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教师郭x甜品店老板蒲,有微量弘石 *竹马竹马,现实和回忆穿插并行,大家七夕快乐! *很纯爱,全文1w+,感谢阅读
SUM:“如果爱一个人,不能只爱他的夏天。” ——徐珮芬《梦》
01. 这是小蒲店长本月第三次自己跑腿送订单。 因为店里的实习生小石快找到工作了,经常在岗位上待到一半就跑去面试,剩下的工作就由蒲店长被迫承担。 蒲店长叹息一口气,果然孩子大了留不住啊。再低头翻手一看这次要送的地点,蒲熠星挑了挑眉,居然是自己曾经的高中。
宁城在过去十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蒲熠星一年前回到宁城时到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看过,想在曾经简朴的筒子楼里找到一点回忆,可看到的却是直耸云霄的华丽高楼,往来的人都步履匆匆,几乎没人会停下脚步和邻居打声招呼。 蒲熠星知道这是社会迅速发展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落寞,毕竟曾经的这里人来人往,总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皆是人情烟火味儿。
宁城一中回来还没有去看过,是不是变化也很大? 蒲熠星提着蛋糕站到学校大门口时,给了这个问题一个肯定的答案。
校园的一切都翻修翻新过了好几轮,门口多了几条绿化带,水泥地也早已铺上塑胶跑道。站在校门口远远看向开着门的教室,新的窗帘,新的课桌椅,新的黑板和投影屏,有的教室隐隐传出齐声朗读的读书声,有的教室嗓门大的老师还戴着扩音器在发火,蒲熠星猜测大概又是哪个学生没写作业或者上课态度不端正了。
征求了保安的同意并指明方向后,蒲熠星拎着客户的蛋糕往办公室走去。虽然学校翻新了大变样,但每栋楼的大致布局还和从前一样,按保安说的楼层,应该是高一年级办公室。 上了楼经过上课的教室,蒲熠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大概是重回此地让人有些身临其境,蒲熠星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期。
刷不完的题,考不完的试,犯困的早上和下午,唠叨不停的班主任,吵闹的课间,吱呀作响的旧风扇,小卖部的冰镇汽水,操场上挥洒的汗水,发呆的晚自习。 这些组成了他的青春。
而他的青春里,每一件事都有另一个人的身影。
02. 交错的读书声传入耳中,搭配上眼前密密麻麻逐渐重影的字,窗边吹来柔柔的风,这一切加在一起成了最好的催眠套餐。蒲熠星努力撑着自己沉重的眼皮,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趴在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上陷入睡眠。
好在语文老师被其他同学缠住指导作文,根本无暇顾及谁没有认真早读。蒲熠星幸运地睡了一整个早读,慷概激昂的早操铃声都没能把他从梦中叫醒。同桌习惯了他随时睡着的习性,准备这次再帮他打个掩护,向老师编个他缺席早操的理由。
蒲熠星在嘈杂的环境中渐渐转醒,伸手拍了拍准备走的同桌,得到兄弟拍了拍肩的靠谱答复,又把脸埋进臂弯里继续沉睡。 教室里的同学全部走空聚集到操场,蒲熠星一个人趴在窗边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揪了揪耳朵,又胡乱摸了把他的头发。蒲熠星不满地转过头,试图用后脑勺告诉这个不速之客不要打扰自己睡觉,但下一秒那只手又从上绕过来捏住了他的脸。
“蒲熠星,醒醒,别睡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的嗓音直勾得蒲熠星耸肩,他转过脸面对窗外,眼睛却还闭着,抽出一只手摸索着抓住那人的手腕,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梦呓:“韬韬你来啦。”
郭文韬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就着姿势又捏了捏他的脸,说:“睁眼。” 蒲熠星艰难地睁开一只眼。 “看看这是什么?” 郭文韬把一块板子竖到他眼前,蒲熠星扫了一眼,看到“检查记分”几个字,脑袋清醒了一半。
“今天你当班?” 郭文韬用笔敲了敲右上角自己的名字。 蒲熠星立刻坐起,双手握住他的小臂,目光灼灼:“你不会记我名字的对吧?” “说不准。”郭文韬提起笔作势要写。 “诶别别别,咱们有话好好说。”蒲熠星按住他拿笔的手,“我真的很困,就让我睡一会吧。” “昨晚做贼去了?” “没,就是看了会侦探小说看晚了点。” “你的‘点’是指看到凌晨三点还不睡觉吗?” “你怎么知道?” “半夜上厕所看到你房间的灯还亮着。”
被拆穿了。 蒲熠星在一秒内思考出对策,隔着一个窗台抱住郭文韬的胳膊,摇晃着讨好地开口:“韬韬你人这么好就包庇我一下吧,咱俩这关系还不能当不知道嘛。” 郭文韬顺着他的话问:“咱俩什么关系?”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的关系。”
郭文韬沉默了几秒,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脑袋,把胳膊抽出来,用记分板抬了抬他的下巴,放下一句警告:“下不为例。” “谢谢韬韬!韬韬最好了!我一定记住大人的恩惠!” “睡你的觉吧,吵死了。”
这是蒲熠星高一的时候,郭文韬高二。承诺“就这一次”的人总是挑郭文韬当班的时候偷懒不去早操,说着“下不为例”的人却还是一次次地包庇恃宠而骄的行为,偶尔还会提供免费带早餐服务。
至少在这种事情上,那个时候的蒲熠星无数次感叹有个这样的竹马真是太好了。
03. 蒲熠星按照楼层指引和记忆里的路线来到高一年级办公室,门是虚掩着的,他站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询问:“陈女士你的蛋糕送到了。” 办公室坐着的老师闻声看过来,蒲熠星一时间身体紧绷,这种久违的进老师办公室被注目的紧张感好像再一次回到了他身上,好在旁边的一个男老师及时出声,缓解了他的紧张和尴尬:“陈老师上课去了,你放她桌子上吧,在这边。” 蒲熠星走到陈老师的工位旁边,女老师的办公桌上摆满了物品,还有摊开没批改完的学生作业。蒲熠星手里的蛋糕一时无处安放,方才说话的男老师赶过来帮忙收拾,端起一大摞作业本往隔壁工位干净整洁的桌子上一放:“郭老师借个位置哈。”
一直低着头的郭老师终于抬起头,视线被面前的作业本挡去大半,他默许了“借位置”的做法,笑着打趣:“黄老师,我这地租很贵的,放一分钟一百。” “这是陈老师的东西又不是我的,你回头找她收去。” “那不行,东西是你放的,我对事不对人,就收你黄子弘凡的租金。” “诶郭文韬你这有点过分了啊。”
郭文韬? 蒲熠星准备离开的脚一顿,回过头看那位郭老师,然后在原地站住了脚。郭文韬察觉到视线也转头看过去,看清蒲熠星面容后收敛了打趣的笑。 “……蒲熠星?” 视线相对,却再无人开口。
黄子弘凡被突如其来的沉默整得有点懵,上一秒郭文韬还在和他开玩笑,下一秒突然和外卖小哥对视上了,他站在两个人中间看看左再看看右,试探性地打破沉默:“你们,认识?”
两位当事人像是被他的声音拽回现实一般,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最终是郭文韬率先打破僵局,向蒲熠星征求意见:“我没课,要不要……去咖啡店坐坐?”
郭文韬直接开着车带他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离他的甜品店不算远,他路过很多回却还是第一次进店。 入座后点完单,蒲熠星问了第一个问题:“你经常来这吗?” 郭文韬想了想:“不算经常,大概一个月会来个两三次吧。”顿了顿又反问蒲熠星,“你呢?怎么跑腿送蛋糕了?一直在宁城吗?”
“一年前回来的。和朋友合伙开了家甜品店,就离这不远,要不要一会去坐坐?” “好啊,不过我不怎么吃甜食,没办法给你捧场了,下次再带同事一起去。” “我知道。”咖啡端了上来,蒲熠星拿起勺子搅了两下,“所以我专门分了一块区域出来做无糖和低糖的西点,你可以尝尝看。”
郭文韬一愣,突然想起了在记忆里被尘封的一段对话。
「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感觉太腻了。」 「那我以后做没有糖的甜点给你吃!」 「那就不叫甜点了吧。」
还没来得及完全抓住回忆,蒲熠星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呢,怎么跑去当人民教师了?教哪门课?你不是说要去实验室搞科研吗?” 郭文韬低头笑了,“教数学。那你还说要做人民警察或者专职写侦探小说呢,怎么跑去开甜品店了?”
儿时或认真或随意说出口的梦想,原来彼此都记得。 两人望向对方,眼底浮上笑意。
蒲熠星笑着看向他:“没变啊韬韬。” 郭文韬也不甘示弱:“你也是啊,阿蒲。”
两个人之间多年未见的隔阂和微妙的尴尬在相视一笑中破解,通过两双含笑的眼眸,面前的人好像穿越时空,和记忆里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于是他们从近况聊到这些年,从这些年聊到大学,再从大学回忆起筒子楼的时光,忘却了时间,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他们共同的回忆。直到街边的路灯陆续亮起,马路上的车辆渐渐多起来,他们才恍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聊了这么久。
和故友重逢原来是这样奇妙的感觉。久别重逢恍若隔世,但他们好像又是不一样的,尽管他们之间相隔了快十年,但似乎因为他们曾经竹马时期的关系太紧密,回忆又太多,对彼此而言都是特别的存在,很快又找回了曾经的相处模式。
唯一不太相同的,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深藏心底的秘密。
分别之时蒲熠星率先开口:“郭文韬。” “联系方式。” 他的视线一错不错盯着郭文韬,这四个字的份量只有他们清楚,当年分别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方式能联系上对方。
那个时候通讯并不发达,人们也没有这个意识,筒子楼的家家户户都挨得很近,邻里之间沟通拉开门或者打开窗吆喝一声就行,再远些的使唤自家孩子跑过一条街一道巷,话和东西也都能送达。 因此蒲熠星高考完准备搬走的时候,郭文韬还没放假回来,蒲家父母给邻居们送了很多东西,感谢这些年大家的照顾,邻居们热情又不舍,拉着他们聊了很久,最后又说记得常回来看看。
蒲熠星一直跟在父母身后,直到他们最后道别要启程时,蒲熠星才鼓起勇气把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递给郭家父母,麻烦他们转交给郭文韬。 是一本画册。
那本画册蒲熠星画了三年,满满当当,从初一到高一,很多页都是随手记录下的涂鸦,有些只有线稿,有些精心上色。有掰成两半的双棒儿,有傍晚遇见的火烧云,有巷口喂食的流浪猫,有校门口八块钱一碗的牛肉面,有伏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少年。 每一张无一例外,都是他们之间的回忆。
这是郭文韬这十年最宝贝也最珍惜的一件东西。
04. 蒲熠星一直很喜欢筒子楼。 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虽然设施陈旧,道路不平,腿脚不好的老太太走两步就容易踩进一个小坑踉跄两步,小孩子玩个捉迷藏躲进角落出来落得一身灰,但他还是很喜欢这里。 这里有天不亮就起来忙活的包子店,和巷口便宜实惠又地道的牛肉面,有耳朵眼睛不太好但很喜欢小孩子的邻居奶奶,和滑板很厉害学习也很厉害的短发姐姐,有清晨时草地上未落的露珠,和黄昏时连成一片的火烧云。 这里的生活味儿特别浓。 而郭文韬一家是在蒲熠星三岁时搬过来的。
原本隔壁空荡荡的房子突然有了人气,还是同样的一家三口,连孩子都差不多大,蒲家父母和郭家父母很快熟络起来,然后撵着自家孩子和对方孩子一起玩。 三岁的蒲熠星还很怕生,躲在爸爸妈妈后面不肯露脸,听到“哥哥”又忍不住好奇悄悄探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去看,看到一张同样粉雕玉琢的小脸。 接下来的几年,蒲熠星叫的最多的一个词是“哥哥”,四岁的郭文韬也有了一个和他生日特别近的弟弟。
六岁那年蒲熠星和郭文韬上了同一所小学,学校离家并不远,家长们也放心让郭文韬带着蒲熠星一块上学,一块回家,再到后来他们又上了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上学放学的路上一直结伴同行,两个影子渐渐从小男孩变成少年,在回家的路上走了很多很多年。 每天早上一开门就能看见对方同样从家门走出,放学时一方拖堂另一方就会在教室门口等待。郭文韬比蒲熠星高一年级,教室也要高一层,课间的时候蒲熠星闲着没事总爱往楼上跑,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奇妙地长得有些相像,蒲熠星又总是叫哥哥,老师瞧见了还以为他们是兄弟,也没把蒲熠星串班的事管的太严。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郭文韬发现蒲熠星不再叫他哥哥,慢慢地,开始和大人们一样喊他韬韬。 某一个放学路上两个人并行,蒲熠星脚下踢着石子,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从今天老师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说到后座的男生没写作业没骂,很多话都没头没尾,更别谈逻辑,但郭文韬每次都会安静地听,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给出几个语气词的回复。好不容易说的差不多小嘴得了空闲,郭文韬趁着时机问他:“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了?” 蒲熠星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啊”了好几声才支支吾吾地答:“就,就是不想叫了呗,你也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郭文韬没再多问,也没让他恢复哥哥的称呼。
起因是有一天蒲熠星在班上听到另一个小朋友说起自己的哥哥,说哥哥比自己大很多,等她三年级的时候哥哥就要去上大学了,她就不能每天都见到哥哥了。 还在小学的小孩子对上大学这件事没什么概念,只觉得上了大学就不在家了,家里的哥哥姐姐上了大学就不能天天见到了,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离别。
小小的蒲熠星心想,反正也只大一岁,那不叫郭文韬哥哥,他应该就能一直每天都见到他吧。
再后来上了高中之后的蒲熠星某天突然回想起这件往事,那个时候正值青春期,多愁善感又中二的同时他总觉得对郭文韬的感觉不同于以往,但他分不清也说不明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暗暗想到,还好没继续叫郭文韬哥哥。 他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胜似血缘关系的兄弟。
那要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呢?或者说他希望他们之间成为什么样的关系呢? 那个时候的蒲熠星并不清楚自己的答案。
05. 那天加上联系方式后,两人每天都会抱着手机聊上几句,很好地保持在“久别重逢的竹马时期的好友”这一状态,会调侃会开玩笑,会提及过去的共同回忆,但都默契地不会触及更隐私的问题,也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感情。 都是成年人了,有点秘密也很正常嘛。
郭文韬周末带着同事光临他的甜品店,是那天的黄老师。蒲熠星站在路边把他们迎进来,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亲自端了几道甜品上来,跟着他们一起坐下。 “这几样是无糖的,这些是低糖,这边是正常糖。”蒲熠星说着,“不知道这位黄老师什么口味,不合适的话告诉我我再调整。” 黄子弘凡礼貌地摆摆手:“我都可以的,麻烦蒲老板了。”
实习生石凯今天在后厨学烘焙,大概是前几天面试的时候很顺利,这几天他的心情特别愉快,做着事的时候都哼着小曲。石凯从后厨端着刚烤好的面点走出来,黄子弘凡听到他哼的歌,面色一喜,站起身上去就跟石凯搭话:“你刚刚哼的是《竹蜻蜓》吗?” “啊对啊,你也喜欢?” “我可喜欢了!” “有品!” 有了社牛e人的开头,同样对音乐有研究的两个人很快聊了起来。
蒲熠星看呆了。 他回过头问郭文韬:“他一直这么……热情吗?” 郭文韬点点头,忍俊不禁:“他的确是这样的。” “没事,正好我们聊我们的。”
蒲熠星没在意他开头的“正好”两个字表达了什么含义,只是继续顺着他们刚才关于学校的话题说下去,他问:“学生不好带吧?” 郭文韬点点头,轻叹一口气:“何止是不好带啊,太难带了。” “经常会有学生作业没写完或者忘记带,怎么也收不齐,上课的时候问听没听懂也鸦雀无声,最开始任教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水平太有限了。” 蒲熠星忍不住插一句:“北大的水平还有限呢?” 郭文韬笑:“所以后来我发现,是学生普遍对数学头疼,我花了不少时间调整教学方式,积极性才调动起来一点。”
蒲熠星知道他说话总会谦虚,他说调动起来“一点”,那一定是有很大提高。 “不过有几个孩子上课听着听着还是会犯困睡着,这是我跟政治老师最大的困扰。”郭文韬说这句话故意不看他,可字字句句都在内涵他。 蒲熠星听懂他话里的暗示之意,故意来了点脾气玩笑道:“诶郭文韬,内涵谁呢,我当年政治好歹也拿过前十的好吧。”
高中他们都学的理科,但文科多少还得学点,不至于会考时大脑空白。蒲熠星那时候每逢政治课必犯困,经常试图做理综来转移注意力,最后听着听着还是会睡着。好在对理科生而言政治不是高考科目,不然郭文韬肯定要把他摁下好好辅导。
“有时候和学生相处也挺融洽的,比如早操的时候总有几个想偷懒不下去的,我就跟他们说我有个同学,上学的时候也不喜欢下去早操,天天找借口偷懒,还想让我包庇,结果现在身体差的不行,多走几步路就要喘一下,你们也不想以后成为这样虚弱的人吧?”郭文韬观察着蒲熠星的表情,看到他皱起的眉适时停住,笑出了声,“我也没说是你啊,我编的故事吓吓他们而已。” “郭文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拿我当教材好歹选点正面的吧!我成绩你怎么不说!”蒲熠星气鼓鼓,郭文韬觉得他又像河豚又像猫。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只猫的身影,于是郭文韬直接说出口:“你现在很像当初的小黑。” 蒲熠星愣了一下,眯起眼思考几秒,问:“你说我丑?” “原来你觉得小黑丑?你还叫人家大哥呢!” “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想跟人家打好关系结果被挠了的人是谁啊?” “郭文韬你变了!你怎么净揭我短!”
筒子楼旁边的巷子口总会出现一只流浪猫,体型不大,灰蒙蒙的毛发脏兮兮的,分明可以卖惨博得人类怜悯,偏偏一双猫眼瞪得锐利,不近生人警惕性极强,怎么看都和“可爱的猫咪”几个字沾不上边。 当初蒲熠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它看对了眼,利用放学和周末的空余时间费了好大功夫跟它稍微打好关系,又拉着郭文韬一块经常给它送吃的。
“喏,今天这些鱼块都是大哥的,没有加任何调味料!纯天然无公害,大哥你放心吃,嘿嘿。” 灰猫隔着半米的距离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最终迈着猫步过来,小心翼翼叼起鱼块往后撤了撤,低头吃起来。 郭文韬瞥了眼蒲熠星胳膊上新旧不一的猫爪抓痕,又见他盯着猫吃东西勾起的嘴角,最终轻声叹了口气,把人强行拉回了家。
“诶诶干嘛啊?”蒲熠星被他摁在房间椅子上坐好,想起身又被瞪了一眼,蒲熠星立刻变乖巧,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 郭文韬在抽屉翻翻找找出了一瓶碘伏和一盒创可贴,拿着棉签在蒲熠星面前蹲下身,语气不算太友善地开口:“胳膊伸出来。” 蒲熠星老老实实照做。
棉签沾上深褐色的碘伏涂抹上抓痕,蒲熠星生来皮肤白,郭文韬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晒不黑,只知道把他放在人群里白的发光,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冷白的小臂上多出几道抓痕,显眼得要命。 郭文韬皱着眉涂抹,脑子里想的是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关注关注自己,能不让自己身上添伤,能做事靠谱有把握一点,能……
手指突然抚上眉间,把郭文韬的思绪拉回。他抬头,看见蒲熠星眉眼弯弯冲他笑:“别皱眉啦,小孩子皱眉太多也会长皱纹的。” 郭文韬不动声色涂完最后一点,换他的另一只胳膊:“小孩子说谁?” “你啊。”蒲熠星说完才发觉不太对,“啧,你不要跟我玩这种文字游戏,我是小孩子你也是,别以为你上了高中就无法无天了。” 郭文韬差点没笑出声,又实在被他这副小朋友装大人说话的模样逗笑,于是扬起嘴角附和他:“是是是,蒲老师教育的是,我以后一定少皱眉。” “不是少,是最好不要!” “好好好,不要不要。”
可能不同种族之间也讲究“不打不相识”,后来再遇到那只流浪灰猫,蒲熠星对它稍微招招手,灰猫就迈着步子走过来,尾巴一晃一晃,显然是信任这个人类。当时的蒲熠星骄傲地对着郭文韬炫耀,郭文韬无奈看着,眼底和嘴角都是纵容的笑。 郭文韬对着猫叫“小黑”,蒲熠星听了思考了一会,也默认了这个名字,但总喜欢在“小黑”后面加上“大哥”,郭文韬不明白他中二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但没关系,他觉得挺可爱的。 人和猫都是。
十几年的光阴对人的影响太大太大,陪伴在身边的人在生命中的地位自然也举足轻重。大概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因为郭文韬不爱吃甜,蒲熠星知道了会有和他一样不喜甜食的群体,因此做出无糖低糖的面点,打成甜品店的招牌之一;因为蒲熠星学生时代不爱早操上课容易犯困,郭文韬在面对学生时会调整教学方式,让有同样特点的孩子愿意去运动、愿意认真听课。
他们都是彼此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互相成长彼此进步,无法忘记也无法割舍,就像他们都不可能抛却筒子楼的少年时期。
06. 宁城气候湿润,进入梅雨季节更是雨水绵绵,周末得了空闲的郭文韬坐在窗边听着雨声,看着雨珠吸附在玻璃窗上,又顺着滑落,在窗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水痕。 不知道是不是雨天容易胡思乱想,还是单纯的没事可做,郭文韬没来由地想到初中的那个雨天。
初三的学习压力渐渐大起来,郭文韬写完一张物理一张英语,站起身去倒了杯水,看了眼时间快到蒲熠星下辅导班回来的时候了,于是走出门站到公共走廊的尽头往外看,脚步刚站定就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蒲熠星回来了。
蒲熠星出门前还是大太阳,是郭文韬硬拉着他往包里塞了把伞,说天气预报有雨,带上以防万一,这会雨已经下了好一会,郭文韬看到自己熟悉的绿色伞顶,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他看到楼下的奶奶招呼蒲熠星,问他是不是放学回来,蒲熠星笑着答是,让奶奶雨下大了记得回屋,在门口坐着担心被雨水溅到。
雨伞微微倾斜,他看到蒲熠星的运动鞋和白色的袜子被溅上泥水,看起来有些脏兮兮,但短裤下的小腿白得过分,像是昏暗的阴雨天里直照进郭文韬眼里的一缕白光。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巧合,蒲熠星和奶奶道别,往里走了两步准备收伞,像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对上郭文韬的目光,对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一口白牙亮的晃眼。
郭文韬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他突然很想让蒲熠星一直站在他的伞下,绿色的伞面之下藏着他喜欢的人,好像是他自己把这个人包裹了起来,替他遮风挡雨,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大概就是这一天,他确认了自己的心动。 自此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暗恋。
他慌乱过,不知道对邻家弟弟抱有这种心思是不是大忌,可他分明又不想认蒲熠星做弟弟,他希望蒲熠星就是蒲熠星,不是他郭文韬的弟弟,他也不是蒲熠星的哥哥。 他不希望旁人提及他们时把他们捆绑在一起,但又希望他们能一直绑定在一起。 矛盾又复杂,组成了郭文韬的高中三年。
他总是能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很好,每次面对蒲熠星时的他是真实的,只是不是最完整的。他也担心会被蒲熠星看出些什么,却又有点希望被他看出来,希望那个人也能早点开窍。 只可惜他似乎没能等到这个时候。
郭文韬唯一一次情绪外露是在高三。
十二月的气温越来越低,冬天的空气似乎总是雾蒙蒙的,叫人的脑袋也昏昏沉沉。郭文韬那段时间莫名地感到压力很大,寒冷的天气好像也压的他喘不过气,久违地染上了重感冒。 那个月的月考他的状态不佳,导致考出的成绩很不好,被各科老师轮流叫去办公室谈心,被关心了一整个晚自习。 背着书包回家之后郭文韬还是觉得脑袋像被灌了铅,重得他几乎直不起腰。妈妈给他冲了感冒药,又泡了杯热牛奶,郭文韬喝完才觉得好一些,拖着沉重的身子准备去洗把脸睡觉。
十一点的公共盥洗室很安静,老旧的灯泡发挥着最后一点余热,微弱的白光映照斑驳的墙面,郭文韬就着冰凉的水洗了把脸,脑袋却并没有清醒多少。他撑着水池看镜中对自己,白色的灯光从斜后方打过来,照得他的脸更苍白,嘴唇也没多少血色,整个人被厚重的棉服包裹着,透出一种欲坠的破碎感。
他突然很想蒲熠星。
他不知道他抱有的这种情感究竟是对是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这些年他一直压制,不让自己的感情泄露表现出一丝一毫,尤其在蒲熠星面前。 可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想要藏住一切,真的好难好难。
郭文韬咬了咬下唇,试图让自己从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但似乎无济于事。 昏沉的大脑,沉重的身体,昏暗的环境,失控的情绪,郭文韬忍不住皱起眉,用深呼吸调整自己。
“郭文韬?” 蒲熠星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郭文韬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下一秒他在镜子里也看见了蒲熠星。 “你怎么了?” 蒲熠星该是刚上完厕所出来,有些意外会碰到他,毕竟此时此刻并不是什么好的时间和地点。但见到郭文韬脸色苍白看起来浑身无力的模样,蒲熠星还是被吓了一跳。
郭文韬一只手撑着洗手台面朝向他,目光扫过他担忧的脸和准备伸出扶住他的双手,还有他单薄的毛衣和蓝色的毛绒拖鞋,像电影的慢镜头播放一样,一切感官似乎都变得迟钝,最后缓慢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给我靠一会。”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重感冒时的鼻音,蒲熠星听起来觉得很不像他的声音。郭文韬的额头抵在他的颈窝,吐出的气息喷洒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很热。
生病了?着凉还是因为压力太大? 还在高二的蒲熠星自然不知道高三的压力有多大,他只知道郭文韬是很少生病的,但每次一生病都不会好的很快。他直觉此时的郭文韬非常脆弱,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回抱住郭文韬,隔着厚厚的衣服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大型犬。 蒲熠星又想了想他的性格,应该是只受伤的大型猫。
他们在昏暗潮湿的盥洗室无声地抱了很久,郭文韬庆幸那天晚上没有其他邻居再来,在那短暂的十几分钟里,他可以独享蒲熠星,他抱住的那个人只属于他自己。
他不敢肖想太多。 只是拥抱就很好。
手机“叮”地一声传来新消息,郭文韬从回忆里回过神,低头一看是蒲熠星的消息,问他明晚有没有空,他家旁边新开了一家餐厅,开业大酬宾满三百减五十,可以叫上石凯和黄子弘凡一起。 郭文韬笑了,回了一个“好”。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画册,画册的边角处装上了牢固的保护套,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依然被主人保护的很好。郭文韬这些年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只要得了空闲下来,他就会一遍遍地翻看这些画,尽管现在看来笔触已经略显稚嫩,但在郭文韬眼里这本画册就像一个记忆魔盒,翻开的每一页都能在脑中翻出一段回忆。
07. 第二天晚上郭文韬准时叫上黄子弘凡去赴约,上一秒还在跟他说刷视频看到的段子的人,下一秒见到走过来的石凯立刻话撂一半跑了,郭文韬无语,好歹你把段子讲完吧,最好笑的点他还没听到呢。 自那一天去甜品店遇到石凯之后,黄子弘凡的生活里好像就多了一大乐事:和石凯聊天。经常抱着手机在工位上咧着嘴傻乐,郭文韬心想本来就是快乐小狗,这下更像狗了。
是褒义,绝对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
夏夜的晚风裹挟着不明显的几分凉意,新店开业来凑热闹的人自然不会少,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在门口排起了队。四个人都不急,随着队末一点一点往前挪,黄子弘凡拉着石凯不知道又开启了什么新话题,两个人的交谈声和笑声从后传来,倒显得郭文韬和蒲熠星之间很沉默。
蒲熠星突然用胳膊肘碰碰他,指着天边的晚霞示意他看,语气兴奋:“韬韬你看,是火烧云!” 郭文韬顺着看过去,大片橘红的云彩映入眼帘,像是天边绽放的一朵玫瑰。他点点头,说:“看到啦。”
郭文韬眨眨眼,这段对话好像有点耳熟。他想了想,不经意开口:“你送我的画册里也画了火烧云,坐在门口台阶上的视角。” 蒲熠星怔了怔,有些惊喜:“你还留着?” “当然留着啊,那可是你画了三年的,再说了你送给我的我当然要收好。” 郭文韬的话自然地说出口,说完才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蒲熠星似乎也察觉到他的话中自然流露的情绪,于是继续说道:“韬韬,你记得筒子楼的夏天吗?” 怎么会不记得。
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夏天。 筒子楼有关夏天的回忆太多太多。在电子技术并不发达的年代,孩子们的暑假依然充实无比,天马行空的年纪拥有非常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尤其体现在“玩”上。 郭文韬和蒲熠星家所在的那片地方有个孩子帮,到了假期的时候总爱聚在一起玩闹,男孩子居多,蹲成一圈打弹珠,一打都能打一个下午。为数不多的女孩子会在旁边找个荫凉地,跳皮筋跳房子,玩累了就看男孩子们激情澎湃的弹珠游戏。
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得来一个游戏机,弹珠游戏很快失了宠,孩子帮的活动地点从空广场换到了有游戏机的孩子家里,七八上十个孩子挤在小小的房间里,眼睛盯着那个小小的屏幕,只等着一人一局能快点轮到自己。 蒲熠星一直是游戏王者,无论是打弹珠还是打游戏,十局总能赢上八九局,为此收获了不少小迷弟;郭文韬的战绩比他稍差一点,但在一群孩子当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小男孩们对游戏强者总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因此在孩子帮中他俩的声望赫赫有名。
有的孩子总惦记着每周末的游戏时间,在学业上就会不大上心,但蒲熠星和郭文韬分得很清,游戏数一数二,学习也数一数二。 对小孩子来说,考完试出成绩怎么想都不算一件特别高兴的事,除非考得特别好。但蒲熠星最喜欢公布考试成绩的时候,因为只要他有进步或者达到班级前三,放学后郭文韬会用自己的零花钱请他吃雪糕,最常买的就是“双棒儿”。 一块钱一根,一个里面可以掰开成两个,蒲熠星总是对掰冰棍一事热情满满,掰开之后和郭文韬一人一半,两个少年就坐在家楼下的楼梯口上嘬冰棍,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火烧云。
橘红如火,粉紫似霞,天边高饱和度的云彩仿佛给整个世界都罩上暖调的色彩,筒子楼的墙壁也会变成橙黄色,明亮又绚烂。蒲熠星特别喜欢看火烧云的颜色变化,每隔几分钟就拿手肘去碰郭文韬,指着天边说:“韬韬你看你看,变得更红了。” 郭文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渐变的色彩,然后咽下嘴里的冰棍,点点头说:“看到啦。”
等到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全黑下来,街边的路灯亮起,在马路上投下一块连着一块的橘黄光影,一条路完整看过去,是一个繁华的人间。 黄子弘凡和石凯顺路,道别过他们后一起离开了。剩下的两个人在门口站了一会,郭文韬正准备开口,听到蒲熠星的声音。
“其实那本画册送给你之前,被我撕下来一张。”蒲熠星看向喧闹的街道,轻声开口。 郭文韬直觉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是没有应声,安静听着。 “现在送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蒲熠星递过来一张叠得很整齐的小方块,郭文韬接过来准备打开,又被蒲熠星摁下。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蒲熠星的脸上少见的有些慌乱,耳根也有点红。蒲熠星说:“要不你还是,回去再看吧。” 郭文韬:? 怎么神神秘秘的。 但郭文韬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郭文韬打开那张画,看清内容的一瞬间愣在原地。 是那天晚上盥洗室的拥抱。
郭文韬不知道蒲熠星在脑海里是如何想象出第三视角来画出这幅画的,他看到右下角的标题,字迹有些模糊了,像是被主人先写上又擦掉,涂涂改改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写上了很轻的字。 郭文韬对着灯光辨认了很久,最终看清了那两个字。
蒲熠星给这幅画的命名是,拥吻。
一瞬间他明白了很多东西。 郭文韬转身冲出家门,边跑边给蒲熠星打电话,那边很快接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韬韬?” “你在哪?” “刚到小区门口。” “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郭文韬跑到小区门口时,一眼看到路灯下站着的蒲熠星。橘黄的灯光落在他的发顶上,暖融融的,一点也不同于高中盥洗室昏暗又苍白的光。郭文韬冲过去,在蒲熠星说话之前一把抱住了他,竭力平复着呼吸。
“韬韬你……” “这算什么?用一张画表白吗?” “不、不算吧……”
既然郭文韬来找他了,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于是蒲熠星来了勇气,回抱住郭文韬,问他:“这张画算不上表白,我现在的话才是。” “郭文韬,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郭文韬望向他的眼睛,“这个答案从十几年前就是肯定的。” “做恋人吧,蒲熠星。”
在十几年少年时期的相处光阴里,他们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朋友,现在要从头开始学做恋人。
但他们都觉得,他们会适应的很好。
END.
- 给大家欣赏我亲友给我写的封面!!!特别好看特别牛逼!!! 总体写的很仓促,后续还会再修改更新的,给大家鞠躬滑跪了! 大家七夕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