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乌龙茶|12:30】冰封烈火

浅阳一夏

大致像个魔改版刀剑神域SAOparo。




1.

蒲熠星走向传送点。

淡蓝色的光幕环绕成规整的圆，旁边的人群三两个聚在一起，等待接应自己的同伴。蒲熠星沉默地绕过他们， 感受到纷杂的目光从自己身上聚焦又掠过。就要踏进光幕时，他脚步突然一顿，一道火墙在他身后“哗”地一下升起来，一瞬间蒸发了不知何处泼过来的水。

“你也太凶了，蒲哥，万一我要扔给你一件稀有道具怎么办？”白烟后传来一道清脆的男声。蒲熠星无奈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你可自己哭去吧。”

“蒲哥，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们组队吗？”旁边的一个女生梳理着头发，“还是说，你又要去其他区找你的小男朋友？”

蒲熠星耸了耸肩，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我打算去一趟冰封区。”

“冰封区？”她哑然，“难道你也想去找那个传闻中的冰系能力者？”

“嗯，差不多吧。”蒲熠星随口应了一声，懒懒地朝他们挥挥手：“走了，有缘再见。”



这是蒲熠星来到游戏中的第三年。

两年前，一款名为IF的游戏不知为何在发售之前爆火。郭文韬和蒲熠星都对此有些感兴趣，发售日当天他们开着直播连麦，卡着时间点购买了游戏，就在一起点进去时，蒲熠星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最后一个清晰印象停留在“屏幕将他吸进去了”这一匪夷所思的事实中。

他醒来时正躺在一个山坡上，身下是柔软的草地，青翠的树枝为他遮挡了日晒。他打着哈欠坐起来，看到天际的落日余晖缓慢地淡下去。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穿越了，但记忆与身上奇怪的穿着打扮都提醒着他没有那样简单。他撑着地一跳站起身来活动了筋骨，感受到血液聚集在指尖充满热意，他抬手，惊愕地发现指尖燃烧着一团火。


后来，他跟随脑海中的声音找到了悬浮在半空的游戏面板。

他确实进入到了游戏里，一个声音又甜又欠揍自称siri的人工智障向他介绍了简单规则，并告诉他，如果想要离开游戏世界，需要至少两人组队挑战中央区的试炼塔，只要有人能打败顶层的最终boss，所有游戏玩家全部登出。

“所有？”蒲熠星确认道。

“没错，在游戏世界里判定为死亡的玩家也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哦~”声音里几乎具象化的波浪号让蒲熠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拍拍腿上的灰，把这个烦人的siri关了，打开地图准备出发去主城。他现在位于翼日区的荒野里，需要去城区买点食物和道具补给，或许还应该找个地方睡。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他得快点找到郭文韬。



2.

刚从蓝点出来，迎面的庞大风雪就让蒲熠星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火焰在他周身迅速将他笼罩，把寒冷驱逐在外。

IF世界有很多个独立区域，分为居住区和副本区。居住区不能互相攻击，而副本区用于赚取积分和道具，用于在居住区与npc或玩家进行交易。每个居住区本身附带一个单独的竞技场，竞技场没有死亡判定并且排名靠前的人拥有相当丰厚的积分奖励，受到了许多人的强烈欢迎。

蒲熠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坐稳了翼日区竞技场的头把交椅；然后前往中央区和来自各大区的高手比拼，让自己的名字赫然挂在了中央区排行榜前列。许多人都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听说过他的火焰烧尽了一整片副本区的密林，知道他生活在翼日区里，常常上门想要与他结交。

可蒲熠星始终没等到郭文韬。

最初他以为，只要打拼出名号，郭文韬自然就能找得到他；后来他觉得区第一还不够，又去中央区找人比试。直到现在，他怀疑说不定郭文韬根本就没有进入游戏，还不如早日找到队友去挑战试炼塔。

他已经将几乎所有的渠道都用遍了。发展最庞大的情报组织找不到他，偶然遇见的他的粉丝也没找到他，郭文韬好像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众人皆知蒲熠星有个小男朋友，一同进入游戏世界的某些粉丝听到官宣开心到昏厥，只有蒲熠星自己会夜深人静时开一瓶酒坐到某个树枝上叹气，因为只有他知道那只是一个方便的说辞。

他还没跟郭文韬表白呢。


“你实在是找不到的话，要不干脆去无人区看看？”情报组织把一部分积分退回给他时，提出了建议。

无人区是一些被完全破坏了的区域，比如蒲熠星曾经以一己之力烧毁的一个副本，在他们离开时就被自动归类到了无人区。因为系统无法自动修复那些区域，意味着玩家们无法在那些区域再次获得利益，它们就被归类到一起。

“你有没有听过最近的一个传言？”他给蒲熠星倒上一满杯的奶茶，冰块互相碰撞叮当作响。

“什么来的？”

“之前有个旅者对无人区很好奇，打算游访所有无人区。据说他发现有个大区是冰天雪地，他跋涉了一段时间找到了房屋，发现那竟然是个居住区。”

蒲熠星也来了兴趣，“其他的无人区全都是副本吧。”

“对，那个人说房屋的街道上很恐怖，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但环境太恶劣了，哪怕是捡尸体的人都没在那边讨到好处，他也随便看了几眼就受不了了。”他耸耸肩，“总之，他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有个冰系能力者一直待在那里。”

蒲熠星感到匪夷所思：“那他怎么活啊？”

“靠原住民的物资？反正，这只是一个传言，总排行榜上面也没有很厉害的冰系能力者。”他打开个人面板操作了几下，蒲熠星就收到了一份文件，“当然这其中确实有蹊跷，比如为什么居住区竟然也能被破坏，为什么还有人会死在里面。如果你真要去找的话，有什么消息记得卖给我啊。”

他举起杯和蒲熠星微微一碰，“加油啊，蒲大师。”

*

蒲熠星把自己藏进棉袄里，踩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艰难地走出一段路。雪几乎没过了他的膝盖，他看见在蓝点周围有一些凌乱的新脚印，但只有一对若隐若现地延伸到远处。他释放出火焰，随手将身旁一处积雪融化成水，收手后看着那层积水没过多久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块。

蒲熠星看着那一层冰块，沉思着环视一圈。这里的确是居住区，实际上从传送点远远地望过去，透过几十米外的一片密林，能够看见那里有一片低矮的房屋。只不过无人区根本没有探索价值，所以在那位旅者之前，应该没有任何人来这里。

蒲熠星走向那名旅者留下来的两排脚印，心念一动，一条长长的火焰直道涌向了远方。厚厚地一层雪立刻融化，随后凝结成一条“冰路”。蒲熠星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他踩上面前的冰块认为安全了，才向前走去。火焰的能量在他身体里流转维持体温，但寒风刮过来时蒲熠星依然抖得像个筛子。火没法防风，他咋舌，念叨着“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开始干脆地跑了起来。

幸好早有准备穿了防滑的鞋，他在心底嘀咕着，一路直冲过那两排树，走进了城区的入口。IF世界分区非常多，每一个大区域只有一个中心城区，它们的气候、房屋样式也都不同。每个中心城区大概能容下几百至一千人，大致类似于荒野中建立着一个学校。

蒲熠星刚跑进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他哑然，看见一大片尸体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上，风雪几乎将他们掩盖。蒲熠星用了一段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呼吸，他小心翼翼地从他们之间找到空地，一点点尝试着往里走。城区中的雪更薄一些，他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惊讶地发现积雪下的地面似乎原本就结了一层冰；他越过十字路口走近房屋旁边，把墙上的雪也刮下来，立刻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居住区本应该是没有伤害判定的。但是如果一位冰系能力者大幅施展自己的能力，把整个世界都冻成一块冰会怎样？

蒲熠星再次弯下腰去拨开尸体上方与附近的雪，果不其然找到了一部分碎裂的冰块。他猜想这可能是一位冰系能力者的爆发，他把陆上的一切都冻结了，这里的人被困在里面活活冻死，然后重心失控倒下。这么大规模的能量也影响了整个世界的天气，所以它成为了冰天雪地，被那位旅者称为“冰封区”。

可那位冰系能力者究竟是谁？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排行榜上见过类似的人？

蒲熠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便不再停留，转身径直走出了城区。里面的尸体太多实在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哪怕蒲熠星这些年已经见惯了死亡，但也从未遇见这样令人胆寒的景象。他走出城外，在外围的荒野随意地溜达了一圈，而后突然在一个山坡上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雪比蓝点周围薄了很多。

蒲熠星绕着圈子把这一块地都踩了个遍，发现这里的积雪只剩下一个薄薄的鞋底。他朝着传送点望过去，这里相较于城内已经离蓝点很远了。所以施法的中心应该就在出口旁边。他判断，重新循着那条冰路走回去，在最厚的冰雪层旁边他干脆利落地一挥手，火焰在他面前燃烧起来。

然后他看到在风雪的掩埋下，一个大概六七人的小队倒在地上。他们像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而被他们围攻的对象是……

蒲熠星的视线上移，而后下一刻他的大脑停摆。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一动也不能动，好像身体里的所有火焰都一瞬间被抽空，他第一次感受到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开始蔓延全身，然后他失去控制地冲过去跪倒在那人身边。蒲熠星惨白着脸擦掉面前人脸上的水迹，他找了两年的郭文韬无声无息地被风雪掩埋，他触碰到他的脸颊，温度就像尸体一样冷。

……

这是他始终不敢细想的最坏结局。如果你要找的人无论怎样都找不到，那么他大概率是死在了哪个副本里无人知晓。这本来就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却被蒲熠星刻意地忽视了，可事实现在就这么摆在了他面前。

郭文韬死了。

火焰在他身后咆哮。蒲熠星第二次感受到了力量被抽离，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整个人完全脱力倒在了郭文韬身上昏死过去。但在他身后，火焰灼烧着世界，以他为中心延展开来向遥远的天际呼啸而去。居住区不会有伤害判定，于是系统所有建筑与植被、玩家的身体全部受到保护，只有冰雪融化成水，白气向天空升腾。太阳久违地出来了，树叶恢复了它本该有的新绿，天地间一成不变的白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迟来的春天。

一名玩家身上的冰雪完全消失，空空如也的血条在他身边显示出来。“HP已清零，判定死亡。”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身边响起，而后他在那一瞬间消失了，背包里的物品掉落在了身旁。

“判定死亡。”

“判定死亡。”

……

一个又一个玩家消失，这片区域逐渐被清空了，只剩下满地的道具，与在传送点附近昏迷的两人。如果此时有任何一个玩家闯入，那么他大概会成为全IF最赚的人。但冰封区始终如曾经一样无声，直到郭文韬微微颤动眼睫，在阳光下缓缓睁开眼睛。



3.

蒲熠星醒来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

力量被抽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而大脑一瞬间涌入的记忆更不好受。蒲熠星皱紧了眉头，挣扎地要睁开眼再看看郭文韬，下一刻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嗯？你醒啦？”

蒲熠星立马睁开眼坐了起来，差点和上方的郭文韬撞到头。躲避及时的郭文韬后怕地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而后猝不及防地被抱了个满怀。他怔在那里，下意识地回抱蒲熠星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蒲熠星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哑：“你居然还活着。”

“我？”郭文韬一怔，“我只记得我被几个人围堵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晕倒了……再醒来就看见你在这儿，旁边掉了一大堆道具。”

蒲熠星从他肩膀上抬起头离开了怀抱，掩饰般的咳了一声：“我找到你的时候这边冰天雪地的，你整个人都埋在雪地里面冻僵了，我还以为你人没了呢。”他这才发现他们在城区的宾馆房间里，他刚从床上醒来，风扬起窗帘让落日余晖钻入了他的视野，就好像这里完全复苏了一般。

“……雪地？”

蒲熠星向他讲述了自己在冰封区看到的一切，他特意没有提到那一地尸体，但很明显郭文韬已经明白了一切。他脸色变得苍白：“等一下，你说整个区都被冻住了？”

“你先说说你来这边都经历了什么吧。”蒲熠星岔开话题，“你的能力就是冰系的吧？”

郭文韬点点头，手指尖凝聚起一个冰块，然后突然一伸手将它塞进了蒲熠星的嘴里。


郭文韬最初的想法与蒲熠星如出一辙。在竞技场里打拼出名声，这样对方就能够找到他。

可惜不如愿的是，中央区以及总榜的开放是在他们来到这里的一年之后。而在这之前，各个区域之间的交流十分稀少，情报组织也没有建立得那么快，他们又很不走运地分隔在两个很远的区域。与此同时更加棘手的是，郭文韬的冰系能力并没有火系那么强的攻击性。

“有的时候对面的攻击比我厉害很多，但是我又能防住他，”郭文韬说，“就总是在打消耗战嘛。所以竞技场里其实很多人都挺烦我的，但是下副本他们又总是来找我，因为我能提供比较好的后盾嘛，态度都挺复杂的。”

“后来晴川区，什么，你们叫它冰封区？还挺贴切的——就是有个队伍一直想拉我进去，他们集结了一大帮人吧，已经算是个公会了？一直希望我加入，我不同意，他们就找了人过来围攻我，还全找的是火系来克我。”

蒲熠星皱起眉：“然后你就失控了？”

“他们在我前面截断了传送点，想把我逼进副本里。”郭文韬耸了耸肩，“你知道居住区不能直接造成伤害判定，六七个火系围着我一个人，我的能力不起作用了，他们就一哄而上想把我直接推到传送点去。后面我好像就晕过去了，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蒲熠星沉默了一会儿：“他们应该没想到会把自己赔进去。”

郭文韬缓缓闭上眼睛又睁开：“刚刚你没醒的时候，我背你过来的一路上全是道具，我刚才下去把一大部分区域都逛了一遍，上面掉落的道具我下辈子都用不完。”他顿了顿，很轻很轻地问：“我把整个区域的人都杀了，是吗？”

蒲熠星把手搭在他肩上：“说不定是我呢。我一把火把你的冰天雪地全烧了，说不定他们是被我烧死的。”当然这说辞连他自己也不会信。

郭文韬低下头没有再说话。这是个很难接受的事实，虽然他们都清楚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但在有人通关试炼塔之前，他们永远失去了这段时间。并且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有人能够打破这个世界的桎梏，回到自己真正的生活中去。

现在才过了两年时间。万一他们要被困很久呢？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又能怎么办？

“其实我也毁掉过一个世界，而且根本救不回来了。”蒲熠星清了清嗓子，“是一个高难副本，我带了二十多个人进去，最后活着出来的只有我一个。”

“我记得……副本中间可以随时逃出去吧？”

“是啊，但那个真的太难缠了，他们都没逃过，在蓝点前面也被堵住了。”蒲熠星双手交叠在后脑上躺了下去，“哦对，boss是个八爪鱼和一堆虾兵蟹将，能召唤的。我离蓝点就差那么一点，反正最后我就实在没办法……脑子里只想着把他们全烧了。”

“然后你也失控了？”

“嗯，我把那整个副本都烧干净了，包括那个时候应该还活着的队友吧。”蒲熠星看向窗外，“如果我也留下来的话应该也会被火焰吞噬的，但我很幸运，我失去意识以后可能倒进蓝点里面传送回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被翼日区一个曾经拉拢我的势力救了。”

郭文韬坐得离他近了一些。“那不是你的错。”他认真地望着蒲熠星，“人被逼急了失控了，是没办法的事。”

蒲熠星一笑：“这句话我可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太阳逐渐西沉，郭文韬凝视着躺在床上的蒲熠星，看见他眼里闪动着橘红色的光点。他伸手想要触碰什么，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试炼塔。”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试一下试炼塔？”



4.

他们在晴川区逗留了一个月。

“你想把这边开放通知给所有人吗？”当时郭文韬这样问蒲熠星，而他疯狂摇头：“这儿又没竞技场奖励又没npc交易，就剩一堆空房子了，还来干什么啊。”

然后郭文韬用四道冰墙把蓝点围了起来，厚度强度与高度兼具，甚至在中间重新铺满了厚厚一层雪。说实话，这确实看起来有些自私，但蒲熠星说得也没有错，这已经不是一个能带来收益的居住区，没有向外界公开的必要。

而他们两个都不舍得这样一个空旷而安静的地方。

经历了极寒与极热的交替，晴川区的气温维持在了20度左右。这里的山川湖海无疑是美的，几乎所有的天色都好像自带滤镜，让郭文韬总感慨想要拍照留念。而蒲熠星一想到这只是游戏建模，都会对美景有些失去兴趣。

他们讨论了自己的特殊性，讨论了晴川区的bug，还尝试配合着下了一次本，为将来挑战试炼塔做准备。他们或许可以做到，蒲熠星通过多方面证实了这一点。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出了城，郭文韬把冰墙布置好后两人去了相反的方向，找了个平缓的山坡坐了下来。蒲熠星指尖燃烧着一团火，仿佛把黑夜烧出了一个洞，他偏头仔细打量了郭文韬一番，直到郭文韬朝他投向疑惑的目光后才开口：“韬韬，你也没有血条吗？”

郭文韬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反问：“也？”

“你应该知道吧，有那种隐藏血条的道具，竞技场里就有很多人用。我每次见人就说我用了，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血条。”

“那我们的情况应该是一样的。”郭文韬若有所思，“你是不是也没有等级？那个小窗口的。”

“那是技能等级。”蒲熠星无奈地纠正这位游戏黑洞，“对我也没有这个，别人的技能总是要练级，但我的面板上什么都没显示，能力能用到什么程度全靠手感。”

“我也是。还有武器，”郭文韬接话，“他们初始都有个刀啊剑啊法杖啥的，我开场就啥也没有，最开始干脆拿个冰刀和冰盾。”

“你太讲究了，我都是徒手搓火球。”

“哎呀，我又没你那么厉害的攻击性。”郭文韬笑着悄悄凝了一个冰块，再一次突袭了蒲熠星。蒲熠星猝不及防地咬着冰块，一腔话都变成了呜呜声，话音在喉咙里打转了半天才把冰块嚼碎了咽下去：“不是你搞这个干什么哦。”

“因为好玩。”郭文韬笑眯眯地说。蒲熠星被噎了一下，庆幸黑夜能挡住他发红的脸颊。每到这时候他都会愁苦地想起一件事：他很早就对外官宣了郭文韬是他男友，而郭文韬本人对此毫不知情。在带郭文韬出去之前，他得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言归正传，”蒲熠星清了清嗓子，“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一直藏血条的其他人。而且咱俩还是一个冰一个火。”

“所以我们是特殊的？”

“那肯定。”

蒲熠星手上依然烧着火，他突然转过去伸手就想撩郭文韬的头发，郭文韬眼疾手快地躲开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等下，你要干嘛？”

“系统会保护你的。”蒲熠星坏笑，“我烧不到的，我就想试试。”

“你想得美。”郭文韬警惕地把他的手移开远了点，“你怎么不拿你自己的头发试呢。”

蒲熠星最终没有真的干出把郭文韬整个人烧一遍的缺德事，悻悻地放下手，火焰在自己的手腕上绕了一圈，“郭文韬你体温好低，冻死我了。”

“我能在冰天雪地里睡一年起来，那体温能不低吗。”郭文韬耸耸肩，“你又跑题了。所以我们两个组队的话有可能通过试炼塔？”

“就像救世主一样嘛，the chosen one。我们被游戏制造商盯上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感觉听起来像要找我们打广告似的……”郭文韬嘀咕着。蒲熠星忍着笑咳了一声，“所以，郭文韬同学。”他故作正经地朝他伸出手，“你愿意跟我一起组队拯救世界吗？”

“你电影看太多了蒲熠星。”郭文韬毫不留情地吐槽他，却还是伸手握了上去：“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一下吧。”



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与对方在一起，时间几乎超越了他们游戏外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总会聊到很多深刻的话题，关于他们待人接物的不同方式，关于系统的构造与逻辑，关于游戏中的生与死。他们把白天大部分的时间用于研究互相配合，黄昏时分一同在外面散步，晚上回到各自的房间里享有独处的时间。

他们在外面的山林里发现了几个小木屋，似乎是系统建模时拥有类似的参照物，屋子不能像小镇宾馆一样用少量积分日租，必须买下来才能住进去。

“这也算是我小时候的梦中情房了。”蒲熠星在其中一间房里转悠了好几圈感叹道。他从房屋的阳台上望过去，大片清澈的湖泊展现在他面前，岸边的树在风中伸展枝叶，太阳从天际缓缓落下，在水上映照出一条金色的笔直的线。

“你要买吗？”郭文韬在他身边问道，声音轻得仿佛不忍心打扰岸边的花。蒲熠星张张口，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如果他只想一个人住的话，铁定现在就冲动消费了。可他看着房屋的布置，看着厨房的灶台和客厅的长沙发，看着主卧的双人床与餐厅的小木桌，他脑海里全是和郭文韬一起生活的样子。

“你的积分够吗？”

“那肯定是够的，排行榜前十还不够钱的话那没人能有房住了。”蒲熠星犹豫了一下，“我只是觉得，买下来的话也住不了多久。”

“我们确实不可能在游戏里待一辈子。”郭文韬的手抚过窗台，木质的触感与手指摩擦，游戏里的建筑总是一尘不染，“但之前说要及时行乐的不是你吗。”

“我可没想过还要花游戏积分买个不动产。”蒲熠星试图开个玩笑，而郭文韬只是看着他，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总是认真的。

“你觉得这个房子买下来后，哪怕只住一个月、一星期甚至是一天都是值得的吗？”郭文韬说，“如果值得，那就不用想太多。”

但值得的并不是房子，而是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蒲熠星在内心默默回答，表面上依然嘴硬：“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呢郭文韬，照猫画虎不要太过分哈。”

“那还不是蒲老师说过太多经典台词了，我学的这么快，不夸夸我吗蒲老师？”

“可以，太厉害了，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他们还是并肩走出了那套房子。郭文韬跟着他走到湖畔，微风在水面上拨开一层层涟漪，水边连一丝一毫浮萍都看不见。

“不买吗？”他问。蒲熠星斟酌了一下话语，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有个声音在他内心叫嚣。他最终只问出来一句话：“那我要是买了，你住哪？”

郭文韬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因为这或许与他期盼的走向过分一致。他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看到蒲熠星耳尖泛起一片红：“怎么啦，你想跟我一起住吗？”

这话实在是太难回答，蒲熠星张张口，感觉自己几乎进退两难。而郭文韬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那依旧是冷的，但蒲熠星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因为郭文韬在向他靠近，五官缓慢在他眼前放大。他在很近的地方停顿了一会儿，呼吸交错目光相接，直到蒲熠星实在受不住视线红透了脸闭上了眼睛以后他才吻了上去。唇舌交缠间，蒲熠星迟钝地感受到郭文韬用了很大力气握住他的肩膀，模模糊糊地想其实韬韬也挺紧张的嘛。

这个青涩的吻没有持续太久，分开后郭文韬把他搂在怀里，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朝自己传来，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那我们买下那个房子一起住怎么样？”

“好。”

“待会儿把结婚系统弄一下？”

“好。”

“你是不是就只会说这一个字了？”

“嗯。”

……



5.

双脚踏上熟悉的大理石地板，蒲熠星开着火焰罩，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下雨了。

据说中央区是一年四季最分明的区域，它的建筑风格实际上是最贴近未来科技的，但天气却是最写实的。它能够模拟出春季的潮湿、夏季的热浪、秋季的黄叶以及冬天的风雪，甚至还严格地分成了南北区，两边的气候是不同的。譬如现在的南区，正值五月下旬的梅雨季，可现实世界的天气变化都有利有弊，而游戏世界的天气只不过是没有任何用处的系统设置而已。

如果能够把中央区也毁了，是不是试炼塔也能不攻自破？

蒲熠星脑海里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哭笑不得地甩甩头，感觉自己因为那两场事故魔怔了。中央区除了竞技场和试炼塔以外也和普通居住区一样没有攻击判定，要是他们的攻击奏效的话，晴川区早就被他的火焰毁了。

他向前走去，穿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没有理会在路中间兀自亮着的红绿灯。中央区很大，有数不尽的商铺与房屋，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定居，许多人只愿意在自己初始的那个小地方里待到死。所以路上自然而然也没有了车，交通设施全部都成了笑话。

郭文韬在对面等着他，撑着一把白色的冰伞。蒲熠星走到他身侧看了一眼：“弄好了？”

“嗯。”郭文韬也看了一眼自己腰侧的细剑，“走吧，要开始了。”

由于冰系的攻击力实在是远不如火，郭文韬在挑战试炼塔之前决定买一柄剑。他在锻造铺里挑了又挑，去副本里试过以后又拿回来微调，今天终于确定了最后的成品。

“对了，那个锻造铺的老板说认识我。”蒲熠星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咯噔，果不其然看见郭文韬笑得一脸灿烂，“前几天被你逃过一劫，今天终于有机会问了——他怎么第一次听见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谁呢，男，朋，友？”

“因为我提前联系过他了。”蒲熠星面不改色说瞎话。郭文韬把伞撑到他头上，饶有兴趣地问：“我怎么还听他说，有人对我忠心耿耿找了我两年多，整个IF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那我不就是提前宣告了一下，你看现在不也是个事实吗。”

“是是是。”郭文韬看着他假装淡定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到了蒲熠星的很多事迹，听到他的足迹遍布许多区域，听到他在烧毁副本前就天天泡在竞技场，打到排行榜前十就只是为了找人。他明白如果不是蒲熠星，他可能会永远被埋在那个自己亲手引发的风雪之下。

“走吧。”蒲熠星下巴微抬向他示意塔前聚集的人群，“他们都到齐了。”


试炼塔有七层，第一层能进入50人，第二层只能进20人，第三层10，第四层5，从第五层开始只能由他们两个人来完成，并且越高层越难打。

“蒲哥！”排头的那个少年率先跳起来朝他挥挥手，开玩笑地问：“你终于舍得把我们拎出来当炮灰啦？”

“怎么讲话呢你。”蒲熠星一掌呼上了他的脑袋，“瞎说，我们这是在共同向目标努力。”

郭文韬从晴川区出来以后，在中央区竞技场里砍瓜切菜一般大杀四方，如同蒲熠星预料的一般，在经历过一次爆发以后，能力会莫名其妙地增长许多。而两次爆发力量的蒲熠星更是如此，在竞技场随便打了几场就把排名直接刷上了第一，郭文韬暂且让自己待在了第十。

他们已经这样强了，蒲熠星在塔前抬头，但他们还要面对更加艰难的试炼塔。上一次挑战记录是曾经的第二第三位，据说他们通过了第六层以后死伤惨重，甚至不敢踏上通往第七层的阶梯就放弃挑战出来疗伤了。塔中所有难度的怪物都是随机刷新，他们甚至无法用前人的记录作为参照。

“走吧。”蒲熠星呼出一口气，率先朝试炼塔走去，火焰在空中凝聚成球向大门砸去，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将其撞开。他听到身后的欢呼声，听到郭文韬忍不住笑，带领着人群进入高塔，勇往直前。

还好他有同伴。还好他有过许多队伍，他救过许多人。还好有人自告奋勇地想要拯救这个世界，还好……在生与死的磨难之下，还有那么一群人心怀着希望。

火焰在前方席卷一切，寒冰在后方构筑防线。他的火会倾尽全力烧尽阻碍，他的冰会及时阻挡一切攻击。

试炼塔，开启。



6.

“恭喜你们来到最后一层。”

蒲熠星整个人累倒在了第七层的门前。郭文韬从背包调出了一地的药水和食物，坐在旁边慢慢给蒲熠星的右手臂做包扎。

他们伤得并不算太重，蒲熠星只是右手臂有一点骨折伴随着部分失血，而郭文韬的肋骨断了两根，刚给自己灌了两瓶药水。虽然刚才被打得很惨几乎耗空了法力，郭文韬也依然觉得，这试炼塔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

“解锁最终层：代价。”

“最终层的挑战每名玩家只可解锁一次。”机械女声不带任何感情地叙述着，“若挑战失败，挑战者不会判定死亡，失败后遣送至第一层。”

两人一愣。但没有人脸上表现出喜色，郭文韬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坏处还在后面。

“若挑战成功，挑战者永久留在IF世界，现实中判定死亡。其他所有玩家全部登出。注意，包括已判定死亡的玩家，除挑战者之外，全部登出。”

……

“这他妈什么垃圾规则？”蒲熠星没忍住骂了出来。郭文韬还没法说话，他弯腰捂住右腹部，眉头紧皱着感受到肋骨正在快速地修复。

“进入最终层前的休整时间限时三天。若三天内不进入挑战，则判定试炼失败。”

机械女声说完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应答。雕花繁复的大门前是洁白的前厅，他们身下的地毯柔软而华丽，这里极致安静又极致地干净，好像从未有人在这里流过血和泪。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上一次挑战里，两位佼佼者也直接放弃。

“韬韬。”沉默许久后，蒲熠星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你想怎么选？”

郭文韬感到自己的肋骨长好以后，卸下了最后的力气躺倒在蒲熠星身边。“我对不起晴川区的所有无辜居民。”他嘶哑地回答，把手背盖上了双眼。

“可我们的父母怎么办，家人怎么办。”

郭文韬没有回答。这是最无解的问题，如果他们当了这一回英雄，那么势必要辜负最重要的亲人。想到这里，郭文韬笑得无奈，“所以你也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永远待在这里吗？”

蒲熠星没有回答。他好像快要睡着了，郭文韬也不再问。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而过，郭文韬想起那个小房子，想起那句“我们不可能在游戏里待一辈子。”

结果他们真的要在游戏里待一辈子了。

或许他们甚至不一定会有游戏里的死亡，当然死亡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在副本里让蒲熠星放火就可以。可那实在是一个太过于残酷的死法。

这里的景色足够美丽，但也足够单调乏味。世界拥有边界，闹市有只会重复那几个句子的npc，它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真正的现实。

一个即将失去其他所有活人只剩下他们的世界。

如果选择离开，还是会和其他人一起待在这里，等待下一个挑战者的出现，等待真正能够选择牺牲的人出现。

郭文韬长长地吐气，双手用力捂住了脸。

可我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多人命，我怎么可能让其他人代替我做这样的牺牲。


世界仿佛缓慢崩错，湮灭成黑暗中的一点。光点在视野里杂乱地飞舞，郭文韬恍惚地盯着它看，几乎要抛却自己的神志。

他是在听到身边的声音以后惊醒的。郭文韬睁开眼缓了一下，看见蒲熠星顶着一脑袋鸡窝坐起来打开面板：“我饿了。”

郭文韬差点笑出声。背包里的食物被他都调了出来，有郭文韬之前做好的盒饭，还有面包蛋糕各种零食等等。郭文韬看着他撕掉一袋薯片的包装，好笑地问：“化悲愤为食欲？”

“先吃好喝好，有什么事第三天再说。”蒲熠星满不在乎地说。


然而他们并没有等上那么久，等到他们完全休整好了，蒲熠星跳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走。”

“这么快决定好了？”郭文韬跟着站起身。蒲熠星耸耸肩，“太无聊了，还不如回家再歇着。”

回家。郭文韬清楚地知道，这个词将会在未来很久很久的时间里一直指代一个地方。

“开始吧。”



7.

大地在震颤。

郭文韬倒在地上，眼前遮蔽着一片黑与红。他身旁的蒲熠星还能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感觉到塔在摇摇欲坠。

“你说我们会不会从待会儿的裂缝里掉下去摔死？”蒲熠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郭文韬一点点地把手臂挪过去握住他的手，“那系统也太说话不算话了。”

他在那一瞬间感受到蒲熠星的体温极其灼热，不对，蒲熠星体温本来就比他烫很多……不对。郭文韬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坐起来，把蒲熠星拉向自己：“你怎么了？！”

他看见火焰在燃烧。郭文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冰去覆盖他，他看见蒲熠星在笑，嘴角微微地勾着，似乎那意味着一场解脱。

“你干什么！”郭文韬生平第一次这么大声吼他，自己干脆地直接抱上去。他在第一瞬间感觉到剧烈的灼伤感，而在下一秒那股温度就退却了。郭文韬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额头对着额头怒视着他：“你想干什么？”

旁边有碎石在滚落，光线似乎从上方照射进来。在巨大的噪音里，郭文韬还是听见蒲熠星很深很深地叹了一口气。

“韬韬，你说那种日子我们能过多久？”

“至少一个月。”

“对，但是那一个月基本上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外面下本。”他们的距离已经近得几乎要亲吻，蒲熠星的唇贴在他的耳边，“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接触不到外界。完全没有任何事情可做的，你觉得……我们能撑多久？”

“能撑多久是多久。”

“但如果总有一天要离开，总有一天会厌倦，为什么不早点结束？”

“不对，你不能想得那么远。”郭文韬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他双手捧过蒲熠星的脸，认真地、深深地看着他。

“但是我现在需要你。”

“……”

“蒲熠星，你就是容易想得太远了。我现在就在这里，你看看现在的我。”

“现在的我还想跟你在一起。哪怕以后有一天我们相看两厌了，现在的我还喜欢你呢。”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去规避那个最坏的结局。”


试炼塔正在崩裂。一束蓝光打在他们身上，似乎要将他们传送到别的地点。但此时此刻，无论是什么地点他们也不会关心。

世界崩塌，他们在时间与空间的十字路口里拥抱着接吻。





Fin.

明天早餐吃点啥

好香好香 怎么没啥人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