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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郭蒲】说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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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16 16:00:3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半现背

节目播出前写的,很多地方和节目有出入



01

蒲熠星到达民宿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的丽江风很大,蒲熠星扛着行李箱一路走过来,被风糊了一脸,以至于有点面部神经僵硬,整张脸都木木的。但他余光瞥到角落还有几台摄像机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所以还是低头努力地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抬起头的时候终于感觉脸是属于自己的了。

下一秒就和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和他差不多高,穿着睡衣,露出一截稍显伶仃的手腕。

那个人看起来也有点意外,和他面对面僵持了十多秒才有点惊讶地出声:

“蒲熠星?怎么这么晚过来?”

是郭文韬。

蒲熠星手一抖,行李箱的万向轮向后滚动,撞在门边,发出沉闷的响声。

郭文韬在黑暗里疑惑地注视着他的方向。

“我坐的红眼航班。”蒲熠星说完又补充道,“那边一结束就过来了。”

郭文韬大概是点了下头,很快又出声询问:“你看到电蚊香液了吗?”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感觉自己问得有点莫名其妙,郭文韬接着说:“不对,你刚来怎么会知道……我带你选下房间?”

蒲熠星飞速地打断他:“我带了。”

他说着就要去开行李箱,被郭文韬阻止了。

“你……”郭文韬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去我房间再开啊,这黑灯瞎火的。”

郭文韬一个人睡。

蒲熠星进门先调侃了一句:“豪华单人间啊。”

房间里明亮的灯光下,郭文韬终于看清了蒲熠星的脸。有点疲惫的样子,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句调侃的语气是生动的,眼睛却低垂着没在看他。

蒲熠星说完就自觉地蹲下去开行李箱。

郭文韬眼看着蒲熠星刚打开行李箱的密码锁,里面的东西就跟爆米花机里的玉米粒一样,噼里啪啦弹了出来。

蒲熠星脸上没什么尴尬的样子,可能也觉得自己这幅p人德行没什么好藏的,大家早都知道了,自顾自挺坦然地在翻电蚊香液。

郭文韬倒是有点想替他理一下,不过蹲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动手。

这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蒲熠星终于从行李箱角落里扒拉出了他的电蚊香液。

“怎么在这里?”听蒲熠星的语气好像自己还有点讶异,郭文韬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哦?”蒲熠星也笑着抬起头,卧蚕鼓鼓的,才刚对上郭文韬的视线就低下头,笑意也收敛起来。

“谢谢啊。”过了一会儿还是郭文韬出声,从蒲熠星手里接过电蚊香液。

“嗯,没事儿,客气了。”

蒲熠星边说边去关行李箱,蹲着尝试了半天,却发现怎么也合不上。

郭文韬也来帮他,行李箱的锁扣快卡上的时候,他不知道想到什么,手一滑,又前功尽弃。

蒲熠星这下是真的有点尴尬了。

郭文韬适时出声:“不然先放我这儿?今天太晚了,你先去睡,行李箱我明天再想办法。”

蒲熠星犹豫三秒,还是点头。

“那我先去睡了。”

说完就捧着睡衣往隔壁走,把门咔哒一关,又是一片黑暗。

里面的郭文韬还没来得及跟上去就差点被门砸脸。

“不用我领你去吗?”他隔着门问蒲熠星。

“嗯。”蒲熠星盯着郭文韬房间的门,轻声回应,“我刚刚看见空房间了。”



02

第二天蒲熠星摸到郭文韬房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行李箱已经被合上了,正好好地贴墙立着。

齐思钧正在郭文韬的房间和他讨论行程,见到蒲熠星立刻站起来,挺高兴地走过来抱了下他。

“阿蒲!”

“小齐。”

郭文韬坐在床上,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蒲熠星默契地假装没看见,直接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就打算回隔壁。

齐思钧看着他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阿蒲洗漱完就下去吃早餐吧。”

等蒲熠星洗漱完毕下楼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已经坐在餐桌边了。

石凯戴了顶帽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见他先睡眼惺忪地打了个招呼:“蒲哥来了!”黄子弘凡一如既往地活力四射,嘴里叼着蛋饼也要扭过头来冲他喊:“蒲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郭文韬本来正坐在旁边安静地喝粥,闻言接了一句:“凌晨来的。”

“文韬你怎么知道?”黄子弘凡又把头扭回去,奇怪道。

“咳,我昨天到民宿的时候正好碰上文韬在找电子蚊香液。”蒲熠星看他把头扭来扭去的有点好笑,没忍住咳嗽了一声。他环视一圈,发现只有郭文韬左手边还剩一个位置,郭文韬对上他的视线,很默契地替他把椅子往外拉了点,蒲熠星于是从善如流地坐下了。

齐思钧把今天的行程安排在餐桌上说了一遍,大家吃完早餐就各自回房整理准备出门了。

蒲熠星没什么好带的,很快就理完出来,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旅行攻略。第二个整理完出来的是郭文韬,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蒲熠星愣了一下,接着鬼使神差地从身后拿出一个两米长的兔子玩偶,递到了蒲熠星面前。

蒲熠星稀里糊涂地接过来。

“这什么?”

“你别管是什么。”郭文韬很有节目效果地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喔。”蒲熠星难得没反驳,乖乖抱着兔子玩偶坐着。

郭文韬顺势坐在他旁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今天蒲熠星上了粉底,做了发型,可能还涂了点唇彩,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昨天深夜里不小心露出的那点疲惫好像只是郭文韬的幻觉。

“蒲熠星。”郭文韬忽然问,“最近很累吗?”

“还好吧。”蒲熠星先是条件反射地回答,说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韬韬,大早上就来坦白局?”

郭文韬没接他的茬:“随便问问。”

他在心里猜测蒲熠星大概又会觉得他不好聊天。

实际上蒲熠星真没这么想,他正在感叹郭文韬直觉般的敏锐,顺便在心里替自己捏了把汗。

郭文韬是一个神奇的人。

他看似迟钝,却总是一针见血,看似不善言辞,却又能冷不丁地给你会心一击,看似不近人情,本质却又柔软真诚。

蒲熠星想,郭文韬永远不会像他一样给自己垒起高墙、筑造围城,文韬其实很好突破,他也不怕被人突破,因为他有比谁都坚定的内核。

蒲熠星想得入神,忽然被黄子弘凡一嗓子喊了回来。

“文韬,你怎么把兔子给阿蒲了啊!今天不是轮到你背吗?”

郭文韬在旁边笑:“他自愿的。”

蒲熠星抱着兔子,很无辜:“是这个人塞给我的。”

“文韬,你这个人真是……”黄子弘凡忽然话锋一转,“太机智了!”

“这是我们对飞行嘉宾的特殊照顾不是!”

蒲熠星表情很无奈:“你们也知道我是飞行嘉宾啊,这就是你们对飞行嘉宾的态度?”

“哎呀,你背累了就换我!”郭文韬在他旁边语气软软地补了句。

“我……”蒲熠星盯着他的眼睛一时语塞,“其实也没关系……不对,这可是你说的哦。”

“对了,这是你的计步器。”郭文韬从脖子上取下计步器交到蒲熠星手里。

蒲熠星这才发现他一直戴着两个计步器,他把计步器翻过来看电子显示屏,发现上面的步数显示为156。

“嗯?你还帮我走了156步。”

蒲熠星看见郭文韬的表情僵硬一瞬,随即把自己的计步器翻转过来,有显示屏的那一面就被藏了起来。

“对啊,不满意?”郭文韬开玩笑地扯开了话题。

“哦对了!”黄子弘凡适时地插播,“飞行嘉宾每天平均要走15000步,然后阿蒲你没事可以拿着这个计步器不停摇,我们已经靠卡这个bug完成了三天任务了。”

蒲熠星适时露出了“真有你们的”的表情。


03

蒲熠星坐在越野车后座,石凯趴在另一边的车窗上看风景,文韬坐在他俩中间,他们仨的计步器挂在副驾的座位后面,在蒲熠星眼前晃来晃去,蒲熠星趁机偷偷看了眼郭文韬的,发现步数显示在70,蒲熠星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郭文韬马上问。

“没什么。”蒲熠星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你们出来玩怎么是黄子开车啊?人家还比你们小五岁。”

“人家驾龄还比我多四年好吗?”郭文韬没多想,“六年驾龄老司机。”

石凯在这时候凑过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啊?”

齐思钧在副驾驶养精蓄锐没有搭话。

倒是黄子弘凡开着车还要来插一句:“对啊,是不是孤立石凯?”

石凯无语地拍了一下黄子弘凡的车座:“你真的是!”

蒲熠星笑了下:“在说怎么会让你开车,文韬说你六年驾龄来着,看不出来啊。”

黄子弘凡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雀跃:“因为我就喜欢开车啊!”

郭文韬看着他们三个聊起来,没有试图再插一嘴,反而拿出了节目组给的答题本。

“第一题……”他拿着笔琢磨。

那边很快就变成了黄子弘凡和石凯两个人的热聊,蒲熠星自觉退出群聊,低头就发现郭文韬在这里一个人答题。

“什么题?实践题?我看看……峡谷蹦极!?”

蒲熠星这一下声音有点大,那边弘石两个人听见动静都齐齐转过头来。

郭文韬拍着黄子的座位焦急呐喊:“大哥你开车呢!看前面啊!”

石凯感觉天都塌了,抓着蒲熠星一个劲地问:“蒲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没看错吧!!”

郭文韬把答题本竖起来给石凯看,三秒后换来石凯一声石破天惊的哀嚎:“我就知道!!!!!我xxx节目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就连齐思钧都虚弱地应和他:“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司机黄子握着方向盘独自开朗:“今天要蹦极?太好了!刺激啊!”

蒲熠星倒是无所谓,不过无所谓里也有点慌,侧头发现文韬看着石凯崩溃的样子还在笑。

“你不怕?”

文韬侧过脸,脸上还带着笑意,语气丝毫没有说服力:“我怕啊,感觉腿都有点软,我现在这么淡定其实都是装的。”

阳光划过他的脸,蒲熠星被镜片的反光晃了下眼睛。

“哦。”蒲熠星鬼使神差地说,“那等下握紧我的手。”

郭文韬愣了下,戴着墨镜看不清神情。

直到那边再次传来石凯的哀嚎,两个人才回过神来:“蒲哥!!!你不管管我?他是腿软,我是感觉、我感觉都快休克了!!”

04

最后齐思钧因为身体原因留在车里。石凯无能咆哮半天还是没能躲过节目组的安排,加上黄子一直在旁边半拖半抱地把人往工作人员那里带,石凯最后还是哼哼唧唧地装备好了护具。

蒲熠星和郭文韬安静地跟在两个过于活泼的弟弟后面,也根据工作人员的指示穿好了防护服,戴上了头盔。

蒲熠星边把头盔的带子扣上,边偷偷瞥了一眼郭文韬。对方还算淡定,还有心情看着石凯和黄子的方向笑。

节目组安排的蹦极不是那种站上去直接就能往下蹦的,在上去之前,还需要他们向上攀爬一段路。

蒲熠星似有所觉:“这个之前有档综艺,我看嘉宾玩过同一个。”

郭文韬奇怪:“嘉宾玩了你没玩吗?你不是嘉宾?”

蒲熠星沉默了一下:“呃,恋综,我是恋爱观察员。”

郭文韬听他这么说也反应过来了:“小情侣玩,你观察是吧?”

蒲熠星点点头:“没想到这下我自己也上来了。”

郭文韬顺口接道:“我俩玩呗这次。”

说完两个人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幸好前面的黄子弘凡和石凯终于注意到了他们这边,黄子只来得及听见郭文韬最后一句话,大声反驳道:“什么叫你俩玩啊文韬?我和石凯不是人呗?”

郭文韬一噎,哄小孩似的顺着他说:“我们四个玩,我们四个玩,行了吧?”

石凯还不愿意放过他:“我听着怎么语气这么勉强啊?”

郭文韬本来就不擅长和他们争这些,被这两个人合伙怼得瞬间闭嘴了。

蒲熠星看看他们三个,试图给郭文韬解围:“走了走了,石凯,看你这么中气十足,不怕啦?”

前面带路的工作人员赶紧插进来询问:“谁走第一个?”

石凯立刻怂了,缩到黄子弘凡后面假装自己不存在:“我不在我不在我不在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黄子举起手跃跃欲试:“老师我走第一个!”

石凯扒着黄子弘凡的衣服:“那我走黄子后面!我要走中间!”

蒲熠星看一眼郭文韬:“怎么说,我们?”

郭文韬问:“你恐高吗?”

蒲熠星摇摇头:“我还好。”

郭文韬想了下,和他商量:“那要不我走石凯后面?我有点慌。”

蒲熠星答应得干脆:“行。”

他们先是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大概走了10分钟的样子,前面的黄子忽然“哇哦”了一声,接着是石凯颤抖的大喊“大哥,别搞我”。

郭文韬在后面诧异地问:“怎么了?”

蒲熠星回忆起来当时那个恋综里的画面:“噢,估计是到那里了。”

前面是一段几乎垂直的山壁,几个逐级往上的踏板焊接在峭壁之上,底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石凯攥着安全绳还在做心理准备,黄子已经走到了踏板之上。

郭”文韬在后面等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石凯要不你缓缓,我先走?”

石凯没回话,深呼吸两下,向前面已经“噔噔噔”走了一半的黄子喊:“黄子——还行吗——”

黄子甚至还能腾出只左手冲他挥了挥:“还行,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恐怖!你快来,我就在这儿等你!”

石凯又做了半分钟心理准备,给自己鼓了鼓气,才踩上踏板。

郭文韬等他把脚从第一块踏板转移到第二块之后,立刻紧随其后,蒲熠星沉默着跟在郭文韬后面。

他们就这样经过了一段悬空的踏板和一段钢索,等走到第二段踏板的时候,黄子忽然停下了。

石凯看着黄子的动作惊恐地飙了一段国粹:“卧槽,大哥你怎么坐下了!?我们是在悬崖上好吗!?”

黄子坐在踏板上晃了下腿:“累了,歇会儿。”

石凯无助地扭头看郭文韬。

郭文韬看了看石凯,又看了看黄子,也慢慢坐在了踏板上:“那我也歇会儿。”

石凯欲哭无泪。

后面的蒲熠星巴不得能休息会儿,也顺势坐下了。

只剩下石凯崩溃的大喊:“啊啊啊啊蒲哥你坐慢点,我看着都腿软!!”

郭文韬扭头去看蒲熠星,对方的防护头盔下是冷白的脸和浅色的眼睛,软垂的黑发被汗水微微濡湿贴在额角。

郭文韬出神地盯着看了会儿,蒲熠星察觉到视线微微侧头。

“你们想的节目slogan是什么?”

“呃……”郭文韬这一下被蒲熠星问得猝不及防,莫名感觉他们想的口号有点羞耻,“跳地旅行团,握紧方向盘,释放多巴胺,故事说不完。”

“……”蒲熠星沉默了一瞬,问,“谁想的?”

郭文韬:“大家一起。”

话音刚落,就听见蒲熠星冲着远处的群山和近在咫尺的云海高喊道:“跳地旅行团!”

郭文韬下意识:“握紧方向盘?”

石凯抖着声音接上:“释放多巴胺!”

黄子兴奋地收尾:“故事说不完!”

喊完slogan,蒲熠星就站了起来。

他们四个人的声音好像还隐约在山谷回荡,蒲熠星得意地笑了下:“怎么样这波,宣传到位了吧?”

郭文韬仰头看他,想,这个人怎么总是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做出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可是……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眼里狡黠的笑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在跟着笑。

可是,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所以才会让他对他感兴趣。


05

等他们终于到达蹦极点,已经是15分钟之后了,还没开始石凯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正腿软地靠在栏杆边,黄子站在他旁边安慰他。

蒲熠星挺放松地站在一边,仿佛全然没听见峡谷那里传来的惨叫。

郭文韬示意他们这边的跟拍休息一下,走过去握住了蒲熠星垂在腿边的手。蒲熠星措不及防,猫一样缩了一下,又被郭文韬攥紧了。

蒲熠星的手心有汗,但是很温暖,与之相反,郭文韬的手心冰凉,一冷一热,两种截然相反的体温在他们相接触的肌肤之间传递,很快就彼此同化,不分你我。

“……手这么冰?”蒲熠星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看郭文韬,“真恐高?”

郭文韬叹口气:“骗你干嘛?”

“那……那不然……”蒲熠星一时大脑短路,“你别跳了?”

郭文韬笑了下:“你有没有听说过中国八大名句?”

“什么?”蒲熠星莫名其妙。

“来都来了。”郭文韬说。

“……”蒲熠星一脸“你在和我开玩笑”的表情。

郭文韬叹了口气:“说认真的。”

蒲熠星很想说“刚才不认真的人是你好吗”,还是憋了回去。

“其实没那么怕,就有点儿紧张,况且石凯都要跳了,我不跳不合适吧?”

蒲熠星这回没忍住:“什么意思?看不起石凯?”

郭文韬无语地看着他。

“不然我先跳,上来告诉你感受?”

郭文韬摆摆手:“不用。”


十分钟后。

蒲熠星站在栏杆边,石凯和黄子弘凡正一个劲地在冲已经穿好装置准备往下跳的文韬喊“加油”,郭文韬先侧过头对他俩笑了下,眼神掠过来,和蒲熠星对上。

郭文韬坦然地注视着他。

蒲熠星心脏漏跳一拍。


十分钟前,文韬说完那句“不用”之后,忽然贴近抱了他一下。蒲熠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郭文韬的发旋。郭文韬的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腰,蒲熠星犹豫了一下,虚虚把手搭在了对方肩上,他感觉自己像搂着一块巨大柔软的云朵,不敢用力,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把云吹散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在别人的视线移到他们身上之前,郭文韬已经松开了手。

“感觉好点了。”

郭文韬说。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蒲熠星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蒲哥,你怎么了,紧张?”

擂鼓的心跳声中,蒲熠星听见旁边的石凯问。

他勉强回神,郭文韬已经一跃而下,没有发出声音,像一幕无声电影。

他看着悬崖之下的郭文韬:

“文韬——怎么样——”

大概过了三秒,郭文韬的声音传了回来,在山谷之间回荡。

“爽——”


06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有点累,文韬代替了黄子坐进了驾驶座,蒲熠星坐在副驾驶。

齐思钧已经坐导演组的车提前回了民宿,后座的黄子和石凯一开始还活力四射,没过几分钟就脑袋叠着脑袋睡得人事不知。

文韬把车载空调的强度调低一档,问蒲熠星:“你不睡一会儿?”

蒲熠星拿着手机在看微信,闻言自然地道:“等下到了休息区停一下,我替你。”

“对了,刚火树发微信说他晚上过来。”

“来录节目?”

“嗯。好像是晚上节目组要安排我们观星,他在观星的那个地方等我们。”

蒲熠星说完文韬就想起来了,他来之前做攻略,确实看到有人说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古城晚上适合看星星来着。

沉默了一阵。

蒲熠星忽然出声:“文韬。”

“嗯?”

“我早上看见你的计步器了。”

“……”

“你怎么步数比我少了快一百步?不是应该一样的吗?”

“……”

郭文韬这次沉默了大概三分钟,就在蒲熠星以为郭文韬不会再回答他的时候,郭文韬开口了。

“今天早上齐思钧来我房间商量行程的时候,给了我个计步器,让我在你来拿行李箱的时候,顺便给你。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齐思钧都还没走,而且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郭文韬说到这儿,语气有点幽怨。

“我以为你怕和我独处尴尬,准备趁你下楼偷偷放你房间里。没想到你在房间待了这么久,我在你门口徘徊了会儿,没等到你出来,就被路过的齐思钧叫下去吃早饭了。”

“……”蒲熠星斟酌着开口,“徘徊了……快一百步?”

郭文韬忽然一个刹车。

后座的黄子石凯差点翻下车座,瞬间惊醒。

黄子迷迷糊糊地揉着撞在车座上的额头,问:“怎么了文韬?到了?”

郭文韬语气淡定:“没什么,刚窜过去只野猫。”

“噢……”黄子点点头,很快跳转到另一个话题,“到哪了?要不换我开?”

蒲熠星从副驾探出头:“还有半小时,你继续睡吧,等下我开就行。”

被这么一打岔,刚才的话题被迫中止。

一直到下一个休息站,黄子和石凯去休息站上厕所,蒲熠星才终于逮到机会,解释道:“我今天早上洗了个头,可能时间久了点。”

“我也没觉得和你独处尴尬。我就是……不知道和你说什么。”


07

蒲熠星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郭文韬果然没有回话,表情一时看起来有点委屈。

“我不是……那个意思。”蒲熠星恨起自己关键时刻不够用的语言表达能力,“就是字面意思,是我总学不会和你聊天。”

郭文韬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一下下地敲击着,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为什么?你讨厌我吗?”

这次蒲熠星很久都没有回答,郭文韬第一次觉得沉默这样难以忍受。

“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和你搭话?”蒲熠星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我问你,听说你最近在看《三体》,你是不是也喜欢看科幻小说。”

蒲熠星笑了一下:“然后你说,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郭文韬愣愣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开始说这个。

“你只要说,是,那我就可以顺着这个话题一直聊下去,我们就可以在当天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你偏偏说没有,我就不知道回什么了。

“郭文韬,你看,我是一个很慢热的人,连开启话题这么简单的事我都要计划很久。你也是一个很慢热的人,但是你比我坦然多了,至少你不怕沉默。

“我们就像两块冰,虽然相像,但是冰块和冰块是不能互相融化彼此的。

“其实你是对的,凭什么两个陌生人必须要在一天之内就成为好朋友呢?如果可以,他们甚至可以一直是陌生人,或者同事。可惜我那时候还不懂这个道理。”

“可是……”郭文韬垂下眼睛,有点不高兴地打断他,“我们早就已经是朋友了。”

可我现在又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蒲熠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是啊。”他说,“所以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咦?你们还在车里啊?我以为你们早下车了。”

黄子弘凡和石凯提着一堆从休息站买的饮料小零食回来的时候,总感觉车里的气氛有点奇怪。

蒲熠星已经换到了驾驶座,郭文韬坐在副驾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去了又回来了。”郭文韬说,“你们太慢了。”

“我们这不是买东西去了吗?”黄子的直觉告诉他不要多问,于是从善如流地递给郭文韬一根烤肠,“喏,垫垫。”

越野车一路往丽江的方向开,石凯用手机连通了车上的蓝牙,不同的歌手在车载音响里轮番登场,后座的人再次在音乐里陷入了黑甜乡,前排的人也心照不宣,默契的一路无话。



08

到丽江的时候是下午,蒲熠星在民宿转了一圈,随便找了个房间就溜进去补觉了。

于是等郭文韬上楼,推开房间门刚准备理下行李的时候,就看见了戴着眼罩早就睡得人事不知的某个人。

房间里的所有灯都关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

一片黑暗里,郭文韬站在蒲熠星床边看着他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说不出来地有点生气。

什么人,自顾自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害他纠结了一路,结果罪魁祸首倒是在这里睡得香。

郭文韬弯下腰凑近他,刚准备伸手捏住对方的鼻子给他点教训,脑子里却忽然闪过蒲熠星昨夜疲惫的脸。他动作一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关上门又出去了。


火树在饭点过来,一群人吃完晚饭继续游戏环节,蒲熠星睡醒之后状态恢复了一些,但是全程都坐得离郭文韬很远,几乎不和他眼神交流。

郭文韬暗自觉得好笑,他不相信蒲熠星没看见那间双人房里摆着他的行李,现在躲开了,难道晚上还能躲开吗?

很快他就发现他还是想得太天真了,蒲熠星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真的能做到。

云南最佳的观星季节是10月到次年4月,他们刚好错过,不过今晚天气晴朗,丽江又接近赤道、海拔较高、空气稀薄,地理位置优越,所以即使不是最佳的观星时间,依然可以很轻易地看到璀璨的星空。

郭文韬洗漱完随便套了件风衣就出来了,脚上还踩着民宿的拖鞋,丽江昼夜温差大,晚风一吹,郭文韬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和在北京不同,这里的天空离得很近,好像伸手就能触到,成千上万颗星星汇聚成一条闪光的河流,在他们头顶缓缓流过,郭文韬想起有人错将银河的英文Milky Way翻译成“牛奶路”,感觉也很形象。

旁边火树还在和石凯讲解星座,郭文韬仰头看得入神,忽然听见旁边有人问:“好看吗?”

是蒲熠星。

“好看,治好了我多年的脊椎病。”郭文韬开玩笑。

蒲熠星好像笑了一下,也可能没笑,他张开手,做出一个够星星的动作:“好神奇,美得好像游戏建模一样。”

两个人沉默一阵,郭文韬张了张口,刚准备说点什么。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两个人都是一抖,郭文韬才发现蒲熠星没穿外套,全身上下只穿了套薄薄的睡衣。

“怎么不多穿点出来?”

蒲熠星夸张地打了个冷颤,在原地小幅度地跳了两下:“没事,我很快就进去了。”

说完转头就溜,郭文韬到嘴边的话没了聆听对象,硬是咽了回去。

郭文韬回房间的时候,蒲熠星正架着副眼镜坐在床上敲笔记本键盘,看见他回来,低头看了下屏幕右下角的时候,恍然抬头:“你是不是要睡了?”

没等郭文韬回话,他就“啪”地合上笔记本,把眼镜放到床头,看着郭文韬躺上了自己的床就把灯关上了。

结果一直到熄灯,郭文韬愣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09

偏偏第二天是分组活动,郭文韬和蒲熠星压根就不在同一组,于是一整个白天又是几乎零交流。

蒲熠星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实际上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是这种状态。他有点自嘲地想,估计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就是每次想办法打断郭文韬说话的时候了。

郭文韬玩博弈游戏的时候让人看不透,这种时候又太好懂,蒲熠星可以从他每一次的停顿、每一次的神情,甚至每一次的呼吸频率里轻而易举地感觉出来,这个人接下来要说些不得了的话了。

蒲熠星决定不能让他说出口,因为他直觉自己不知道怎么反驳。

一直到晚上,两组人终于合流。今晚是在云南的最后一晚,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就在赶去机场的路上了,节目组按照惯例准备了火锅,勾选菜单的时候,郭文韬点完菜,鬼使神差又勾了一打啤酒。

于是蒲熠星隔着几个人,惊悚地发现郭文韬居然在喝酒,该说不愧是青海人吗,这么高的海拔还敢喝。


等蒲熠星回到房间,看见的就是刚从浴室里出来,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的郭文韬。

他看着对方找了一圈才找到吹风机,狐疑地问:“喝了多少?”

郭文韬的反应明显迟钝很多,他坐在床上仰头看蒲熠星,湿漉漉的额发耷拉着,特别像被雨淋湿的……

打住,不能再往下想了。蒲熠星制止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五六罐吧,没数。”

蒲熠星听完特别想扶额,大哥,总共就五六罐好不好?

“晕吗?”蒲熠星怀着一种微妙的“反正他喝醉了也不一定记得”的想法,鬼使神差地凑近郭文韬,“有哪里不舒服吗?”

郭文韬摇摇头,又说:“有点晕。”

蒲熠星一时上头:“想和我说什么?”

郭文韬眼睛一亮,刚想说话,就被蒲熠星的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不管想说什么,都别说。”

这回郭文韬低着头半天没反应。

蒲熠星站在他旁边又等了会儿,发现他真的再没有什么动作,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点。他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欺负老实人的行经,在郭文韬的湿发上放了块干毛巾随便揉了揉,转身就准备进浴室洗澡,却忽然听见郭文韬在他身后说:

“你说的不对。”

蒲熠星疑惑地转头。郭文韬的头上还搭着块毛巾,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看着有点滑稽,但是底下的那双眼睛却出奇地明亮。

“你说我们是两块永远不能融化对方的冰。但是蒲熠星,谁说冰块一定要融化?”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生动,仿佛一位辩手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只要一方一直贴着另一方,总有一天两块冰会融为一体,变成一整块冰。”

蒲熠星没有说话。

郭文韬以为他是哑口无言,得意地笑了一下:“怎么样?我是不是说对了?”

“不对。”蒲熠星说,“这对它们没有意义,冰还是冰,只会加倍地寒冷。”

郭文韬表情空白一瞬,张着嘴刚想反驳,忽然皱起眉头,左手摁住了上腹。

“怎么了?胃不舒服?”蒲熠星一下子紧张起来,蹲到郭文韬面前。

郭文韬吞咽了两下,一时看不清神情,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

蒲熠星想跟进去,却发现郭文韬这会儿还不忘把门反锁了,里面只能听见放大的水流声还有隐隐约约呕吐的声音。

他在外面六神无主地等了不知道多久,才被一声清脆的开锁声拉回现实。蒲熠星立刻推开门进去,郭文韬整个人脱力地靠着洗漱台台面,睡衣领口湿了一片,睫毛还挂着水珠。

蒲熠星撑着他,手掌贴在他的背上,从上到下慢慢抚过他的脊背。

“怎么样?还想吐吗?”

郭文韬吸了吸鼻子。

蒲熠星下意识地感到不对劲,低头去看他的表情。

一滴滚烫的液体就在这时擦过蒲熠星的侧脸,“啪嗒”落在了洗漱台台面上。

郭文韬眼眶通红,睫毛一绺一绺地垂下来,满脸都是未干涸的水痕,分不清是泪水还是什么。

蒲熠星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舌根一时好像也跟着泛起泪水咸涩的味道。



10

郭文韬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蒲熠星放在郭文韬背上的手指一颤,几乎不受控制地动起来。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对方的脸颊时,郭文韬忽然偏了偏脑袋,避开了。

蒲熠星一怔。

郭文韬就趁这个空档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迅速低下头去,把脸埋进水池,让源源不断流出的自来水冲刷掉他脸上那些多余的咸涩液体。

太丢脸了。郭文韬想,自己居然哭了。

他严重怀疑他现在过于发达的泪腺和此时胃部难耐的抽痛一样,都是酒精的副作用。

偏偏这时候蒲熠星重新把手放回他背上,手心挨着薄薄的布料,传递来熨帖的温热。

“很难受吗?”蒲熠星把声音放得又低又轻,仿佛一把熨斗,试图抚平他湿漉漉皱巴巴能拧出水的心脏,“要不要喝点热水?”

郭文韬突然感觉从鼻腔到喉咙口都酸痛得厉害。

蒲熠星也没指望郭文韬给反应,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去外面拿烧水壶,刚往外走了一步就被郭文韬握住了手腕。

郭文韬这一下没有收力,“啪”的一声,蒲熠星瞬间就像被施展了僵直魔法一样不动了。

“怎么了?”

郭文韬说话很艰难的样子,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的。

“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走?”

蒲熠星顿时感觉他半夜都要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我真不是人啊。

于是他又走了回去,左手撑着郭文韬,右手在群里发消息,可以帮忙烧壶热水来吗,文韬可能胃不舒服。

齐思钧很快回复,又问他需不需要胃药。

蒲熠星想打字,但是郭文韬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他的身上,他根本腾不出手,只好改成发语音。

“不用,我带了。”

说完就马上扔下手机,右手绕过肩头扶住文韬的背,左手揽住郭文韬的腰。

郭文韬把脸难受地埋在蒲熠星肩上蹭了蹭,潮湿的发丝扎得蒲熠星颈侧痒痒的。

蒲熠星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冷汗,下意识放软了语气:

“文韬,能走吗?我们去房间里坐着好不好?”

郭文韬缓过来一点儿,听着蒲熠星哄小孩似的语气,后知后觉地有点羞耻,他点点头,默默把手臂从蒲熠星那里抽回来,再次回归一个独立自主的成年男子,自己走出去坐到了床上。

齐思钧很快捎来热水和从前台拿来的醒酒药,站在门口往里面望,看见蒲熠星半蹲在郭文韬床边,仰着头扶着郭文韬的膝盖,不知道在说什么。

“怎么样?要去医院吗?”

他一出声房间里的两个人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郭文韬抱着个枕头抵着胃靠在床上,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齐思钧,摇摇头:“没事,我等下吃点药就行。”

齐思钧眼尖地发现他眼尾有点红。

一句话的工夫蒲熠星已经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水壶和药,刚好挡住了郭文韬。齐思钧看着他转身熟练地拿起玻璃杯,拧开矿泉水兑了杯温水,连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胃药一起递给了郭文韬。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把药吞下去,才扭头对齐思钧说:“小齐你先回去早点休息吧,一会儿文韬再不舒服我就带他去医院。”



11

郭文韬靠在床上等药物发挥作用,哭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好不容易等到胃里磨人的绞痛慢慢变为钝痛,他已经困得下一秒就能直接坠入梦乡了。

蒲熠星把人安顿好,不过洗个战斗澡的时间,一出来就发现郭文韬头发还湿着就已经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睫毛还一颤一颤的。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吹风机给郭文韬吹头发,郭文韬还不乐意,挺不高兴地皱着眉心,显得就像坏心眼的蒲熠星故意打扰他睡觉似的。

蒲熠星任劳任怨地给他吹干头发,又替他把枕头放下来,给他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盖好被子,才躺上自己的床熄灯准备入睡。

结果翻来覆去到凌晨也没怎么睡着,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从床上起来,走到郭文韬床边上,借着外边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天光看郭文韬的睡颜。

郭文韬的胸膛上下起伏,呼吸均匀,薄薄的眼皮还有点红肿,估计明天早上醒来他的化妆师有的愁了。蒲熠星站在他边上,默默数着他呼吸的频率,站累了就干脆坐到床沿,就这样盯着郭文韬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

“看够了吗?”

闭着眼睛的郭文韬忽然出声,说完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有点不适应,又咳嗽了两声。

蒲熠星吓得弹跳起来在郭文韬床边立军姿。

“你醒着啊?”

郭文韬暗自腹诽,被个大活人一直盯着能不醒吗?

“我就醒来上个厕所。”蒲熠星欲盖弥彰地解释,“顺便看看你怎么样了。”

“还有点难受。”

出乎他的意料,郭文韬抱着被子坐起来,哑着嗓子忽然来了一句。

“啊?哪里难受?”

“你先坐下。”郭文韬拍拍自己的床。

蒲熠星乖乖照做。

“躺上来。”

蒲熠星想说这不太好吧,看一眼郭文韬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刚躺上郭文韬的床,郭文韬就立刻和他面对面躺下,满意地宣布道:“好了,睡吧。”

蒲熠星:?

“不是难受吗?”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郭文韬干脆顺坡下驴,可怜兮兮地问:“那你能给我揉揉胃吗?”

“啊?”蒲熠星顿时浑身僵硬,手倒是诚实地放到了郭文韬的上腹,小心翼翼地问,“是这儿吗?”

“再下面点儿。”

“喔。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

蒲熠星边揉,边全神贯注地听郭文韬的呼吸。好在郭文韬的呼吸一直保持在一个很平稳的频率,没有紊乱,听起来应该不是很难受。

他松了口气,躺在郭文韬身边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手上还在进行着机械运动,灵魂已经开始神游,半梦半醒间一只脚已经踩进了梦境。

郭文韬感觉蒲熠星右手的力度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终于停下来,慢慢放在了他的腰侧,现在的姿势就好像蒲熠星抱着他,对方轻缓的呼吸拂过耳际,郭文韬不知不觉再次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已经天光大亮。

齐思钧一醒来就放心不下地过来试探他俩的情况。发现蒲熠星的床上空无一人,而蒲熠星本人正侧着身躺在郭文韬床上,头埋在郭文韬胸口,手搭在郭文韬腰上,睡得昏天黑地。

郭文韬倒是醒了,看见他轻轻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齐思钧:……

齐思钧被男同吓得扭头就走。

郭文韬把视线从齐思钧离开的背影重新挪回蒲熠星脸上。对方的睫毛不是浓密的类型,但是很纤长,乖乖垂下来,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很高很直,有一个小小的驼峰,再往下是嘴唇,唇形并不明朗,唇瓣不薄不厚,长得恰恰好。

他没忍住把手指放上去,指腹使了点力按下去,很软。

蒲熠星蹙了下眉头,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刚睡醒还懵着,困惑地盯着他看了半分钟,才一个龙腾虎跃坐了起来。

“你怎么,我不是……我怎么睡着了……?”

蒲熠星明明记得他昨天打算等郭文韬睡着了,就回自己床上睡来着,怎么没等郭文韬睡着,他自己先在人家床上睡着了,还一觉睡到大天亮,人家郭文韬都醒了。

“嗯?怎么了?”郭文韬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蒲熠星的语言系统显然还没加载成功,他试图给现在的情况做出解释,最终还是放弃了,先挑自己最在意的事情问:“你还难受吗,要不要和导演组说一下,你今天就待在民宿?”

“没事,我现在没什么感觉了。走吧,别待民宿了,都最后一天了。”

蒲熠星勉强答应,暗自决定接下来一整天都要盯着郭文韬。



12

郭文韬在云南的最后一天喜提随行蒲熠星一位。

“文韬,你今天还开车吗?我开吧,你坐副驾。”

郭文韬半个身子已经坐上了驾驶座,闻言只能无奈地关上驾驶座的门,绕到另一边的副驾。

“你行吗?”

“我好歹也是有驾照的人。”

蒲熠星说完递过来一个保温杯:“给你。”

郭文韬好奇地拧开保温杯,被滚烫的水蒸气扑了一脸。

“多喝热水。”蒲熠星顶着他询问的目光淡定道。

“哦对了,这个也给你。”蒲熠星不知道从哪儿又掏出个冰袋。

“眼睛还有点肿,敷敷。”

郭文韬:……

今天的蒲熠星和昨天的蒲熠星简直就像两个极端,他忽然感觉自己昨天的小珍珠虽然掉得丢脸了点,但也不算坏事。


最后一天也是风和日丽。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不冷不热,很温柔。在荒野之国可以看见远处的玉龙雪山,时值春末夏初,植被已经完全由金黄变为一片草绿色。

蒲熠星站在郭文韬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聊天,黄子和石凯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会儿一群人忽然笑起来。

蒲熠星趁机碰了下郭文韬的手,在他耳边问:“一会儿咱俩一起吗?”

郭文韬耳根一痒,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答应得很干脆:“好呀。”

结果蒲熠星说的一起就是坐在屋顶上吹风。

郭文韬都感到震惊,蒲熠星上哪儿发现的这么个小房顶,根本只够坐两个人的。蒲熠星还有点得意,说这是他做恋综观察员发现的风水宝地,节目里有一对就是在这儿迅速感情升温,最后牵手成功的。

郭文韬感觉有点微妙。

“你的意思是,咱俩今天也在这儿感情升温呗?”

蒲熠星没否认。

郭文韬趁胜追击:“你今天怎么不躲我了?”

丽江日照充足,他俩完全暴露在太阳底下,蒲熠星被照得眯起眼睛,瞳孔呈现出奇异的浅琥珀色。

“不太敢了。”

“……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昨天不该喝酒的,但是我和你说那些话之前,得给自己壮壮胆。”郭文韬失落地垂下眼,声音逐渐低下去,“否则我就不敢说出口了。”

那种“半夜起来给自己一巴掌我真不是人啊”的感觉再次侵占了蒲熠星的大脑。

“我不是说你道德绑架我……”蒲熠星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郭文韬的手,斟酌了很久的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之前说错了。我突然犯浑了,你没错,你就当我在说梦话吧。”

郭文韬愣愣看着他。

“……你不是说我们是两块冰?”

“什么两块冰。”蒲熠星苦笑了一下,“你是抱着冰不撒手的笨兔子。”

郭文韬有点不满意:“我不笨。”

“那你承认你是兔子了?”

“……禁止兔塑我。”

……

“那我们和好吧?”郭文韬问,伸出左手举到蒲熠星面前。

“嗯。”蒲熠星左手撑着屋顶,伸出右手和他击掌,“和好吧。”



从回程的飞机上下来之后,郭文韬跟着蒲熠星回家。家里三只猫听见开门的动静齐刷刷扑过来,绕着终于回归的主人喵喵叫,蒲熠星蹲下来挨个安抚,摸摸这个,又揉揉那个。

郭文韬在他后面不甘示弱地贴上来,把下巴搁到了蒲熠星的肩上。

蒲熠星:……

“韬韬,我点外卖了,你先把粥喝了,别等下饿得胃疼。”

“喔。”郭文韬应了声,默默站得离他远点,低下头留给他一个发旋,转身去门口拿外卖了。

啊啊啊啊啊,蒲熠星崩溃地在内心尖叫,为什么自己不管干什么都好像在欺负郭文韬一样?

他不懂,这也是郭文韬的本事。

郭文韬拿着塑料勺子安静地喝粥,蒲熠星坐在餐桌旁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下定决心:“你等下睡我房间?”

郭文韬看一眼客房没说话。

蒲熠星咬咬牙:“我房间就一张床。”

郭文韬:“……可是我看见有客房?”

“客房不能睡!”蒲熠星紧急思考理由,“客房……客房都是些杂物,我还没理出来!”

“哦。”郭文韬咬着塑料勺子,“那我和你睡吧。”

蒲熠星:……总感觉他是故意的。


结局就是两个人熄了灯躺在床上。

蒲熠星有点后悔自己这张床买大了,他在一片黑暗里摸索了半天还没摸到郭文韬的一片衣角,就在他假装翻个身离郭文韬近点的时候,忽然感觉被人握住了手腕。

郭文韬握着蒲熠星的手腕,顺势翻身压在了他的上面。

蒲熠星感觉到郭文韬的呼吸直直扑在他的脸正上方,有点热,又有点潮湿。他心一横,伸手揽住了对方的后颈。

偏了。

蒲熠星的唇瓣擦过在郭文韬的鼻尖,终于找准了位置,张开嘴咬了一口。

“嘶——”郭文韬委屈地小声质问,“你干嘛咬我?”

“文韬。”蒲熠星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喊他名字的语气很认真。

郭文韬屏住呼吸,迅速警惕起来。

“这一天都好像在做梦啊。”

“莫名其妙就和好了,莫名其妙就……搞到床上了。”

蒲熠星说完这句话半天没等到郭文韬说话,在一片寂静里,只能听见郭文韬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

“文韬?”他奇怪道,“怎么了?”

就在蒲熠星打算坐起来把灯打开的时候,郭文韬忽然发力攥紧了他的手腕。

“你又要说你之前是在说梦话了吗?”

郭文韬的这句话带着很重的鼻音,蒲熠星一怔,忽然感觉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蒲熠星慌张地挣脱开郭文韬的手打开了卧室的灯。

郭文韬红着眼睛,坐在床上看着他。

下雨了。

“怎么又哭了?”蒲熠星哭笑不得地伸手给他擦眼泪,“你的泪腺是怎么了?我说出去的话又不会收回去。”

“我怕你突然反悔了。”郭文韬闷闷地说。

蒲熠星就凑过去吻他,先是额头、眉骨,然后是紧蹙的眉心、湿漉漉的睫毛,他尝到泪水苦涩的味道。

鼻梁。脸颊。耳垂。下巴。

最后是薄薄的唇瓣。

这次他吻得很轻柔,一点点舔舐掉那些咸涩的液体。

……

“现在可以相信我吗?”

郭文韬早就被他亲得晕头转向,只会懵懵地点头。

蒲熠星重新把灯关掉,再次和郭文韬一起躺在了床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在耳边络绎不绝,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这场雨过去,六月就要来了吧。

夏天也要来了。

夏天是什么样的季节呢?各地普遍高温,有时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有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有台风、有暴雨,也有干旱、有洪水,阳光和雨水有时比金子还值钱,有时又比砂砾还廉价。夏天是这样的季节,好像很漫长,白昼长得像没有尽头,又好像很短暂,只是忙忙碌碌、奔奔走走,明明什么也没干,一事无成的夏天就那样过去了。

但这些都和现在的他们没有关系。蒲熠星侧过身,和郭文韬十指紧扣,现在他俩就好像躺在天地一孤舟的那艘小船上。万物都譬如朝露,只是度过,度过晴天、度过雨天、度过春华秋实、度过夏蝉冬雪。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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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3 16: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太写的好好呀!!!非常的酸甜口,而且两个麻花精有点变扭的试探和克制真的很符合我心中他们的拉扯!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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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0 13:46:0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好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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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8 10:39: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把克制试探与爱写的太心动了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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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6 23:01: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好棒啊,从躲闪到靠近然后在一起,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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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0 23:59: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啊啊啊啊好喜欢这篇,已经可以脑补成纪实文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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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0 02:01:4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WuMing 发表于 2023-8-18 23:22
我真的要吹爆太太,写得太好了。完全拿捏住了两个人的性格,带给我一种酸涩感,啊啊啊啊啊不知道该怎么夸了 ...

谢谢你的评论,收到这条真的好开心,如果能感觉到酸涩真的太好了,这就是我想写的,你太会说了,爱你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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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20 01:58:2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不想写日记 发表于 2023-8-19 16:07
大大写的他俩之间的感情就像水道沟渠,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感觉,酸酸涩涩的,这就是现实吧 ...

谢谢你的评论,收到你的反馈真的很开心,水到渠成就好了,因为特别怕转折太突兀(⑅•͈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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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19 16:07:5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大写的他俩之间的感情就像水道沟渠,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感觉,酸酸涩涩的,这就是现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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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18 23:22:3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真的要吹爆太太,写得太好了。完全拿捏住了两个人的性格,带给我一种酸涩感,啊啊啊啊啊不知道该怎么夸了,就是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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