



“我要求重赛!”唐九洲含恨上诉,袖子上挂着的蓝色队标闪闪发亮。



“无理要求,驳回。”郭文韬报以友善的微笑。



总之分队就这么不了了之,最后定下来的是红队由郭蒲石三人带另外一个同学组成;蓝队则由唐齐带另外两个同学组成。



唐九洲:“我觉得胜利已经离我远去了。”

闻言齐思钧拍拍他的肩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可我跟石凯赌了一箱可乐……”



“没事九洲,我也拿过真人cs越野模拟战的奖项,只要我们配合得好一点就能起飞!”



“小齐哥!爸爸!!我队之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保住钱包的唯一希望了!!!!”



游戏限定在户外营地承包的半径4公里的林区内,地形不算特别复杂,多数是一些平坦草地,稍大一点的沟壑都很少见,对新手相当友好。

哨声响起,作为防守方的蓝队率先进入场地,目标是守住自家的区域不被红队占领。



郭文韬站在场边仔细观察:“比较高的石头还蛮多的,适合当掩体用。”



“你们绕后吧,我和韬韬去吸引他们注意力。”蒲熠星悠闲地布置着战术,“小心别被发现了,中三枪可就淘汰了,最好保证尽量不减员。”



石凯先点了点头,又疑惑地发问:“为什么你俩自动分组了?这不属于讨论范围吗?”



“因为……”蒲熠星忽然卡壳。

不是他夹带私货,是在石凯说话之前他真的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打心底里就觉得,他合该与郭文韬站在一处,他们天生就应当相互支撑。



“因为他太嚣张了,方便吸引火力。”见蒲熠星陷入死机状态,郭文韬看了他一眼,张嘴替他补充了后半句,“反正前面我们顶着,你们放心绕就是了。”



哨声再度响起,红队也可以出发了。



入了冬的树林满是萧瑟,脚下到处都堆满了枯黄的树枝和树叶,一踩上去就会发出清脆的折断声。有人很喜欢听这个声音,据说有平心静气的功效,能帮助自己放空大脑、集中注意力。



但蒲熠星不喜欢。



“咦。”无意间踩过一个浅浅的泥坑,蒲熠星皱着眉往旁边挪了两步,从表情到肢体都写满了显而易见的嫌弃,“又要刷鞋了。”



郭文韬笑他:“所以初中时因为太爱干净才告别真人cs的不是我,明明是你才对。这也要我背黑锅?”



“你还痛失了一件新买的白衬衫呢,我说的也不算错。”蒲熠星扶了扶滑落的护目镜,“前面那是不是脚印?”



被枯枝碎叶掩埋的小路上,隐隐可见一条似乎有生物行走过的痕迹。



“看来他们就是从这里进的防守区,要警惕了。”郭文韬反应很快,立刻拉着蒲熠星的手腕就地隐蔽,片刻后转移到另一块足以藏身的大石头后面,“但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拉我来?”



蒲熠星缓慢地眨了眨眼。



“不许说解压。这理由上次用过了,算失效。”郭文韬一边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一边顺口把他的后路完全封死。



蒲熠星后背贴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没有理由就不能找你玩了吗?”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委屈,“这次真的没有原因,只是想和你一起玩而已。”



郭文韬一愣。



“我找你一定要有理由?”蒲熠星反问。



“不是,不用理由,我……”局势瞬间急转直下,郭文韬有点心虚,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可以找,我的意思是……”



“嘘。”



蒲熠星打手势示意郭文韬噤声,并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弯腰系紧了鞋带。

郭文韬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蓝色袖标一闪而过。



……可是怎么还有眼熟的红色跟着一起过去了?!



“完了。”红队的头脑之一隔着护目镜捂住眼睛,“郭文韬,我觉得凯凯去跟他们刚枪了。”

另一颗头脑面色沉肃:“希望他有命活着回来。”



这边的指挥官在对队友报以诚挚的祝福,那边却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正面对抗,打得难分你我、乱成一团。

齐思钧没有骗唐九洲,他确实身手不凡,尤其是枪口奇准无比,在自己这边被石凯偷袭掉一个队员后绝地反击,以一人之力打中了他两颗粉彩弹。



石凯气喘吁吁地躲进掩体:“卧槽小齐哥你下手怎么这么狠,你是不是装了真子弹啊!怎么这么疼!”



防守区内传来齐思钧用小蜜蜂扩音器扩大了数倍声音:“咳咳——放下武器——立地投降——我军待遇优厚条件宽松——九洲说可乐你可以只用买一半剩下的他来买——”



石凯大怒:“想得美!!!”

随即闪出掩体,凭借发达的运动神经开展了一场躲避战,不大的防守区前顿时又吵吵嚷嚷地闹腾了起来,到处都是粉彩弹劈劈啪啪地飞快穿梭。



而此时的两位指挥官还在赶来的路上。



“那个S大……”犹豫许久,郭文韬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埋藏已久的问题,“你决定了吗?”



蒲熠星斜挎着枪跳上一块巨石,好像并不意外郭文韬会这么问,只是略微挑眉:“我没打算瞒着你,但是还没有确定下来,所以……放心哈,之后我会好好解释的。”



意思就是,现在问也了没用,最终解释权还在他手里攥着。

郭文韬暗自磨牙:“你最好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成功混进防守区无人看守的后方,四个战力都被吸引到前面打架去了,这正是他们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怎么办?”即将占据防守区的最高点,蒲熠星回头征求搭档的意见,“逐个击破还是一网打尽?”



“太麻烦了,速战速决吧,我饿了。”郭文韬双臂用力,轻松趴上那块不大的平面,蹭了一道泥印的护目镜后闪着一双猎人嗅到猎物香气才会如此明亮的眼睛,“杀光!”



我就知道。

蒲熠星迎着他笑得肆意。



“……?卧槽小齐哥我们后面有人!!!”



大乱斗如火如荼,等到唐九洲余光注意到后方的动态再提醒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偷偷绕路摸过来的“心狠手辣”的人趴在石头上端着枪开始疯狂扫射,密集的粉彩弹无差别地覆盖了全场——



齐思钧:“哎哟!”



唐九洲:“哎哟!”



石凯:“哎哟!——等会儿你们俩居然连队友都杀!!我他妈是你们队友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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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cs是一项非常消耗体能的活动。

或许不只是消耗体能,更消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因为半小时前“丧心病狂”到不分敌我一起杀光的英勇表现,郭文韬和蒲熠星遭到全员差别对待,美名其曰“给胜利者的无上荣耀”,他们俩被一致决定丢去大巴车最后一排冷处理,顺便进行深刻反思。



“是郭文韬说他饿了要速战速决的。”蒲熠星瘫在座位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告密。

“你弹匣空得比我还快。”心地善良的郭文韬慢悠悠开口补充道。



无辜沦为队友枪下亡魂的石凯:“……我好柔弱,我不想听,你们闭嘴。”



回程的时候天已经慢慢变暗,开着暖空调的大巴车上一片安静,玩了一天的众人都累到不想说话。

蒲熠星坐在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胳膊肘搭在窗沿,脑袋不住地往下栽,困得睁不开眼。



刚运动完又要坐车,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确实很容易犯困。



但郭文韬没想到他就保持这个姿势睡着了——随着大巴的颠簸头一点一点的,几乎要怼到地板上去,看着就要颈椎报警。

于是他试探着朝蒲熠星靠近了几厘米,又靠近了几厘米,直到距离足够近才老实坐稳。



不知道出自于什么心理,郭文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勾了一下蒲熠星的衣服。肩头一沉,睡着了的人不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自然地顺着力道倚向郭文韬,安静地枕着他的肩膀。



郭文韬迅速抬眼扫视了一圈车内,表情满是偷偷做了坏事的紧张。不过大家都在休息,并没有人关注到后排的细微动静。

他满意地停手,唇角以几乎不可见的弧度向上挑了挑,又立刻放平。



而本应睡着的蒲熠星的睫毛也微微一颤。



tbc.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19:16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3:月色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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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以为我睡了,就拉着我靠在了他肩膀上。”



游戏画面里,蒲熠星一边手速极快地操纵着自己的角色一顿操作将对手钉在原地,一边冲着耳机另一端远在大洋彼岸的好友唉声叹气:“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奇奇怪怪的,看不懂。”



周峻纬看准时机扑上去非常凶地解决了被蒲熠星摁着动弹不得的敌方小脆皮,在撤退的路上慢悠悠地笑了,一副看透真相的笃定语气:“他喜欢你吧。”



“……什么?”



“你不是看不懂吗?虽然我不认识你那个朋友,但他一定喜欢你。”



凌晨一点半,熬夜上分的网瘾少年对着屏幕发起呆来,手里握着的鼠标也忘记了挪动。眼前的画面由全彩变成灰白,匹配到的队友在聊天框里连续扣出三行问号,质疑他为什么突然挂机。

但蒲熠星不为所动,换句话说,他早已无暇顾及这场游戏了。



他喜欢你啊。

耳畔传来周峻纬低沉又平稳的声音,短短的陈述句逐字敲打着鼓膜,连心脏都不由自主加快了跳速。

起初是觉得荒谬,再一想又觉得有几分震惊,最后剩下的、充盈了整个胸腔的,全部都是难以抑制的紧张与狂喜。



“喂?人呢?掉线了?”



周峻纬独自喊了半天,见蒲熠星半天没动静还以为他真的掉线了,只好反手拨了一个越洋电话。



手机在桌面上嗡嗡直响,蒲熠星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去,像是终于找回骤然出窍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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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的时间本来就短,似乎还没休息几天,转眼就到了春节前夕。

除夕那天上午是城里商铺营业的最后时段,郭文韬和蒲熠星两个半大小伙子被打发出去买菜买零食,顺便再采购一些零点要放的鞭炮。



“叔叔阿姨呢?不回来过年吗?”郭文韬站在鞭炮摊前,思量了一会儿捡起一束仙女棒递给老板。



“都在国外啊,可能还沉迷度假吧。我也不清楚,没问。”蒲熠星正仔细端详着一板五百响的'满地红',漫不经心地回应,“这个够放几分钟啊?”



“……太少了,买一千以上的。”



“哦,好。”



后来又挑了几样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老板回过身去给他们找大一点的塑料袋,郭文韬转头看着蒲熠星,神情有点犹豫:“那个……你和叔叔阿姨……”



蒲熠星摆了摆手:“我已经想通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不能永远被这种关系桎梏。”他反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这次没逞强,我是真的想通了,骗你是小狗。”



“那就好。”郭文韬能感觉出来他确实没做假,稍微放下了心,“还是在我家过年吧,人多热闹。”



“你不说我也要去的,我想吃阿姨做的回锅肉,好久没吃过了。”一提到吃蒲熠星眼睛就亮了,“辣的!多放辣椒!”



“啊,好像忘了买肉……”



“??那你还发愣?!老板麻烦给我们算快点,等会儿超市要关门了!!”



一年忙碌到尾,漂泊在外的旅人们纷纷循着记忆回到家乡,为的就是那一桌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往日安静的小城好像突然活过来一般,虽是严寒冬季,从街头到巷尾却都洋溢着暖和的热乎气儿,就算是和煦的春景也稍逊一筹。



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两人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会儿,又被指挥去贴窗花和对联。



“往左还是往右?”蒲熠星站在梯子上抻着横批,摇摇晃晃地往院子最高的屋檐下贴,“这样歪吗?”



其实恐怕连父母都不太清楚,天不怕地不怕的郭文韬唯独有点恐高。偏偏蒲熠星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小孩,最爱往高的地方爬,像这种需要上梯子“高空作业”的活自然是他一手包揽。



郭文韬一脸担心地扶住梯子:“左边再抬一抬,大概两厘米,对,差不多,贴好了赶紧下来。”



蒲熠星用牙尖撕开透明胶带固定住薄薄的红纸,身体向后方倾斜出去,挑剔地打量自己的杰作,“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是歪了?”



单薄的木制梯子随着蒲熠星的动作发出难承其重的哀鸣,吱嘎吱嘎地让郭文韬一阵心惊肉跳,踮起脚尖去拍那人的腿弯:“再晃你就掉下来了!”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哦韬韬?”



“我当然怕——”



“哎,你看。”蒲熠星忽然打断郭文韬未说完的话,目光投向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遥远的天空,“……下雪了。”

与他放轻的声音同步落下的,是打着旋儿飘扬的雪粒。这时候的雪还不能叫雪,更像来自云层的柔软又洁白的沙,刚在眼前露了个面就立刻消失不见。



“真的是雪啊。”郭文韬愣愣地站在原地。



蒲熠星三两下从梯子上蹦下来:“发什么呆呢,快许愿,这可是初雪。”



据说向初雪许下的愿望多半会得到实现。

郭文韬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匆忙搜刮脑海里囤积的愿望,随即虔诚地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合十,紧闭着嘴巴默默许愿。



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而大呼小叫闹着要许愿的蒲熠星却没这么做,他甚至连眼睛都没闭,就这样歪着脑袋盯着郭文韬看,目光从他的眉骨一路下滑至流畅的唇线,最后停留在那人合拢的指尖。



喜欢……吗?

是喜欢的吧。



有逐渐变大的冰凉的雪花落在眼皮表面,迅速融化成湿润的小水珠,打湿了睫毛。

在这一瞬间,朦胧的灯光与雪光下,蒲熠星发现心底好不容易升起的热切再度冷却,那股退缩之意重新占据上风。



不行。还不行。

他暗自咬牙,脸颊鼓起肌肉用力时的明晰线条。



郭文韬的愿望好像很长很长,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蒲熠星不着边际地对自己许了一个看似很荒唐的诺言:如果等会儿开口先喊的是我的名字,那我就对他告白。



许完他自己都笑了。

这怎么可能嘛,又不是算命先生,哪有这么……



“蒲熠星!”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蒲熠星眨了眨眼,差点没反应过来:“……啊?”



“我许完愿了。走吧,你穿得太少了,小心又感冒。”郭文韬当然不知道蒲熠星这会儿工夫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折起梯子靠在墙边,看向同伴眼神纯粹又干净,“该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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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的制作分工十分明确。

即意味着,两个大人在客厅和面包饺子,两个小孩被发配去厨房洗菜洗碗。



不过原本的工作是互换的。

问题是……某位郭姓小朋友,过分热爱包饺子了。



“韬韬,勺子给我递一下。”蒲熠星说。

郭文韬应了声嗯,人却一动不动,认认真真捏着手里的圆形面片,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蒲熠星:“……”

只好自己绕过他去拿勺子。



又过了两分钟。

“韬韬,还有面粉吗?帮我撒一把。”蒲熠星再度发出请求支援的信号。

郭文韬嘴里说着好,身体依旧一动不动,指尖在半月形的胖饺子上纷飞,捏出一圈可爱的花边。



蒲熠星:“……”

水分太多,面全糊手上了!



诸如此类的情况反复上演好几次,蒲熠星终于被他烦死了,站起身扬声呼唤这家里的唯一司令官:“阿姨!我可以申请去洗菜吗!洗碗也行!”



“不包饺子了?”



“不包了——”



“那你们俩过来吧,刚好洗了一半,顺便把碗和碟子冲一冲。”



“好嘞!”蒲熠星当即笑得见牙不见眼,“走了韬韬,人事变动了,快放弃你的饺子。”



“可是我还没……”沉浸在包饺子的快乐里难以自拔的郭文韬刚想拒绝,右肩忽然搭上了一只爪子,意味不明地拍了拍,又拍了拍。

关键时刻他果断作出抉择:“这就来。”



所以最后的画面就成了高中生们挤在厨房洗洗刷刷、大人们坐在客厅悠闲地包饺子看电视这样的格局。



“想包饺子。”郭文韬垂眼。

“都是白的,差不多差不多。”蒲熠星将碗递给他,附赠一条亲切的叮嘱,“这个不能捏啊,捏碎了要出大事的。”



郭文韬无语:“我是傻的吗?”



蒲熠星没接话,嘿嘿一笑。



厨房空间不大,他们在L型的水池前并排站着,一个拿着海绵揉搓泡沫,另一个接过后放在清水里进行漂洗,配合熟练,默契得像是做了几百次。

天已经完全黑了,镶在墙面上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照亮两个人有点相似的脸部轮廓。



水声淅淅沥沥,谁都没说话的安宁气氛中,蒲熠星莫名心绪一动。

如果以后能一起生活,是不是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室内和室外的温差让玻璃窗表面蒙上湿润的水雾,院子外面高悬的路灯融化成亮亮的一团,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影影绰绰的月亮。



正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开了口:“那个……”



郭文韬:“嗯?”



蒲熠星清了清嗓子:“今晚月色……”



夏目漱石的浪漫应该没有人会不知道。郭文韬心跳漏掉一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痒酥酥的。他放下手里洗干净的盘子,转头看向蒲熠星。



“……好像还行。”



郭文韬:“??”



“没、没事,跟你开个玩笑,哈哈哈。”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蒲熠星强颜欢笑着糊弄过去,颇具挫败感地背过身取其他碗来洗,“还剩最后一个了,洗完就回客厅吧,春晚要开始了。”



“嗯,好。”那人回道。



很好,又错过一次机会。

蒲熠星气恼得抓狂,几乎在心里呕血三升:总是这样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什么时候才能挑明啊!这辈子到底能不能——



“不过今晚月色真美。”郭文韬语调还算平静,只是声音有点哑,“月色真美,我也喜欢你。”



没有铺垫,一切都发生得非常自然。

自然到蒲熠星以为郭文韬不过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啊”之类的话。


轰隆一声,上午买的烟花好像在脑海里炸开了。

迸裂的焰火星星点点地灼烧着神经脉络,蒲熠星整个人僵住,恍惚间觉得自己接近窒息,又觉得甚至心脏也要跟着一起炸开。



“你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蒲熠星转身的动作有点猛,一不小心扫掉了台面上的瓷碗。脆弱的碗跌在地面上,立刻摔得粉碎。



“我来处理,你,你别动。”他逃避似的蹲下试图用捡碎片掩饰自己的慌乱,手腕却被同时蹲下的郭文韬轻轻握住,充满暗示地悬在半空。



“文韬,什么东西摔了?”客厅远远传来郭妈妈的疑问。

郭文韬眉宇舒展,看似是在解释,实则盯着眼前人笑得温和:“没事,什么都没摔。”



……碎片就在你脚下踩着啊。

蒲熠星真的很佩服他临危不乱还能睁着眼睛编瞎话的能力。



“你还没回答我呢。”收紧了握着他手腕的手指,郭文韬压低声音,“总不能是没听见吧?要是没听见我再说一次给你听,我喜……”



“听见了听见了,我听见了。”过于近的距离让蒲熠星有点紧张,见他又要复述那四个字,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但是不行。”



出乎意料的答案。



没等郭文韬问为什么,蒲熠星一口气接下去,眉毛纠结地皱起来:“我们认识太久了,不能随便作出这种判断,或许只是亲情怎么办?你真的能分清楚喜欢和依赖吗?而且现在又站在了人生的分叉路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之后你回过味来觉得这不过是错觉,那……”他默默低头,“我不想要那样的结局,也害怕你再也看不见我。”



郭文韬耐心听蒲熠星连珠炮似的讲完这一大串话,多少也明白了这人到底在担心什么。

然后他笑了。



“你笑什么?”蒲熠星错愕。



“我笑你总是自己想太多,又不肯告诉我。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郭文韬忽然一用力,本来蹲着的蒲熠星失去平衡向后一倒坐在地上,脊背抵着厨房的落地柜,“看着我。”



这姿势实在是太近太暧昧,蒲熠星慌张地挣扎,生怕引来客厅的家长:“看着你干嘛?快放手!!”



“你看着我,看我的眼睛。”



郭文韬再朝着他凑近了几厘米,语速缓慢又认真,带着一点奇异的执拗。

早已在心底描摹万遍的容貌近在咫尺,蒲熠星怔住,下意识按他说的做。



郭文韬有点内双,眼型狭长眼角尖锐,不说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睫毛很长,应该是遗传了妈妈的优良基因,一眨眼就上下翻飞。

还有嵌在中央的瞳仁,像深沉的墨潭,在没有光的环境里一片寒凉。



蒲熠星深呼吸。

但是现在,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眨地盯着他,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那里正倒映着他的影子,缩成细而窄的一道凝聚在中心。



凝固的沉默被打破,与淡定的神情相反,郭文韬强作镇定,耳根不易察觉地冒着红:“看到了吗,我看着的是什么?”



——是你。

我看着的,是你。



“从前、现在、或者将来,一直都是你。”他缓缓道,“凭什么我愿意向你走九十九步,而你一步都不愿意踏出来?”



事实证明这个做法简单粗暴但非常奏效。

笼罩在心上的阴霾好像终于照见阳光,丝丝缕缕地褪去。

蒲熠星又做了一次深呼吸,脑子还有点缺氧似的晕眩,舌尖发麻,组织不出语言。



“所以你要答应吗?”看出他的动摇,郭文韬连忙趁热打铁,“我都这么诚心了你还怀疑我?啊,还是你觉得不够有仪式感?那要不我们再——”



“……郭文韬?”



“什么?”



“我手划破了。”



闻言郭文韬凝滞一秒,立刻皱着眉挺直腰板往后撤,嘴里还嘟囔着“你怎么不早说”,作势要拉起蒲熠星被碎瓷片划了的右手检查伤势。

然而蒲熠星却横过左手挡住了他,阻止了那人接下来的动作。



“虽然第一次告白就见血,总感觉不太吉利,按理说为了保证今后生活顺遂我应该拒绝掉才对。”



坐在地上的少年微微仰着头,主动抬起受伤的手,用指腹轻轻擦过郭文韬的侧脸,有意无意地在眼尾蹭了一抹淡淡的红迹。

然后顿了顿,忽然弯起唇角,学着对方那样语速极慢地重新开口。



“可谁让我也喜欢你呢。”



tbc.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19:34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4:就要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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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熠星做了场梦。

梦见郭文韬站在他面前单膝跪地,身后是一轮巨大的满月,散发着阴森森的光。他的眼神却很温柔,真挚又干净,张嘴就问: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就在他一个好字刚说出口时,前一秒还深情款款的郭文韬突然变了身,顶着一颗凶神恶煞的狼脑袋扑过来啃他的手,尖利的獠牙刺入皮肤。



指尖传来与梦境不符的真切的刺痛,蒲熠星立刻吓醒了,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后背全是黏腻的冷汗。



夜幕沉沉,光线昏暗的卧室里很安静。没有怎么想怎么诡异的满月,更没有一言不合就咬人的狼人,倒是那根被防水创可贴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指隐隐作痛。

嗯,当然不可能是狼化的郭文韬咬的,是他自己睡觉翻身不小心压到了才会有反应。



缓了缓神再度躺回去,蒲熠星努力了十几分钟都没能成功入睡,困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

于是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挂着两个黑眼圈给一墙之隔的那个人发消息。



Eazin:你睡了吗?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想也知道作息一向健康的郭文韬这个时候肯定早就睡熟了。

蒲熠星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心底莫名有些期待落空的失望。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期待,好像屏幕对面那个人存在的意义,忽然更特殊了一点。



想不明白。

他揉了揉因为盯着屏幕而变得干涩的眼睛,顺手给手机锁了屏,塞回它该在的位置。



下一秒整个枕头都被振动声惊动——



TAO:还没

TAO:我睡不着

TAO:你也失眠了吗?



……我失个锤子的眠哦。

蒲熠星捧着手机,从短短几行字里仿佛看见了郭文韬现在忧愁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向上一翘,又欲盖弥彰地飞快放平。



TAO:睡了?

TAO:那,晚安



看上去是要结束对话的意思,可是最顶端的“正在输入中”足足转了半分钟,一条新的气泡姗姗来迟。



TAO:明天见



以往最常出现在对话里的简单的三个字让郭文韬紧张得打了删删了打好几遍才敢按下发送键。蒲熠星没比他好到哪去,嗖地一下把手机扔得老远,掀开被子猛地扎进去,活像个反应过度的鸵鸟。



然后这只鸵鸟闷闷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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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七天转瞬间度过,快得让人忍不住想哀嚎这个时代怎么还没有研发出时光穿梭机。

除夕那晚之后,郭文韬一家三口驱车赶往邻市走亲访友,那扇绿色的防盗门足足锁了六天半。



“小橘交给你了。”大年初一早上,郭文韬裹得像个熊一样来敲蒲熠星的门,怀里揣着团胖乎乎的橘色不明物体,“你可要对它好好的啊,别饿着孩子,也别撑坏了。”



就是去临市呆几天而已,不至于搞出一副惜别托孤的样子来吧,还挺夸张。

蒲熠星打着哈欠开门,睡眼惺忪地倚着门框看他:“哪来的猪?”



橘猫不满地咪呜一声,郭文韬反手直接给了蒲熠星一击,在室外空气里冻得冰凉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你家的猪。”



“嘶。”皮肤骤然接触到刺骨寒意,蒲熠星打了个颤清醒过来,把猫揽进自己臂弯时嘴快顺口道,“不也是你家的吗?”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他眨巴眨巴眼睛,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

尤其是……眼下这种关系。



“我的意思是……”



“嗯,是我们家的小橘猪。”郭文韬坦然点头,还笑着伸手摸了摸猫咪毛茸茸的小脑瓜,“乖乖听话哦,天气这么冷少出去浪,会感冒的。”



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蒲熠星抱着猫目送郭文韬离开,耳廓微微发热。



六天半的分离,两个人只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不是没话聊,是他们实在是太熟了,熟到郭文韬发一个标点符号过来蒲熠星都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根本没必要每时每刻都在聊天框里腻歪。



原本预计大年初七返程,但气象台突发暴雪预警,打乱了郭文韬的全盘计划。天亮时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小城的交通几乎全线瘫痪,高速路也暂时封闭,眼看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郭文韬盘腿坐在外婆家的沙发上发消息:雪好大,今天到不了家了。



蒲熠星那边十分钟后才发来回复。

是一张图片,十几个毛绒玩具堆成小山,中间坐着一只圆润的橘猫,正以王者姿态睥睨镜头。



Eazin:战利品



战利品?郭文韬托着下巴想了想,一眼瞄见图片边缘毛绒玩具没来得及拆下的标签,恍然大悟。



TAO:去夹娃娃了?



Eazin:是啊

Eazin:老板说好不容易开个业还被我清空了一台机器,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约好了拍个照就给他放回去

Eazin:但我可以留几只。你喜欢哪个?



这人很有打游戏的天赋郭文韬是知道的。他手指灵活脑筋又转得快,对付夹娃娃机自然轻松,每次从电玩城回来都像打劫了玩具店,家里放不下只能送出去,也因此跟附近的幼儿园结下了不浅的交情。



如果说喜欢哪个……

橘猫旁边横躺着一只雪白的毛绒兔子,红眼睛大耳朵,短短的爪子抱着一棵绿绿的小白菜,看着就很傻很可爱。

还没等郭文韬打字,蒲熠星先发了消息过来,红笔在那张图片里围着兔子画了个圈。



Eazin:这只兔子吧

Eazin:还啃草,可爱



TAO:那不是白菜吗?



Eazin:是草

Eazin:你家白菜这么绿?



比理直气壮还理直气壮。

郭文韬刚喝进嘴里的水噗地一声喷出来,笑得直咳嗽。



大雪又纷纷扬扬下了几天,等到大年十二高速才算解除了限制,郭文韬催着父母第一时间开车回城。



“怎么这么急?”郭爸爸颇感奇怪。

“因为明天提前开学。”后排座位上抱着书包的郭文韬垮着个脸,写满了不情愿。



M市实验高中文理一班向来都是重点班里的重点班,坐在这间教室里的都是冲刺国内名校的种子选手,被家长和学校寄予了深切厚望。

最金光灿灿的是他们,压力最大的还是他们,连提前开学这种遭雷劈的破事也能从天而降,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明天电影院一日游的票都买好了!退掉还要付手续费,又伤感情又伤钱!

郭文韬叹气。



太阳西斜时终于到了家,郭文韬一边跳下车一边发消息问蒲熠星晚上来不来自己家吃饭。

谁知道那人一本正经地回复说,晚上要补作业。



“补作业?”郭文韬惊异地站在他家窗户下面打电话,“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要补作业……你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这次不用我帮忙?”



蒲熠星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补啊,我说了补就要补,我必补完。”



“那你也得先给我开门啊。还是说你觉得隔着一扇窗户讲电话很浪漫?”屈起指关节敲了敲擦得透亮的玻璃,郭文韬对着它哈了口气,随手画上一个笑脸,“我的兔子也在你家,不是你说要给我的吗?”



“……不说我都忘了。来门口。”



与自家同款的绿色防盗门被主人开了一道小缝,一只圆滚滚的活物正努力地往外钻——是郭文韬托付给蒲熠星的橘猫,几天不见这家伙又胖了一圈,花纹都撑得歪歪扭扭的。



“你吃得不错啊,嗯?”郭文韬摩挲着猫咪触感极佳的毛发,嘴上跟它对话,目光却看向那道门缝,“这就没啦?蒲熠星?”

然后门缝里又递出一个毛绒兔子玩偶,正是前几天同时被他和蒲熠星选中的那只。



“我是问,你人呢?”郭文韬接过兔子,门缝里的手飞快缩了回去。



“在这啊。”拗不过他,蒲熠星只好把门拉开。他身上只穿了棉质睡衣,后脑勺的头发翘起来一小撮,顽强地抖了三抖,“外面这么冷还要我开门,讲不讲良心?明天不就能见到了吗?”



楼道的顶灯有些老旧,昏黄的灯光自头顶倾泻而下,刚好照亮了两人之间的半米距离。

门槛比地面略高一些,郭文韬的目光从蒲熠星的眉骨边缘拂过,当下没敢跟他对视,非常不自然地落在了一旁的空气中。



之前天天见没生出别的想法,隔了几天再面对面,忽然觉得有点别扭。

但果然只有亲眼见到他才觉得安心,连明天都不想等,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其实我是想问你……呃,那个,有没有感冒。”



“你怎么老觉得我会感冒?”



“……我不就随便问问吗!”拙劣的借口一下就被戳破,郭文韬弯腰捞起猫,头也不回地跑向自己家,“补作业去吧你!”



蒲熠星关上了门。

关门后他才发现,手机锁屏上半分钟前弹出一条来自郭文韬的消息,显然是那人刚发来的。



TAO:明天见



又是明天见。

当面不说非要发文字,怪人哦。

他只顾带着笑意悄悄吐槽,没留意到自己手心里也浸了一层因为紧张而出的薄汗。



-



次日一早就要返校,身体自动习惯了假期作息的郭文韬和蒲熠星,默契地双双起晚了。

早饭肯定是没时间好好吃了,只能在路上随便买点豆浆小笼包什么的垫一垫,就这几分钟的工夫蒲熠星这个闲不住的都能跟路边的野猫吵上一架。



“它嫌弃我的小笼包!”被郭文韬一把拉走时,蒲熠星还在委委屈屈地控诉,眉毛都快气歪了。



郭文韬一手提着豆浆的纸杯一手猛拽假期新出炉的男朋友,迎着缓缓驶入站台的公交车卯足劲儿狂奔:“除了你那只缺心眼的橘猪哪有猫吃面食啊!——师傅等等!!!”



蒲熠星不服气地反驳:“那猪也是你的!为什么全算我一个人头上?”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的行了吧,快上车,你有空说这么多废话怎么没空早起十分钟?”



“说得好像你今天早上起来了一样!!”



直到抵达学校时郭文韬还在掩面沉思,艰难地从词库里扒拉出一个还算褒义的,默默怀疑人生。



别人家的恋爱谈起来也这么……活泼吗?



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用来打扫教室,经过宿管阿姨的特批,要住校的同学纷纷拎着行李回了寝室,顺便给寝室来个大扫除。

石凯和唐九洲两个迟到钉子户又没按时到校,本来也没什么动力的郭文韬和蒲熠星干脆慢悠悠地收拾,累了就聊会儿天。



“所以你把票退了啊?太可惜了吧。”



“是啊,春节期间的票价比平时贵好多,退得太晚了还要扣手续费。”



正说着话,蒲熠星忽然哎呦一声捂住眼睛,倒退两步跌坐在床沿上:“好像有灰落进去了。是飞虫还是灰啊?”



“这个天气哪有飞虫。”郭文韬连忙两步并作一步跨过去,“我看看我看看,你别动。”



蒲熠星紧闭着眼乖乖抬头。

郭文韬俯身往他眼角轻轻吹了口气。



那张脸近在咫尺。

与除夕的经历不太相同,虽然都是超越安全红线的近距离接触,但这次是日光充沛的白天,所有的一切都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眉毛、眼睛、鼻子。

连皮肤上的细绒都看得一清二楚。



郭文韬没了声响,温热的指腹蹭着蒲熠星的睫毛,不敢动,也不想动。

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急剧加速的心跳,以及从灵魂深处产生的躁动,一丝一缕缠绕着神经。有什么在心底叫嚣着,快按照本能行动。



“……韬韬?”染着浅浅血色的唇忽然翕动,蒲熠星努力睁开另一只眼睛看他,“怎么了?”



郭文韬开口,声音滞涩:“你别说话。”

他仿佛受到蛊惑,又低头凑近些许,甚至近到任由彼此的呼吸温柔交错。



蒲熠星瞳孔一缩,下一秒被郭文韬的手掌覆盖,视野重归于黑暗。



接下来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就在这时寝室门突然哐当一声巨响,还伴随着无比熟悉的朝气蓬勃的男声:“哈哈!我石汉三又回来啦!好兄弟们有没有想……我……”



郭文韬和蒲熠星保持着第三人视角里跟接吻差别不大的相当暧昧的姿势僵硬地扭过头去。

石凯的手还搭在门把上,脚牢牢黏在原地。



六目相对的瞬间,气氛凝固了。



石凯:“……”

石凯:“你、你们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tbc.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19:52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5:一些失态



-



唐九洲觉得石凯最近有点不对劲。

虽然提前开学确实让人提不起精神来,但这人整天一副大受打击的萎靡样子,也着实是太过分了些。尤其是遇上那两位好哥哥的时候,说话都说不利索,总是欲言又止地叹气。



不就是晚来一周吗,理科一班的天塌下来啦?

因为参加冬令营而错过开学时间的小唐同学暗自腹诽道。



而且石凯最近还格外喜欢鬼鬼祟祟地拉着他讲小话,大部分都没什么营养。

比如……

郭文韬和蒲熠星嘀嘀咕咕地对答案,石凯撞了撞唐九洲的手臂:“你看看。”

郭文韬和蒲熠星争论物理题的正确解法,石凯用胳膊肘去捅唐九洲的后背:“你看看。”

郭文韬随手给睡着的蒲熠星盖上外套,好像还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看到这一幕的石凯几乎要把唐九洲的肩膀当成鼓来敲了:“你看看!”



唐九洲实在受不了了,忍无可忍地捏住他的手腕:“我到底要看什么啊!”



“你不觉得他们很不正常吗?快醒醒啊唐九洲!”石凯痛心疾首,“虽然答应了韬哥要替他们保密,但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告诉你……”

他紧张兮兮地扫视一圈空荡的走廊,神神秘秘地凑到唐九洲耳边:“他们俩,谈恋爱了!”



“……就这?”唐九洲面色如常,伸手托了托鼻梁上滑落的黑框眼镜,“他们以前不是一对吗?”



这回轮到石凯卡了壳:“啊?你知道?谁跟你说的?韬哥还是蒲哥?”



唐九洲立刻换了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这还用说?”

家住得近上学放学都同路就算了,在学校也形影不离,如果想知道那位大忙人班长的行踪,甚至只需要扯着嗓子问一句他的后桌。而蒲熠星多半都能准确报出郭文韬的所在地,偶尔还能精确到他在干什么,非常神奇。

反之亦然,郭文韬也能稳稳锁定蒲熠星的坐标,很难不怀疑他们俩平时都是用脑电波进行交流的。



哪有“最好的朋友”会把自己活成对方的关联词和人肉GPS的样子啊?糊弄鬼呢,谁信谁傻。

唐九洲牌吐槽机今天格外活跃。



当然,天真的唐九洲并不知道一周前小石同学经历了什么。直到现在石凯回忆起那一幕胃部还是会涌现一阵条件反射的痉挛——



随着石凯的话音落地,寝室内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最后是蒲熠星先起身冲进了洗手间解决眼睛里捣乱的灰尘,徒留郭文韬和不速之客面面相觑。



“……哥……你们……?”石凯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郭文韬很平静地点了两下头,仿佛片刻前被撞破亲密行径的人不是他似的:“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石凯瞳孔地震:“卧槽你们真的搞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进展到哪步了?”

不管遇到何种危急情况,人体内的八卦基因永远都在躁动,科学家诚不欺我。



“凯凯,如果你刚才没有突然进来的话,现在应该是另一个答案。”



郭文韬笑得很和蔼,可石凯后背一凉,总觉得他手里捏着的那根扫帚棍变了形,下意识后退半步。



“不是,韬哥,你听我解释!”



正好这时洗手间里哗啦哗啦的水声停了,蒲熠星揉着被水洗过的眼睛走了出来,眼眶因为揉搓还有些泛着红。他懵懵地在两人面前站定:“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郭文韬又笑了,抬手指过去,眼底亮晶晶的,“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他真这么说的?”唐九洲来了精神,“哇,好勇啊韬哥。但他后来为什么又不让你往外说了?”

石凯捂着脸,牙疼似的撇撇嘴:“蒲哥脸皮薄呗。”



唐九洲立刻就懂了。他个子高,利用身高优势伸长手臂揽住石凯的脖子,两个人哥俩好地往教室里晃,一面走一面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凯凯,你觉得……谁是1?”



“那肯定是我韬哥啊。”石凯回想起那天蒲熠星挂着一抹红色的湿润眼尾,毫不犹豫地给出这个答案,“不然呢?”

“为什么不是蒲哥?他力气也不小的,之前打架还很厉害。”唐九洲发誓他真的只是单纯好奇。



下节是难得没有被主课老师占走的体育课,教室里的学生们早就跑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竟然除了他们俩没有别人。

于是石凯也逐渐放肆起来:“你还是见识太少啊jojo,力气能说明啥?韬哥还一拳五百呢。”唯一知情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不能只看表面,用心,用心去感受,我跟你讲韬哥他必定——卧槽郭文韬你怎么在这儿?!”



弯腰趴在桌子下面捡签字笔的郭文韬缓缓抬头,扬了扬手里捏着的白纸:“我回来拿礼堂使用许可证明。怎么了?”



他、他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吧?

声音都吓变调的石凯极其不自然地靠在唐九洲身上连连摆手:“没事,您继续,您继续。”



郭文韬疑惑地盯着他看了看,选择性地忽略掉两只小动物脸上活见鬼的惊悚表情,收拾好文件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教室。

哪有空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啊,太忙了,没心情。



实验高中每年都在这个时候举办活动晚会,一是取辞旧迎新之意,二是给他们这些即将升入高三的小羊羔们最后的喘息的机会,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

距离正式演出没多少时间了,身为今年晚会负责人之一的齐思钧忙得不可开交,嘴角都急得燎了几个小泡,恨不得把自己掰开来用。真正的领导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利用资源,齐思钧当即很不客气地硬拉着郭文韬过去帮忙,理由是他们学生会活人不够,急需兄弟班级伸出援手。

郭文韬不忍拒绝,只能暂时成为编外人员,捎带着看起来很闲的蒲熠星也混进了礼堂,充当协调舞台整体效果的临时观众。



“其实你就是想躲掉体育课吧?”偷偷跑进观众席想休息一会儿的郭文韬一眼就看穿了蒲熠星心里打的小算盘。



“没有啊,区区体育课算什么?我是主动来帮忙的!”蒲熠星状似无辜地眨眼,“你怎么可以污蔑好人呢郭文韬,你思想有问题,我要向组织举报你。”



他一脸正直,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可信度。

但只有郭文韬知道这人其实只是不想穿着羽绒服跑步而已,又懒得装病去请假,一听说有光明正大翘课的机会便自告奋勇地跟来了,还煞有介事地跟灯光组分析如何烘托舞台气氛,把人家唬得一愣一愣的,郭文韬在旁边听得直乐。



没等屁股把座位捂热,齐思钧从幕布后面探出来个脑袋,借着节目单卷成的简易喇叭疯狂输出:“郭文韬!郭——文——韬!跑哪去了!快回来搬音响!!”



“看,组织来抓我了,都怪你。”郭文韬捂着耳朵叹气,顺手从男朋友口袋里摸走两块糖,“朕去去就回,麻烦爱妃不要太放肆,大礼堂内禁止喝奶茶。”



蒲熠星:“……去你的,你才爱妃呢。”

然后顺从地关掉了手机里刚打开的外卖界面。



舞台顶端绚烂的彩灯明明灭灭,背景板上不断有道具组同学扛着东西的黑影飞快闪过,现场的无线电里反复传来后台嘈杂的指导声。

全场唯一的观众百无聊赖地捧着手机缩在观众席里,一边跟远在海外的朋友扯着新上市的游戏,一边等待他调整好的舞美效果呈现。



直到一声“彩排啦”响起,礼堂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幕布被守在两边的工作人员拉开。



“滋啦——”

“咳咳……这个节目的参演者因为堵车要晚一会儿才能到,我们随便找个人走走台试一下音响和灯光效果哈……滋啦——”



“哎哟”一声,重物与地板相触,似乎是有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推上了台。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蒲熠星抬头看过去。



一束追光“啪”地自天花板倾泻而下,在舞台中央画了一个亮亮的实心圆。

郭文韬抱着吉他站在光里,满脸无奈。



蒲熠星诧异地瞪大眼睛,后槽牙不小心用力过猛咬碎了嘴里的水果硬糖,甜丝丝的草莓果酱立刻浸透了舌尖。



“文韬,随便唱两句,让音响组调一下音量。”



“……我唱什么啊?”



“什么都行,你自己挑。”



真麻烦。本来就是毫无准备被推上台当工具人的郭文韬嘟囔一句,干脆坐在了后勤组放好的椅子上。

他清了清嗓子,手指自然地拨弦,任由嗡鸣的乐声通过蜿蜒的电线覆盖整片黑暗的礼堂,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正前方。

空荡荡的观众席一片漆黑,唯有一抹手机的荧光微微发亮。他甚至能看见那人略微吃惊的表情、以及就算淹没周围这么暗的光线里都清晰无比的直直望向他的视线。



沉吟片刻,郭文韬心里忽然浮现一个不合时宜的大胆的想法,耳根突兀地升腾起名为羞赧的热度。



——那就让我,当着全世界的面,只唱给你一个人听吧。



再回忆起那时候,其实蒲熠星已经不太能想起来郭文韬究竟唱了什么歌了,像是贝加尔湖畔,但又好像不是。他知道郭文韬会弹吉他,也偶尔自己弹唱着玩,但没想到会有一天在这种情境下听他唱歌。……听他,仿佛特意唱给他一个人听。



耳边全部的杂音都如潮水一般褪去,蒲熠星只记得那双穿越黑暗看着他的眼睛,溺着温柔而坚定的光。

他长得真好看,额前没来得及修剪的刘海有点长,贴着眉骨柔顺地下垂,中和了几分轮廓里与生俱来的锐利感,显得安静又沉稳。

像冬日里落在树尖尖上的一小捧白雪,染着阳光的温度,慢慢融化成清透的水色。



时间仿佛按了0.5倍速键,每一秒都被悠悠拉长。



后台不知是谁被绊了一跤,又不知是谁扯掉了线,刚静默了一小会儿的礼堂顿时喧闹起来。

齐思钧举着他的纸喇叭告诉郭文韬他的任务圆满结束了,郭文韬裹紧了羽绒服,跟着大呼小叫的后勤组快步回了后台,匆忙的背影颇有种干了出格的事之后不敢面对、落荒而逃的意味。



恍惚的意识倏尔回笼,蒲熠星这才注意到手机已经持续震动了很久,他似乎忘了回某个人的消息。



JZ:到底玩不玩啊?

JZ:人呢?

JZ:……



小蒲同学默默捂住心口。



Eazin:不好意思,刚刚出了点小状况。

Eazin:心跳过速了。



-



晚会结束后一行人约着去校门外的饭店聚餐,吃的是四川火锅,辛辣的香气充盈了整个包间。

石凯和唐九洲特别作死地要了一箱啤酒,完全不顾等下吃完饭还要回宿舍的现实,拎起酒瓶哐哐哐地给众人的杯子满上。

要是光吃饭喝酒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都不是什么安安分分的人,才喝了半杯就闹着要玩游戏,等到游戏名被确定下来蒲熠星才暗道不妙。



是掷骰子的运气游戏,输了的代写作业,输一次写一门,输两次写两门,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蒲熠星默默捂脸。

郭文韬这运气他可太了解了,要是真让他自己玩,他能一个人承包所有人的作业,一个月都别想捞着一天休息。



为了防止作业惨案的发生,某位蒲姓欧皇挺身而出,悲壮地宣布他有合理理由替郭文韬出战。



“他手机没电了。”蒲熠星如是说,并且从桌下悄悄抢过郭文韬的手机,干脆利落地按了关机。

非酋同学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波替身操作,自家男朋友嘛,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软饭硬吃才是王道。



小情侣太气人了!

坐他对面的石凯一阵牙酸,当场宣布新加一条规则:可以替身,但要喝酒,替一轮加一杯。

蒲熠星琢磨了一下自己的酒量,豪迈地一挥手表示无所谓,随便喝,都是啤酒谁怕谁?



……于是饭局结束的时候,蒲熠星也差不多结束了。



“你们让他喝这么多干嘛?”郭文韬揽着醉得颠三倒四直哼哼的蒲熠星哭笑不得,“我带他慢慢走,你们先回寝室吧。”



唐九洲垂头丧气地应声。早知道不玩这破游戏了,郭文韬有了欧皇替身以后满桌的非酋就剩他一个,害得他要替石凯写一周的作业。

悔不当初啊!



结了账走出饭店,迎面吹来一阵风,带着初春夜晚幽幽的冷意。



蒲熠星一个激灵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什么来着?”

郭文韬恨不得把他嘴堵上:“参北斗参北斗,行了你快闭嘴,我带你回寝室睡觉。”



“嘿嘿,我不。我要拯救世界!变成光!你知道光吗,你相信光吗?”



“……嗯嗯嗯,安静点,吵死了。”



路灯的光将两人落在身后地面上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晃啊晃地纠缠在一起。

夜已深,生活区的门早就关了,郭文韬只能选择带这个心里没数的醉鬼翻墙回寝室。



可是怎么翻呢?郭文韬对着外墙犯愁。

结果没想到喝醉后的蒲熠星身手比清醒时还灵活,双手扒住外沿,轻轻松松把自己送了上去。甚至还贴着墙根笑嘻嘻地对他张开双臂:“来啊,我接着你,直接跳。”



说得真心实意,可事实证明醉鬼的话不能信。郭文韬跳下去就后悔了。

蒲熠星喝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扑通一声,两个人双双跌进树丛,挂了满身满头的枯枝草叶。



“快起来。受伤了没?”郭文韬立刻就要爬起来,却被蒲熠星一把拽住,踉跄一下半跪在草地上。



“你今天真好看。”躺着的醉鬼眼睛亮晶晶的,白皙的下颌蹭了一道灰痕,鼻尖和脸颊都透着酒精烧出来的淡淡粉红,“怎么能长成这样呢?你长成这样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啊?我好喜欢你啊。”

话音未落,蒲熠星的手指又摸摸索索地去捏他的鼻梁,活像个仗着喝醉肆意妄为的流氓。



郭文韬被蒲熠星突如其来的表白砸得晕乎乎的,强作镇定深吸一口气,一把握住他作乱的手:“别撒酒疯,再不回寝室楼门都要关了,你……”



“谁在那里?”



夜间巡逻的保安的声音由远及近,郭文韬头皮发麻,已经接近死机的大脑重新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解释他们俩现在的状况。

大半夜,小树丛,孤男寡男的,怎么看都……

怎么看都非常诡异啊!这怎么解释得清啊!



蒲熠星动了动脑袋,好像还想说话,被郭文韬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手电筒的白光扫在右前方的树干上,正当郭文韬打算破罐子破摔直接冲出去自首时,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蒲熠星挣扎着出声。



“喵~”



郭文韬僵住了。

蒲熠星眨巴眨巴醉意迷蒙的眼睛,又学了一声猫叫:“喵呜~”



不知道是不是和家里的小橘混久了,这人居然学得惟妙惟肖,乍一听还真是有野猫无意间路过。

很显然保安也这么想,近在眼前的脚步略微停留几秒,放心地转身离开了。



危机解除!

深觉自己立了大功的蒲熠星冲郭文韬呲牙笑,脸上写满了嘚瑟:“怎么样,谁说我喝醉了?!我特别清醒!我还能、我还能学,不信给你听,喵……唔唔唔……”

但他没机会继续喵下去了。郭文韬扯过他的羽绒服把他全身上下裹了个严实,像给大型快递打包似的,甚至特意用兜帽把连脸都盖住了。



“蒲熠星,答应我,以后都别喝酒了。”醉猫被遮住的视线之外,没喝多少酒的人从脖子到耳廓红得彻底,看着比喝醉了还严重,“……算我求你。”



tbc.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6:有蚊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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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强吻我。”

“你扯着我的领子强吻我。”

“你在小树丛里扯着我的领子试图强吻我。”郭文韬说话大喘气,慢悠悠地续上后半句,“但没成功。”



蒲熠星被他吓了个半死:“……商量一下吧韬韬,以后好好说话,不然我迟早……”



“迟早什么迟早。”郭文韬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禁酒了。”



鬼知道他那天是怎么把这个醉得颠三倒四的人拖回寝室的。布满小树丛的绿化带离学生公寓不算远,可再近也顶不住蒲熠星不想自己走路,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缠在他背上,硬是要郭文韬一边哄他下来一边艰难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人三足运动员半夜加训。



想到这里郭文韬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禁酒!起码到高考之前不准再喝!”



“不喝就不喝,我又不是故意喝多的,那么凶做什么哦。”蒲熠星扒拉着书包翻了一盒草莓夹心的苏打饼干出来,呲啦一声拆开,“要吃吗?”



“要。”郭文韬点点头,话音刚落嘴里忽然被塞了一块甜蜜蜜的小东西。像哆啦A梦一样总能随时随地掏出各类零食的蒲熠星正眼巴巴地望着他,脸上写满了“味道是不是很好快点夸我”的表情。



“……很好吃。”一肚子准备好的说教才开了个头就被糖衣炮弹堵了回去,郭文韬品着舌尖淡淡的草莓甜香不情不愿地承认。

然后蒲熠星捧着饼干袋盒盒盒地笑,眼底的得意之色藏也藏不住。



这人大概真的是猫转世吧?不然怎么又会避重就轻又能翘着尾巴嘚瑟?学猫叫还那么像。

从小到大都这样,郭文韬实在拿他没辙。



“我的好哥哥哎,您两位感情好大家都知道,但咱能不能分分情况啊?”



寝室中央传来石凯忍无可忍的声音:“蒲哥!这破灯死沉死沉的,快来帮把手!”



“没空,忙着补充能量,你自己买的自己安。”蒲熠星连头都不回,仰面倒进郭文韬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里,“我都说了这灯是智商税你还非要买,买就算了还买了个最大号的,自己负责吧。”



石凯欲哭无泪地转移目标:“韬哥……”



“太惨了凯凯。”郭文韬清了清嗓子,“我可以把凳子借你踩,还有那边那个偷吃你苹果的唐九洲,一起借给你了,够意思吧。”



蹲在角落悄悄啃苹果的唐九洲后背一僵:“……”



石凯:“……”

石凯:“jo你怎么也背叛我!明明是我们一起买的,还不快来帮忙!!!我手腕都要断了!!!”



唐九洲只好哼哼唧唧地放下啃了一半的苹果:“来了来了这就来……”



险些破坏寝室内部和谐的是一个比他们脑袋都大的灯球,迪厅专用的那种,亮晶晶的银色涂装可以反射出不同色彩的璀璨光线。

昨天是周五,蒲熠星四人下了课之后直奔校外的商场,本来是想偷偷摸摸地在寝室里用饮水机煮火锅吃——结果没想到路过家电区的时候石凯和唐九洲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柜台上的灯球一见钟情,非要花钱将它带回寝室,拦都拦不住。

“往哪儿放?”蒲熠星发出灵魂质问。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郭文韬露出迷茫的眼神。



“架天花板上啊!”石凯理直气壮,“怎么能没有用,它好看就是最大的用处!你想想哈,晚上窗帘一拉小灯一关,啪,把它打开,瞬间这个氛围就来了!五光十色!七彩斑斓!夺好看啊!”

而且生怕他俩不同意似的,犯罪同伙唐九洲拼命附和:“就是,夺好看啊!”



——确实拦不住。

所以郭文韬和蒲熠星选择了妥协。



“往右点,对,高了高了,低一点……”郭文韬坐在床边悠闲地看着两个人吭哧吭哧地踩着凳子装他们心爱的灯球,还时不时给点场外指挥。

这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蒲熠星伸手扯了扯他的卫衣袖子:“出去转转?”

“现在?”郭文韬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天都快黑了,去哪儿?”



“不知道。但你是想出去还是想看幼儿园小孩玩灯球?”蒲熠星吃完了一包饼干拍了拍手站起来,“跟你打个赌,十分钟之内宿管阿姨会来查寝。”



……心真黑啊。

郭文韬忍着笑穿上外套,悄无声息地和蒲熠星一前一后向玄关走去,伪装成只是单纯出个门的样子。

其间唐九洲还随口问了一句:“干啥去?”

“打水。”蒲熠星撒谎撒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哪怕他压根连水壶都没提。

郭文韬差点笑出声,努力保持毫无表情的面瘫脸,其实手藏在衣服底下猛掐大腿肉。



等两人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寝室里传来一声欢呼——应该是石凯和唐九洲折腾半天终于把灯装好了,欢呼声大得门板都隔不了音。



“这不被查才怪。”郭文韬幽幽定论。



周六的校园里没什么人,除了后勤部的老师以外就是他们这群因为各种各样事情(比如吃火锅)选择留宿的住校生。今年的春天仿佛来得格外早,二月末的风里已经带了丝丝缕缕的暖意,吹过面颊的时候也不觉得冷了。

蒲熠星刚把羽绒服拉链拉开,一个“热”字还没喊出口,手边忽然挨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我冷。”郭文韬勾住他的小臂,颇为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外套,“绒的,不防风。”



蒲熠星低头看看那只自然挽过臂弯的左手,又抬头看看郭文韬压不住的嘴角,再低头看看那只手,耳根腾地热了起来。

“怎么会冷呢……”他嘟囔一句,装作不经意地挪开视线,却壮着胆子磨磨蹭蹭地垂下手臂,直到掌心与那人的指尖相触,“还好我穿得厚。”

郭文韬顺势扣进他的指缝,弯了弯眼睛:“是啊,还好你穿得厚。”



纠缠不清的十几年里也不是没勾过肩牵过手,只是心知肚明的关系上的改变让这个动作已经被赋予了更加亲密的意义。彼此体表传递的温度像一豆火苗,直烫得心底又熨贴又软和,还有一点点带着雀跃的紧张。



“我一直想问你……”郭文韬缓缓开口,“为什么突然要去考S大?”



那只手缩了缩。

蒲熠星好半天才含糊回应:“你也说是'突然'嘛,这么突然的事情,哪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两人不知不觉沿着小路走到了体育场边。虽然天色渐晚,可年轻人的精力是用不完的,就算校园里其他地方安静又落寞,偌大的体育场总是充斥永远不会消散的青春的蓬勃朝气。

跑道上有零星几个学生戴着耳机慢跑,篮球架底下还有两支队伍咋咋呼呼地打比赛,引来一小簇人站在旁边看热闹。



一时也没有别的事干,蒲熠星干脆拉着郭文韬绕着跑道外侧慢悠悠地散步。



郭文韬想了想,握着他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其实我也犹豫过跟你谈恋爱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超越友情的亲情还是别的什么,我怕我拎不清。”



“那你现在能分清了吗?”蒲熠星直视前方,“郭文韬,你看着我,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像在看着你自己?……我们的人生轨迹太一致了,从出生到现在,几乎片刻不离,连我家的相册里都装着你的照片。”



打出场外的篮球飞过来,郭文韬停下脚步随手拦下它,原地拍了两下又扔了回去,娴熟又流畅的动作换来一阵口哨声。

“但这不是你改志愿的理由。”他说。



“……你怕拎不清,我怕靠太近了吵架,最后连朋友都做不了。”那人抑扬顿挫地找理由,“不是很多这样的例子吗?距离产生美啊。”



郭文韬轻笑:“说什么鬼话呢。蒙我是吧?”

蒲熠星说得对,他们认识快十八年了,从婴儿床上就打成一片的交情,彼此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都清清楚楚。如果这世界上有门课叫做《蒲熠星行为心理分析》,那他郭文韬就是唯一一个无师自通的满分天才。

他当然知道他在骗他。



忽然热衷于肢体接触的人又伸手挽过来,充满暗示地捏了捏蒲熠星的腕骨。

蒲熠星张了张嘴又憋屈地闭上,彻底没借口了。



“……我想对你表白但怕你会拒绝,拒绝之后我们就变得特别尴尬……所以我想先跑得远远的再表白,就算失败起码不会……不会那什么……老死不相往来……”他摸了摸鼻子,目光飘忽,心虚得要死,“然后我就去报了S大预招生的名。”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像蚊子哼哼:“反正,反正就这样,爱信不信吧。”



“哦,原来你早就心怀不轨啦?”郭文韬懒懒地拖长尾音,听不出真实情绪,“之前那些都是编的?”



“当然不是!”



“解释解释?”



“我……”蒲熠星开了个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暗恋是真早有预谋也是真,为了避免告白失败的结果打算跑去别的城市更是比真金还真。他把一切可能都谋划好了,万万没想到除夕夜会半途杀出郭文韬这个意料之外的惊喜,甚至是惊吓,打乱了所有预定的步伐。



“现在你还想走吗?”郭文韬问。



“想。”蒲熠星的眼神逐渐由迷茫变得坚定,“我会成为和你相似又不同的人。这不是分道扬镳,是为了更好的相遇,然后以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你……重新回到我们的生活中。”



几米开外有个紧邻篮球场的简易休息室,似乎已经坏了很久,铁门上挂着的锁锈迹斑斑。

郭文韬动作一顿,拽着蒲熠星往那边走去:“累了,歇会儿。”

“啊?你累?这才半圈……”蒲熠星跟着走了两步意识到哪里不对,这人分明是拽着他往休息室后面的树丛里走,“你又打什么主意?”



“打你的主意。”郭文韬头也不回地弯腰穿过树枝躲进休息室墙根底下,“刚才不是说怀疑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感情吗?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很简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什么实……”



“你会那样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郭文韬捞起蒲熠星的羽绒服帽子扣在他脑袋上,故意让帽檐盖过了眼睛,“因为我们都必须成为相似又不同的、更好的自己。”

那人不由分说地双手搭上他的肩,蒲熠星抬起头,透过帽檐没遮住的缝隙看见他纤长睫毛掩映着愈发黑亮的眼眸。



“可以吗?”



他忽然觉得郭文韬北极熊似的毛绒外套真不是个好东西,中看不中用,既不防风又不保暖,袖口的毛毛还刺得脸颊发痒,心底也跟着痒了起来。



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人声鼎沸的篮球场,不时传来鞋底与地面交错的刺耳摩擦声,间或夹杂着舞队排练的乐曲奏鸣,甚至还有照明灯的白色光线蹭着衣角闪过,平添几分偷情似的刺激感。



这怎么想都着实不是个进行亲密互动的好地方,但是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谈恋爱,郭文韬的吻技很生涩,蒲熠星也好不到哪去。

两张柔软的唇轻轻相触,随后不知所措地顿住,连手都慌乱得不知道往哪摆。再试探着想深入时不是牙齿磕了牙齿就是舌尖抵了舌尖,气氛与任何深情款款都相去甚远,一度十分尴尬。

两人分开后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脸颊因为不好意思而晕开相似的酡红。



“再来一次。”郭文韬信誓旦旦地竖起两根手指,“对天保证不会像刚才那样了,真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蒲熠星揪着他的衣襟凑上去,“……那就下不为例吧。”



远处哨声响起,裁判宣布了球赛的胜方。

选手们有说有笑地抱着篮球下场休息,谈起锁定胜局的三分球时神情难掩激动,手舞足蹈地想要重现当时的盛况。

不过非常应景的是,在无人所知的树丛掩映的角落,也确实有人拿下了一颗致命的“三分球”。



-



回到寝室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灯球呢?”蒲熠星一进门就敏锐地注意到某个惨遭嫌弃的大家伙好像失踪了,“扔了?”



唐九洲蔫头蔫脑地回应:“别提了,你们前脚刚出去后脚宿管就来了,我俩被她训了半个多小时,老惨了。至于那个灯球可能……捐给学校了吧。”

希望下次有幸能再见到它,唐九洲小声嘀咕。



相当有远见的小蒲同学很没良心地抱着肚子笑出眼泪,怼上墙的肩膀“啪”的一声碰亮了玄关的小灯。



“哎,蒲哥你被蚊子咬了?什么蚊子这么会咬,专挑嘴唇下口,太狠了。”石凯反跨在凳子上好奇地盯着蒲熠星和郭文韬看,“还有韬哥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你发烧了?”



笑声戛然而止。

那只特别会咬的、发烧的“蚊子”正在换鞋,冷不丁被蒲熠星拍了一巴掌,差点一个踉跄连人带鞋一起栽进垃圾桶。



“……是啊,今年的蚊子来得真早,可能因为全球变暖吧。”郭文韬镇定自若地扶住墙,“所以为了躲蚊子我们俩去跑了个1500米。”



石凯:“???”

石凯:“你别骗我,谁没事大晚上去跑1500米啊!还躲蚊子,你怎么不说你们俩亲……唔唔唔……”

见势不妙,唐九洲抄起桌上洗好的苹果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一塞,眼神略带怜悯:“凯哥算了算了,咱还是吃苹果吧,乖哈。”



郭文韬面无表情。

蒲熠星比面无表情还面无表情。



一砸砸出牛顿力学的苹果的确有点神力,石凯艰难地咽下一口苹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石凯:“卧槽。”

石凯:“好酸啊——”

石凯:“……我是说苹果!!”



tbc.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20:25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7:下不为例



-



几乎整个高二下学期,教学楼里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紧张空气。

倒计时牌已经挂上了教室后墙,有这尊大佛座镇,谈恋爱的消停了,玩心重的也收敛了。实验高中是重点学校,学生们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俗话说得好,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即将迎来人生第一个转折点,能有亲手抓住自己命运的机会,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也是只有到了这时候,年轻的小孩才真正体会到时间的流速,快得抓都抓不住——试卷都写不完,哪有空关心那些风花雪月,高中生不配。



趁着午休,蒲熠星咬着笔头苦兮兮地趴在桌子上订正错题,红色笔迹很快就密密麻麻地铺满了纸面。

“韬……哦,睡着了啊。”

他抬起头,刚想习惯性地找郭文韬借便利贴,却发现那人早已去见了周公,单手撑着的头还一点一点地向下坠,看起来马上就要磕上桌面。

“早喊你回寝室睡觉吧,非不听。”蒲熠星嘀嘀咕咕地探过大半个身子将自己的外套团吧团吧垫在男朋友脸侧,动作很是熟练,“等会儿醒了又该喊脖子疼了,怎么就不长记性的哦。”



牺牲了宝贵的睡眠自愿留在教室补功课的小蒲同学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又平又快,不经意间听到还以为他是在背单词,隐蔽性非常强。



早恋啊,被抓到可不得了,要游街示众的。

蒲熠星一边叹气一边坐回去,继续咬着笔头苦思冥想。



又过了五六分钟,石凯提着一兜奶茶从后门钻进室内。教室里很安静,他特意放轻了脚步。



“哥,蒲哥,加餐了,喝啥自己拿哈。”石凯拍了拍蒲熠星的背,把塑料袋放在他胳膊肘旁边,“问你个事儿呗?”

“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勤快主动要求去跑腿呢。”蒲熠星盯着那颗鬼鬼祟祟凑过来的脑袋,一脸的痛彻心扉,“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石凯无语:“停停停,你想到哪去了!”

蒲熠星盖好笔帽:“那你想问啥子哦。”



“我是想问,你确定报S大啦?”



这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前几天班主任分批次找班里的人谈了一回话,石凯知道蒲熠星预想中的去向也不奇怪。

蒲熠星嗯了一声,从袋子里挑出一杯全糖加冰的奶茶,捏着吸管“啪”的扎开封口的塑封。



石凯意有所指地冲着前面睡得昏天暗地的背影抬了抬下巴:“没记错的话韬哥好像要冲N大哎,你们俩要分开了?”

在他的认知里,虽然前途未卜,但无论谁去了哪儿,这两位高岭之花都是最不可能分开的。况且他俩的成绩也接近,尤其蒲熠星这半个学期“改邪归正”后,次次大小考都在榜首甜蜜贴贴,上同一所大学,理所应当。

“为啥呀?”石凯百思不得其解。

临近高考季,周边的寺庙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多少情侣跑去求神拜佛的想进相同院校,这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谈异地恋呢?



蒲熠星:“啊?这要理由吗?”

石凯:“你不担心那什么……异地恋不靠谱?”



“……不靠谱?”蒲熠星嗦着奶茶想了想,“除了飞机票太贵还有其他的吗?总不能是担心wuli韬韬移情别恋吧,四年而已,不至于的哦。”



石凯:“那可不一定,大学里好多小妖精呢,nili韬韬掉进去就像块招摇的唐僧肉,太危险了。”



蒲熠星:“哪来的妖精能比我妖?”



石凯:“……”

石凯倒抽一口凉气。

卧槽原来蒲熠星背地里是这样的人!!



心眼蔫坏蔫坏的蒲熠星笑得肩膀都在抖,牙关几乎咬不住吸管:“嗨呀好弟弟我逗你玩的,还真信啊。”接着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放心好了,我既然敢报S大就说明已经有充分的信任了,既是对他,也是对自己。更何况……”

蒲熠星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更何况,我们说好了要成为相似又不同的人啊,区区一千公里,这点距离都撑不住的话怎么行。



哦,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石凯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见他突然沉默,顿时急得抓耳挠腮:“更何况什么?蒲哥!你把话说完!讲故事讲一半还是不是人啊!”



蒲熠星抬手敲了他一个爆栗:“更何况下午要抽测!你复习完了吗就在这里上蹿下跳?再掉名次不怕班主任揪你去挨训?”



“下午抽测?!”

可怜的小石同学骤闻噩耗“噌”的跳起来,大惊失色,“我他妈裂开了——唐九洲说好要给我讲那道必考的图形题的!他人呢!不顾兄弟死活?!唐九洲!!”



蒲熠星捧着奶茶杯兀自看戏看得开心。

他那杯奶茶加足了糖料,三两口就见了底,碎冰相撞,哗啦哗啦地响。

郭文韬终于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头,脸上犹带几分困倦:“什么死了活了的?谁死了?”



“没有人死。”风顺着开了一半的窗户肆意灌入室内,把蒲熠星的声音吹得轻而柔软,“你醒了?醒了来帮我看看到底是选B还是C,这答案怎么算都对不上。”



“好啊。”郭文韬想也不想地一口应下来,反身坐过去,唇角习惯性地上翘,“是哪道题?”

一片叶子落在桌角,边缘微微卷曲,泛着鎏金似的浅淡枯黄。他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随手捡起来夹进手边比砖还厚的五三里。



“蒲熠星,夏天就要过去了。”



-



高三的到来总是比想象中更快一些。



仿佛还能闻见夏天西瓜熟透的清甜滋味,转眼间窗外挺拔苍绿的大树已然换了面容,扑簌簌地落下满地碎叶。

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教室后面的小木牌被挪到了前面,端端正正地挂在黑板旁边。学生们只要一抬头视线就会被大大的“高考倒计时”字样占据,每过一天,红漆标注的数字就会跟着变化,掐着人的脖子喘不过气来。



……简直像是死亡倒计时。

郭文韬一边发呆一边涂答题卡,直到发现涂串行了才回过神来,又捏着橡皮一点一点擦掉,动作慢得像开了0.5倍速。



四周很安静,耳畔只有沙沙的写字声和翻页声轮番作响。年过半百的监考老师表情严肃地坐在讲台上,偶尔掀起眼皮巡视一圈自己的考场,随后继续安心地低头打毛衣。

编号为01的考场嘛,能坐在这里的孩子们早已半只脚踏进了大学的校门,没什么值得他紧张的。



于是仅仅数个小时,让各班班主任挥着鞭子赶羊似的赶了小半年的高三第一次模考就这么过去了,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好无聊啊。”走出考场,郭文韬如是说。



蒲熠星:“……”

蒲熠星:“我刚才可是听见有人考哭了的哈,你说那么大声小心被打。”



“是吗?”郭文韬连忙降低了音量,抱着透明笔袋不好意思地笑,“又不是高考……但这次的题真的很简单嘛,嘿嘿。”



“知道啦年级第一的郭同学,中午想吃什么?”蒲熠星单脚颠着轻轻松松跳下最后三个阶梯,仰着脸冲郭文韬招手,“下午是不是自习?那我们出去吃吧,外面的麻辣香锅更好吃。”



郭文韬:“不等他们俩了?”

话音未落,老远就看见不远处的教学楼里飞出两个熟悉的人影,勾肩搭背吊儿郎当地迎面靠近。



“一猜你们就还没走。”唐九洲笑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考完了!庆祝!走我们去搓一顿!”



石凯则一把抓起郭文韬的左手,用足力气上下猛晃,口中还赌咒似的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求求韬哥快显灵,保佑我这次顺利过关,再翻车我爹就要骂死我了,过过过我要过!”

郭文韬听清后顿时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怎么不去拜阅卷老师?我又不给你算分。”



四个人吵吵嚷嚷地往学校大门走去,临出校门又遇见了齐思钧,干脆仗着人多绑上贼船一起打牙祭。反正AA,多一张嘴多出一份力。



“哎,数学最后一道选择题选啥呀,A吗?”

“写完就忘了,问郭文韬。”

“难道不是选C?”

“卧槽!完了我好像选了D!”

“……唐九洲你这一声好像要了老子的命啊……”



试卷批改得很快,排名也紧跟其后,大剌剌地张贴在各班的通知栏里供学生们查看。

因为是班长所以总是比其他人更早一步拿到这份名单的郭文韬用他150度的眼镜发誓,他仔仔细细找了好几遍,榜上前几名并没有出现蒲熠星的名字。



以前语文总能徘徊在上游的人这次唰的一下掉了快四十分,连带着名次也一落千丈,差点摔出前三个考场。不过好在他其他科目都有进步,硬是拖着那个少得可怜的语文成绩堪堪钉在了前五十名的边缘,也算是罕见的奇迹了。

但蒲熠星本人好像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果一样,对着郭文韬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嘴里蹦出一个令人气绝的“哦”字。



郭文韬瞪圆了眼睛:“你哦什么?”

蒲熠星竖起一根手指,故作高深地轻轻摇了摇:“凡人啊,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郭文韬:“……”

神经病,活该被班主任抓去思想教育。



寄予厚望的绩优股折腾出这么大的“惊喜”,可想而知,蒲熠星当天就被拎去办公室骂了个狗血淋头,难为他回来时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对此,石凯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厉害啊蒲哥,精神可畏,我辈楷模。”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唐九洲缓缓托了托眼镜:“这算不算打响了反抗老杨暴政的第一枪?”



“算个锤子,他说下次再瞎写就让我去和讲台当同桌。”蒲熠星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顺便赏了围观群众一个很有性格的白眼,“差点被驱逐出境,啧啧,好吓人哦。”



弟弟组“鹅鹅鹅”地抽着气笑成一团,快乐的气氛里唯有前座的郭文韬八风不动稳坐如山,立着英汉大词典背单词。

……英汉大词典?

蒲熠星觉着不太对劲,伸手试探着摘下他右边的耳机:“韬韬?”



“学习,勿扰。”郭文韬后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本来就偏向于锋利的五官轮廓更显冷硬,重新端出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来,“把考试当儿戏人没资格嘻嘻哈哈,早点收拾东西找你的讲台去吧,好走不送。”



哦豁。

蒲熠星挑了挑眉。



这话就有点重了。

像是本能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石凯和唐九洲双双噤声,头挨头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石凯猜测:“生气了吧?”

唐九洲肯定:“生气了吧。”



要是搁以前蒲熠星早就精神百倍地支棱起来跟郭文韬打嘴仗了,可是这次不同,他自知理亏似的格外逆来顺受,只把阴阳怪气当耳旁风,心情很好地赶走了石凯,鸠占鹊巢后歪着脑袋盯着郭文韬没完没了地找话题。

郭文韬越抗拒,他黏得越紧,独自乐在其中。



“韬韬,吃不吃章鱼烧?”

“不吃。”

“巧克力泡芙呢?草莓的也行。”

“不吃,别来套近乎。”

“那我去买关东煮吧,不给你放萝卜。”

“你好烦啊,我都说了不吃!离我远点!”



石凯:“这也是情趣?我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唐九洲:“……我的妈呀蒲哥都被开发出新属性了,珍惜生命,远离恋爱。”



正巧语文考卷这时候发下来了。蒲熠星从课代表手中接过自己的那一份,大大咧咧地往桌上一拍,拎起外套转身出了后门,就差把“随便看”三个字写在卷子上了,完全没有瞒着郭文韬的意思。

郭文韬也懒得跟他客气,直接拽过那张轻飘飘的纸,两下翻到最后一面。

唐九洲好奇:“到底咋回事儿啊哥?”

“还能咋回事儿,用脚后跟想都知道绝对是作文出的问题,八成是跑……”看清那片龙飞凤舞的字迹,郭文韬顿了顿,僵硬地吐出最后两个字,“……题了。”



他猜得没错,确实是跑题了。

但是……



“人的一生如此短暂,算来不过三万多天。十八岁的我只敢借着作文写一句我爱你,八十岁的我可能也只会偷偷往你的床头放一束花,大概总有人不善言辞,学不会坦荡说喜欢。”

“但我觉得我们还有更多的可能性,要用无数个日日夜夜来阐明。夏天过去了,你看到了吗?”



像是深层土壤里遮掩着的幼芽猝不及防冲破了土壤,头一回暴露在阳光下,让所有小心翼翼的隐晦无处躲藏。有种难以形容的兴奋的刺激感,直把心脏逼得咚咚加速狂跳。

热情从来都不是少年人的专利,热烈才是。



跑题跑了十万八千里的作文,阅卷老师当然不会多看几眼,勉为其难地看在开头段落还可以的份上打了一个擦边两位数的分。

他怎么敢的啊,这可是考试!

郭文韬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将薄薄的试卷纸捏出几道明显的皱痕。

还好没写名字……险些暴露了真实关系,明明是值得庆幸的事,他却不知为何生出些毫无缘由的淡淡的遗憾来。



这个人真的是……太嚣张了。

对于应考生来说,轻视任何考试的行为都是大忌。郭文韬一边觉得应该对他生气,一边又忍不住心软得一塌糊涂,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只能烦躁地抓乱了一头短发,挫败感浓重。

良久,他攥着红笔斟酌着往空白处填补了一行字,一写完就做贼心虚似的飞快将试卷扔回原处,假装无事发生过。

——已阅。未来很长,下不为例。

ps:讲台不想做你同桌,再瞎折腾腿都给你打断。


反正老师没有批改,想来越俎代庖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十分钟后,蒲熠星提着关东煮回来在郭文韬身边落座——石凯懂事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推了推他的胳膊肘:“韬……”

视线触及摊开的试卷,蒲熠星眨巴眨巴眼睛,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

好像哪里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哦?



“怎么了?”那人若无其事地翻书,其实发梢下的耳廓比试卷上的红色墨迹还要红。

“没怎么。”蒲熠星叼着一根竹签晃来晃去,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就是突然发现,你字变好看了。”



“不是一直都好看吗?”

“那就是今天的特别好看。”



tbc.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18: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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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天气慢慢变热,又是一年夏天要到了。

实验中学的校舍老旧,楼体也不高,一排老树密不透风的枝叶将为数不多的窗户遮得严严实实,既挡住了灼眼的阳光也挡住了风。

夏天以及夏天的风,这些字眼听起来很浪漫,可实际上能感觉到的只有日复一日的闷热,偶尔夹杂着M市雨季来临前的湿润,是个人都不会喜欢它。



“热死了,能开空调吗?”

气温高达二十八度的下午,蒲熠星满教室翻箱倒柜找空调遥控器,“哎,咱班遥控器去哪了?”

“别找了,老班没收了。”负责值日的郭文韬一边慢悠悠地擦黑板一边回答,“说我们班电费一骑绝尘,要从根源上杜绝此类资源浪费问题。”

蒲熠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没收了?!凭什么他说没收就没收啊!你们不反抗?”

“忍着,谁让现在实行班主任独裁制度呢。那风扇前两天大扫除才擦干净的,放心用。”郭文韬撂下黑板擦耸了耸肩,本想潇洒地转身离去,下一秒却被从天而降的粉笔灰呛得猛咳,只好甩着袖子快步逃离案发现场。



“可是好热……”不开空调会死星人撇了撇嘴,显然并不想接受和旧风扇相亲相爱的提议。



“蒲哥,蒲哥!”同样热到失去理智的石凯捏着张草稿纸在嘴边卷成个喇叭形,隔着大半个教室冲他挤眉弄眼,“你不是藏了手机吗?手机下载app可以当遥控器用,亲测有效,快试试。”



蒲熠星的眼睛“唰”地亮了。

智能时代就是好!



“空调什么牌子的啊?”

“我看看……”

“哦,好像就是它,我下一个。”



两颗脑袋鬼鬼祟祟地凑到了一块,随后进来的唐九洲也加入其中,很快形成了四缺一经典格局——郭文韬是那个没参与进去的一。

别问,问就是他不觉得热。

群策群力研究了五分钟后,那台超级制冷空调真的被打开了,沉寂许久的扇叶缓缓吹出阵阵令人感动的凉风。

蒲熠星:“我能不能给它定制一个生命之源的铭牌挂在上面?”

石凯:“那我去做面锦旗。”

唐九洲:“我……我给它建个网站!”



越说越离谱,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郭文韬笑出声:“不至于吧你们,有这么热吗?”

然而他诚实地挪了挪凳子,好让风往自己背上吹得更顺畅一些,如此口嫌体正直的动作果不其然换来另外三个人齐齐斜眼鄙视。



拜空调良好的制冷效果所赐,整间屋的室温比外面低了好几度。

此时离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还空着一大半的座位。天气太热,没人愿意提前顶着烈日跑来吃粉笔灰,除了某些倒了大霉不得不按点巡班的班主任。

比如,某位快要退休的、外号是某国际知名奢侈品品牌的杨老师。

锃光瓦亮的皮鞋在即将踏过门槛时猛地一顿。老杨摸了摸快秃了的脑袋,不由自主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这么凉快?



于是毫无防备的偷开空调四人组就被抓了个现行。



“遥控器哪来的?谁去我办公室偷的!”

“没偷遥控器……”



班主任拔了空调的电源,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从几个学生身上扫过:“那怎么开的空调,谁藏了手机?我搜身了啊!”



傻子才老老实实挨骂,聪明人选择阳奉阴违。

蒲熠星反应很快,使了个眼色将手机往石凯手里一塞,石凯立刻传给了旁边的唐九洲,再由唐九洲反手递给郭文韬,最后郭文韬悄悄收进抽屉最底层,扯过一层草稿纸盖住——销赃手法极其熟练,绝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始终被蒙在鼓里的老杨遍寻无果,只得扬起手里一本物理真题往四个人的脑袋上一个不漏的啪啪啪啪敲过去。

“臭小子,你们几个一天天就没老实过!”他气得又掉了几根头发,“上次大半夜穿着校服跑到公园扰民的事忘了?还作,还不长记性!都给我出去罚站!”



直到走出教室郭文韬都还一脸不服气地念叨着:“我没开空调!没开!干嘛连我一起打!”

蒲熠星:“那什么……韬韬,你好像吹得挺开心的。”

石凯、唐九洲点头如捣蒜。

郭文韬:“……”



说来也巧,郭文韬和蒲熠星的生日挨得很近,彼此只相差十天,四月底干脆凑了个休息日请一众好友来家里小聚,算是成年礼一起热闹热闹。

那天几个半大孩子仗着“成年人”的身份嫌啤酒不过瘾,居然凑在一起偷偷拼完了一整瓶二锅头。高纯度白酒味道辛辣,第一口喝下去烧得喉咙快要冒火,再喝一口,让舌根不由自主发麻的苦涩立刻盖过了好奇心。

后悔是晚了,都年轻气盛的,谁愿意在兄弟面前承认自己酒量不行?

虽然……确实也不怎么样。



凌晨两点,大人们都睡了,只剩几个醉得爬不起来的小孩在卧室地板上东倒西歪地躺着。



“我们出去玩吧?”

睡又睡不着,大概因为酒壮怂人胆,齐思钧小声提议,“翻窗出去,不会被发现的。”

郭文韬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睁开半只眼睛:“还出去啊,都几点了……”

“可以,我赞成。”蒲熠星正好躺在郭文韬旁边,中间隔了一个软乎乎的抱枕,伸手就能勾住男朋友的脖子,“这时候探险才好玩!去嘛韬韬!”

“……好吧。”郭文韬从小就拿他没辙,这时候也一样,“翻窗小心点,别吵醒爸妈。”

唐九洲没参与讨论,刚才数他骰子点数最低喝得最多,早就贴着墙根睡着了。石凯一巴掌拍在好友背上,吓得人一个激灵从梦里醒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出啥事……”

房间里没开灯,黑暗中四双眼睛亮着诡异的光,就像一群不怀好意的黄鼠狼包围了弱小无助又可怜的鸡崽。唐九洲吞了口唾沫,惊恐地抱住自己的膝盖,颤声问:“……你们谁高考失利了?”



“???你才失利了!”

“呸,呸呸呸。”

“九洲你可别说话了,哎哟。”

“这不吉利的,快找个胶带给他嘴封起来……”



小城白天忙忙碌碌,到了黑夜完全换了副模样,安静得能听清风穿过灌木丛时发出的簌簌轻响,像天地间温柔的安眠曲。

齐思钧带着小酒鬼们去了他练声的公园。

公园不大,就在学校附近,周围错落着数栋租金昂贵的“学区房”。已经快凌晨三点了,仍然有零星几个窗口没有熄灯,大概是哪家学霸还在默默用功。



“那山能爬吗?”蒲熠星指着不远处问。

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几层楼高的矮丘,最上面搭了顶观景用的小亭子,平时很受美术生的青睐。

齐思钧回过神想了想:“能,但灯太少了看不清路,容易摔倒。”

蒲熠星长长地哦了一声,有点惋惜。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知道这时候该收敛的还是得收敛,一切冒险事业都得为考试让路。



不能爬山的公园没有其他可玩的地方,几人吹着风绕着小路走了两圈觉得无聊,正打算败兴而归时,身后“啪”一声亮起一道直直照向地面的白光。

四个脑袋同时扭过去看。

郭文韬握着手电筒温温吞吞地笑,脸颊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泛着红,显得有些腼腆:“出门顺手带上的,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山真的不高,没用几分钟就爬上去了。

黑影是的树林连成了高高低低的片,一旦入了夜这里就不复白天的热闹和喧嚣,周围静得只听见虫鸣声此起彼伏。

朦胧的酒意被风吹散,五个偷溜上山的高三生面对着栏杆站成一排,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心中百味交杂。



高中三年的生活很难用现成的词语来概括,匆忙着、笑闹着,就这么一天一天慢悠悠地过去了,好像再复制粘贴一百天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上课铃一响,漫长的四十五分钟内有无数知识点和习题要记住,甚至还能见缝插针地趴在书堆后吃零食玩手机,充实得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但现在再回头想想,其实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从前觉得怎么过也过不完的日子,转眼间就走到了头。



“我们真的要毕业了吗?”石凯揪了一棵小草在指间绕啊绕,“真的?”

“是啊。”唐九洲推了推眼镜,“你不是最烦在班里坐牢吗?还不开心?”

石凯烦躁地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我应该开心……实际上又不太开心,怪哦。”



确实很奇怪。

另外三个人心有戚戚焉,默默跟着点头。

明明被虐得咬着后牙根说终于解放了打死老子也不回来了,末了午夜梦回时最怀念的还是它,高中生的确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我们许个愿吧?”不知是谁先被酒精冲昏了头脑,鼓起勇气对着空气大喊大叫,“我要顺利毕业——”



声音在山畔林间远远扩散开来,听着像唐九洲,又有点像石凯。这俩人天天混在一块玩,三年过去,不知不觉中连口音都传染得差不多了。



……大半夜的瞎喊什么!

郭文韬下意识就要阻止,手才伸出去一半就被蒲熠星拽着胳膊肘拉了回来:“你……”

蒲熠星忽然露出笑容,扶着栏杆上前一步,扯开嗓子截断了郭文韬未出口的话:“那我就要——早点毕业——”

郭文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早点毕业干嘛?”

“大学,大学早点毕业。”凉风倒灌的滋味并不好受,蒲熠星弯腰咳了两声,抬头又对着他笑,“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想你吧?”



啊,对了,大学足足有四年呢。

郭文韬迎着风用力握紧那人与自己大小相似的手。

“又不是见不到面了。”他小声嘟囔,欲盖弥彰似的扭过脸去,“而且过年过节都要回家的,怕什么。”



“可是不能和你传纸条了。”

“……我啥时候和你传过纸条?太古早了,我们不都是发微信吗……”



蒲熠星:“……”

蒲熠星无能狂怒:“我错付了!!!”



“哎呀,说着玩呢,急什么。”郭文韬终于收起玩笑的神情,认认真真地回应,“我肯定也想你的,就像你高一跑到舜华去我还闹了好几天别扭一样。”



栏杆边早已形成了3+2的格局,特别自觉地给这边两个小情侣让出了一块私人空间,按捺不住激动地喊起来。



“考上传媒大学——”

“我要实现辣椒自由!!我要去声乐系开辣椒party!!都别拦我!!”

“快点考完放未来的程序大牛出去旅游——”



蒲熠星挠了挠郭文韬温热的手心:“你也许愿?”

“我想不到说什么好。”郭文韬沉思了一会儿,“前程似锦……”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分手时的临别祝福?他赶紧换了个词,“希望我们都有更好的明……”

好家伙,更像分手了。

郭文韬一个急刹车咽下后半句,困惑地眨眨眼。

蒲熠星没憋住,噗地笑出声来。

“还是早点毕业吧。”郭文韬自己也觉得好笑,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重复了一遍,尤其咬重了前两个字,“我们都早点毕业。”



虽然我会缺席你人生中重要的一段时光,但没关系,我知道我们还有未来更长的路要一起走,这样就够了。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五个人形扩音器因为太吵惊动了园区保安,最后被拎着脖子遣返回家,第二天全年级的班主任都知道了这回事——有五个高考生大半夜的不睡觉,喝了一瓶二锅头偷跑上山撒酒疯,甚至还明晃晃地穿了校服,简直缺心眼。

想也知道通报批评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惩罚,就算年级第一也不好使,一视同仁得非常一视同仁。



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挨骂倒是其次,五千字检讨外加操场跑五圈的惨痛记忆实在难以忘怀,以至于几个人到现在听见“公园”、“二锅头”等类似的字眼都会腿肚子打颤。

悔不当初啊。



“今晚吃啥?”蒲熠星问。

“二……”不长记性的唐九洲习惯性地想作妖,下一秒顶着三道已经患上PTSD的死亡凝视硬生生地改了口,“二,二人转配黄焖鸡米饭。”



-



高考备考期间,学生们的作息时间都极其统一。

早上六点半起床,洗漱十分钟吃饭二十分钟,七点准时到达教室晨读。为了保证身体健康,学校不准他们熬夜学习,每天晚上十二点敲过钟立刻断电。

不过管得再严也顶不住部分学生自觉加班,每天熄灯后默默趴在被窝里打着小手电做题。



唐九洲撇嘴:“我愿称之为内卷。”

石凯受不了了:“蒲哥,你白天睡觉就是为了凌晨学习吗?你过的是哪国时间?”

“只有深夜才能赋予我源源不断的灵感,你们不懂。”蒲熠星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说这话之前你先把自己的手电收一收,闪到我了。”

唐九洲一骨碌爬起来,震惊道:“靠,石凯!你居然背叛组织!”



“我在补笔记!!”

“你补个鬼的笔记老师又不管!!”

“……你再好好想想。”

“……”



“卧槽!!物理老头子是不是要抽查来着!!”唐九洲吓得魂飞魄散,哐当一声从蒲熠星上铺翻了下来直奔扔在墙角的书包。

才安静了不到半小时的寝室又乱了套,而这之中只有郭文韬八风不动兀自睡得香甜,耳朵里那对粉不拉叽的塑胶隔音耳塞还是蒲熠星上个月买给他的。



“韬哥,稳如那啥。”石凯一边飞快抄题干一边啧啧称奇,“羡慕死了。”

蒲熠星:“呵,想多了,他早上五点半起床。”

石凯当即反问:“你咋知道?”



“……”蒲熠星一时语塞。

总不能承认郭文韬每天起床后都会过来偷偷捏捏他的手腕吧?!这也太羞耻了!

其实蒲熠星睡眠挺浅的,除非特别累才会睡得很沉,否则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能把他吵醒。所以他每次都在那人的手刚碰上来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装睡。



石凯还等着下文:“咋不说话了?睡着了?”

蒲熠星火速关了手电筒往被子里一钻:“睡着了!”

石凯:“?”

犯什么毛病了这是。



按照惯例,高考前三天是要统一放假的,既是准备考场也是留给学生们自我调整的时间。通知拍毕业照的时候高三的孩子们还尚未意识到,有很多人都在长大的过程中渐行渐远,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全员聚齐。

教室已经清空过一轮了。黑板空空荡荡,不知是谁率先拿起粉笔往角落里签了自己的大名,很快有跟风者也照做,龙飞凤舞地落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天又轮到了郭文韬做值日,他退开两步,歪着脑袋看了这块挤得满满当当的涂鸦板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不擦了。

留着吧,挺好的。



“班长,能回家了吗?”

教室门被轻轻叩响,蒲熠星斜倚在门边小幅度地招手,一边招一边跺着脚抱怨,“今年的蚊子也太多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被咬肿了。”



“来了来了。”



夏天天黑得晚,霞光将天空一层一层晕染,路上停了好些人驻足拍照。

“对了,过两天考完试要去干什么?”郭文韬也在抬头远远仰望,“不对,想去干什么?”

“没考虑过,睡觉呗。不过现在想太早了,考完再说吧。”蒲熠星掏出手机对着天空按下快门,自己看着满意了才点击分享发给了郭文韬,“有这工夫不如想想飞……哦不是,是想想考完试那天晚上吃红烧牛肉还是油焖大虾。”

怎么又是吃?

郭文韬有点无语:“庆功宴不是更早?”

“有什么关系哦,反正已经是准大学生了。”蒲熠星笑得颇为嚣张,“不可以吗?”



“……太嘚瑟小心遭报应啊。”

“你怎么回事,快呸呸呸,不吉利!”

“好好好呸呸呸……”



好几年之后的一个下午,又是霞光漫天的夕阳美景,郭文韬突然回忆起那段对话。



“阿蒲,你当时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啊?……哦,我想说让你想想飞机票多少钱,够不够从生活费里榨。”



同居第一天,搬家公司刚送来一拨新家具,不管是拆了的还是没拆的全都堆在玄关没来得及收拾,房子里乱糟糟的。

略微整理了一下毕业证书之类比较重要的零碎物件,郭文韬摘下防尘口罩找干净杯子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靠近瘫在泡沫箱子上玩手机的男朋友。



“你知道吗蒲熠星,我有时候在思考,兔子究竟会不会吃窝边草。”



蒲熠星:“?”

这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吗?

郭文韬放下杯子:“后来我得出了结论。”

蒲熠星:“哦……”

谢邀,打游戏很忙,并不关心。

郭文韬走过去伸手摁灭他的手机屏,抢在那人哎哟一声跳起来之前把他压回箱子上,声音里藏着浓浓的笑意:“你还没听我说结论呢?”

“真有结论?”蒲熠星投降,“臣洗耳恭听。”



“我问你答。兔子吃什么?”

“草。”

“兔子窝边长什么?”

“草。”

“那我是兔子你是什么?”

“草。”



郭文韬但笑不语。

蒲熠星迟了半拍才转过弯来:“……草!”

说谁是草呢!



“关于这个问题吧,我觉得还有讨论的余地。”蒲熠星总在这种奇怪的事上特别执拗,立刻摆出了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架势,“兔子和草都有生命,凭什么兔子要吃草草就得给它吃?这不符合众生平等的规则啊,你出发点就不对。”



“假如兔子饿急了呢?”

“饿急了……饿急了不是还有别的东西能吃吗!”



“嗯,有道理。”郭文韬慢悠悠地拎起他的手机转移到一边的沙发上去,“但兔子不想吃别的,它挑食。怎么办?”

“……”蒲熠星气结,“饿死算了!”



怎么能饿死呢?

郭文韬眨巴眨巴眼睛。

这棵草明明就生龙活虎的,好像还挺开心。



“……郭文韬。”

“什么?”

“我忘了告诉你了,这个箱子,它……”



……是空的。

话音未落,脆弱的泡沫箱子承受不住两个成年人的体重轰然倒塌,好在蒲熠星事先铺好了客厅的地毯才不至于把两人摔出什么问题来。

郭文韬凑过去吻在他唇角,只用一个动作就成功止住了那人的喋喋不休。

“碎嘴子。”他笑着说,“你故意坑我呢吧?”

这家伙刚才还在喝奶茶,舌尖掠过唇缝沾上一点淡淡的甜香,估计又是全糖。



谁知道你会突然……啊?

蒲熠星摔得整个人发懵,刚想为莫须有的罪名叫屈,那个带着奶茶味的吻却不容置喙地重新贴了上来,温柔地衔住略微翘起的唇珠。

有一道低低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几不可闻。



“窝边草就是给兔子吃的,不信你试试?”



end.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7 22:2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嘿嘿正文部分搬完了ヽ(✿゚▽゚)ノ
番外一直想写但一直没写,有空了再写吧,反正会写的!(大概…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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