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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郭蒲】清风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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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1 14: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之前没写完的师徒梗,徒弟郭x师父蒲
*瞎写一通,很多细节未来得及考证,望见谅
*插叙手法,全文1w2+,感谢阅读

SUM:别有深情一万重。     ——白居易《夜筝》

「壹」

       清晨露水微浓,山间氤氲白雾,树藤交错,奇石嶙峋。云雾间传来几声悠长的鸣声,不出片刻便飞出几只白鹤,娉娉婷婷立在竹舍旁的石上。
       竹舍内室端坐着一人,一身白衣,双目闭合,修习之人打坐的常事在他身上似乎做出了一种独特的美感,浑然天成的清松朗月。

       自门外传来脚步声,一袭青衣的少年端了茶水悄声而进,放在白衣面前的案桌上,为他倒好一杯茶。茶香丝丝缕缕,和屋子里香炉的烟丝一同缠绕消散,混杂占据了整间屋子。
       青衣少年倒完茶起身,看了白衣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没有开口。转身轻脚踏出了门槛。

       一炷香燃尽,端坐的白衣之人才缓缓睁眼,出声道:“想看便进来看,一直躲在门口是觉得我察觉不到吗。”
       门口的人愣了愣,还是抬步走了进来,仍是方才倒茶的青衣少年,被看穿也不觉得丢了脸面,大大方方站到师父面前,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蒲熠星拂袖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将视线收回到面前还透着温气的茶,道:“喝完这杯茶便动身。”




「贰」

       此行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前几日收到传闻,说鹤云山下的城镇闹了鬼,半月来死伤了不少百姓,伤得不算重的百姓只回忆起凶手是一团黑雾,稍靠近便觉头痛欲裂,仿佛要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邪念,使之疯癫数日,最后身体一点一点枯化,生气一点一点流逝,直至死亡。
       如此骇人的杀人手法,害了许多无辜人却又不得半分蛛丝马迹,叫人气急又恐惧。官府实在无力查案,便差人给鹤云山上的几位道长,请求相助。

       按理说这样严重的案子不该只有两个人来助,可谁也没有怨言。谁人不知鹤云山掌教蒲熠星,当年同一众道长共闯万鬼岗,杀戮与哀嚎经久不绝,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人。
       传闻蒲熠星最后站在千堆尸体之上,一袭白衣一柄长剑,白衣上沾染了大片的血红,有他自己的也有同行之人的,剑尖没入脚下,插进脚下怨鬼腐烂的肉身里。
       像极了江湖小说里孑立独行的武侠英雄。
       可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那般景象多么惨烈,多么悲怆,亦无人知晓那日呼啸了一整晚的风,像极了千万怨鬼的哀鸣。

       再说这弟子郭文韬,同样是坊间传闻,说郭文韬出身独特,天赋异禀,生来便带着灵气,自幼能将灵气运转得当,定是个有大作为的真人,才会被蒲熠星纳为弟子。
       鹤云山众人皆知蒲熠星自来不收徒,又极少有人知晓缘由。郭文韬是第一个破例,也是最后一个。
       他是这一任鹤云山掌教此生唯一一个弟子。

这两个传闻,大概都只有蒲熠星才知道真相。




「叁」

       捡到郭文韬的时候,蒲熠星还没成为鹤云山掌教。
       那时师父过世方才两月余,大师兄接管了位置做了一阵代理掌教。他顶上有两位师兄,除非有师父亲口宣告,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做新一任掌教。

       师父撒贝宁膝下四个弟子,大师兄齐思钧温文尔雅,和善健谈,做事沉稳,在几个徒弟中迅速树立起威望,使人信服。二弟子曹恩齐,内敛心善,气质出众,才华横溢,比起大师兄话更少一些,学得东西比他们都杂,遇事却不争不抢,时常自动降低存在感。小徒弟唐九洲,活泼好动,头脑灵活,一直都是鹤云山的吉祥物。
       蒲熠星虽列第三,却因能力出众多得师父几分青睐,世人说起这几个弟子,谈论得多的也是蒲熠星。他不算冷也不算热,能跟不爱说话的曹恩齐聊上几句,也能和好动的唐九洲打闹几番。但他凡事都有自己的限度,不会轻易越线更不会随意改变,说起来倒有几分距离感,也是他不同于旁人之处。

       那日从万鬼岗奄奄一息捡回一条命回到鹤云山之后,蒲熠星便一直在自己的竹舍里休憩调养,他经脉受损,灵力滞涩,几位师兄弟不时会来看看他,但大多数时候待上一炷香时间便会被蒲熠星赶客,再回到一人的清静。
       那段时间蒲熠星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梦里是怨气横生的万鬼岗,仰头是铺满了天际的乌云与黑雾,低头是黏腻的黑泥和粘稠的鲜血。耳边是呼啸的万鬼哀鸣,还有师父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和被鲜红与利刺覆盖的白袍。
       蒲熠星总是被惊醒。
       醒来后内衫被冷汗浸湿,胸口喘不上气,好像每一天都在切切实实地重温那一日的感受。惊慌、恐惧、痛楚,无论哪一样,蒲熠星都会觉得无所适从。

       连着做了小半个月的梦,蒲熠星决定闭关修炼。齐思钧第一个来劝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高专注度的闭关,然后是唐九洲急切地跑来说蒲哥你先好好休息,最后连曹恩齐都皱着眉头说了比平时多上好几句的话。
       蒲熠星笑着叫他们不要担心,自己心里有数,转身便去了鹤云山专门闭关修炼的灵洞。
       在灵洞的两个月蒲熠星专心修炼,以最快的速度修复了自己的经脉,忍耐着副作用给自己贯通灵力,恢复了八九成功力。
       蒲熠星原本想闭关个两三年再出来,在洞中却听闻山下有魔物闹灾,死了不少无辜百姓,几位同门已下山支援,蒲熠星无法做到得知灾变还事不关己,于是一挥衣袖跟着下了山。

       等蒲熠星到达现场时,灾变已经覆灭了两个小村子。村子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无辜百姓,不知为何会受到如此牵连。
       尸横遍野,血液蜿蜒,戾气满天,无论是气味还是画面都惹人极度不适。
       蒲熠星一步一步走着,沉重而缓慢。他规规矩矩行了个敬灵礼,又动用灵气将那些冲天的怨气和腥气挥去,将它们散入尘世凡间,找寻释怀的归处。

       将走之时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灵力,顺着摸过去,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篓子,被两块破损的木板护在中间,像是人为搭起的一个庇护所。
       蒲熠星掀开木板,看见篓子里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团子。
       小团子见了他下意识往后一缩,但没有退路,反倒把篓子带着往后倒了去。蒲熠星伸手把篓子扶起,温声细语地说“别怕”。
       大概是他面相温和气质出众,怎么看都像是仙人不像是坏人,小团子渐渐放下了害怕,但还是谨慎又防备地盯着他。

       “你身上的灵气,是你自己的吗?”那灵力其实很微弱,在这样血腥气冲天的环境里更是难以察觉,若不是蒲熠星刚结束闭关感知力十足,他也不一定能感受到。
       小团子愣了愣,缓了一会才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还是你不知道?”
       小团子蚊子哼一样开口,“我不知道。”

       蒲熠星心想也是,小团子看着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还并不知晓自己体内灵力运作的知识。他蹲在原地想了想,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若是愿意,我会将你一同带回鹤云山;若不愿意……我也会给你寻个好去处。”
       小团子愣住了。看着蒲熠星纯澈明亮的眼睛,一时间似乎忘却了身处何地,又淡化了失去亲人的痛楚。

       蒲熠星也不急,耐心地等他做决定。半晌,小团子诺诺开口:“我,我叫郭文韬……我跟你走。”




「肆」

       “师父,我们找间客栈歇歇脚吧,正好向百姓打探一下具体情况。”
       “也好。”

       师徒二人行至城镇中心繁华地带,找了间上好的客栈,一进门便感受到生意红火,人满为患。
       柜台的小二低头忙着写什么,蒲熠星走过去敲了敲桌面,说:“两间上房。”
       店小二头都没抬,直接回道:“不好意思客官,上房没有了,只剩一间下房了您看可以吗?”

       郭文韬站在一旁听了直皱眉,哪有这样态度招待客人的店家,再者,师父怎么能屈身下房?
       他刚想抬步上前回叨两句,被蒲熠星一抬手臂制止了。蒲熠星又问道:“这段时日既不是商业往来的旺季,也不是出游的好时节,为何客栈住了这么满?”
       店小二终于抬起了头,瞧见蒲熠星便愣了神。他混迹这么多年早已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面前这两人不是简单的人物。小二怔了两秒,还是先回答了蒲熠星的疑问。
       “客官您有所不知啊,最近这镇上闹鬼,死了不少人呢,事闹得不小,官府却查不出个当然来,只能求助山上的高人们了。”小二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头住着的,要么是觉得自家不安全来避难的,要么就是冲着要下山的高人们来的,想在高人面前班门弄斧混个脸熟日后升官发财哩。”
       顿了顿他又问道:“欸,恕小的冒昧……我看您二位气宇不凡,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类凡夫俗子,想必……你们就是请来的鹤云山上的高人吧?”

       眼力见倒还不错。
       蒲熠星没故作谦虚,大大方方点了头,“正是。”

       店小二忙又看了看空余的客房,道:“再有一刻钟就有间上房空出来了,您二位要不先委屈一下在这前堂坐一会,我们伙计很快就收拾出来了!”
       蒲熠星想了想,顺从了小二的意见。

       师父坐下之后安稳如山,淡定饮茶,郭文韬左看看右瞧瞧,凑近蒲熠星耳边小声说道:“师父,我觉得此地很有隐情。”
       蒲熠星抿了一口清茶,面色不改:“哦?说来听听。”
       “这客栈表面一派祥和,生意红火,但弟子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暗流,给我的感觉和之前遇到过的妖邪很像,弟子怀疑……”
       “我什么时候教你用感觉行事了?”
       郭文韬一愣。

       蒲熠星放下茶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一笑。
       郭文韬茫然看向他,“怎么了师父?”
       “没什么,我本来想说,你的感觉没有错。”
       “我一进来就知道了。”




「伍」

       蒲熠星一直都是不愿收徒的。
       师父撒贝宁对他的影响太深,在记忆里拼死护住他的身影也太深刻,他自认真正的危机到来之时,自己在保护他人和自护之间必定会有犹豫,他不是那么无私的人,如果说以前不是,那以后更不会是。

       万鬼岗那一晚后,蒲熠星在为撒贝宁而活。
       他要带着师父最后的一缕残魄,最后的勇气和希冀,活下去。
       去迎接一个清风朗月的未来。

       最初带回郭文韬是出于怜惜,他不忍放任一个孩子在荒郊野岭,也是想到了当初的撒贝宁,像这孩子的家人一样,豁出性命也要护他周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倒也算是一类人。
       蒲熠星从没想过收这孩子为徒,带回鹤云山后他第一想法是送去齐思钧那里,大师兄会照顾人也能教些本领。可没料到郭文韬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愿走,几个大人一个小孩僵持了许久,久到齐思钧圆场都要打不出来了,小团子才喃喃说要跟着蒲熠星。
       蒲熠星皱眉,蹲下来与他平视,认真告诉他:“我不会照顾人,更不会照顾小孩子,问你要不要跟我走是想给你找个好地方——但不是我这里。”
       那个时候的蒲熠星在自己的立场上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再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意外,在那时的他眼里,郭文韬就是一个闯入的“意外”。
       意外会打破自己原有的生活轨迹和习惯,而他不愿改变。

       郭文韬同样执拗。小孩不怕他也不怕其他几位同门,因为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自己。是蒲熠星找到了他,主动提出愿意带他走,给他寻个好去处,他便认定了这个人。
       刚失去双亲的小孩安全感极低,不太愿意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尽管鹤云山于他而言也是全然陌生,但至少有一个不那么陌生的因素——蒲熠星。
       于是他紧紧攥着蒲熠星的衣角,好像攥住了自己与世间唯一的羁绊。

       最终蒲熠星还是妥协了。他表面上表现得再怎么强硬,再怎么不通人情,内里还是会不自觉地心软,这一点齐思钧他们都深知,所以左劝一句右说一句,说到蒲熠星不堪其扰,一甩衣袖把郭文韬带回了自己的竹舍。

       蒲熠星安慰自己,不就是竹舍多个小孩吗,鹤云山上什么都不缺,当多个弟弟养着也没什么。齐思钧他们时不时来他这转两圈看看他这个不用吃饭的高冷仙人有没有把小孩饿死,临走之前还总要跟他或直接或间接地提两句收徒之事。
       鹤云山历代弟子都会收徒,算是一种不成文的习俗,更是一种传承和延续。蒲熠星自然知晓收徒不是什么大事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就是觉得自己没有做师父的能力,便也从不在郭文韬面前提起此事。

       收留郭文韬没多久,大师兄齐思钧整理师傅遗物时发现一张盖了鹤云印的纸。
       遵师父遗愿,蒲熠星接替鹤云山掌教。

       当上新一任的掌教,生活只会更加忙碌。他将一些费不了多少精力和思绪的小事分给几位师兄弟,自己每天处理繁琐无用又费心费力的事件,怎么劝都不愿分给其他人。
       自己本就已经够他们费心了,又怎么好再去给他们添麻烦,更何况这是师傅的旨意,他必须做到。

       无事的时候,他会带着郭文韬到其他同门的地方转转,和他们切磋两下,或是单纯聊聊天,从前是一个人来去,后来变成两个人。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石板路上拖得老长,郭文韬总会走着走着就停下来,看看似火的晚霞。
       蒲熠星知晓在郭文韬心里出现晚霞的黄昏是意义不同的,双亲亡故、孑然一身,那日的黄昏就像是一道妖冶似火的分界线,明明白白将他和过往划分开来。

       蒲熠星会教他一些简单的武功,教他学会运转自己体内的灵力,但从未提过收徒一事,偶有到别的同门那里去撞上拜师,也只是旁观一会便离开。郭文韬也从未问过他做师父,他便认为这是心照不宣,这样最好。
       可忽然有一日郭文韬跟在他身后,行至竹舍后的竹林附近,郭文韬突然出声,叫了一声“师父”,蒲熠星回头看见他跪在地上,拜师礼行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蒲熠星叫他抬头,见他眼神坚毅,神情严肃认真,不像是突发奇想,更像是蓄谋已久。
       蒲熠星看着跪在面前的郭文韬,皱了眉,心道真是个棘手的麻烦,就不该带他经常到其他同门那去,见得别的同门收徒,旁的不学,拜师这套学得倒是熟练。
       白袍衣袖一挥,郭文韬听见蒲熠星叫他起来,语调未变,好像只是当他不小心赖在地上,郭文韬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师父。

       “你分明知晓我不收徒。”
       “那弟子便不要名分,只要能让我喊一声‘师父’。”

       蒲熠星没说话。他深知郭文韬固执起来有多难劝,完全是认定的事雷打不动,拜师很显然也是思考了很久才找到机会做出的事,又怎么轻易让他放弃。

       长久的沉默后,蒲熠星还是不忍心让他的膝盖一直跪在地上,他说:“起来吧。”
       “按鹤云山弟子规,给你赐字‘月’。”




「陆」

       他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这徒弟变了感情,可能是某一瞬突然发觉,曾经那个只到他腰间的半大孩子已经长成一棵挺拔的青松,屹然而立,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年。
       修习之人不同于仙人,即使灵力再强大武功再高强,褪去修习的外壳,内里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凡人。他们远离红尘,但并非不入世俗,只是山高路远,他们又高高在上,在平民百姓眼里便显得冷漠淡薄,不知世故。
       但事实上不是的。

       也许是上天对他心思不纯的惩罚,也许单纯是因为与郭文韬共居一室的夜晚,在客栈住下的当晚,蒲熠星难得的做了一个梦。
       他向来浅眠,修行也无需过多深沉的睡眠,他已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做梦是在何时,最大的可能是十二年前反复出现在梦里的万鬼岗。

       这次的梦没有黑雾缠绕,没有怨气冲天,周遭纯净无比,更像是某个仙灵之地。
       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去,视野变得清晰。蒲熠星看到自己的竹舍和身边的竹林,忽然放松了下来。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

       梦里的他是个旁观者,因为他看到有另一个自己站在竹林后的山崖上,两手背在身后,旁人眼中是傲然独立,唯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空。
       蒲熠星隔着一片竹林看着自己,错综的竹节遮挡了些许视线,但挡不住那抹消瘦的身影。忽而侧后方传来极轻的一声叶响,蒲熠星下意识转过头去,身体本能做出防备。

       是郭文韬。

       一袭青衣将少年的身形勾勒得愈发拔萃,一头乌发被高高束起,清雅而傲气。蒲熠星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产生了疑问,这个时间郭文韬不应该在独自练功吗,怎么偷懒跑这来了?
       他看到郭文韬倚在竹子旁,一手握住竹节,视线似乎牢牢钉在一片竹林之后的自己身上。他知道在这个梦里郭文韬看不见他,于是大胆向他走了几步,想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郭文韬只是一直看着,没有其他动作。突然他低下头,像是深呼吸了几口气,蒲熠星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握住竹节的手也不自觉收紧,而后再抬头——

       蒲熠星愣住了。
       郭文韬的眼眶很红,眼里蒙上了很浅的一层水雾,覆盖在强烈的情绪之上。

       蒲熠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也曾站在窗边看向郭文韬房间的方向,克制着不该有的情绪,努力平息着心跳。
       郭文韬比他年幼,修为也比他低,这样朝气蓬勃的年纪本该肆意张扬,随心所欲,却偏偏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连压抑都变得痛苦不堪。

       蒲熠星很想上前,帮他擦去眼角将落未落的一滴泪。郭文韬却突然受惊般转身跑开,蒲熠星一愣,心想在这个梦里他是不应该看到自己的,再转头便看见山崖边的自己向这边走来。
       他突然想起某天去检查郭文韬的练功情况,却见他一手手掌很红,像是紧握过什么,眼眶也残留着一抹红,当时怎么问小孩都说没事,他便以为是练功时用力过猛,体内的灵力横冲直撞,少年人又好面子不愿承认,便没有再多问。只是帮他疏通了经脉,叫他练功时小心些。

       原来真相是这样。

       蒲熠星的心一瞬间变得酸涩,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胸口交织成一团,解不开也挣不脱。他不知道梦醒之后该怎样面对郭文韬,也不知未来到底该如何,他从来没有这样迷茫过。




「柒」

       师徒二人皆知这次城镇闹鬼的真凶没那么简单,他们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后,初步断定幕后真凶是早年间猖狂行事的一个没落门派。
       分明在撒贝宁任掌门时就因无恶不作的行事被其他正派打得几乎灭门,这几年不知道收了什么势力又变得壮大起来,猖獗的行为也一点没变,大有要重振门派的作风。

       蒲熠星在一处荒废的别苑寻到一些踪迹,于是他们在此候了许久,费了点力气终于抓到一只歇脚的小鬼,把它逼到一个墙角绑的严严实实。
       郭文韬瞧这小鬼有些面熟,皱着眉看了一会恍然和蒲熠星对上眼——这分明是他们曾经某次下山无意之中放走的一只小鬼,当初看在它能力太弱又做鬼还没几年,一时心善便把它放了,没想到竟加入了歪门邪派,行此等恶事。

       小鬼也没料到几年后又被同样的人逮到,但这一次它再装死求饶蒲熠星也不会再放过它,小鬼贪生怕死,哆哆嗦嗦地说“仙人饶命”,郭文韬一剑挥过来它便以为自己的死期到了,“嗷”地一嗓子之后发现自己还活着。
       它壮着胆子抬起头,看见蒲熠星:“想活命,给我们带路。”
       小鬼装傻:“什,什么路?”
       郭文韬的剑往它脖子又推近了几分:“装傻是吧,我看你这条命也不想要了。”紧接着刀光一闪,小鬼发出一声惨叫,半截胳膊滚落在地。

       小鬼惨叫求饶的声音贯穿整个废弃的别苑,蒲熠星施了点法术隔绝屋内的声音,等惨叫声平息几分,他随意理着衣袖,轻飘飘抛来一句:“你应该知道辛冢是什么地方吧。”
       小鬼闻言一惊,反应过来之后就差抱着蒲熠星的大腿求饶。它怎么会不知道辛冢是什么地方,那里都是像它一样作恶的鬼,杀人放火、烧杀抢掠,坏事做尽被抓,都被送去辛冢,此后几辈子都不见天日。
       说白了,就是作恶的鬼的监狱,还是每天做苦力没有奖赏还得不到解脱的地方。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还不如给个痛快。

       但蒲熠星和郭文韬才不会管它什么感受,他们要是是查明真相,摸清底牌,一个喽啰的用处只有它嘴里说出来的信息,说完了,便可杀之弃之。

       “仙人饶命,仙人饶命,我说,我说!”这小鬼还算有用,知道的信息都能让他们顺着继续查下去,但问到它口中的“大王”所在何处时,小鬼却突然沉默了。
       郭文韬的剑再次抵上它的脖子,小鬼害怕地闭上了眼,哆哆嗦嗦地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
       “是吗?”
       蒲熠星的目光扫向它,“那不知道的话,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文韬,动手吧。”

       郭文韬的剑在手中翻转一瞬变成直对脑门的方向,而后狠狠刺下,在距离小鬼脑袋一毫米的位置稳稳停住。
       “师父,没有有用的信息也带不了路,直接杀了反而给它个痛快,还是送去辛冢吧。”
       蒲熠星略一思索,佯装答应:“说的也是,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师徒俩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自然无比,小鬼果然还是贪生怕死又惧怕受苦,忙不迭再次跪倒磕头求饶,祈求他们不要杀它也别送它去辛冢,它可以给他们带路。
       郭文韬收了剑,刀剑入鞘的摩擦声也激得小鬼一哆嗦,看来这回是真的明白面前的两个人要榨干它全部的利用价值。

       于是断了半截胳膊的小鬼走在前面带路,腰上被麻绳结结实实捆了很多圈,直把瘦弱的身躯捆成半个粽子,绳子的另一端被郭文韬牢牢抓在手里。

       蒲熠星跟在郭文韬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从道路前方渐渐移到郭文韬的后脑勺,最后落在郭文韬腰间的玉牌上。红色的绳结点缀在剔透的玉牌之下,即便只是衬托也显得格外耀眼。
       蒲熠星突如其来的心虚,压了压升上来的情绪,移开了视线。




「捌」

       三年前蒲熠星赠与郭文韬一块玉牌,说是他的师父生前在山下的寺庙里求来的福牌,可以保平安护健康,让郭文韬收好。郭文韬以为这是鹤云山的一种传承,便按蒲熠星的话一直将这玉牌妥善保管,定期擦拭,保护的很好。每逢出行远路或遇上不可避免的打斗,他便会在挂在腰间,以保平安。

       蒲熠星很少和他说起自己的师父,关于撒贝宁的事郭文韬大多从大师叔齐思钧那儿听来。他听完万鬼岗发生的事情之后,便知蒲熠星其实心里一直有个结,他总认为撒贝宁的死和自己紧密相关,甚至是自己害死了他。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郭文韬也试着和蒲熠星提起过撒贝宁,可几句话之后话题就会被蒲熠星不动声色地移开,像是一种逃避。就算能说上几句,说的也都是早些时候撒贝宁教导他们几个的日常事,从不会提起万鬼岗和师父对他的期望与嘱托。

       郭文韬也能理解,换做是自己,大概也不会和徒弟说起这些沉重的话题,更何况蒲熠星原本是不收徒的,是自己硬要拜他为师,这样一想自己反倒成了他的累赘。
       累赘这话郭文韬某次和小师叔唐九洲闲聊时不经意说出口,惹来唐九洲给他的一记脑嘣:“说什么呢?什么累赘?你一个小孩子家家天天都想什么有的没的?”
       郭文韬捂着脑门小声反驳,换来唐九洲老生般的“教诲”:“既然蒲哥都收你为徒了,那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愿意的,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般无情,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尤其在你师父面前,他那个人要是听到你这番话啊——”
       “怕不是心理负担更加重了。”

       郭文韬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道歉,然后转移了话题。他拿出蒲熠星给他的那块玉牌,问唐九洲这块玉牌是不是撒贝宁求来的。
       唐九洲瞧见那块玉牌眼神变了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这块玉牌是你师父赠与你的吗?”
       郭文韬没意识到什么不对,点点头:“是啊,师父说可以保平安,让我妥善保管。这玉牌有什么不对吗?”
       唐九洲顿了顿,没再说什么,沉默几秒后回答了他前一个问题:“这玉牌的确是师父曾经某次下山路过一个寺庙求来的,但那次下山师父只有一个人,我们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庙。我只知道师父在临终前把这块玉牌给了蒲师兄,应该也是希望能保他平安吧。”

       郭文韬点点头。

       后来郭文韬有一次下山历练,回程时经过一个寺庙,当时天色渐晚,里面的和尚正在打扫院内的落叶,郭文韬想到上元节将至,便想着替鹤云山的大家求个祝福,于是得了和尚的许可认认真真上了香,虔诚地跪拜许愿。
       鹤云山就是他的第二个家,鹤云山上的人就是他的家人。

       临走的时候郭文韬突然想起那块玉牌,便从怀中取出,询问和尚可知晓这玉牌的来历。那和尚告诉他很有缘分,这就是他们庙里的鸳鸯玉牌,大多数人求来都会赠予自己心仪之人,以表心意。如若将来两个人真的结为连理,可以双双前来再取另一块与之配对的玉牌,讨个圆满的喜头。
       说完和尚双手合十略一欠身,道送他这块玉牌的人已经暗中表明了心意,便恭喜并祝愿他生活幸福,身边人都平安喜乐。

       郭文韬呆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唐九洲的异样,平时总是抛出问题便能回答的人在沉默后才回答他的问题,像是在遮掩什么真相。第二天唐九洲就上门来找蒲熠星,郭文韬并不知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向来爱喝兰花茶的小师叔一口茶也没喝,坐了一个时辰后就离开了。那天师父也没催他练习,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竹舍里,第二日正午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记忆再往前回溯,蒲熠星送他玉牌的前一天晚上他受了风寒发了高烧,蒲熠星便一直守在他床边,也不让更擅长照顾人的齐思钧和他轮班,执意自己一个人守了他一夜,天亮时看他退了烧才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拿来了这块玉牌,告诉他,可以保平安,护健康。

       鸳鸯玉牌。以表心意。
       好像一切异样都说得通了。




「玖」

       小鬼在路途最开始时就同他们指过方向说过“大王”的具体藏身之处,以蒲熠星和郭文韬的修为要不了一天就能找到,可他们偏要捆着这小鬼让它少说话多走路,怎么看怎么像故意为之,偏偏小鬼累的半死还没办法反抗。
       终于到了藏身之处附近,郭文韬又盘问了一番,确定这小鬼嘴里再没有别的线索了,得了蒲熠星的许可手起刀落解决了它。这种贪图享乐的鬼即便送去了辛冢怕也只会找法子偷懒,还不如直接杀了它,以免后患。

       “在附近暂留一晚,观察情况。”
       从小鬼口中得知月圆之夜他们不会行动,它口中的“大王”似乎惧怕月圆之夜。因此蒲熠星才能冷静地下达指令,在西边的森林里寻到一间破旧的废弃木屋,简单清扫后便叫郭文韬过来休息。

       偏僻之地的夜晚显得更加寂静,周遭只听得见昆虫在草堆里的虫鸣,和自己沉默的心跳。
       这样的夜晚很适合探查敌情,也同样适合消化自己的心绪。
       但显然,此时身处木屋里的两个人,都没办法很好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郭文韬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师父。”
       蒲熠星没有应声,只微微侧目等着他说下文。

       “弟子不孝,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
       蒲熠星皱眉,转头看他:“何出此言?”

       木屋里只能透进很少的一缕月光,郭文韬的身形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也看不透内心。
       “我不希望师父,只做我的师父。”

       郭文韬抬起头,缺乏光线的环境帮他藏匿了泛红的眼眶,他一字一顿,说得认真无比:“师父分明知道我是何意。”
       “这块玉牌,当真只是保平安的玉牌吗?”

       蒲熠星一瞬心静。
       原来他知道了。
       原来自己以为藏匿得很好的心思,也在不经意间被那个人发觉,然后在他的心里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一日日深根发芽,直到这一刻贫瘠的土壤快要支撑不住野蛮生长的根系,终于破土而出。

       郭文韬站起身,像是鼓足了勇气,又下定了决心要把话说出口,把此事谈个明白。
       “师父功力深厚,见识甚广,比我这个做弟子的不知强上多少倍。”郭文韬半低垂着眼眸,视线锁在蒲熠星脸上,仗着自己高半个头的优势一步一步靠近,却又在两人之间留了大半步空间,像是一种隐忍的退路。
       “一定知晓弟子的心意。”

       蒲熠星脚步未动,头微微后仰,像是抬首更近地看他。
       他待红尘淡薄,却不是觉察不出分毫,他知道自己对这徒弟感情不同,也知晓对方对他也是同样。但他认为这是不该的,是千不该万不该,师徒就是师徒,只要郭文韬还叫他一声师父,他就断不能展露半分。

       “胡闹。”
       蒲熠星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
       “你也知你是弟子,还敢有这样的想法。”
       “不应该这样。”

       他总是对郭文韬说“应该”,却从来不说“希望”。他总告诉郭文韬你应该做什么,你不应该做什么,但又不告知他自己是否希望他这样做,又希望他做些别的什么。
       这样到底对不对。
       他无从得知。

       郭文韬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修习之人的心自来都是平静如水,太大的情绪波动不利于他们的修行。此刻的郭文韬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气流横冲直撞,撞得他的胸口闷出疼,他拼命眨眼却依旧抵挡不住酸涩,一时间巨大的无措感席卷全身,他从未有过这样迷茫的时刻。
       修习之人在这种感情上一向淡薄,可一旦动了真情,便如波涛骇浪山洪雪崩般难以抵挡。他们都深知这个道理,却又没办法停止去爱对方。

       “可是师父分明……也是喜欢我的。”
       “为什么不承认呢?”


       为什么。蒲熠星自己也不知道。

       当年师父撒贝宁下山归来求得一块玉牌,尚且年幼的他们好奇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保平安的玉牌”,等他们长大一些懂得红尘是非了,撒贝宁同他们说自己有一个倾慕许久的人,这玉牌其实是鸳鸯玉牌,他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玉牌送给那个人,让那个人知晓自己的心意。

       可他还未来得及送出玉牌,就殒命在了万鬼岗的那一夜。

       临终前撒贝宁把玉牌交予蒲熠星,让他遇到心仪之人记得及时送出玉牌,不能让这祝福白白流失了去。蒲熠星原想找到师父倾慕的那个人,可他们对那个人一无所知,不知道姓名也不知晓身份,甚至是男是女撒贝宁都没有提过。

       这块玉牌更像是一种传承,撒贝宁未完成的心愿,延续到蒲熠星身上,并不是要他必须去完成,而是给他祝福,希望他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所以蒲熠星在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就借着机会把玉牌送给了郭文韬,只是从未告诉过他这玉牌的真正寓意。

       而此刻,郭文韬就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知道这是鸳鸯玉牌,也知道蒲熠星的心意,而同样,他也剖开了自己的心,端端正正摆到蒲熠星面前。

       到底该怎么做。




「拾」

       这个晚上谁也没得到答案,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某些东西,已经开始松动。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让蒲熠星掌握他们要面对的情况,于是清晨天初亮时,他们按小鬼的说法“天亮时充当门锁的结界才会打开,你们才能进入”来到那层消散的屏障前,进入邪恶门派的藏身之处。

       战斗很快打响。如那个小鬼所说这个地方其实没有太多驻守,大概也是那位“大王”太过自大,自以为不会被人发现,便只随意带了一些属下就在此安身,这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传信搬救兵。

       师徒二人怎会给他这个机会,蒲熠星一剑斩断传信小鬼的脑袋,又侧身击退两边的敌人,而后直冲大王。
       大王能重振门派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瞧见搬不了救兵便亲自上阵,观察场上的局势,看见直冲他来的蒲熠星立刻出手。

       刀剑相接发出碰撞的声响,蒲熠星不敢小瞧这位大王的实力,边闪避边观察他的破绽。终于对方在急切情绪的驱使下露出了一丝空隙,蒲熠星立刻抓住时机一剑挥去,直插命门,那大王眼见情势不对便干脆鱼死网破,使出最后的力气冲着蒲熠星狠狠推去一掌!

       蒲熠星来不及抽手,正准备运转体内灵力承受下这一击,突然一个人冲到他的身前,替他接下了这一掌。
       “郭文韬!”
       蒲熠星瞳孔一缩。

       “师父为何谓师父,即是为人师表,授教若父,自古以来都是师父护着徒弟,哪有弟子挡在师父面前的道理?”
       蒲熠星调整着呼吸运作体内灵力,哪怕用尽全力也要护住身后的人。可他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却义无反顾拦在他的身前,用自己的内力去对抗敌人。
       “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郭文韬全神贯注,将力量凝聚在掌心抵挡着对面,从前都是他跟在师父身后,遇到危难总是有师父替他挡下,这一次,他终于也有能力护住师父了。
       他微微偏头,看见蒲熠星冷白的鼻梁和侧脸,嘴角稍扬起,开口是义无反顾的坚定。
       “那我便是先例。”

       蒲熠星永远拦不住他。郭文韬清理掉身侧垂死挣扎袭来的几只小鬼,手上动作没停,话却是对蒲熠星说:“现在师父对我是何想法,当初师祖对师父也是同样。”

       蒲熠星顿住,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结在这一刻终于松动了。




「拾壹·尾声」

       此行回程的一路上师徒俩都相对无言,郭文韬落后蒲熠星半步的距离,忍不住一直看他。从他说了那句话之后蒲熠星就一直沉默着,不知所想。年幼者低下头,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直到行至鹤云山下,蒲熠星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鹤云山。郭文韬跟着他站定,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并没有任何异常,可蒲熠星只是一直看着,没有动作,也不说话。郭文韬等了良久,最后忍不住出声询问:“师父?”

       蒲熠星没移开视线,鹤云山上云雾缭绕,他的目光穿透云雾,不知落在何处,似乎在看着记忆里的什么,或许是人,或许是物。良久,他开口唤道:“郭文韬。”
       “我在。”
       “你知道那块玉牌是哪个寺庙求来的吧,带路。”

       郭文韬愣了:“带路?”
       蒲熠星终于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脸上,郭文韬觉得此刻的师父与往日有很大不同,似乎收敛了全部的锋芒,褪去了不近人情的模样,眼中只留下笑意与柔和,还有他自己的倒影。

       “去取另一块鸳鸯玉牌。”



END.




——
这几天赶ddl给自己写懵了,最后的打戏写的很莫名其妙结束也很莫名其妙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对不起给大家磕头了(哐哐)
其实追凶剧情不重要,大家看谈恋爱就行(心虚目移)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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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9 02:25:13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吹爆大大的文笔!很喜欢这种娓娓道来的风格。小韬和小蒲都很符合我想象中他们师徒恋的样子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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