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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郭蒲】希望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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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8 12:14: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万期也是万小七 于 2022-10-28 12:18 编辑

*反乌托邦,末世背景
*相关设定参考:《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第六个世界&《灵笼》      


SUM:希望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而且或许是这个世界所能提供的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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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8年3月3日,迎春基地安全区」

蒲熠星远远地就看见基地大门顶上坐着的唐九洲。

小孩叼着根棒棒糖坐在十来米高的金属大门上,大半张脸藏在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来路,两手随意往旁边一撑,小腿一晃一晃也不担心掉下来。蒲熠星放下远目镜叹了口气。

周峻纬接过东西,也站起身看了看,挑了挑眉道:“你别说,这小孩叛逆期还真是不听劝。”

蒲熠星坐回副驾驶整理着装备,看了一眼还在天窗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的周峻纬,又和驾驶座的郭文韬交换了个眼神,伸手拽住周峻纬腰间的勤务腰带狠狠往下一拉,将他整个人拉进车内,郭文韬顺势迅速关上了天窗盖。

周峻纬猝不及防被拉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力跌坐下来,屁股刚落到实地手里的远目镜就被抢走。

“哎哎,怎么说收回就收回了啊。”

蒲熠星手指绕着带子把远目镜转了一圈,特制的黑色外壳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而后稳稳落入主导者手中。

“我看你是太久没吹过寒风了,三月初的天搁天窗兜风,你不觉得冷车里有人觉得。”蒲熠星看向窗外,清清冷冷开口。

“还有,远目镜的所有权在谁手上,我相信你清楚。”

罗予彤见这形势再不阻止他俩准又能吵起来,忙开口转移话题:“诶蒲队,话说回来,咱这次带回来的物资应该够撑个俩月吧。”

车窗外是漫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雪地中隐隐露出一两棵枯枝矮木,光秃秃又孤零零,没有一零点鲜活的痕迹。偶尔还能看见白雪中一闪一闪的微弱红光,蒲熠星随便瞥一眼都知道是机械植被在消耗着最后的“生命”。视线收回,前方基地的大门越来越近,蒲熠星闭了闭眼,回了一句。

“如果基地人数不会极速增加的话,两个月绰绰有余。”

不过他现在才不想管基地人数多少,他只想一会回去能洗个热水澡舒服睡上一觉。


装备车行驶到了基地门口,唐九洲翻身抓着侧边的滑索而下,落地时顺带咬碎了嘴里的糖球,还差点咬到舌头,疼得他一哆嗦。小孩含糊不清喊着“蒲哥”小跑过去,还没碰到他蒲哥半边衣角就被从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勾走了脖子。

先一步下车的周峻纬一揽手拖着小孩往基地里走,“一天天的就知道你蒲哥蒲哥,也没见你叫过我几次哥啊。”

唐九洲想挣脱却大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皱着一张脸拍打周峻纬的胳膊,“你能和我蒲哥比吗,你,你就知道欺负我!快放开我!”

齐思钧一手拎着一个物资箱从后面过来,用肩膀撞了撞周峻纬,“行了,每次回来都整这一出,我看着小孩可怜死了。”

唐九洲点头如捣蒜,嘴里还附和着“就是就是”,周峻纬好笑地松开他,又捏了捏他冰凉的脸,而后接过齐思钧手里的一个箱子,往大厅的方向走。

得了自由的小孩回头屁颠屁颠去找蒲熠星,正看见蒲熠星站在车下,接过罗予彤传下来的东西,唐九洲立刻上前,献殷勤似的:“蒲哥我帮你!”

蒲熠星单手就把人呼到一边。

唐九洲:“……”

“跟你讲过多少遍,别往大门上爬,真以为自己是钢铁做的啊。”郭文韬看着蒲熠星偷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己捡回来的小孩尤其如此。

“我想第一时间迎接你们嘛……”

“呵,到时候一不小心摔下来,就不知道是谁迎接谁了。”

唐九洲:“……”

他哥还真是不好聊天。


迎春基地除了定期外出采集物资的猎荒者和一直驻守营地的管理者,余下的居民是绝大多数的旧人类和一小批主动投靠的新人类。

新人类是由旧人类基因发生异变进化而来,其特点是不畏惧酷热和严寒,几乎无痛点,不会生病,可以一个月不进食,行动速度和力量上升,情感感知度下降,且前者会随着进化越升越高,直到达到上限。

而不同的人上限也不尽相同,说白了,谁的基因更强大,谁异变成新人类后就进化得更强。

为什么会出现异变的新人类谁也不知道,但新人类数量的不断增加,除了自身基因异变,还有感染。

感染的方式是特定的,新人类会生出不算太尖锐的獠牙,位置与人类的虎牙一致,新人类的獠牙刺破旧人类的皮肤触碰到血液,就会有被感染的风险。对于旧人类来说,面对新人类时脖颈和肩臂就是最脆弱的地方。

最开始,最早进化的一部分新人类因无法控制体内的暴躁因子,会将旧人类视为敌人,毫无理由地攻击旧人类,被视为“疯子”,见到一个抓一个,而后关押管控起来,抽取他们的血液进行生物研究。后来新人类异变的人数越来越多,旧世界的统治阶层渐渐招架不住,最终垮台,新人类们尽管在情感认知上弱化了,但思维能力更强,比旧人类更加理性。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了领导地位,掌握了人类世界的各类生物科技技术,意图统治整个人类世界,开启新世界。
新世界的第一年几乎是在屠杀与俘虏中度过的。新人类抓捕旧人类,顺从的将他们训练成下属,挣扎反抗的要么直接绞杀,要么拿去做新世界的基因研究,大多被折磨致死。

仅仅一年,曾经鸟语花香绿水青山的世界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似乎永远挥散不去的阴霾天空,突降骤至的寒潮雨雪,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屠戮气息,垃圾场堆积成山集中焚烧的遗骸,还有怎么都推不倒的钢筋大厦。

旧人类终于奋起反抗,千百年来埋藏在骨血里的团结一致和同舟共济,付之永不屈服永不服输的沸腾热血,他们用传统的枪支弹药和自制改进的装备迎战新人类,在新世界第二年末,整片大地上已经建立起了几十个安全基地。

那是旧人类的大本营,是他们拼死维系的家园,留存着他们心底最珍贵的希望。

也是这一年,旧人类发现并不是所有异变的新人类都在攻击人类的队伍里,还有一部分为数不多的新人类,仍然对旧人类保有善意,这些新人类也集结起来,主动投靠旧人类的基地,他们不希望和攻击与毁灭同流合污,只希望寻求一个安全的庇护所,一个供他们清静之地。

由蒲熠星他们领头建立的迎春基地,是第一个选择收留这些新人类的。

按蒲队长的话来说,就是“免费送上门的优质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诚然,鉴于新人类超出旧人类的能力,在基地里也并不是吃白饭的,大多新人类做的都是些体力劳活,属于最低阶层的平民百姓,真正的管理者和猎荒者,无一例外,都是旧人类。

这些新人类自然会理解,毕竟收留他们相当于收留了一群定时炸弹,人心是最难控制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是卧底,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还有不理解的、不服的,统统被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有了一个先例,其他的安全区基地也将大门开得大了一些,吸纳了一部分善意的新人类。

新世界三年始,旧人类们联合小部分新人类,继续同执意统领世界的新人类们战斗到底。



唐九洲在猎荒者住宿区的柱子后探着脑袋,躲过好几个巡逻人员,成功潜入A区。小孩蹑手蹑脚熟门熟路走到一扇门前,朝着走廊左看看右看看,确认空无一人才屈指扣了扣门。

过了五秒门才打开,唐九洲扬起一个笑脸准备跟他蒲哥热情地打个招呼,结果看见开门的人是郭文韬。

“蒲——”

小太阳肉眼可见地瘪了下来。

郭文韬见到他只是挑了挑眉,见怪不怪,敞开了门让他进来:“你蒲哥洗澡呢,有话进来说吧。”

没一会儿浴室门传来声响,蒲熠星裹着浴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颊滴下,落到肩膀、锁骨,又一路顺着肌肉纹理滑进浴袍,消失不见。郭文韬抓起手边的毛巾走过去挂到他脖子上,轻声叹了一句:“你下次能不能擦着头发出来啊。”

蒲熠星顺手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发梢的水滴,敷衍地“嗯嗯”应了两声,然后视线转向坐在椅子上的唐九洲,后者投来的目光莫名有些……委屈?

“蒲哥,我……”

“你回去吧。”蒲熠星毫不留情打断了他的话,“一周来三回,回回说来说去就一个问题,那我就再回答一遍。”

“你并不适合做猎荒者,也不仅仅是因为年龄和能力,猎荒者需要具备的特质太多,你现在达不到。”

“可你也说了是我现在达不到,不意味着我以后不能啊!我为什么连训练营都不能进!”唐九洲又委屈又气恼,急得脸都红了。

“再说了峻纬哥小齐哥他们都是我这么大的时候进的训练营,罗予彤也是十九岁就进了,还半年不到就进了队,我也十八了,我哪里比不过她?为什么我就不能进?”

蒲熠星只是看着他,一时没有回答,房间内顿时陷入了某种寂静,只有唐九洲极力克制的吸气和抽泣声。良久,蒲熠星终于开了口:“你们不一样。”

唐九洲下意识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下一秒就被下了逐客令:“以后没事别来这边了,被抓到我不会替你求情。”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没出声的郭文韬站起身,走到小孩旁边轻声道:“走吧,我送你。”

出了猎荒者住宿区的大门唐九洲似乎还没总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郭文韬顿住脚步,看着前面和他隔着半米距离的小孩,叫了一声:“九洲。”

唐九洲回过头,眼眶红红。

郭文韬的声音总是不大,放轻了说话显得很温柔,“你还记得我们带你回来那天吗?”

唐九洲吸了吸鼻子。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个时候距离新世界还有三年,父母意外死亡的打击和重担沉甸甸压在十二岁的小孩身上,没有什么亲属,小孩又固执地不愿去福利院,固执地认为自己在大街就能找到愿意收留他的人。

他在街头游荡了好几天。那天也是像外面一样的风雪,白茫茫一片,裹挟着寒冷与刺骨,直往躲在街角缩成一团的唐九洲身上钻。

压抑,阴霾,痛苦,沉重。唐九洲看见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失去了应有的鲜活与色彩,变得灰蒙蒙一片,他直愣愣盯着鞋尖前面一点,眼眶酸涩难忍,却始终落不下一滴泪。

直到一双鞋出现在视线里。

而后是另一双鞋。

唐九洲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为什么就跟着这两个人走了,糊里糊涂,浑浑噩噩,好像只是想找个地方容身,不管是凶是吉,是善是恶。

那个时候的郭文韬和蒲熠星选择把唐九洲带回家最初只是出于善心,不忍看着这么小的孩子露宿街头,还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们想着先给他一段时间的容身之所,等找到合适的人家来收养,再把他送出去。合租的公寓像一个小小的避难所,可以短暂地将世间的纷扰隔绝在外。

可唐九洲从不这么想。

不管最初跟着郭文韬和蒲熠星回家是出于什么,他认定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认定的人,就是他的家人。

于是这一留,就是六年。

那个时候的郭文韬和蒲熠星还只是普通合租室友的关系,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又或许是心智已然成熟太多,唐九洲比两位当事人还先看出他们的心思,给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的两个人当了好一段时间的助攻。

唐九洲和蒲熠星更亲,在寒冷的街边抬起头看到的第一张脸是郭文韬,但先开口先对他笑的是蒲熠星;郭文韬话总是很少,有要事说话也是言简意赅,精炼为上;相比之下蒲熠星性格更活泼一些,唐九洲做错了事也只是温和地教育几句,怎么看都比板着脸面无表情不发一语的郭文韬看着亲切。

两个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活泼温和,就像是冬和春,连接着年初与岁末,勾连轮回,沉静与鲜活,组成半个完满的年。


“你不是想知道蒲熠星为什么说你不适合做猎荒者吗?”

郭文韬轻轻开口,视线对上唐九洲微皱的眉,“其实并不是你真的不适合,毕竟谁也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潜力。”

“猎荒者要面对的困难太多了,外出任务的危险性远比你想象的高,不是所有的新人类都像基地里的怀有善意,更何况会碰上异变兽,极难对付,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半条命。”

“运气好的养几个月的伤还能做做后勤保障,运气差点的,”郭文韬语气加重了几分,“要么一辈子都别再想回到猎荒者,要么,直接等死。”

“或许你会说你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哪怕赴死也要义不容辞一回,但是九洲,人在面对自己的生死时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尤其是不惧怕死亡的人,但是面对你身边的人呢,你的队友,你的同伴,面对他们的死亡时你又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郭文韬一瞬不瞬直视着他。

“因为你体会过,阿蒲不希望你再有这样的体会。”

唐九洲愣在原地。

那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蒲熠星能做猎荒者的队长。


肆虐了小半个月的风雪终于渐渐平息,猎荒者们待在住宿区休整了好几天,才在周六的晚上集体出来活动。

烟火广场上热闹非凡,广场正中央燃烧着一个火台,在千里冰封中给人们送去一点温暖,连接着广场和几条路的路口处也各自摆放着一个小一些的火台,火舌尽职尽责地舞动,像黑夜里如绸的橘红色精灵。

迎春基地的人民群众不定期就会自发组织一些集体活动,都是从旧世界带过来的,大家自娱自乐,也算是给整日压抑灰暗的新世界带来些烟火气。

烟火广场的名字便是如此而来。

罗予彤拉着陈怡馨在广场上走走逛逛,看到好几波拖着新型耐冻蓝牙音箱跳舞的群体,以女孩子为主体,又加入了不少男生,于是挑了一个也凑进去活动起来。

齐思钧平时正常说话温温和和,可一旦提起声喊个什么声量一定是别人的好几倍,跟个锣似的,一片繁闹嘈杂中,齐思钧回头冲着十米开外大喊被人群挤得不见踪影的周峻纬的名字,惹得旁边人惊得捂上了耳朵。

每每在这种时候热闹的时候,蒲熠星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短暂地享受一番平凡的生活。不过由于他的身份,和郭文韬走到哪都能被人叫出名字,少了很多独属于两个人的安静时光。

“蒲队!是蒲队!”
“蒲队好!还有郭副队!”
“两位队长也出来玩啊!”
“队长队长!你们任务辛苦啦!”

看吧。
蒲熠星内心默默叹了口气,脸上笑着同他们回应。身边的郭文韬突然笑了一声,声音很轻,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好不容易走出包围圈,东绕西绕终于找到一处还算安静的水边,不,准确来说是结了冰的水边,蒲熠星用手肘碰碰郭文韬,问他:“刚刚笑什么?”

郭文韬:“没笑啊。”
蒲熠星:“你再编,我都听到了。”
郭文韬:“没有,你肯定听错了,刚刚那么多人,保不齐是旁边哪个人笑的。”
蒲熠星:“是吗。”

郭文韬像是演不下去了,或者是压根不想装了,在蒲熠星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笑出了声,说:“我在笑你。”

“每次出来都跟明星似的,就差找你要签名了。”

蒲熠星“啧”了一声,说:“你不也一样,怎么只说我。”

“哪能跟你比啊,我可是沾了你的光。”郭文韬笑着,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说。

蒲熠星突然沉默了。

郭文韬好一会没听到声音,有些奇怪,偏头看他,却一时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

“怎么了?”

蒲熠星看着纹丝不动的冰面,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说我们今年生日怎么过?”

郭文韬愣了一下,反问道:“你刚刚就在思考这个?”

蒲熠星点头:“嗯。”
“去年兵荒马乱的,都没有认真过。”

去年这个时候迎春基地还在筹备阶段,那段时间蒲熠星和郭文韬几乎一刻不停地招人、寻物资、建基地、改进武器、对付新人类,忙得脚不沾地,等到一切安顿得差不多了才恍然已经五月份了,完全错过也完全忘记了生日。

后来补过的生日也很随意,两个人大晚上在猎荒者住宿区找了个天台的角落,持着打火机点了两根蜡烛,分了两块奶糖,肩靠着肩看天上雾蒙蒙的星星,然后在蜡烛将灭之时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最后因为在天台吹了太久的风,双双感冒了好几天,被负责医药的陈怡馨一通说教。

但是今年不一样。迎春基地的管理运营已经很稳定,猎荒者出去采集物资时基地内也安排了人管理照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时甚至平静得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这样的末世快要结束,人类曾经的希望家园就要重回。

所有人都可以有这样的错觉,但蒲熠星很清楚自己不能。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好像现在的平和只是风暴前的宁静。



「2268年4月9日,迎春基地安全区外」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坐在基地外几十米处的一棵树上,衣着单薄,只一件中袖衬衫一条已经发灰的破旧牛仔裤,拿着远目镜看着远处。说是树,其实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和树枝,毫无生气。

他似乎十分专注,就连树下跑来了一个人都没有丝毫察觉,树下的人仰头看了他好一会,见自己确实没有被注意到,开口叫了他:“阿奈!”

被叫“阿奈”的男孩子没有低头,依然举着远目镜眺望着远处,但显然他早就察觉到树下人的动静,甚至半点视线没分给他,却能在树下人抬脚准备上树时提醒他:“九洲,别上来。”

唐九洲才不听他的,他只听他蒲哥的话。阿奈也料到他不会听自己的,于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块地。

没有枝叶遮挡的树上更显得风大,冷嗖嗖地直往唐九洲衣服里钻,小孩被冻得一哆嗦,念叨着“都四月了这风怎么还不收着点啊”,一面打量着阿奈单薄的衣衫,叹了口气。

“在这一点上还真是羡慕你们新人类。”

阿奈终于放下远目镜,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你又来干嘛?又没放哨站岗的工作还往这凑,不冻你冻谁?”

“这不是看你在这待了好几天了,每回一看就是一整天,这也没什么发生啊,你就别老看了呗,歇会啊。”

阿奈摇摇头:“不行。”
唐九洲疑惑:“为什么不行?”
阿奈说:“我总觉得最近有事发生。”
唐九洲:“……”
唐九洲:“你上个月和上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阿奈:“……”

阿奈又转头看向远处的方向,微微皱眉,“这次不一样。”
“我能感受到很强烈的同类气息。”

“新人类吗?”
“嗯。”

唐九洲不知道新人类互相之间是不是可能存有某种感知能力,但既然阿奈这样说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道,“那要告诉蒲哥他们吗?”

阿奈思考了一会,说:“我观察了好几天,一直想找出一点证据证明我的感觉,但没发现什么。”

“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到底只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会有什么发生。”

唐九洲眨了眨眼,没接话。

他陪着阿奈又在树上呆了一会,终于在打完第三个喷嚏之后被阿奈撵了回去。

唐九洲回到基地往住宿的地方走,走了一段突然又转向朝着猎荒者住宿区跑去。

虽然阿奈没有搜集到什么确切信息,唐九洲觉得还是有必要把阿奈的猜测告知蒲熠星。

不过他被拦在了猎荒者住宿区门外。

两个门卫尽职尽责地履行蒲队的要求和指示,不再允许唐九洲越级进入。唐九洲又去侧面想找自己最常偷偷溜进去的那条路线,却发现那扇窗户被从里面锁上了。

小孩又返回门口,告诉两个门卫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蒲队说,既然不能放他进去,就请转告蒲队希望他能下来一趟。

其中一个门卫带回了消息,说蒲熠星并不在这里。

唐九洲又跑去了管理区,同样被门卫拦在了门外。门卫告知他,蒲熠星交代了现在正有要事处理,一时脱不开身,如果他有事的话可以换个时间段再来。

唐九洲知道如果他撒个泼固执地要见人门卫也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还是会把人带进去找蒲熠星。虽然他常常仗着蒲熠星郭文韬宠他就选择性无视规章制度,但在他们工作在身之时从不会去打扰,新世界开启之前如此,建立迎春基地后更是如此。

他想,那我就晚点再来吧。


此时管理层的会议室内,众人围坐在长桌旁,看着蒲熠星说着接下来的任务指示。不只是新人类阿奈,蒲熠星这段时日也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于是他召集了猎荒者队员,探讨部署如果有突发情况的危险,要未雨绸缪,做好万全的准备。

会议进行到一半,突然有部员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神色略显慌张:“蒲队长,有站岗的哨兵传来消息,说有一大群新人类朝着我们基地的方向来了!”

众人神色一变。

待到猎荒者一行人赶到基地大门口,浩浩荡荡的新人类大军已经奔到肉眼可见的距离,而新人类之中还夹杂着几只异变兽。

蒲熠星眉头猛地一皱。怎么会有异变兽?它们又怎么会和新人类一起?

新人类是旧人类因基因异变进化而来,同理,异变兽是旧世界的动物野兽基因异变进化而成。体力、耐力、智力都有极大的提升,自新世界之初便与人类为敌。不只是旧人类,它们也会攻击新人类。

可此刻它们为何会与新人类为伍?

莫非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利益关系?

阿奈忽然从一边急匆匆跑来,目的明确直奔蒲熠星,语气急促焦急,还有深深的懊恼:“最近一段时间我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但实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佐证我的猜测,就没有汇报。前几天看到一抹身影偷偷摸摸在基地外围探看,但又很快离去,我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该是来探情况的新人类!是我的失职!还请——”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新人类既然想毁灭我们,这是迟早的事。不论这回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一战都是必然要打的。”蒲熠星的声音沉稳有力,但郭文韬也听出一分许久未曾有过的沉重。

突发的危机已经引起了基地内人群的恐慌,蒲熠星迅速下令居民们待在室内安全地不要外出,随即带领猎荒者队员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好装备,下达着清晰明了的指令。

“二队、三队分别跟着文韬和峻纬,正墙和侧墙伏击;医疗组准备好最大剂量的麻药和镇定剂,找准时机下手;剩下的队跟我走,第一要义护好自身安全!”

“明白!”

蒲熠星扭头之际与郭文韬对上视线,两个人的眼底皆是坚定与信任,蒲熠星伸手摁了一下耳朵里的蓝牙耳麦,一边后退一边对郭文韬露出一个笑,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在队伍最前方。

他们之间似乎永远是这样,越是危难关头、生死之际,越是交付出自己绝对的信任,毫无保留,这是独属于他们默契的信仰和灵魂的契合。


新人类大军来势汹汹,显然提前在暗中打探清楚了迎春基地的很多信息,做好了充足的预备,蒲熠星带领的小队面对众多敌人有些自顾不暇,更何况身后还有一整个基地的百姓。

后勤队源源不断地为前线输送武器弹药,蒲熠星接过第五串弹夹时叮嘱了一句别掏空库存,下一秒干净利落装弹上膛,对着新人类大军一通扫射。

齐思钧左拿短枪右持匕首,面对一个个饿狼猛虎般扑来的新人类毫不畏惧,锐利的目光看准脖颈的弱点,一枪一刀下狠手,不一会身边就多了一圈尸体。

石凯手握长刀,闪身躲过一个新人类挥来的铁拳,而后从左扬起大刀,又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挥至右边,斩下一人头颅!

好在大军并不是无限增加的,蒲熠星从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见到零星的异变兽和为数不多的新人类,心里略微松了口气,随即换了短刀短枪,翻身近战,就近解决掉几个新人类。

他随手一抹溅到脸上的暗红血液,扬声问道:“有没有人受伤?!”

队员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血口伤痕,有的深有的浅,最重的是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张牙舞爪淌着鲜血,陈怡馨见过无数伤口伤痕,此时见了也不忍蹙了眉。

异变兽相比新人类更难对付,即使知道它们的弱点在何处,也很难真正击中,它们的敏锐度和警惕性都极高,一旦受到威胁,它们便立刻含着杀意对着威胁处袭来。

暗处有郭文韬和周峻纬他们的伏击,已经击倒了好几只异变兽,但剩下的几只显然对他们愈加提防起来,甚至连稍稍近身都很难,更何况攻击。

蒲熠星在几个来回间迅速思考着,既然能够一次性招来这么多的新人类和异变兽,光是有备而来并不足以支撑,他们的老巢一定离基地不远,才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召集庞然大军,目标明确地向着迎春基地发起进攻。

那几只异变兽见势不妙便不再恋战,转身就跑。蒲熠星当机立断做出决策,受了重伤的留在基地处理伤口,率领剩下的队员跳上装备车追赶。

若是不顺势一次性剿灭,往后的危机只怕会更多。


方才双方交战之时正值日落西山,一战下来天色已然变黑,众人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追到半路蒲熠星便放慢了车速,与前方的异变兽渐渐拉大了距离。

石凯年轻气盛,受了点伤也不觉得有什么,见他们追赶的速度放慢,心急地问道:“蒲队,我们不应该趁着时机速战速决吗?”

蒲熠星专注于路况方向和周边环境,听到问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石凯右手边的郭文韬替他解了答:“这次遇上的新人类和异变兽数量庞大且行动集中,要是平时我们不可能见到这样的情况,当下遇到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老巢就在不远处。”

“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解决掉这几只异变兽,而是斩草除根,端了他们的老窝。”

心有灵犀。

蒲熠星抬眸看向后视镜,与郭文韬对上一眼。刚才一路上神经紧绷,一直没顾得上和队员们说出他的推断,这时算是借了郭文韬之口告知了大家。

另外几个年轻队员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刚刚心里也充满了疑惑,只是没像石凯一样问出口罢了。


罗予彤透过狭窄的强化玻璃窗隐隐瞥见遮蔽在厚厚云层之后的一线月亮,极细极轻,根本照不下半分光亮。

他们远远跟随着异变兽一路前进,周遭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

借着夜色微弱的光亮大致能看出这里曾经是一片建筑之地,道路两边堆积倒放的都是钢筋水泥的边角块,还有插进雪地大半截的枯木烂枝,夹杂在其中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尸体残余,破烂、腐朽、荒芜,混乱不堪。

前方的道路突然开阔起来,一大片空地上露出原本的斑驳,蒲熠星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

“风野广场。”

确切来说,新世界开始以前叫风野广场,现在看来,应该叫风野废墟。

仔细辨别废墟之中来往的痕迹,猎荒者们将装备车停靠在一面残墙之后,借着黑暗做掩体,分成两队,向着左右两个方向深入。

蒲熠星下车前看了眼车上的时间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旧人类不如新人类的体力精力,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唯有找准时机速战速决。

他和郭文韬作为两个队长,各带一队人探查,同时留了一小部分队员驻守装备车,以防不测。

新人类和异变兽的听力极其敏锐,为了不打草惊蛇,猎荒者们恨不能脚不沾地飘着走,但当下也只能谨慎再谨慎,连呼吸都往最轻了放,越是深入越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齐思钧跟在蒲熠星身后,小心翼翼盯着周围,生怕放过一点破绽,突然一声裂响自耳后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猎荒者们猛地回头,看到队伍末一个年轻队员拿着武器脸色煞白,左脚下有个东西。废墟的杂物枯枝太多,该是一不小心踩上了一根将裂的枯枝,发出的声响。

还未等队员们松下一口气,前方便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嚎叫!

是异变兽!

一个身形巨大的黑影忽然从黑暗中冲出,直奔蒲熠星一行人,猎荒者们下意识往两侧跳开躲避,不料又冲出一批新人类,将他们包围起来,猎荒者们被困在新人类和异变兽之中,背靠着背挨在一起,心跳如擂鼓。


如此同时,另一边郭文韬带领的队伍听到异变兽响彻云霄的嚎声,心底暗叫不好,立刻停住脚步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黑暗。果不其然,风野废墟就是他们的老巢!同样自黑暗中闯出几只异变兽和一些新人类,双方直奔目的,迅速交战。

猎荒者们虽是旧人类中的佼佼者,面对新人类和异变兽时的心理比起常人来沉着很多,但体力和武力并不是无限的,出任务也不可能带上不断提供的装备武器,更何况这次深入风野废墟算得上是临时起意,哪怕信念再强烈,凡体肉/身也敌不过强悍至极的异变兽。

石凯的肩膀被异变兽的利爪凿出一个血窟窿,痛意瞬间席卷全身,手中握着的长剑掉在地上划过破烂的建筑块,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刺耳声响,郭文韬挥剑砍下一个新人类的脑袋,转头看见跪倒在地的石凯,手刃一甩撇开几个扑过来的新人类,往石凯的方向跑去。

半路被几个新人类拦住了脚步,郭文韬不得不停下来先对付他们,余光看见两个新人类挥着拳头冲着石凯而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顿时涌上心头,又瞬间裹挟了他全身。

仅仅十米的距离,恐惧,震惊,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

郭文韬的耳边一瞬间耳鸣,他手上动作不停,但却毫无意识,好像只是在凭着下意识和习惯性去斩杀敌人,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都被调到了最小,只有鲜血四溅的细碎声响,刀剑划过皮肉的刺音,队员们受难的呼喊声,隐约可闻。

他忽然觉出自己的无用,连自己的队员都护不好,他们的生死都不能保证,这还算什么队长。

太差劲了。

他的体力渐渐不支,反应力下降,砍向敌人的手也变得无力,被一个新人类钻了空子,从身后张开嘴对着他的肩膀咬了下去,利齿刺破皮肤触碰到鲜活滚烫的血液,新人类像是满意地抹了抹唇角,将浑身无力的郭文韬随脚一踹,招呼剩下几个兄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擒贼先擒王,对方的王都变成了自己人,其他的小兵小将又能奈何?

“郭队!”
“文韬!”

郭文韬倒下之际身上掉下来一个陈旧的电子表,表盘滚了两圈停在他脸侧一尺左右。那是他和蒲熠星在一起的第一年,对方送他的生日礼物。

如果没有遇到这场危机,他们现在应该在准备27岁生日,应当有零星几根脆弱的蜡烛,有从厨房偷渡出来的小块蛋糕,有彼此坚实又柔软的臂膀,还有用想象力描绘出的星子和拨开云雾之后的明月,所有的美好交织一起的短暂幸福与长久希望。

他想,他们许久不曾好好亲吻过了。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表盘上的时间。

4月10日,00:13。


后来另一队勉强解决了困境到这边支援,他们到达风野废墟时叫的援军也终于赶到,除去逃跑的几只异变兽和几个投降的新人类,猎荒者们如他们最开始的想法和目的,端了整个老巢。

蒲熠星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郭文韬眼前一黑,震在原地身子狠狠晃了晃,被齐思钧扶住肩膀才不至于腿软站不住。回程的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微弱的呼吸。

死亡两人,重伤若干,还有一个队长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所有人的命运都仿佛被捆绑在了一起,挣不开,逃不掉。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这就是新世界,是末世,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残酷无情,不会给你说多余废话的时间,同样也不会因为你不想就对你手下留情。

乱世烽火中拼死奔赴战场很容易,想要孑然一身却极难。这样的关头,所有人的命都是连在一起的,没有谁能例外,也没有谁能幸免。


回到迎春基地,蒲熠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几近休克的郭文韬进了医疗室,又是怎么回应焦急的唐九洲,怎么叫剩下的队员去包扎和休息,怎么……在医疗室外坐到手脚冰凉、四肢麻木。

陈怡馨推门出来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好像做了一场久远的梦,混沌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分不清哪边是真,哪边是虚。

愣了好一会蒲熠星才想到要站起身,刚动一下就发现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全身都僵硬得又酸又麻。左手臂和右手虎口处都缠上了白色的纱布,是陈怡馨叫人在他意识昏沉中给他处理的。

陈怡馨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摘下一边口罩,“目前生命迹象还是很微弱,肩头的伤口我做过鉴定了,不只是新人类的咬痕,在此之前被异变兽的利爪划伤过,之后又沾了新人类和异变兽的血。”

她突然有些说不下去,面前的蒲熠星双目无光,好像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陈怡馨知道,他听到了,也听懂了。

如果只是单纯地被新人类咬了,被感染成了新人类,还有很大可能保有良知,和基地内的新人类一样,失去的并不多。但被异变兽抓伤,且不说感染的几率极高,对生命的威胁也很大,基地建立之初猎荒者们外出采集物资,有个队员被异变兽抓了很深的伤痕,回基地后没活过二十四小时。

郭文韬受异变兽的伤没有那个队员的严重,但新人类和异变兽两者一起,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什么结果都有可能。



队员们轮流值班,在病房外守着郭文韬,他们实在放心不下蒲熠星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坐在病房外,守着不知名的念想,根本不知道值不值得。

且不说人醒来之后会是善是恶,能不能醒过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众人在低沉的气氛中度过了近十天,病榻上的郭文韬终于有了动静。

只是小指极度细微地颤动了下,立刻被一直守在旁边的蒲熠星注意到。陈怡馨以最快的速度做了生理体质检测,生命体征依旧很微弱,但似乎和前些天不太一样。

要说有哪里不一样。
陈怡馨又仔细听了他的心跳,观察了他的生命体征。
大概是病人的求生欲望浓烈了几分。

郭文韬是在第二天凌晨苏醒的。
原本深色的眸变成了浅灰,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试着动了动手,冰凉的手背触及一片温热。

浅眠的蒲熠星立刻抬头,急切地对上他的双眼。那双曾经满含温柔、坚定、信任的双眸,此刻警惕、防备、不掺杂任何感情。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蒲熠星僵住了。掌心的温度一点点冷却。


墙上的挂钟依然在兢兢业业地转动。

4月10日,旧人类郭文韬死于风野废墟。
4月20日,新人类郭文韬诞生于迎春基地。





“我只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陈怡馨张了张嘴,还是选择如实告知他:“他变成了新人类,而且失去了记忆。”

异变兽加新人类的双重感染,也只是多了一条失忆而已,还是挺幸运的,不是吗。
蒲熠星扯了扯嘴角。

“但是受新人类基因异变各方面变得更强的特征,他的心智并没有受损,只是在情感上感知力急剧下降,也就是说……”

后面的话她不说蒲熠星也明白。

也就是说郭文韬变成了一个27岁,智力、体力各方面超群,对醒来后的世界充满警惕和防备,不懂感情也不明白善恶的新人类。而曾经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队友,与他生活了六年养到成人的小孩,还有他心底最挂念最爱的恋人,在此刻他的眼里,都是充满未知的陌生人。

冷漠而疏离。




但总好过记得他们却攻击他们的情形吧。

成年人的心智成熟,拥有自己的一套三观和行事作风,但并非无法改变。

这也算一种不幸中的万幸了。




唐九洲最终在猎荒者住宿区的天台找到了蒲熠星。他现在可以自由出入猎荒者的区域了,没有人会再拦下他。蒲熠星这时才发现,曾经那个缩在寒冷街角、义无反顾跟他们回家的固执小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历经的痛不比蒲熠星少,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安慰起他。

像个真正的大人。

“说真的,我才不信新人类真的一点情感都没有,你看阿奈,他要是不关心我为什么我每次去高树找他都把我赶回去?我还不知道吗他是不想我受冻,还有那个做馄饨的婆婆,也是新人类啊,长得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每次小孩子去吃馄饨她总会多加两个包糖的,还故意板着个脸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哼,我都看到了。”

天台的风总会更大些,吹起蒲熠星额前的碎发,又带起他拉链敞开的外套,风灌进去吹得鼓鼓囊囊,像战士的披风。

“总归是有希望的嘛。”

希望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而且或许是这个世界所能提供的最大的幸福。

那曾是他们的家园,是人类的家园,那里盛满着生机、色彩、阳光、清泉、温暖、希望,和爱。

蒲熠星看向远处的地平线,风雪已经平息,积了满地的白渐渐消融,融化成水缓缓流淌,一点一点汇聚在一起,凑成一个迟来许久的春。

他记得曾经看过一句话,春就是希望之神的象征。

“走吧,我们回家。”

END.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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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5 07:00: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呜呜呜好好看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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