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蒲】未接来电

a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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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社畜桃和植物人魂体猫的双向救赎
——
一如既往的阴天，一如既往的电话亭。
郭文韬熟练地拉开了生锈的红色铁门，投进了两个硬币。
听筒里的甜美女声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机械而又无情。电话亭外是阴沉沉的天，似乎随时都会下一场大雨。
终于拨通了的电话里传出了一个欢快的声音：“喂？”
郭文韬靠在门板上，握着听筒的手紧了紧，他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也欢快一些：“喂……”
又觉得似乎还是不太对，假装嗔怒的又补了一句：“你不是都知道我是谁吗？还问。”
那人的笑声搁着听筒传过来，咯咯咯的停不下来。
蒲熠星终于笑够了，正了正神色依然掩饰不住满腔喜悦：“韬韬，你又来看我啦。”
他在电话机的旁边，正对着郭文韬，伸手就可以碰到，可以随心所欲的从背后抱他，可以不用管这个电话亭是不是只容得下一个人站立转身。
郭文韬早知道蒲熠星应该是在中心医院里住院，对这句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是他一个人闷了一天又无聊了：“是呀。你今天有遇到什么好事吗？”
“你怎么还是这么丧。”
蒲熠星从地上起来，伸手想去拉郭文韬的胳膊，手碰了个空。
他有些失笑，自己一个人愣了一会偷偷的把手背到了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小男生。
郭文韬无奈地揉了揉头发，抬头看了眼顶上那个不知道谁乱拉电线接进来的灯泡，散发着微弱的光：“没办法，打工人的一天，又是被老板批评的一天。”
他像是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一样，又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真正地袒露一些心声，让自己不被闷得那么彻底，不由得絮絮叨叨起来：“每天都做一样的事情，都见一样没有意思又斤斤计较吹毛求疵地顾客，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以前觉得我应该去做一些有意义更伟大的事情，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了……”
“有些梦想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像我也没了以前的雄心壮志。”
气氛有些沉重。
沉重的让人心疼。
蒲熠星沉默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酸涩，自嘲的笑了下：“我被困在这……困在医院里，也什么都做不了。怎么说当初都是个想改变世界的人，还不是被世界改变了。”
“多久后能出院，我来接你啊。”
郭文韬意识到这个话题对两个人都不是那么友好，试图换一个话题沟通，没想到等来了蒲熠星更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他才说话：“我可能……一直不会好了。”
“不过想想，我还是有很多梦想的吧，”蒲熠星怕这人无端联想些什么，赶紧扯了点别的东西讲，“比如说……我还想去吃西街口那家老字号的龙虾，他旁边的火锅也不错，夏天喜欢吃的那个巧克力冰淇淋不知道还在不在，还有那部悬疑电影不知道有没有大结局。可惜了。”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完成。”
“我可去你的吧。”
蒲熠星笑骂道，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郭文韬差点握不住话筒了，随手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丧呢。”
“都怪这鬼天气。”蒲熠星说。
“对，都怪这鬼天气。”
郭文韬看了眼表，时候不早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再见，韬韬。”
他挂断了电话，脚步轻快的走出电话亭，仰头想深呼吸一口，被倾盆大雨浇了个满脸。
果然还是怪这鬼天气。

说起来，这场相遇也是个意外。
大概四个月前一个也是这么不好的天气，郭文韬手机坏了，客户又是一个不太会用智能机一定要打电话沟通的老头。
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活，他只能被迫的承担了这个任务。
手机坏了意味着没办法沟通了，写了一半的方案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何况还是要上交的。
于是郭文韬忽然想起了后街这里好像有一个电话亭。
他租得小区也不算很偏，坏就坏在后面有一片原本规划好要拆迁但实际动工了一半就停工了的工地，就这么烂尾在这有两年了，听说是因为附近发生过一起车祸，车经过的时候被拆迁高空坠下的钢材砸了，当场撞上了墙，一死一伤。
后来再动工就总是不顺利，工人们人心惶惶的，施工队也拖着不肯干活，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中。
红色电话亭是不知道哪一年遗留下来的东西，已经没有专人来管理了，外面的漆掉了一层，远看像是棕色。
电话亭旁边有一棵倔强的梧桐树。
他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来了电话亭，希望这个破旧的小亭内的机器还可以用。
幸运的是，这个机器确实还没坏。
郭文韬按着小时候的记忆投了两个币进去，摁下电话号码，举着听筒局促不安地等待接听。
甜美的女声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地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
就在他准备挂了重新拨号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喂？你好？”
语调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蒲熠星在这里已经飘了很久了。
作为那场车祸里活下来的幸运儿，他觉得他也不是很幸运。
毕竟他现在是一个魂魄和肉体分离的半人半鬼。
原本他还可以飘去工地那边晃荡，去看看这个差点砸死自己的罪魁祸首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后来，也许就是因为他无意间的晃悠，工地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他也被某种引力吸了回来，只能呆在电话亭附近转悠。
这么破旧的电话亭不会有人来，他一个人，坐在树上等，看日出日落，看居民楼灭灯亮灯，看黄狗小猫生崽子，无聊到有些麻木。
生活就是很枯燥的，他想，但是他接受不了。
直到郭文韬来了。
这人拨错了号，蒲熠星认识这个号码，他隐约记得这是唐九洲哪个手机的私人号，用来躲避经纪人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打不通。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来了精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误入进来的年轻人，意外发现两个人除了气质还是蛮像的。
不过万一他是想打电话骚扰艺人怎么办，私生他也不是没见过，不就是劲挑这种查不到来源的地方打电话吗。
闲着没事干的蒲熠星难得遇上一个人，他尝试控制听筒，意外的发现自己可以成功的与对方隔着听筒交流。
那漫长无际的夜空终于划过了流星，从此照亮了全世界。
这么久来，他第一次发出声音。
“喂？你……哪位？”
郭文韬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他看了看听筒又看了看屏幕，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把2输成5了，慌张地想要挂电话：“对不起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打扰到了你不好意思……”
蒲熠星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挂电话的动作，作为个灵魂体，虽然不是实体，但一定程度上还是能给人一点阻碍的。郭文韬果然被迫停下了动作，抬手摸了摸空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别走啊，再陪我聊一会。”
蒲熠星似乎是有些不满的小声嘟囔，传出来的声音模糊不清，但郭文韬偏偏就是从中听出了什么委屈的意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挂断：“有什么事情吗？”
“你陪我聊一会吧。”
“可是我很忙，做陪聊也是要收费的。”
郭文韬觉得对方有点像得不到糖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蒲熠星果然愣住了。
他垂下眼帘，伸手拉了拉郭文韬的袖子，即使对方根本感受不到，半晌他重新开口：“很久没人跟我聊天了……算了，你有事你先去忙吧，如果可以的话，你明天来找我聊天好不好。”
郭文韬眨了眨眼睛，压下了心里莫名泛起的酸涩，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啊……好，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有工作要做，我可以再陪你聊一会，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那我先走了？”郭文韬试探地问了一句。
“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郭文韬。”
“明天见，韬韬。”
蒲熠星笑着挥了挥手，看着郭文韬挂了电话，重新推开了生锈的红色铁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他抬头看了看天。
夜晚的天空很晴朗，突然冒出的那颗星星占据了他全部的目光。

郭文韬下班后照例来电话亭打卡。
他心情不错，今天自己的方案没被老板驳回，甚至是得到了一些小细节上的赞扬，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来跟蒲熠星分享，然后告诉他自己也不是每天都很丧，看吧，我还是很有能力的。
硬币投进槽里发出沉闷的响声，郭文韬拿着听筒，已经能想象到蒲熠星在那头会怎样翻着白眼听他说话了。
那又怎么样，他想，蒲熠星又理解不了他这个打工人简单的快乐。
听筒安静了几秒，嘟嘟的响了起来，郭文韬屏息听了几秒，忽而察觉到一些不对，慌忙间想确定一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接通了。那头的声音不再是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少年声音：“你好？不买房不包班一贫如洗身无分文……”
电话盘上的屏幕亮了亮，告诉他并没有打错电话，可是那头陌生的声音却让他感觉到心慌：“你是哪位？”
唐九洲莫名其妙接了个电话，他这个号本来就是为了躲避经纪人的，唯一几个号码都是熟人，一下接到个陌生来电，还是0开头一看就不是移动电话拨打的，下意识觉得是个推销，正准备挂突然听到对方的反问，也摸不着头脑了：“你谁啊？”
郭文韬还是不愿相信：“之前五个月你这个号码是一直关机的吗？”
“对啊？我之前在参加一个选秀节目，这个手机意外被收走了，刚拿回来。不是，你到底是谁啊？”
唐九洲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答复，加上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玩手机的，有些不耐烦了：“大哥，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啊，我也很忙的。”
“那你认识蒲……蒲……”
郭文韬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事本来就蹊跷，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以前所有的怪异都一涌而出。
他才意识到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蒲熠星这个人。
“谁？”
唐九洲还想说什么，听筒里就已经是一片忙音了，他奇怪的看了眼来电显示，感叹奇怪的人怎么这么多，把手机塞回了裤兜里。
他转身准备回去，却见一个小护士急匆匆地推开病房门出来，慌张地给医生打电话：“十号床病人情况紧急！”



齐思钧大早上被一个电话吵醒。
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努力把手机捞了过来。
郭文韬的嗓音透着很明显的疲惫，似乎是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小齐……我……我遇见他了……”
齐思钧打了个哈欠，顺手摁掉了床头的闹钟，开着免提一边换衣服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自从郭文韬一个月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大晚上吹着冷风在偏僻巷子里坐了一夜不慎发烧，被他死命劝去了医院后意外还查出了身体上别的毛病。他就一直觉得这人过得有些恍恍惚惚的，整个人很颓很丧。
齐思钧还偷偷问过周峻纬他这样子是不是精神上受了什么刺激，还有救吗。
周峻纬那个时候苦笑了一声，说我前几天已经找他问过了，但他什么也不说，偶尔说的几句话也颠来倒去的，完全配不上他文化水平。
不过这两天好像好一点了，郭文韬听话的去医院复查，报告显示问题不大，再调养调养就可以了，那天他们几个都还挺高兴的，郭文韬看起来也挺高兴的，甚至慷慨地请他们吃了一顿好的。
今天又是怎么了？
齐思钧穿衣服的手一顿，突然意识到对面半天没动静：“喂？怎么了？你遇上谁了啊？”
郭文韬侧躺在床上，整个人紧紧抓着被子，窗帘拉得很死，透不进光的房间压抑且暗沉。
手机放在枕头边，他的眼睛地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床头混着几板药和几个空了的矿泉水瓶，目光游离在单调的几样东西上。
他快压抑疯了。
所以他找上了齐思钧：“就那个，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我喜欢的人。”
齐思钧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左右照了照，很满意自己今天的装扮，猝不及防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反复咀嚼了两遍才反应过来：“你说谁？”
翻遍了整个脑袋才从回忆里依稀能搜刮出一些线索来，比如那天郭文韬太高兴了，酒量不好的人硬是几杯下肚，整个人晕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傻笑，嘴里咕哝着说终于跟过去再见了，再有一两个月前郭文韬在又一次看到他们在自己面前秀恩爱时翻了个白眼说我以后肯定能秀回来的。
那时候他说我好感一个人很久了，我相信他也好感我的，你们就等着吧。
话挺狠，就是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齐思钧还安慰他不要放弃，好感就去追。
后来当他听到那番酒后胡言时，便以为郭文韬是因为感情失意才消极这么久的。
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这么想着，齐思钧也没当多大事：“遇见前女友了？没关系的，就当没看到。”
“不是的……”
郭文韬闭上眼睛，喃喃着开口：“不是前女友……是一个人，我一直很喜欢，但我没有见过他。”
“我昨天去医院，去拿发票，我真的看见他了，就在门诊大厅和住院部大楼中间的楼梯，我看见他就在几级楼梯之上，等我追上去人就不见了。”
他一个人站在楼梯的拐角。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齐思钧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有点阴森森的，赶紧多加了一件外套：“郭文韬，如果你大早上就是为了来给我讲鬼故事的话，那请你赶紧挂电话。”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郭文韬有点委屈。
“那这样，要不我给老周打个电话叫他带你去看看脑……”
齐思钧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就只剩下嘟嘟嘟的一阵忙音了。
他把手机拿过来，对着最新通话记录有些摸不着头脑。半晌给周峻纬拨了个电话：“喂，老周。”
周峻纬大早上被叫道医院来干活，看到来电显示后跟同事打了个招呼，溜进楼梯间接电话：“怎么了老齐？”
“你怎么感觉也没睡好？”齐思钧明显听出来这人声音有点哑，不由得奇怪两人为什么都给人没睡觉的感觉。
周峻纬小小打了个哈欠，虽然不懂那个也指的是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别提了，大早上被叫来干活，说是有一个昏迷快两年生命体征都在死线徘徊的病人昨天突然各种指数标高，心理科就找了我来看情况。”
他顿了顿，也觉得这事挺新奇的：“我还是第一次见突然恢复求生意识的病人。不过，老齐你找我什么事？”
“早上郭文韬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看到一个离他一米远的人突然不见了……我怀疑他又有问题了，要不要再去给他看看脑子。”齐思钧按了按额头，提起这个就有点头痛。
“不是吧，他又来？”周峻纬吃了一惊，想起之前一个月这人也这么神神叨叨的样子，就觉得大事不妙。
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听见外面有人在喊他名字，只能匆匆留了一句等会再聊，挂了电话。
楼梯间的门打开，小助理看见他过来了，把手上的一叠资料递给他，忍不住开口：“刚才这个姓蒲的患者的主治医生跟我说了，医院一个月前刚下过病危通知，也是前几天才转回住院部的。”
周峻纬接过资料，边翻边向病房走去，也觉得这事邪门：“行，先去看看。”
病房里只有一个年轻人在陪护，捂得还挺严实，看见一个面生的医生进来削苹果的动作停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周峻纬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板子：“我是心理科的医生，姓周，你们主治医生叫我过来的。”
“哦哦，”唐九洲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他看了看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蒲熠星，咬着刚削好的苹果含糊不清地开口，“你们还能给昏迷的人做心理检查？”
"那倒不能，只是病人最近情况变化很大，所以我们来看一下。"
“好吧。不过真的能看出什么吗，蒲哥他都昏迷这么久了，我进厂前他还好好的，刚落地就不行了，出来后又不对了……害得我还交错了手机，收到些莫名其妙地来电。”唐九洲估计也没对医生报什么希望，或者说两年来他早就看开了，自顾自地嘀咕了几句。
周峻纬没在意，只不过能听出来这个病人情况确实很差。他在仪器面前停了一会，观察了一下病人的情况，确实看不出什么，他心里还记挂着另外一件事，此刻想了想准备先离开：“那我们明天再来。”
唐九洲啃完一个苹果，看着周峻纬的背影突然开口：“周医生，我哥还有多久能醒来啊。”
或许是这个医生长得年轻，没别的医生那么严肃，唐九洲没头没脑的觉得他们可以玩到一块去。
“我不保证，说不定半年，说不定一年。”这问题着实有点没必要问，不过周峻纬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含糊地给了个答案。
“你说的。那就半年了啊。”唐九洲乐了。
周峻纬笑着回了一句：“好吧。Good luck。”

日子还是正常的过。
唐九洲没什么事干的时候就赖在病房里，次数多了娱乐新闻都没人愿意报道新生代爱豆定期出入医院是否有什么重病。经纪人给他接工作，他就装模做样地挑选一番，实际是多推几个，宁愿整天削苹果也不出去干活。
齐思钧和周峻纬那天晚上一起去了郭文韬家一趟，没发现什么异样，甚至为了全勤奖还倔强地起来去上班，回来照旧做晚饭，看见他俩在门口还能笑笑问他们是不是来蹭饭的。
如果不是眼睛微微有点肿的话，齐思钧也会以为早上他在梦中接了个电话。
郭文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吃饭的时候偶尔会看着阳台那侧的窗户出神。阳台正对着后街，透过玻璃一棵梧桐树立在那，黑夜里若隐若现。
走得时候齐思钧在鞋柜上看见了一个色彩丰富的盒子，似乎是一家蛋糕店的包装，看起来不便宜。
他站在门口搓了搓手，疑惑地拍了下周峻纬的肩：“老周？走吧。”
周峻纬沉默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半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叹了口气：“走吧。”
单元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郭文韬这才转身回到客厅，顺手拿起了买来的蛋糕。
黑色的蛋糕甜的有些腻人，他咬着勺子，望着窗外，没有灯的后街愈发沉寂，树下的红色电话亭被黑夜捂的严严实实的。
不会再有人去光顾了。

半年了。
郭文韬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百无聊赖地低头在桌上写写画画。
老板终于宣布了散会，他把东西收好，墙上的钟板板正正的指向六点。
手机震动了几下，郭文韬拿起背包往外走，给齐思钧留言说自己刚下班，半小时后到。
齐思钧请他俩吃饭，为了庆祝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郭文韬多喝了几杯酒，婉拒了两个人送自己回家的建议，自己晃晃悠悠地去路口打了辆车回家。
他透过车窗，远远的看着彩色的灯光闪烁。
烂尾工地在半年前被重新规划，迅速的清理了，这次倒是没遇上什么阻碍，然后这一片逐渐建起了几个网红打卡点，就连那个红色电话亭也被重新刷了漆装饰了一番，内部机械也换了一台，听说工作人员搬运的时候也没想到投币箱里会这么重，哗啦啦倒出了好多硬币。
郭文韬想到这里，弯了下嘴角。
站在阳台上正好能看见外面的景象，他像以前一样，给自己喝了杯醒酒汤，捧着热水站在窗边发呆。
彩灯绕过梧桐树的叶子，星星点点的光落下来，偶尔会让人觉得晃眼。
在一片彩光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白色蝴蝶的身影，被人画在亮光集中的地方，红底白字，很是显眼。
郭文韬呼吸一滞，抓起钥匙就跑了出去。
他停在那个许久没有光顾过的红色电话亭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两个硬币，一路飞奔过来使得呼吸有点急促。对着那个像儿童画一样的标志看了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重新拉开了大门，抖着手摁下了早就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没有机械的甜美女声，也没有长久的忙音。
在一片寂静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蒲熠星……应该是你吧……你还在吗……”
……
“今天路过了你说的那家蛋糕店，太甜了，一点都不好吃，应该都给你吃的。”
……
“公司聚餐，他们都笑我不能吃辣锅，不过你不知道，以后还是可以陪你吃辣的。”
……
“喝了好几天的咖啡，好累……”
……
“老板说我有进步，我可以加薪了，每天都可以吃蛋糕了。”
……
“电影出3了，我给你买了张票，等你一起去看。”
……
“捡到了一只流浪猫，洗了澡才发现是白色的，我想养他了，你觉得呢？”
……
“我要出差啦，听说那个地方环境很好，可惜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
“我回来了。”
……
“我在门口的盆栽树上挂了钥匙，如果你回来的话，一定要来找我。”
……
“我要走了。”
……
郭文韬举着话筒，愣在原地。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些沙哑：“郭文韬，我想好了，你等我回家。”
他笑了一下，仰头眨了眨眼睛：“好。”

今天的天气倒是没有这么差了。
郭文韬把雨伞塞回包里，心情很好的走到家门口，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余光瞥到旁边那盆生机盎然的盆栽。
鬼使神差的，他停下了掏钥匙的动作，抬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露出一张有些陌生的脸，看见他回来眼睛亮了下：“你回来啦！”
他自然的伸手把手里拎着的蛋糕袋子递过去：“嗯，回来了。”
蒲熠星抱着袋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自然的抱怨：“你把钥匙挂在那里，就不怕丢啊。”
一如他每次所想象的那样。
而他会无辜地回答：“啊，不会啊，怎么会丢呢。”
"不过要是你再丢了的话，我可是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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