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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鸦月Mo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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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鸦月的百篇斩专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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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27 17:54:10 | 显示全部楼层
Day10:陈岁同渡
点梗人:

-

除夕前放假在家大扫除的时候,蒲熠星扫着扫着地,从客厅电视柜底下的缝隙里扫出了一个红包。
哪来的红包?他疑惑地捡起来,随意吹了吹上面附着的灰尘,捻开封口——空的。
蒲熠星一愣。
红包的手感一般,薄薄的,也没有什么印花,不像现在网店里到处都是的那样精致,看起来应该是件陈年旧物。
突然间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干脆地不扫了桌子也不擦了,掀起衣服就地盘腿一坐,对着红包开始研究。自成年后就失去了收家里长辈红包的权利,身边还保留着这个习惯的大概只有……蒲熠星摩挲着红包封皮,心里逐渐有了推测,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发给微信置顶的某人。

Eazin:[图片]
Eazin:眼熟吗
Eazin:是不是我师父给的?

半天没等到回复,蒲熠星按捺不住了,手起刀落,一通电话打过去:“喂,郭文韬?你在局里吗,怎么不理我?”
话筒里背景音嘈杂,他听到那人咳嗽着回答:“在……咳咳,在医院。”
“医院?!”蒲熠星反应半秒,倏地站起来,声音随之拔高几度,“你怎么了?”
“你看你着什么急,我没事,感冒而已,来挂个水。”郭文韬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虽然不至于形容为气若游丝,却也充斥着只凭耳朵就能听出来的虚弱。
“都挂水了还叫没事?”蒲熠星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走向玄关一边捞起羽绒服慌慌张张地往身上套,帽子没来得及理好,出门时还折了一半进脖子里,“我去找你。市立医院对吧?在那等我,我十分钟就到。”

他了解郭文韬的体质,这人热爱锻炼,一年到头都不见得打个喷嚏,更别提风寒感冒,那根本与他毫无关系。现在竟然都主动去医院看病挂水了,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常见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却意味着这病已经发展到了有点严重的、靠自愈完全恢复不了的程度。
造孽啊。蒲熠星叹了口气,一头扎进冬日的寒风里,拦了辆出租车奔去医院。

不知是不是除夕快到了的缘故,医院中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连郭文韬穿着警服拖着输液架一路走进输液室都没招来多少奇异的目光——不过有还是有的,他走到角落里的空位刚准备坐下,隔壁座位的小朋友就“哇”了一声。
“警察叔叔!”
郭文韬侧目,尽量压抑住喉间痒意,温和地点点头:“嗯,你好。”
“警察叔叔也会生病呀?”小朋友模样大约五六岁,望向郭文韬的眼神发亮。
“会呀,警察叔叔也是人。”郭文韬放倒椅子,疲惫地躺上去,把臂弯里搭着的外套摊开盖住身体,“所以你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少吹风、少熬夜,多睡觉,不然就会像警察叔叔一样病倒。”
小朋友:“可是我没有生病,我在等妈妈下班。”
郭文韬:“……”
意料之外的说教失败了。

好在小朋友很快就被下班的妈妈叫走,善于自嘲的“警察叔叔”眯起眼睛,悄悄笑了笑。

又吹风又熬夜还没怎么睡觉的,到底是谁呢?
郭文韬不知道,郭文韬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病得莫名其妙。
其实好些天之前他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了,但手头上有紧急任务要出,将近年关调不动人,他干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带着队伍就出发了。
天寒地冻的时节出任务最是辛苦,从现场回来又窝进办公室熬了几个大夜,在今天上午,郭文韬终于顶不住了,差点晕倒在茶水间,额头烫得能煎鸡蛋,被组里发现情况不对劲的同事强行扭送进了医院。

“年轻人底子好也不能这么造啊,很损伤身体的。”接诊的医生看见他这身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警服,一边开单子一边摇头叹息,“你们也是辛苦,早点挂完水回去休息吧,好好睡几觉,别担心。”
郭文韬本来想问“我还有事没处理完能不能只吃药不打针”,一听这话莫名心虚起来,乖乖接过单子应了声好。

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但先前因为神经紧绷暂且压住了症状,现在一旦突然松懈下来,就发作的很厉害。
高烧还没退去,郭文韬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没精打采地半阖着眼皮,看着一点活力都没有,连呼吸都不如平时均匀。

蒲熠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这么严重?”他披着满身寒气快步靠近那个角落,不经郭文韬允许就伸手探他额头,又在指尖刚要触及皮肤时堪堪停住,“我手凉,算了,不摸了。”
郭文韬只是闭目养神,根本没睡着,从蒲熠星进输液室时就分辨出了他的脚步声。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手凉才好,帮我物理降温。”
“我又不是冰袋……”蒲熠星嘀咕道。出门太急,他头发都被风吹成了鸡窝,比虽然生病但服制规整的郭文韬狼狈得多,“怎么拖到现在才来看病哦?多大人了不知道请假休息?”

“不能请啊,组里没……咳咳咳……”
“……好了好了你也别说话了,我怕你说着说着把肺咳出来。”

然后郭文韬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看着蒲熠星如临大敌地忙活,接热水关窗户调点滴速度,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

“我真的没事,阿蒲。”等到蒲熠星连续问了三次“这个滴速难受吗”之后,郭文韬终于无奈道,“医生都说吊完这瓶就可以回家了,你别瞎担心。”
没找到可以坐的板凳,蒲熠星干脆蹲下,由下而上地仰视着坐在椅子上的郭文韬,单手拎起口罩的边缘透气:“还不是因为你很少生病,我一直没有担心的机会。”
“那我以后多生几场病?”郭文韬忍不住笑了,笑到一半开始轻轻地咳嗽。
“哎,可不敢乱说。”蒲熠星果然立刻不赞成地皱眉,去捂他的嘴。
郭文韬扭开脸,躲了一下:“传染,离我远点。”

“戴着口罩又没关系。”
“不行。”

不敢和病号争论,蒲熠星悻悻收手。
郭文韬动了动扎着针的左手,他是左撇子,左手被束缚住以后怎么都感觉不习惯:“对了,我还没看你发的消息……”
“哦,这个啊。”蒲熠星也恍然想起自己给郭文韬打电话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他摸摸口袋,掏出那只红包递过去,“今天大扫除的时候把它扫出来了,就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
“你还带过来?”
“……出门顺手揣身上了,刚刚才发现。”
“但是这个,我当然记得。”郭文韬很感兴趣地点了点红包,“这是你刚入职那年我送你的吧?”
蒲熠星眼睛一亮:“对。”

说来也巧,蒲熠星在警局里跟的师父,正好是郭文韬的直系师兄,所以若这样较真地算起来,蒲熠星得叫郭文韬“师叔”才对。

两人只差半岁,从小就认识,是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的好兄弟,一朝入职警局工作后辈分竟然差了一级,这怎么想怎么神奇。
郭文韬喜欢拿各种事逗蒲熠星,有了这层身份后更是肆无忌惮,回回都威逼利诱他叫“师叔”——师兄收的徒弟,叫自己师叔,不是天经地义吗?
可蒲熠星抵死不从。
也不知是心里抗拒关系的转变还是脸皮薄,反正郭文韬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这么多年了,硬是没能成功过。
这红包就是个例子。
大概三年多前,同样是一个春节,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携手去撒贝宁家拜年,晚上留下陪师父师娘一起吃饭——师父大人生活中相当随和,待郭文韬和蒲熠星就像自家孩子,吃着吃着就变戏法似的掏出红包往他俩手里塞。

“师父照顾徒弟不是应该的吗?长辈给的,不许不收。”撒贝宁正色道。
然后郭文韬一本正经地把自己那份塞给了蒲熠星:“那这么说我这份也得送给你。”
“为什么啊?”还有些拘谨的蒲熠星没接,心生疑虑,总觉得这人在挖坑给他踩。
“因为我是你师叔。”郭文韬笑得特别狡黠。
饭桌上的空气沉寂几秒,忽然爆发出笑声——有师父的,有师娘的,也有罪魁祸首郭文韬的,唯独没有蒲熠星的。
蒲熠星笑不出来,脸和耳朵“腾”的蹿红。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郭文韬是所谓的“师叔”了!

“没想到这个红包还能完整地保存下来。”郭文韬也回忆起了这段往事,注视着蒲熠星的眼神十分柔和,“你没扔啊?”
“我以为我扔了。”蒲熠星移开视线,小声道。
“那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件事,你不再考虑考虑了吗?”郭文韬把红包还回去,抿了抿干涩的唇,轻轻地问。

蒲熠星的指尖猝不及防地一抖,和郭文韬的碰个正着,仿佛触电一般飞快地缩回来,连带着“古董”红包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

敏锐如郭文韬当然看得出蒲熠星有多纠结,于是趁他犹豫着没开口的时候提前堵死了所有退路:“要么叫我师叔,要么重新考虑一下我的表白,你选吧。”
……这选个锤子啊?
蒲熠星瞬间抬头,对郭文韬怒目而视:“你怎么那么烦人?”
郭文韬声音沙哑:“嗯,就烦你。”

一瓶药水还没吊完,郭文韬坐在输液的椅子上,而蒲熠星还是蹲着,脸微微仰起。
他们离得很近,只看阳光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就像蒲熠星亲昵地伏在郭文韬膝上一样。

“一定要现在回答吗?”蒲熠星觉得有点热,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浑身不自在。
“你就当……照顾照顾我。”郭文韬垂下睫毛,一副羸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尾音带着可怜兮兮的波浪号,“心疼一下病号,你现在让我踏实了,说不定我能好得更快些。”

其实蒲熠星一直知道郭文韬很擅长利用一切优势条件给自己争取好处,从小到大被他骗了无数回,偏偏每次都是在看穿对方演技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被骗,事后想想都觉得后悔。
但没办法,比起了解郭文韬,蒲熠星更了解自己——他还就真吃这一套。
要了命了。
蒲熠星腿有点麻,脑子也跟着一起麻,说话都不利索:“我还没想好。”
“有什么难的?反正我这瓶吊完还早,你可以慢慢想。”郭文韬顿了顿,“但我今天就要听到答案。”

“可是……”蒲熠星有点犹豫,一个“可是”刚出口,紧邻输液室的窗户外面突然炸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吓得他肩膀一耸,抬手就去捂耳朵,话到嘴边咽回肚里。
鞭炮终于放完后,郭文韬悠悠叹气。
“怎么了?”蒲熠星揉着耳朵问。
“过年期间市区明令禁止放鞭炮的……”郭文韬右手托着下巴,眼神忧郁,“你说我该不该打电话通知城管过来巡查?”
蒲熠星愣了愣,突然笑出声:“我靠,郭队,您都病得只剩一口气了还这么敬业啊。”
“就不能是条件反射吗?”郭文韬横了他一眼,“真敬业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拔针回局里继续工作了,哪有时间陪你这个调休的闲杂人等磨蹭,你还不领情,连答复都不……”

“谁说我不领情。”

蒲熠星突然站起来,打断了郭文韬的话。

“病好之前我绝对不会放你回去工作的,死心吧你。还有叫你'师叔'这件事,最好也早点放弃,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可能叫的。”

郭文韬烧得昏昏沉沉,若蒲熠星不来早就倒头睡过去了,这会儿只是强撑着精神,反应迟钝了不少,慢了半拍才听出他不肯直言的绕了九曲十八弯的弦外之音,又惊又喜:“那……”
“是不是该拔针了啊瓶子都快空了……”蒲熠星随即转身,嘀嘀咕咕地往输液室外面走,“我去喊护士,等我一会儿。”

——可是我旁边就有呼叫铃啊。
郭文韬没来得及阻拦蒲熠星,那逐渐远去的脚步落在他眼里多少带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至于是因为什么落荒而逃?
郭文韬忽然觉得烧退了,病也好了大半,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尽管药效发作还要至少一两个小时。
他想起几天前抛给蒲熠星的那句表白,很俗套,只不过多加了一层值得考虑的问题——做“师叔”还是做“男朋友”,很难选吗?

现下看来好像是不难选的。

蒲熠星带着护士匆匆回来时,抬眼就看见郭文韬对着自己笑,就算脸被口罩遮住大半张也能感受得到他笑得多开心,眼睛里好像要溢出花来。

“你男朋友是警察啊,真不容易,大过年的还累病了。”对这段无声的眼神交流毫不知情的护士给郭文韬拔完针之后背过身去悄悄冲蒲熠星眨眼,“好好照顾他哦。”
蒲熠星耳朵一热,舌头打了个结:“啊?其实他是自己作的……我也是警……没事,好的,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接连两个否认,却唯独没否认“男朋友”的存在。
等护士走了,蒲熠星一歪头,发现郭文韬依然目光灼灼,于是掀起羽绒服糊了他一脸:“看锤子看,走,回家了。”
“哪个家?”郭文韬用终于得到解放的左手将羽绒服扒拉下来,问。
“我家。”蒲熠星一顿,“你不过年吗?”

郭文韬的鼻尖和眼眶还是红的,不过蒲熠星现在无端就觉得那与发烧烧出来的颜色不尽相同,褪去了几分病中的虚弱,和身上深黑的警服对比强烈,显得暧昧许多。
怎么有人生病了也好看的哦?
蒲熠星站在原地等他说话,逆着光,发梢乱翘,仿佛一颗炸毛栗子。郭文韬心脏砰砰跳,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刚要开口,窗外那鞭炮又噼里啪啦地炸开来,时机准得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我是不是不能放任不管了?”郭文韬在鞭炮声里深吸一口气,感觉烧是退了,血压却噌的一下升高了。
管,必须管。蒲熠星默默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喏,城管电话,请。”

end.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9-27 17:55:28 | 显示全部楼层
Day11:和学生时代喜欢的人还在一起吗
点梗人:

-

从国外留学回来之后,由于工作需要,蒲熠星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租了套房子。
北京是个交通很便利的地方,但交通再怎么便利也无法改变高峰期拥堵的盛况。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看着手机地图里一片喜气洋洋的飘红景象,蒲熠星抑郁了——预计到达时间一小时二十五分钟。
去市中心吃顿饭而已,原本二十五分钟就能到的路程却要多花一个小时,世界上竟有如此之大冤种,饭店老板听了都得泪流成河。
车流像蜗牛爬似的一辆挨着一辆缓缓挪动,蒲熠星面无表情地摁下半扇车窗透气,同时在心里给某人狠狠记下了一笔账,筹谋着待会儿该怎么纯靠吃饭报复回去。
能顶着堵车的风险去赴约,多么感天动地的情义啊!这不值得双手奉上钱包作为补偿吗?
他如是吐槽道。

但蒲熠星这时候对他即将要面临什么一无所觉,假如他能未卜先知,那今天就算被当成鸽子打死也不会出门。
老黄历上都写着呢,这天宜宅家、忌出行、更忌面基——或者形容为“网恋奔现”,会更恰当一点。

蒲熠星很喜欢他的网恋对象。
说喜欢好像也不太准确,两人并没有明确表达过对彼此关系的准确定义是什么,更遑论直接表白。
他们是在一个知名学术交流论坛上认识的,因为一个问题展开激烈的讨论,生涩的专业词汇里夹杂着众多十分生活化的举例,互相拉扯又无法说服,在外人看来很像大吵了一架——再之后,当天晚上,蒲熠星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站内好友申请。
难不成还私信继续吵?蒲熠星诧异地通过了那条申请。
那人id是一串乱码,他说自己懒得取名字,需要的话简称G就好。蒲熠星好奇,打字过去问,你加我干嘛?
G回答,随便聊聊。

那段时间蒲熠星刚好出国留学,每天在繁杂的课业中忙得晕头转向,和G的相识像平静生活里偶然绽开的一朵小小的烟花,意外中带着几份惊喜,还有些浪漫。

时区差着半个地球,论坛又不如其他社交软件那么便利,蒲熠星习惯在睡觉前跟G聊两句,聊不完的就先发出去,一觉睡醒总能看到G的回复。
这哪是随便聊聊啊。
而且在G身上,他总能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明明才认识了几个月,却像多年老友一样默契,思维同步率极高。
这算网恋吗?好像也不太算,因为除了靠论坛私信以外,他们没加过对方的任何联系方式,蒲熠星甚至不知道G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哦,这个例外,托论坛ip地址显示的福,他知道G常年定居北京。
蒲熠星对G越来越好奇了。一毕业回国,他就试探着问神秘的G要不要出来吃顿饭。
这次G犹豫了,迟迟没有回应。
蒲熠星连忙说没关系,就随便问一下,不要在意,还是隐私更重要。
G仍然保持沉默。
蒲熠星生怕打扰到对方的生活了,坐立不安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私信箱里重新蹦出一个新消息提示,是G。
G发来一串地址。
G说,最近公司太忙,刚去找老板请了明天的假,能邀请你见一面吗?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蒲熠星的手就已经飞快地按下一个“好”,发了过去。

后来他把这事告知给好兄弟兼合租室友周峻纬,那人听后忍不住啧啧称奇:“没想到啊蒲熠星,你小子看着浓眉大眼的,竟然也搞网恋这一套,还成功奔现了。”
蒲熠星无比心虚地反驳:“哪有恋,我们只是见面!你别想歪了!”
周峻纬懒得跟蒲熠星掰扯这些有的没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上一句饱含深意的“Good luck”,随后扬长而去。
……Good luck个锤子啊。
蒲熠星冲他的背影挥拳,耳廓通红。

市中心的路况复杂更甚郊区,最终用了一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后,商场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出租车甫一停稳蒲熠星就忙不迭地开门跳了下去,倒把司机大哥吓了一跳。
“哎,你小心点!看车!”
“没事没事!”蒲熠星躲掉擦肩而过的小电驴,扒在车窗外挥了挥手机,“钱给您转过去了!”
然后甚至不等回话就火烧屁股似的跑远,冲进商场大门。
这做派眼熟得很,八成又是个着急去约会的。司机见怪不怪地嘀咕一声“年轻真好”,赶在被巡查违规停车的交警发现之前离开了。
事实上司机猜对了,蒲熠星的确是着急约会,着急到开始嫌弃商场电梯太慢,险些自己靠腿跑上五楼——他妈的快迟到了啊啊啊啊!!
第一次奔现,虽然会不会见光死暂时不能断定,但一上来就给人留个不守时的印象总归是不好的。
蒲熠星气喘吁吁地闪进了约好的那家店,暗自庆幸好险好险,还差五分钟。
“先生您好,您一位吗?”迎宾的服务员立刻微笑着凑过来,许是见得多了,不仅不感到惊讶甚至还贴心地送上了一杯水。
“谢谢。”蒲熠星接过杯子,左顾右盼了一圈没见着构想里那个人影,不由略略失望,“……抱歉,你先去忙吧,我等人。”
“两位是吗?那您跟我来,这里有空桌。”
“好。”

服务员把蒲熠星安置在紧挨玻璃幕墙的地方,蒲熠星屁股刚挨上椅子,抬头就被斜前方的、一个极其熟悉的面容,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郭文韬?”视线相触的瞬间,他脱口而出。
对方也显得很错愕:“……蒲熠星?”

这下好了。
蒲熠星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起身过来,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坐下,真的动起了敲诈G一笔巨款的心思,原因是,需要精神损失费。
他愤怒又慌张地摸起手机给失约的G发私信,连发三条问他在哪、怎么还不来,结果如同泥牛入海,无一收到回复。
郭文韬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蒲熠星身上,将他假装很忙的动作尽收眼底,喉结滚了滚:“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蒲熠星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底的别扭感,翻过手机屏幕:“我也没想到。”
“你……自己来吃饭啊?”
“我在等人。”
“有约了?”
“嗯。”蒲熠星抬手碰了碰鼻子,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约了一个朋友。”
“那还真的是巧,我也约了朋友。”郭文韬垂眸看手机,一边按着屏幕打字一边语气平静地继续交谈,“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吧。”
“两年半。”
“真快,一转眼这么久了。”

说着说着,郭文韬忽然发现自己一按下发送键,蒲熠星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
再按,再震。
他留意到了这巧合,困惑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蒲熠星问。
“没什么。”郭文韬推了推眼镜,收回视线。
蒲熠星当然不信,他太知道他了——郭文韬一旦对某件事或人起了好奇就是这样的,上半身微微前倾,眉心习惯性地皱出痕迹。
所以是什么让他好奇呢?
蒲熠星手机上一直开着论坛页面,G回复了他的私信,说已经到店了,没看见蒲熠星人在哪。
没看见?蒲熠星也皱起眉,正欲回道老子就在玻璃墙下面你赶紧来,桌面就被轻轻叩响了。
“哎,蒲熠星,问你件事儿。”
蒲熠星抬头:“什么事?”
“你在国外留学,有认识喜欢的人吗?”郭文韬问得很认真。
“咳咳咳……”一击直球正中心门,蒲熠星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活活噎死,咳了半天脸都红了,“你问这个干嘛啊!”
“我就问问。”郭文韬无辜道,“是你反应太大了。”

郭文韬总是习惯用那种目光看人,很专注,眼里永远含着几分探究,好像无时无刻不想透过说话者的细微表情分析出其真实想法,哪怕大多数时间他并无此意。认识那么多年,每每需要撒谎或演戏时,只有对上郭文韬,蒲熠星才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说是破绽,其实也就郭文韬觉得那是破绽罢了。
本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的,从大学刚入学就认识了,一直到毕业,都是很好的朋友。
他理解他的抱负和理想,他听懂他的憧憬和向往,但也正是因为太了解彼此了,所以有很多话甚至不必说出口,就已经袒露在对方眼前。
其中包括,某些在无数个日常相处里悄然滋生的、隐秘的爱意。

毕业前夕,因为一次醉酒后聊天时说漏了嘴,两人撞破了压在心底的秘密,等清醒了又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逃避。
一个一头扎进公司跑实习项目,另一个更绝,直接一声不吭地飞出了国门,打算用实际距离冲淡彼此之间的尴尬回忆。朋友们都以为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了三年多终于不装了闹掰了,但只有他俩自己清楚其中发生过什么故事。
虽然平时偶尔会联系一下,但心既然已经动过,就再也回不去曾经那种无所顾忌的关系了。

往事不堪回首,蒲熠星避重就轻道:“恋爱有什么好谈的,我学业很忙……呃,你约的人还没来吗?”
“我找不到他。”郭文韬摇头,面色如常地转移话题,仿佛导致气氛凝固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一样,“对了,我家又养了一条狗……”
“我看到你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了,很可爱。几岁了?”
“上班以后开始养的,刚满一岁。”
“啊?我还以为你一毕业就转正了呢。”
“转正了呀,又辞了,等身体恢复好了才进的现在的公司。”
“恢复?”
“嗯,动了个小手术,没事。你不也经常在朋友圈抱怨国外医疗费贵……留学还顺利吗?”
“还可以吧,我已经算比较顺利的了。”
“要定居北京了?”
“没决定,只是现在住在北京工作比较方便,以后搬不搬……不好说。”

磕磕绊绊的一问一答间,两年的空白期在不知不觉中被慢慢补全。

正是用餐高峰期,外面开始排起了号,两人迟迟没点单的异常举动惹来了服务员的注意。等服务员来桌边委婉地催了第三遍的时候,蒲熠星终于放弃了:“点菜吧。”
“你不等他啦?”郭文韬问。
“不等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蒲熠星想说“被放鸽子了”,但话在嘴边囫囵几秒,没好意思说出口,“当然如果你介意那我就……”
郭文韬突然站起来,探过身子跨越半个桌面去扫蒲熠星胳膊肘旁边的二维码,事先没打招呼的接近把蒲熠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我不介意。”郭文韬坐回去,好整以暇地冲蒲熠星笑了笑,“我也被鸽了,那我约你吧。”
“……你约我?现在?”
“嗯,现在。”
“郭文韬。”蒲熠星从对方“被鸽了”还气定神闲的态度中品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总算意识到了一些无意中被遗漏的细节,“你到底约了谁?”

郭文韬毕业之后因为腰伤做手术,G也做手术;郭文韬找到新工作后养了狗,G也养了,只看照片,相似度高达惊人的百分之九十。
郭文韬和G家的狗的照片蒲熠星都有,只是一直觉得同品种的狗长得都一样,没仔细想过,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一样,是根本就是他妈的同一条。
都说恋爱使人降智,蒲熠星栽了,郭文韬也没好到哪去。
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把他扯上网恋这条不归路的那个人因为留学所以有时差,他常常迎着清晨的阳光和对方道晚安,还互开过玩笑说这样“意外地浪漫”;然而他现在才想起来,那段时间蒲熠星也正好在外留学,时区……仿佛是相同的。
为什么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的生活轨迹能大致重叠在一起?或许可以解释为巧合,但——巧合,哪有那么多“巧合”。
唯物主义者不相信神迹,只相信亲眼所见。
分明是似乎分别了这么多年,现在回头看去才蓦然惊觉,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喜欢的人,竟然从未远离过自己身边。

“你到底,约了谁?”良久,直到服务员来催第四趟时,蒲熠星才找回语言能力重新问道,好像在确认什么一样。
郭文韬没说话,直视着他,眼底清清白白倒映着答案。
“我早该想到的,G就是郭。”头疼,太阳穴也疼,蒲熠星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我说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原来……”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意思?”郭文韬挑眉。
蒲熠星顿了顿,字正腔圆道:“……寄。”
郭文韬愣了一下,好像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笑得快要趴到桌子上去了。
“笑锤子啊,谁知道那是你!”蒲熠星抄起纸巾砸他,“骗我很好玩是吧!”
“我要说我也刚刚才认出来一直和我聊天的人是你,你信吗?”
“不信!”
“不信也没办法,事实如此嘛。”
“你他妈……”
“清炖牛肉好不好?”郭文韬突兀地杀了个回马枪,放下手里的菜单,眼里盈着亮晶晶的、只有对方能看见的笑意,“你决定吧,我都行。”
蒲熠星沉默不语,目光从郭文韬搭在桌边的手开始,沿着他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衣前襟向上移动,最终停在他翘起的唇角附近,意味难辨地轻轻哼了一声。
三分不屑、三分不满、三分郁卒,还有一分的……郭文韬总结不出来了,笑意僵在眼尾,无端生出一种被审视的感觉来。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他心里发毛,默默挺直腰板:“那个……”
“我堵车一个半小时过来,你就这么对我?”然而下一秒蒲熠星就自然地伸手抽走他的手机,像从前一起吃饭时常做的那样,“加麻加辣,谁跟你吃清炖的。”
“……啊?”
“要变态辣!”

两人点菜期间,服务员正准备过来催第五趟,见此情景脚下一个急拐弯就退回了前台,很有眼力见地没靠近打扰,挂上热情的微笑招呼其他桌的客人去了。
只是这两位前后脚进店声称要“等人”的帅哥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这时心里难免存了个疑问——不是说要等人的吗,怎么坐到一起吃饭去了?真是怪事。

end.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9-27 17:57:28 | 显示全部楼层
Day12:谁都有秘密
点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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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郭文韬今晚陪客户多喝了几杯酒,尚未散尽的酒劲又在送客时被风一吹上了头,走路都发飘。他叫了代驾来开车,之后全程都半仰在副驾驶后面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如果不是代驾小哥主动问他话,他是绝对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的。

“哥,你家是这个方向不?”
“对。”
“我可以开导航吗?”
“可以。”
代驾小哥好像是真的路痴,跟着导航上了一条正好在整修的路,车厢颠来颠去,晃得郭文韬头越来越晕,胃里翻江倒海的。
又是一个剧烈的颠簸,他毫无防备地往上一蹿,脑袋结结实实地磕在车顶上。

“你……”一句“你会不会开车”还没说出口,郭文韬“呃”了一声立刻抬手捂住嘴,连做三次深呼吸,差点直接吐了。
“对不起啊哥!这这这路太黑了我没看清楚……”代驾小哥哭丧着脸一叠声地道歉,“我开慢点,我开慢点!”

郭文韬缓过一口气来,强忍不适和愠怒,面色不善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闭上眼睛倒回后座——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满脑子都是同一幅挥之不去的画面。

就在不到一小时前,他亲眼看见他那新婚未满半月的、平时在家穿睡衣都要把扣子系到领口最上一颗的乖巧的丈夫,在酒吧正中央的舞台上大放异彩。
听旁边的人说那叫“poping”,可落在郭文韬眼里,就像个肢体灵活的扭来扭去的闪耀的灯球。

郭文韬惊呆了,端着杯子“噌”的站起来,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同事和客户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问他怎么了。
“啊,没事。”郭文韬垂眸,伸手抽了张纸巾随便擦了擦被杯子里泼出来的酒沾湿的衣襟,说不要紧,只是突然想起来家里煤气没关罢了。
“那郭总你要不先回去?”同事关切道。
“不用。”郭文韬顿了顿,“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就行了……吧。”
“哎呀,已婚就是好啊。”于是同事笑起来,挤眉弄眼地调侃了他几句。
结婚没多久,郭文韬还不习惯应对这些善意的调侃,窘迫地陪着笑了笑,几乎是用逃地揣上手机夺路而出。

已婚好,好在哪呢?好就好在偶然撞见自己那位本该待在家里好好码字的“知名作家”新婚丈夫却摇身一变成了酒吧里的舞king时是真他妈的惊喜。

煤气没关和打电话自然都是幌子,郭文韬挤开舞台边缘跟着节奏蹦得开心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扑到第一排去——卡座属实是有点远,他要亲自确认这个灯球,哦不是,这个穿得花里胡哨五彩斑斓五光十色的poping领舞,到底是不是……
与此同时,舞台上的男人也正好抬起了头,一束追光将他隐匿在鸭舌帽下的半张脸照亮。

四目相对的瞬间,郭文韬愣了。
蒲熠星也愣了。


颠了足足十五分钟之后,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自家小区的大门,郭文韬捂着胃,虚弱地叹了口气。送走代驾小哥,他默默站在家门外吹着风冷静了一会儿,又反复打了几遍“待会见到蒲熠星该说什么好”的腹稿,这才摸钥匙开门。

“回来了?”
“嗯,回来了。”

蒲熠星比郭文韬回来得早,这会儿正坐在客厅里玩手机,听见玄关处的动静就顺口打了声招呼,甚至淡定到一个眼神都没甩过去。
他平淡疏离的态度似乎和往常别无二致,仿佛毫不在意今晚的事,但只要郭文韬这时再靠近一点就会发现,那只搭在沙发边上的手已经悄悄攥紧了靠垫,骨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了白。
“你……挺早啊。”郭文韬慢吞吞地换鞋、脱外套,抚平褶皱挂进壁橱,迟迟没踏进客厅。
蒲熠星把靠垫攥得更紧了:“……太晚了路上不堵车,也就只比你早一点。”
郭文韬抿了抿唇,没接话。
他原以为两人都是合法婚姻关系了,蒲熠星至少会跟他解释些什么,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一个字都不打算说。
脑内乱作一团,郭文韬一分心,竟然失手打碎了壁橱上的一个小花瓶,浅蓝色的玻璃哗啦哗啦碎作满地。

“怎么回事?”这下蒲熠星有反应了,扔下停留在空白文档界面的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别捡,我……”
“玻璃而已。”郭文韬皱着眉拒绝了蒲熠星的帮忙,不轻不重地挡开他,“我处理就行。”
蒲熠星准备去拿簸箕的身形一顿:“划伤了要抹药的。”
“抹就抹呗。”
“你不嫌疼?”
“爱疼不疼。”
蒲熠星盯住他,声音冷下来:“郭文韬,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行啊。是谁先不好好说话的,应该不是我吧。”郭文韬莫名有点烦躁,把玻璃碎片往垃圾桶里一丢,抬头和那人对视,“蒲熠星,你不是作家吗?”

“我是作家,我也是在酒吧驻夜场的领舞。这两件事冲突吗?”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你怎么不来问我?我每周都有几天很晚才回家,你都没注意过吗?况且我们才结婚几天啊,连彼此的车牌号都记不住,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把我的事都告诉给你知道?”

话有点重,蒲熠星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惜为时已晚。

郭文韬猛地站起来:“我去洗澡。”
他压着嗓子,脸色铁青,心情好像很差。

也是,被骗了一遭还没得到想要的解释,心情能好到哪去?蒲熠星一声不吭地侧身让他过去,抽了抽鼻子,闻见空气里逸散的酒味。
……这是喝了多少?他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主卧方向,又飞快收回视线,找来扫帚清理干净地板,嘴唇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公用浴室的水管坏了,在维修师傅修好之前,两人都得在主卧里带的小一点的浴室里洗漱。

郭文韬洗得很快,板着脸进去板着脸出来,把门摔得哐哐作响,用实际行动向蒲熠星表达他的不满。哪知蒲熠星却对此颇为新奇——头一回见他怒形于色的模样,要不是出了今晚这个岔子,还真以为这货是个表里如一的斯文君子呢。
尽管这房间里,仅凭刚才那番争论来看,最表里不一的就是貌似蒲熠星自己。
其实蒲熠星知道刚才说的话过分了,明明不是什么大事,这样一来多少有点“因为心虚所以格外不讲理”的味道,气势上就先输了一大截。他有心想找郭文韬道歉,可想想容易、开口却难,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只要眼神一接触,就什么词都忘了。
蒲熠星悻悻放弃,抱着衣服冲进浴室。

等这个澡洗完,已经接近十二点了。蒲熠星开始犯困,没精打采地站在洗手台前吹头发,吹着吹着察觉到身后不声不响地过来个人。
是郭文韬。
郭文韬自然地从蒲熠星手中拿过吹风机,主动替他吹起后脑勺处半干的头发来,还调低了一档风速以便他能听清自己说的话。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的,我只是……”
“是我的错,我骗你在先的。”蒲熠星立刻顺杆下,闷闷道,“我以为你会埋怨我,或者否定我。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职业妄加评论。”
“可是你跳舞的时候很好看。”
“真的吗?”
“真的。”郭文韬歪了歪头,透过镜子的反射和蒲熠星对视,“我从小就四肢不协调,很羡慕你们这些会跳舞的人,而且你跳得真的很好。”
蒲熠星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表情中流露出一丝错愕和惊讶。
然后郭文韬就笑:“我没有恶意的,少在心里骂我,我都听得到。”
“我哪骂你了……”蒲熠星不太自在地挠挠脸颊,一弯腰从郭文韬胳膊底下钻出去,揉着基本干了的头发跑回卧室,“用吹风机吹太干发质会变差!还说你没恶意呢!”
热风猝不及防地吹了个空,郭文韬眨巴眨巴眼睛,干脆顺便也给自己吹了几下,把发梢的潮意都吹透了。
“什么发质变差。”拔掉吹风机的电源,他对着镜子一撩刘海,很轻很轻地嗤笑一声,“借口。”

都快准备睡了,蒲熠星坐在床边给手机定闹钟的时候,郭文韬敲了敲开了一条缝的门,探了颗脑袋进来:“你现在睡吗?”
蒲熠星不明所以地摇头:“暂时不。”
“那就好。”郭文韬松了口气,推门进屋,“我就是想问你周末有没有空,我爸妈喊我们回家吃顿饭,听说还约上了你爸妈。”
“周末当然有空,我时间比你灵活多了。”可能因为刚解除了误会,又因为夜晚使人放松警惕,蒲熠星这时看他无比顺眼,甚至开玩笑似的故意拖长音调,“能不能吃成那还得看郭副总的安排哦,是不是?郭——副——总——?”
“副总因为工作鸽掉家族聚会也是要挨骂的。”郭文韬无奈道,“就这么定了,周六早上回,时间充裕的话可以多住一天。”
“好。”
“那我去睡觉了,晚安。”
“哦……晚安。”

没有感情基础的闪婚只是为了敷衍双方家长,彼此之间只有利益关系,连好友都算不上,更遑论爱情。
虽然结了婚,但两人这一个月以来都是分房睡的,蒲熠星睡带书房的方便写作的主卧,郭文韬睡带阳台的客卧,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得不能再分明了。

郭文韬说着要走,实际上却扶住门框,又回过头来:“对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怎么这么多事?蒲熠星颔首:“请讲。”
“其实我车牌号是芒AG0420,你的生日。”郭文韬说完,耸肩一笑,“这次就真是巧合了,我买车的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什么车牌号?
蒲熠星半晌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好像是自己为了佐证两人关系真的“不熟”顺口提的类比。
明明就是随便一提的车牌号,怎么还放在心上?又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记住了没?”郭文韬又问。
“记住了。”蒲熠星呆呆地应声。

床头灯开着,浅黄色的昏暗的光将那个人轮廓鲜明的侧脸和身形渲染得一片柔和,好像没有缘由地,卸下了从见第一面开始就全套披挂上阵的锋芒锐利的伪装。
挺陌生的,也挺……好看的。
蒲熠星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
“郭文韬。”
“嗯?”
“要不你今晚……在这边睡?”
郭文韬讶异抬眼,视线交汇的瞬间,读懂了蒲熠星未曾宣之于口的试探和邀请。

蒲熠星恍惚间以为空气里碰撞出了一串火花,噼里啪啦带闪电的那种,烫得他头皮一麻,再回过神时,已经握住了郭文韬的手腕。
郭文韬就在他眼前,静静地看着他。

“可以吗?”蒲熠星问。
郭文韬耳根红了:“……可以。”


事实证明,不要见色起意,也不要不自量力。
明明记得是自己先动手扑倒的郭文韬,怎么一躺上床,反而是那人翻身占据了上位?这不合理吧!
蒲熠星仰倒在下方恼火地瞪着他。
“你好像没有仔细读过我的简历。”郭文韬知道蒲熠星在想什么,嘴角噙着温温柔柔的笑,仿佛正用力攥住蒲熠星的手腕压在两侧的人不是他一样,“那我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比你大十天整,身高一米八零,业余时间热爱健身,以前还练过拳击,曾经临时代班过朋友家拳馆的教练一职。还需要更详细吗?”

“……不、不用了。”右眼皮跳得厉害,蒲熠星僵硬地呵呵一笑。
郭文韬这人仿佛dna里就流动着白骨精的基因,他口中的“简历”,其实就是相亲时必备的资料册,涵盖个人基本介绍、家庭情况和财产状况等一系列内容,密密麻麻地印了好几页。蒲熠星最烦上班,因此当看见那个文件夹上巨大的“简历“二字时就转头扔到了一边去,翻都没翻两下,更别提仔细读了,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被本尊抓包的一天。

“我猜你也不会看。”郭文韬慢条斯理地戳中他的心事,“你只要知道我是1就足够了。”

这不巧了吗,蒲熠星想,老子在遇见你之前好像也是个1——但他识趣地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况且,也没有机会说了。

郭文韬把他压进柔软的被褥里亲吻,带着微微酒气的唇从舌尖开始厮磨,吻过下颌线、吻过凸起的喉结、吻过敞露在空气里的颈侧和锁骨,一路来到胸前,扯开睡衣衣襟。
该说不说,这人还挺会亲的。
蒲熠星被他亲得脑袋晕晕乎乎,好像泡在一汪温泉里,浑身的骨头都蒸得酥麻了。正当他做好迎接郭文韬下一步动作的准备时,就听见朦胧中那人问了一句:“然后怎么做?”

“……你问我?”蒲熠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对啊,这也没别人嘛。”郭文韬满脸写着无辜,“所以然后要怎么做?”

蒲熠星的身体其实很容易动情,根本经不起几下撩拨,刚才那一会儿功夫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胯下某处挺起了欲望,硬得发胀。
反观压在身上的郭文韬,大有“你不教我我就不干”的气势在,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目光坦然又纯粹。
……虽然是坦然又纯粹的懵逼。
蒲熠星没辙了。
人是自己勾引上床的,本着谁勾引、谁负责的原则,都到这一步了再临阵脱逃估计会被对方笑一辈子。
奇怪的自尊心作祟,蒲熠星心一横,硬着头皮开口。

“你……往下摸。”

郭文韬的手听话地游走过他的胸口,指腹上覆盖的一层薄茧轻轻蹭着乳尖。快感像过电般袭来,蒲熠星忍不住挺了挺腰,把脸埋进旁边的枕头里,借此压抑喉间溢出的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是这样吗?”
“对,嗯……再摸摸下面……”
腰际的内裤边缘被勾起,又被一把扯了下去,干燥而温暖的掌心顺势握住了失去束缚的性器。
郭文韬感觉到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倏然收紧,修建得圆润的指甲浅浅地陷进肉里,些许刺痛。
“你好敏感。”他低头,又去吻蒲熠星微张的湿润的唇瓣,轻而缓地撸动起那根东西来,“想射吗?”
这种程度的抚慰根本缓解不了膨胀的性欲,只会被挑逗得愈发兴奋。蒲熠星眼眶发红,难耐地用大腿根去夹他的腰:“有没有人说过……哈啊……你在床上废话真的很多?”
“没有。”郭文韬诚恳地摇头,“你是第一个。”
蒲熠星终于摸到郭文韬衬衫的暗扣,毫不犹豫地撕开,伴随他“哎我的衣服”的抱怨声,屈起膝盖顶了顶他下腹支棱起来的小帐篷:“你行不行,能不能快点?”
郭文韬倒抽一口凉气。
蒲熠星笑得很得意,指了指床头柜说抽屉里有润滑剂和安全套,新的,没开过封。他瞪了蒲熠星一眼,下床去拿了过来。
“你买的啊?”
“垃圾桶里捡的。”
不会好好说话,那干脆别说了。郭文韬不耐烦听他鬼扯,左手沾了点润滑剂摸进那人臀缝,颇具暗示性地绕着后穴打转。
蒲熠星果然闭嘴了,喘得更急促了。
“润滑多做一点吧……毕竟是第一次。”
“……好。”
他甚至能听见润滑剂在郭文韬手里揉搓时发出的暧昧声响,脸红得快要滴血。
“你今天看见我的时候,在想什么?”郭文韬将捂温了的润滑剂抹进那人穴口,顺势推入一个指节。
“在想什么?”蒲熠星仰头喘气,努力搜刮着混沌的记忆,“……想不起来了,可能是看你眼熟吧。”
“但是你笑了。”
“笑这个人怎么长得和我结婚对象一模一样……嘶……轻点!”
狭窄的后穴猝不及防地吞下两根手指,蒲熠星皱眉欲躲,被郭文韬拽了回来。
“不能折腾到太晚,我还要早起上班。”
那刚才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直奔主题不就好了。
深入体内的指尖总算戳到一个触感特殊的位置,蒲熠星浑身一抖,抓着郭文韬的肩膀呜咽一声。
1也是男人,最知道怎么让男人获得快乐。这次不需要指导了,郭文韬无师自通地从他本能的反应里察觉到这处的不一样来,又着意戳了好几下。
“喜欢这里?”
“……嗯啊……停、停下,别……嗯……”
“都说了我明天还要上班……”郭文韬抽出水淋淋的手指,扶着自己的性器抵住了穴口,“可能会疼,我尽量让你疼得时间短一点,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也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蒲熠星默许了,弓起背,抱住了他汗洇洇的脖子,“太疼我就咬死你。”
郭文韬笑:“好的,我也怕疼,你嘴下留情。”
他想起初次和蒲熠星见面的时候,对方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半边身体笼罩在光里,眼睛都被照成温暖的琥珀色——只有颜色是温暖的。蒲熠星笑着起身和他握手,但那笑始终没有到达眼底,目光不像对待婚约者,倒像是对未来合作伙伴的评估。
可那时郭文韬正需要这样的一位伴侣,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冷静、理智、稳妥,是无数个选择中最合适的一个。
结婚后的日子和他想象中大抵相同,要不是因为酒吧的“惊喜”打破了这相敬如冰的局面,估计直到离婚前,他们都不会有比合作伙伴更亲密的接触了。
是的,离婚,郭文韬一直认为他们迟早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因利而聚,因利而散,是件多正常的事啊。
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发现在卧室的灯光下,蒲熠星的眼睛也是琥珀色的,一层薄薄的水雾氤氲着代替了镜片的阻碍,显得比那天更温暖了,好像透过他的眼睛就能望见一个叛逆却柔软的灵魂。
于是他多了一点点贪念,想让这颜色留得更久一点。
或者……
永远都不要散去了。

未经开拓的后穴紧得不像话,郭文韬已经很努力控制力道了,然而肠肉被一层层破开的痛楚和逐渐被填满的饱胀感还是让蒲熠星难以忍受,真的十分说话算话地张口咬在了郭文韬肩膀上。
郭文韬动作一滞:“要不还是算了……”
“……少废话。我爸妈说你看着像有过很多段感情经历,提醒我注意分寸……但我不信。”蒲熠星察觉到郭文韬在走神,张开手指插入他的发间,略显粗暴地压着他的后脑勺凑近来接吻,企图转移注意力,“因为我觉得你看起来像个性冷淡。”
谁性冷淡,我性冷淡?
作为富二代,听惯了“玩咖”之类的形容,这辈子都没想到还会有被人扣上“性冷淡”标签的一天。郭文韬愣了愣,气得想笑,揽着蒲熠星的腰狠狠一顶,把他的痛呼尽数吞没在唇齿间。
“现在呢?还像吗?”
“不是那个性!我靠你报复心也太重了,像你ma……”
后半句又没能说出口,郭文韬像接吻上瘾似的,又纠缠上来,惹得蒲熠星只能专注于调整呼吸频率这一件事,否则就要面临窒息的风险。
等他逐渐适应了被异物入侵的感觉,就开始哼哼唧唧地蹭着郭文韬的侧腰,小声喊他动一动,想要。
郭文韬忍得比蒲熠星还要辛苦,听见这一声,黑沉沉的眸底立刻亮起光。
“你可以吗?”
“嗯……大概……”
“不行就随时告诉我,我……”
“哎呀有完没完,快点,你该不会真性冷淡吧——”
郭文韬眉心一皱。
蒲熠星很快就意识到,这恐怕是他今天第二次因为嘴跑在脑子前面而后悔——身上这人真刀真枪地干起来根本不懂得什么叫收敛,每一次抽插都结结实实地挺进甬道深处,囊袋随着动作拍打在雪白的臀肉上,撞出一片淫靡的红。
他断断续续的呻吟卡在喉咙里,在这毫无节奏感可言的大开大合的操干中几乎失了声,前戏中积攒的快感顷刻间爆发出来,很快就先射了一次,弄得郭文韬和他自己小腹上全都一片狼藉。
“郭……郭文韬你……嗯啊……!”
后穴剧烈地收缩着,蒲熠星怎么也想不到前戏还温柔耐心的丈夫动起真格来居然这么莽,眼前一阵阵发白,还没缓过劲来又被成倍的快感吞噬,话都破碎得连不成句。
“怎么了?……放松点,蒲熠星,蒲星星……我还没……”
然而郭文韬慢热的属性不合时宜地起了作用,蒲熠星都不应期了他才显然刚进入状态,最后的温柔是腾出空来往蒲熠星腰下塞了个枕头,随后就箍着那人高高抬起的下半身又是一顿猛操。
蒲熠星哪受得了这个,浑身的皮肤都因为情热泛起靡靡粉意,呻吟都挂上了哭腔:“不……不行!哈啊……你、你慢点……我嗯……又要……”
“马上,你等等,我也马上就……”
最后几下撞得又凶又猛,郭文韬一把拉起蒲熠星抱在怀里,力气大得仿佛要箍碎他的骨头,死死楔在穴内释放出来。蒲熠星又被榨出一股精水,混合着之前的体液一起溅满了平坦的小腹,顺着腹股沟缓缓滴落。

这床单肯定不能要了——蒲熠星羞耻地闭上眼睛。
还好装修的时候给卧室选了隔音材料——郭文韬松了口气,暗自庆幸。

高潮的余韵褪去,两人的身体都不受控地微微痉挛着。郭文韬一放手蒲熠星就脱力地瘫在床上,眼神涣散,好一会儿才能重新聚焦。
性器拔出时发出“啵”的一声轻响,清醒过来的两人同时红了脸。
“……你个骗子,郭文韬,我再也不信你了。”蒲熠星缓过一口气,抱着被子有气无力地嘟囔,“爬开点,不想看到你。”
“这不是速战速决嘛。”郭文韬精致斯文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名为赧然的情绪,认真辩解道,“而且不太熟练,下次就好了,真的。”
说什么鬼话。
蒲熠星腰疼腿疼嗓子疼屁股也疼,懒得理他,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身上的痕迹,挣扎着起来想去洗澡。
谁知道郭文韬又从背后抱过来,带着一点点胡茬的下巴在他颈窝里蹭啊蹭,食髓知味地笑:“蒲熠星,现在我学会了,你还愿意再试试吗?”

···

周六中午,郭文韬和蒲熠星如约赶回家和双方父母聚餐。
席间郭妈妈左看看右看看,难掩眼中的满意,忍不住感慨道:“哎呀,终于有个人能管得住我们家文韬了,不然我这当妈的真放不下心来。”
“谁说不是呢。”蒲妈妈也笑,”我家这个也是,平时为了写东西一坐就是一整天,我都怕他闷出什么病……现在好了,结婚了以后看着人都活泼了不少,这婚真是结对了。”
“唉,他那帮朋友都是浪荡会玩的主,我也不好说人家什么,只盼着他早早收心就好了,幸亏遇见了小蒲……”
“就是嘛,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考量,要是他们不愿意咱还能强迫他们在一起不成?”

听着家长们的交谈,最知晓其中缘由的郭文韬和蒲熠星相视一笑。

蒲熠星笑得戏谑,压低了声音凑近郭文韬说悄悄话:“你……浪荡惯了要收心?”
郭文韬斜了他一眼:“你还变活泼了呢。”
“怎么说,为这世界上所有不被理解的反差、也为我们之间共同的秘密,走一个?”蒲熠星很对得起自己职业地张口就来,主动举起了装满深红液体的高脚杯,“我干了你随意!”
……一股红葡萄汁味,当谁闻不出来似的。
郭文韬抽抽嘴角,好容易才忍住笑,也端起杯子凑过去,和蒲熠星的杯口轻轻一碰。

“好啊,干杯。”

end.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9-27 17:58:41 | 显示全部楼层
Day13:困兽犹斗
点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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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寒料峭,中央塔下属的某间诊疗室又迎来了熟悉的两位客人。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诊疗室门口值班的守卫狐疑道。
“这次……”蒲熠星眼珠一转,“他,他那个,呃……睡觉做噩梦了,精神紊乱,要我帮忙看看。”
守卫:“……”
守卫:“S级哨兵也能被梦影响精神?你少蒙我。”
“嗨呀大哥你看你,这话又是怎么说的。”蒲熠星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级别再高也是人,是人都会做梦,既然会做梦就会有概率被影响,多正常啊。”
仿佛是为了佐证他的说法,斜倚在他肩上装柔弱的郭文韬——即S级哨兵本人,矜持地点了点头。
守卫还是不太相信,但看那位塔内知名哨兵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两相权衡之下,只好将信将疑地打开了这间诊疗室的门:“行吧,进去吧。但我警告你们老实点啊,别搞小动作,我可不想因为你们吃处分。”
“好的好的大哥您放心。”蒲熠星满口答应着,轻轻一拽郭文韬的袖子,“那我就先带他进去了哈……走呀!”
最后两个字是冲郭文韬说的,尾音咬得含糊不清,略带一点埋怨,听起来莫名显得很是亲密。
看着这两人连体婴儿似的进了诊疗室,守卫默默在心里算了算。
嗯,这位S级哨兵先生上周因为“颅压增强”来过一次,五天前因为“精神力受损”来过一次,更近的是三天前,因为“失眠”来过一次,今天又变成了“虽然睡着了但是做噩梦”这种鬼扯的理由……甚至找的向导还都是同一位。
你们传说中强悍无匹的S级实际上都这么体弱多病且矫情的吗?
守卫只是个普通C级哨兵,守卫无法理解。

然而此时的私人诊疗室里,身后的大门甫一关闭,两人就飞快地分开了。

蒲熠星一秒收起先前吊儿郎当的笑,眸光沉沉地扫过来。郭文韬脸色不苍白了神情也不柔弱了,揉着酸痛的肩膀,行动自如地拖了把椅子出来坐下。
“个人使用时间只能申请到一小时,你最好快点。”蒲熠星指了指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轻车熟路地翻出杯子给自己倒了点水喝,“说吧,这次找我又是因为什么事?”
“没事不可以找你吗?”郭文韬反问道。
蒲熠星一噎:“我是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约我到诊疗室来……申请手续很麻烦的。”
“因为只有这里能让我摆脱这个玩意儿。”郭文韬伸手到颈间,“喀嚓”一声轻响,随即摘下一个黑漆漆的环状物,“还得感谢你的配合。”
诊疗室是中央塔里一个相对特殊的设施,为了保证设备正常运转,这里通常覆盖着更高级别的精神力场,用以免除外界的干扰。
“这是什……”
“一种项圈,塔里研制的高科技产品,根据我的个人条件做了调整。”哨兵嘴角牵起一抹嘲讽似的笑意,“其实就是用来控制和监视我的。”
蒲熠星抿抿唇:“就因为你的精神力最接近黑暗哨兵的阈值?”
郭文韬耸了耸肩,不否认也不肯定。

诊疗室一时陷入了沉默,没人继续开口说话,两道呼吸声清晰可闻。

蒲熠星打量着郭文韬——眼前这个男人的外表十分具有迷惑性,看上去精致文弱,仿佛是只在塔内从事文职工作,任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唯一一个S级哨兵,站在哨兵梯队的顶端,一人之力可抵一整个军团。
因为稀有,S级哨兵拥有独立的起居室,平时几乎见不到他出没在中央塔的公共区域里,更别提互动和交谈了。所有与他相关的资料都执行着严格的保密措施,向导们私下闲聊的时候说他“被高层当做黑暗哨兵培养”、“可能会成为这时代的第一个黑暗哨兵”之类的,听着还挺牛逼——蒲熠星到中央塔的时间短,对郭文韬的了解仅限于这些不知真假的流言。
比如那个项圈,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那真的只是个装饰品,还曾暗自感叹过好看,压根没想到会是这种用途。
“我不太明白,既然塔需要你,又为什么要怕你呢。”蒲熠星的目光落在项圈上,“那些管理者应该很怕你吧?”
“不知道呀,可能怕我有朝一日把他们都杀了呗。”郭文韬语气轻快,就像一片羽毛拂过耳畔,甚至还笑了笑,“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确实挺了解我的,因为我真的想杀了他们,皮肉和内脏丢出去喂狗,骨头烧成灰做肥料。”
蒲熠星:“……”
怎么能有人一边笑得这么可爱一边说出这么凶残的话啊?
“所以他们最好别把我放开,只要放开,他们必死无疑。”郭文韬起身活动了一下,纯黑的制服下摆撩起,露出一截带着肌肉线条的劲瘦的腰,以及几道褪了色的伤痕。

历经数年变迁后,中央塔的管理层早已面目全非了。现在的中央塔,对哨兵和向导们美名其曰为“照顾”和“教导”,实际上就是一座巨大的笼子,困住他们想要的,压制住他们恐惧的。
S级哨兵尤甚。
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郭文韬就频繁地出现在蒲熠星眼前——蒲熠星的能力比较特殊,所以兼任诊疗中心的医师一职,其他向导处理不了的情况交给他基本都能得到解决。
诊疗中心是郭文韬为数不多的可以自由行动的地方,他隔三差五把自己折腾出点问题来,就是为了能来一趟诊疗中心。
第一次见面时,蒲熠星正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椅里折纸玩,听见门响头也不抬地招呼道:“你好请问你有什么……”
“蒲熠星是吗?”面容陌生的哨兵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毫不客气地截断了向导的声音,“我如果现在胁迫你的话,是不是就能得到和你独处的机会了?”
蒲熠星折纸的手顿住,很震惊地抬头看他,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两个字:“……胁迫?”
“嗯,胁迫。”后者平静地与之对视,丝毫不觉得冒犯。
结果可想而知,这次见面并不愉快,两人差点在诊疗室里大打出手,精神力波动引发的警报把守卫都招来了。
“下次见。”被守卫押着离开诊疗中心时,郭文韬不但不生气,还笑眯眯地冲蒲熠星挥手。
反倒是蒲熠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见个锤子!”

再之后,果然又见了一次两次三四次,蒲熠星慢慢知道了郭文韬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精神疏导”来的,他每次都躲自己三米远,连衣角都不发生接触,更别提触碰精神域了。
可他到底为了什么呢?蒲熠星始终没弄明白。
想要驯养一头猛兽的人多了去了,大多数都没什么好下场,因为猛兽不仅不会被驯服,还会静静等待合适的时机,然后跳起来一口咬断主人的脖子。
他们身上蛰伏着一种危险的力量,天生向往自由的猛兽,注定不可能沦为乖顺的宠物。
于是蒲熠星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他觉得,郭文韬半开玩笑似的说过的话都是当真的。
他想杀人,也想从这里逃出去。

这时哨兵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向导眼里流露出的复杂情绪,后知后觉地补充道:“啊,我没有吓唬你的意思,别误会,我杀谁也不会杀你的。”
“……你想多了,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杀的。”蒲熠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微微皱眉,“还剩三十分钟。”
郭文韬立刻正色:“那就长话短说。蒲熠星,我今天找你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
“什么意见?”
“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合?”
“咳咳咳!”这话说得太直白太露骨了,蒲熠星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没上来,险些活活呛死,“……你不是不需要向导吗?”
“如果是你,我觉得可以。”哪怕镇定如郭文韬,此刻耳根也有一点点泛红,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郭文韬从16岁入塔开始,整整五年,没接触过任何向导。不是塔里不给他匹配向导,是因为他的情况太罕见了——和他匹配的第一个向导,在精神链接的瞬间就被他的精神力反噬了,口吐白沫晕了过去;第二个向导勉强撑住了半分钟,最终也难逃晕厥的命运;第三个向导干脆连链接都没摸上,精神体直接吓得缩进了墙角,好像遭受了多大的惊吓一样。
因此郭文韬除了S级哨兵的头衔外,又流传开一个外号——“向导杀手”。
向导是珍稀物种,就算郭文韬是再强悍的S级,中央塔也不可能放着这么多向导让他一个个祸害过去。
直到蒲熠星出现。
蒲熠星入塔不久,今年刚满18周岁。据资料上显示,他觉醒得很早,在被招进中央塔前曾在边境的某间小型基地短暂受训过两年,各项数值都出类拔萃地高。在郭文韬的判断里,他是同批向导……不,甚至可以是目前中央塔内现存所有向导中,最强的一个。
可是他还那么年轻。

“你和其他哨兵结合过吗?”郭文韬忽然问道。
“没有。”蒲熠星不解其意,“你想到什么了?为什么这样问?”
郭文韬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他能察觉到的,手握所有哨兵向导详细资料的中央塔高层们肯定也都清楚。再结合前不久塔内首席向导突然在任务途中重伤卸任一事,他完全有理由怀疑,中央塔有意向启用蒲熠星做继任的首席向导。
首席向导终生都要为塔服务,除非因故卸任或死亡。郭文韬不想让蒲熠星也被这座笼子桎梏住,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把手给我。”
“什么?”
“不是要给我做精神疏导?”郭文韬似笑非笑地望向他,又重复了一遍,“把手给我。”
“那不是个借口嘛……”蒲熠星不情不愿地伸了手,“你现在愿意让我碰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郭文韬懒得解释,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精神触须触碰到哨兵精神域边缘的瞬间,一阵寒意袭来,蒲熠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无边无际的黑暗顷刻间包裹了他,像沉没进幽深的水底,但比水底黑得多,一丝光亮也没有。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些向导都会遭到郭文韬的精神力的反噬了——这黑暗是一种强烈的孤独感。
待的时间短了还好,可要是作为与他共享精神域的向导,长时间浸泡在这空洞洞的漆黑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摸不着,无法忍受也是人之常情。
怎么会有哨兵的精神域是这个样子的?蒲熠星在心里嘀咕。怪不得说他“最接近黑暗哨兵”,黑暗哨兵不需要向导,他也同样不需要——就凭这个精神域,哪有向导能接受他啊。

“怎么样?”郭文韬轻声问。
“我没事。”蒲熠星睁开眼,再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审视,斟酌着重新开口,“……郭文韬,你知道什么叫‘灯塔’吗?”
郭文韬顿了顿:“知道。”

向导里有这么一类人,他们拥有与向导一职不太相符的能力,比起精神疏导,更擅长凭借自己广阔的精神屏障捕获目标。和普通向导不同的是,他们可以同时照应多个哨兵的精神域而无需与之一一链接,是战场上最得力的后援。
渐渐地,就被冠以了“灯塔”之名,非常形象。
假如将向导比喻成照亮各自哨兵前行之路的光,一束光毕竟有限,但“灯塔”,却足够覆盖一整片茫茫海域,成为引领迷途水手的希望。
环境越黑,灯塔的光越亮。

“你算是找对人了。”蒲熠星叹了口气,“我就是‘灯塔’型向导。”
郭文韬目露惊讶。蒲熠星的资料不是保密级别的,但其中有一项被打上了码,需要最高权限覆盖才能查看——他一直好奇那是什么,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就是所谓的“灯塔”能力。
中央塔可查的历史里,近五届的首席向导中,有三位都是“灯塔”属性,这足以证明“灯塔”的强大。
当然,他们都死了,因为精神力耗尽而死。
郭文韬握着蒲熠星的手微微用力,眉心皱起一道深深的竖痕,大脑飞快地转动起来。
综合已知的各项信息,那帮高层们在打什么算盘也就不难猜测了——“灯塔”越来越少,中央塔在迫切地寻找下一位能被利用至死的“灯塔”。

“你不能留在这。”郭文韬脸色铁青,头一回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和我结合是你最好的选择。”
蒲熠星慢悠悠地闭眼:“给我理由。”
“……还不能告诉你太详细的内容。”
“你看,我不相信你,你也不相信我,我们两清了。”
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郭文韬怒道:“你——”
他忘记了两人的手还牵着,蒲熠星的精神触须又一次探进了他的精神域,随后不知做了什么,他那从觉醒开始就一片漆黑的精神域忽然亮起了柔和的光。
他好像看到笼罩在黑暗下的影子,有天和地的分界线,有水波轻摇,有风声吹响。
郭文韬神思巨震,仿佛被烫着一样骤然松手,慌张地按住左胸口——他能感觉到,心跳的节奏乱了。
“我是‘灯塔’,别的向导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到。”蒲熠星再次睁开眼,平静地直视郭文韬,“但我拒绝和你结合。”
“为什么?”
蒲熠星笑笑:“因为我们不熟。”

电子屏“滴滴”地响了起来,一小时到了,他们必须离开诊疗室了。

“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蒲熠星。”临走前,重新戴好项圈的郭文韬深深看了蒲熠星一眼,“如果你不想……的话。”
可能是怕外人听见,郭文韬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守卫忽然开门,中间那几个字蒲熠星没听清楚。
不想什么呢?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此后的一周,郭文韬没再来过诊疗中心。
蒲熠星资历浅且还没有稳定的结合对象,很少被分配到外出的任务,于是继续窝在诊疗中心里消磨时间,偶尔去后勤组那边帮帮忙,给几个出任务回来挂了彩的倒霉哨兵做一做简单的精神疏导,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他习惯了这些哨兵花里胡哨的精神域,仔细回想起来,却是那天在郭文韬精神域里见到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印象最为深刻。
就像一间只有一盏灯的屋子,灯灭了,那间屋子也就失去了光。
或许是因为受到“灯塔”本能的驱使,蒲熠星居然默默怀念起那次短暂的链接了,包括……被链接的对象。
这么多天不见,那只危险的凶兽此时又在哪呢?
不知道为什么,郭文韬越安静,蒲熠星越万分确定他一定会做些什么了。

三天后的某个夜晚,蒲熠星从睡梦中被响彻中央塔的警报声惊醒,和他一起醒来的还有塔内全体哨兵和向导们。

“警告,警告,A区屏障已损坏!有目标逃脱!有目标逃脱!”

A区是哨兵所属的特殊监管区……蒲熠星头有点疼,这不明摆着就是郭文韬开始行动了吗?演都不演一下,凭着自己是S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应急指挥部开始迅速调集守卫部队前往A区,趁着情况混乱,蒲熠星悄悄躲过人群,无声无息地溜进了空空荡荡的诊疗中心——然后果然在其中一间诊疗室里发现了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
“你胆子是真的大。”他反手关上门,“就这么单枪匹马地杀出来了?都没有帮凶的哦?”
靠蛮力破坏了数个监管设施的S级哨兵坐在墙角,胸膛剧烈起伏着,看得出体力消耗很严重。他的精神体黑豹徘徊在主人身边,不断弓背低吼着,冲蒲熠星摆出攻击姿势。
“你受伤了?”蒲熠星又靠近他一步。
郭文韬瞳孔骤缩:“别过来。”
他毫不掩饰浓烈的杀意,精神力在狭小的空间内肆虐着,仿佛蒲熠星再敢接近一步,也会落得和他脚下化作碎屑的项圈同样的下场。
“少拿你那精神力吓唬我,我不吃这套。”向导面色如常,转身从诊疗室的某个柜子里翻出一瓶透明药剂,“来,上药。”
“我都警告你别……!”
郭文韬话还没说完,脑子里“嗡”的一响,短暂地失去了几秒意识。等他再回神时,蒲熠星已经站在他眼前了,一抬手就将整瓶药水倒在了横贯在他右肩上的那个伤口上。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专业医师,你稍微忍着点。”
尖锐的疼痛透过破碎的布料钻入皮肤肌理,哨兵倒吸一口凉气,反倒在这疼痛中冷静了下来,暴动的精神力也得到些许平复。
“你来干什么?”他皱眉,“我可以凭我自己从这里逃出去的。”
“你知道吗郭文韬,刚才你的精神力已经飙到失控的边缘了,再这样下去,你人还没逃出中央塔,精神域就先崩溃了。”蒲熠星随手扔了倒空的药瓶,蹲下身,半跪在郭文韬身前,“所以你需要一个向导。”
“哪有向……”
“我啊。”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郭文韬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这不是来了嘛。”蒲熠星不满地瞪了一眼旁边两个不顾主人意愿抢先打成一团的精神体,“还有你的豹子快把我的猫咬死了,快点让它回去。”

郭文韬招了招手,黑豹委屈地哀嚎一声,垂头丧气地趴下了,任由那只小了它数倍的雪白猫咪在它背上跳来踩去,没敢再反抗一下。
“你想好了?”他轻声道,“其实上次我骗了你,和我结合不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完全可以留在这里,说不定在你当上首席向导后,能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那我要是说我不感兴趣呢?”蒲熠星一把拉住郭文韬的手,就像之前郭文韬拉住他的一样,“初次精神结合要有肢体接触才能更稳定。更何况你还是个……”他低笑一声,“嗯,该怎么形容你比较好呢,危险的叛徒?”

郭文韬眸光一暗。
距离太近了,他甚至可以闻到蒲熠星身上若有若无的皂香,混合着从外面带进来的硝烟味和诊疗室里的药水的苦味,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好像化作了实体的线绳,紧紧地缠绕住越跳越快的心脏。
哨兵和向导注定互相吸引,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开开合合的那张唇,心底不受控地涌出最原始的渴望。
……想吻他。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没有事先得到允许,郭文韬突然捏住蒲熠星的下巴,迫使那人抬起头来,然后凑近。

“你……唔……”

与诊疗室一墙之隔的就是应急指挥部,估计没人能想到郭文韬和他新出炉的“共犯”能胆大包天地躲进这里。窗外红光漫天,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然而在这看似藏无可藏的一个狭小的角落里,被追缉的哨兵却拥着他的向导接吻,姿态狠戾又虔诚,仿佛这个吻不是为了精神结合的需要,而更像是某种庄严的仪式——藉由唇舌的交缠,宣誓爱与忠诚。

精神结合完成,两人共享了精神域,蒲熠星立刻推着郭文韬的肩膀表示快缺氧了赶紧放手差不多行了。
他嘴角被郭文韬咬破了一点皮,正往外渗着血珠,慢慢地染红了唇缝。
“……你胆子是真的大。”
“这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我还想说第三遍,你胆子是真的大。”蒲熠星喘着气,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虽然你很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吧,你当中央塔里养着的哨兵都是吃素的?一会儿被他们追上来了怎么办?”
“他们一起上,我肯定打不过。”郭文韬一扫先前的焦躁,冲着蒲熠星眉眼弯弯地笑,好像心情很好,“所以等会儿就靠你了呀,我的向导。”
蒲熠星:“……”
蒲熠星:“我他妈……”
“快用你无敌的精神屏障想想办法。”郭文韬说着说着随意往窗外一瞟,“啊,好像不用想了,他们已经来了。”
“郭文韬你这个——”
“少废话,走了。”

“灯塔”型向导强就强在,他们不仅可以通过精神力大范围地安抚己方队友,更可以反过来压制闯入他们精神领域内的外来者,不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会在这纯粹的精神力的干扰下被动地陷入混乱状态里。

究竟是如何逃出中央塔管辖区的郭文韬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的五感从未如此敏锐过,随手掳来的一柄武器都能发挥出千百倍的威力,简直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数不清是第多少个守卫因为精神力波动导致昏迷后,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央塔会如此忌惮S级哨兵——与这样恐怖的力量共事,无异于枕着不定时炸弹安眠。
但塔万万没想到,最后协助他叛逃出塔的,竟然会是一个天生应该与他对抗的“灯塔”型向导。
尽管刚刚精神结合不到半小时,两人的契合度和同步率却高得离谱,并且相当稳定,远超在一起磨合过多年的哨向搭档。
“郭文韬!这边!”
眼看快要被紧急集结起来的另一支部队赶上,郭文韬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冲上去打一轮,却看见蒲熠星从某辆印着中央塔徽记的吉普车的驾驶座里探出头来,连连朝他挥手。
他一愣,立刻跑过去跳上副驾驶,车门还没关好蒲熠星就一脚油门飙了出去。
“你抢的车?”
“嘿嘿。”
蒲熠星得意地笑了两声,解释说他刚刚灵光一现,用精神力劫持了一个追得特别紧的警备队的司机,胁迫他让出了驾驶座,这车就是这样弄来的。
什么“灵光一现”啊,鬼都不信。郭文韬无奈地叹口气,唇角却是向上扬起的:“我怎么觉得你做起这种事来这么熟练……”
“嗯?你当我十六岁的时候是怎么被发现向导力觉醒的?”蒲熠星一打方向盘,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算是重操旧业吧,不过我没驾驶证啊,你自己保重。”
后视镜里冒出零星几点灯光,郭文韬拎起同样是抢来的枪,一拳捣开天窗,在蒲熠星“卧槽我给你开窗不行吗你别把车干碎了”的惊呼声里准确地爆了那几辆穷追不舍的车的轮胎。
“这样快一点。”哨兵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收起枪,重新坐好。
蒲熠星怒而漂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翻得还要用力。
“就是没来得及……”
“对了,忘了告诉你,那个给你戴上项圈的人,我替你处理了。”
“谢谢。”郭文韬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他死了?”
“大概不会死吧,我只是毁了他的精神域,他现在的状态更接近……植物人。”蒲熠星抬手指了指太阳穴,“脑死亡的那种。”
怪不得今晚这么大的骚动都没见着几个高层出现……
郭文韬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浅浅的一圈痕迹,有轻微的灼烧感传来,那是“项圈”留给他的最后的印记。而如今,这包含恨意的印记也随着蒲熠星的一句话一起,消散在了中央塔外围的带着硝烟味的风里。
他的目光落在后视镜上,看着中央塔的轮廓慢慢变得模糊,竟有些后知后觉的怅惘和疲惫。
结束了吧?结束了吧。

为了隐藏痕迹,蒲熠星故意开向郊野,连车灯都关闭了,茫茫黑夜里全靠哨兵敏锐的五感指路导航。
车外逐渐安静下来,追兵大幅度减少。事发突然,又没有高层敢站出来指挥,其实后面追上来的守卫们都有些犯怵,就算拦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开什么玩笑,那在逃的可是一个S级的哨兵,更别提还有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牛逼的向导和他联手,拦得住才奇了怪了。
比起拦住这俩离谱的叛逃者,守卫觉得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走吧,我带你去我以前待过的那个边境基地。”足足甩开最后几个追兵半座城的距离,蒲熠星才重新开口,“边境区有独立军事权,中央塔管不到他们。”
“那你不是一样被带进塔了?”郭文韬不知道从哪翻出两三张干净的纸巾,叠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捏着去擦蒲熠星侧脸上未干涸的血痕。
“能一样吗?我是被借调的,谁知道中央塔这群b说话不算话,不肯把我还回去了。”蒲熠星撇撇嘴,“结果现在又成了你的同谋——我今年真是水逆。”
郭文韬忍不住笑,一笑身上的伤就嘶嘶啦啦地疼,他又忍不住开始抽气。
“哎呀你别给我擦了,收拾收拾你自己吧,别死在半路上。”
“……你会不会说话?”
“不会。不然你把我杀了?”
“杀谁都不会杀你的,我说过了。”
“哦豁,这句话有效期多久?”
“多久……”郭文韬的表情在昏暗的夜色中认真起来,“永远,直到我死。”
话音刚落,他看见某位热爱打嘴仗的向导的耳根倏然烧着了,连带着白皙的脖子,一口气红得彻底。
“别把死不死的挂嘴边,不吉利。”蒲熠星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郭文韬困惑地眨眨眼,小声嘀咕道“不是你先提的吗”,立刻被那人震了一下精神域以表不满,赶紧收敛了神色,飞快转移话题。
“你确定边境基地不会是第二个中央塔吗?”
“我不确定,毕竟S级哨兵那么稀有,他们想抓你去研究也有情可原。”蒲熠星抬抬腿,赶走想要卧在自己膝盖上睡觉的白猫,“但没关系啊,大不了再陪你逃一次就是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白猫气呼呼地炸了毛,踩着郭文韬的肩膀来了个二级跳,头也不回地蹿进了后座——郭文韬“哎”了一声,没来得及阻止它。后座可早就被自家黑豹占领了!他怕这两只不对付的精神体又打起来,捂着肩头的伤探头向后看,却发现黑豹一见白猫就自觉地挪出了一方空地,猫也不挑,翘着尾巴走了过去,亲密地依偎着黑豹的肚皮躺下休息了。
郭文韬:“……”
怎么突然感觉有点羡慕?
“你的基地,我进不去吧。”他转过身来,“我现在可背着叛逃中央塔的罪名呢。”
“凭什么进不去?”这段路是废弃已久的国道,蒲熠星正聚精会神地躲避偶尔会出现的障碍物,闻言理直气壮道,“现在你是我的哨兵了,我们俩是一伙的,我看谁敢不让你进。”
郭文韬嘴角一翘。

“坐稳了——”

黑色的吉普车疾驰在荒野上,因为车速太快,车门上中央塔的徽记已经被崩起的沙土碎石磨得面目全非了,阴差阳错地合了车里两位的心意。
它像一抹幽魂,所到之处仅仅留下一串烟尘和两道轮印,从黑暗中来,又一头扎进黑暗中去。
不过前方再也不会只有黑暗了。
“灯塔”这样笃定地保证过。

“哎,蒲熠星。我发现你的猫好像更可爱一点。”
“……虽然我不否认,但你精神体可听着呢,小心它跟你翻脸啊。”


end.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楼主| 发表于 2022-9-27 20:18:0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草,终于搬平了(缓缓躺下
下次就可以两边一起更新了!开心!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2-9-29 21:4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妈呀  这么多慢慢看嘿嘿嘿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2-10-11 20:01:57 | 显示全部楼层
哇  今天才发现这个在绿色软件上看过诶
还有一篇超喜欢的长篇来着~~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2-10-30 01:47:4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棒好棒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2-11-13 17:08: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大好棒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发表于 2023-2-17 22:18:3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太!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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